0


    要崩解均衡是必得引發崩壞。


    1


    五分之一。


    是『autumn』隊終結春秋戰爭的概率――而且那可不是勝率,而是敗率。


    也就是說,瞄準崩解的均衡來發動總體戰戰術順利進展的可能性有八成之高――然而,在一般勝負的八成,在和空空空牽扯到的八成,所持的意義,更要說的話是價值上的不同。


    一旦牽扯到悲劇英雄,空空空的因素,概率的『高低』變成隻能參考的程度――那麽,要以什麽來為參考以上的話,不用說就是概率的『好壞』。


    當然,顯現的結果毫無例外全都是『壞的概率』。


    五分之一。


    『autumn』的敗率。


    作為敗率,絕非是個不好的數字――然而那卻是壞的概率。


    2


    「……『wire stripper』。還沒追上來呢,明明太陽都要升起了。」


    是潛伏在龍河洞附近『autumn』隊的談話。忘記鋼矢提出以本名來稱呼彼此的規則,習慣以代號來稱呼,說了像是擔心在縣境分別的同伴話語的人,出乎意外的是五裏恤。


    在凝聚力高的『autumn』隊中,認為相比之下她對同伴意識較為薄弱的鋼矢而言,的確會感到意外――至少比竿沢芸來沒能來龍河洞會合還要更意外。


    如果要邁入敵營,靠近那潛伏處的話,就不得在空中飛來飛去――現在『autumn』隊的連同鋼矢五人,在低空飛行進入某個地點後停滯不前。


    雖然是等待竿沢會合的狀態――但從鋼矢的經驗來看,由於過往一同走過生死、青春的同伴直覺,其他四人在無意中已經開始覺得她趕不回來吧。


    雖隻有不懂得看氣氛的五裏說出口――但鋼矢認為其他三人也有同樣的心情。


    問題是知道彼此都在想的事而停滯的氣氛――卻不是接下來要發動全麵戰爭總體戰的氣氛。明顯到連不懂得看氣氛的五裏都知道的程度。


    暫且先撤退會比較好嗎――鋼矢思考著。


    怎麽說竿沢被什麽麻煩牽扯到的可能性很高――就算要前去營救也感覺已經錯失了機會,但要在這不安的狀態下攻進敵人的根據地,也覺得是自殺行為――在此撤退不是個英明的選擇嗎?


    就這樣實行欠缺一人的總體戰要是以殘酷的結果收場,能想到如果在竿沢平安無事解決麻煩後來到這時,看見全員同伴屍體之類的情況――那種事無論是誰都會極力想避免的。


    撤退的話也許能和竿沢會合――隻不過,這時候退卻就沒別的計畫。就算要策劃b計畫或再重頭開始,也明瞭趕不上時間限製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然而即便如此,該撤退時就必須得撤退。


    雖然已經是不存在的事物,但杵槻鋼矢的思維在這場春秋戰爭裏始終都被地球撲滅軍的『新兵器』,所投入的時間限製束縛著――不,那當然不能把問題歸咎於她一人。


    盡管模糊不清仍聽到她所說的話,對『autumn』隊的每個人――特別是小隊隊長,魔法少女『clean up』的判斷力,發揮極大的影響力。


    「無法再等下去了――好吧,就靠我們來進行作戰。之後就向竿沢炫耀吧。厭惡的『spring』隊單憑我們就能幹掉。」


    魔法少女『clean up』――本名忘野阻,以不允許反駁的強勢卻又盡可能混雜著玩笑似地宣言。


    包含鋼矢在內全員都倒吸一口氣。不,唯獨五裏一人「可是……」說了一半,但似乎把話吞了回去。就算不懂得看氣氛,說不定也明白隊長的決心。


    五裏原本想說的,大概,和鋼矢所想的是相同的事――但鋼矢不說的理由與五裏不同,她並非是因為被忘野的氣魄鎮住。


    該撤退時就必須得撤退。


    如果不那麽做,不隻是四國遊戲,連這世上都活不了――然而同樣地,該前進時卻不前進,仍然無法生存下去。


    雖然那個想法和鋼矢的有些偏離――既然隊長是這麽思考的,就跟隨到底。


    也不見得是弄錯……雖隻想到壞方麵,但即便少了一人,我方隊伍的人數仍是勝過對方。


    鋼矢是如此認為,但以實際問題來看,在這時間點『autumn』隊的人數是包含鋼矢的五人。而在龍河洞的『spring』隊人數,不包含地濃和缶詰隻有三人――比她所預估的『五對四』更有優勢。


    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消解她的不安――因為她真正不安的原因完全是別的東西引起的。雖然那是依以前各管道所打聽,『spring』隊其中一名魔法少女所持有的固有魔法的緣故――但卻無法理解那不安到具體的想像。


    對於那種隱約的不安她的慣用套路就是『撤退』――然而唯獨不能把那隱約的不安告訴隊長。


    「本來想趁夜熟睡時襲擊來特攻會比較好――就算不能夜襲,預估朝襲也有同樣的效果。吶,鋼矢?」


    「啊――是呢。也許在太陽將要升起的現在,是最後的時機……」


    在這狀況下,作戰籌劃人也和隊長一樣是不能讓隊友看到沒把握樣子――鋼矢以僅存餘裕的態度如此回答。


    「我――也會潛入進去。」


    如果真正要展現餘裕,不會說是『最後的時機』,而是會誇大到『最佳的時機』會比較好,但沒有那個膽量――不過是一兩天,自己也變得更加膽小。


    「是嗎。謝謝。」


    忘野說完,重新再問大家,


    「竿沢不在,作戰步驟基本上還是一樣――闖入龍河洞、闖入基地內大鬧一場吧!然後活著回來。就這樣――做得到嗎?」


    「做得到!」,品切ころも回答。


    「做得到哦!」,品切しめす回應。


    「……沒問題。」,五裏恤答覆。


    鋼矢以無聲來回應――受應的忘野說了「謝謝」,再次向全員答謝。


    「那麽,連那孩子的份戰鬥吧。連那孩子的份一起戰鬥,連那孩子的份一起勝利,連那孩子的份一起歸來――連那孩子的份一同拚命活下來。しめす,」


    如此激勵的話語進行到一半,最後指向品切しめす――穿著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服裝的魔法少女『curtain rail』。


    「特別是你。讓『spring』隊看看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魔法恐怖之處吧!」


    「是!」


    堅定有力的回應。


    完全像是空轉般――堅定有力的回應。


    3


    龍河洞為天然的鍾乳洞,也就是洞窟――然而與像是美國『猛獁洞』之類的名勝不同,它的全貌尚未弄清並不是因為迷宮般的洞穴。


    絕對和平聯盟要以那洞窟作為高知本部也不會太超過――有秘密的通路與無數的分歧,本來就不是作為像是要塞式機能般的場所。


    因此,如果要闖入龍河洞內,預定是直到發現『spring』隊為止都要一直線前進。


    在改變或不得已要變更預定前,趕緊進入洞窟內。


    鋼矢以外全員出生在愛媛縣的『autumn』隊,雖然是第一次到龍河洞――但即便第一次,也覺得洞窟內『有什麽怪怪的』。


    暫且不談內部狹窄,地麵起伏頻繁――岔路真是異常的多。最初下意識順著為觀光客鋪設的路線前進,但不久就停滯不前,附近也變得沒有鋪設。


    為隊長帶頭的忘野,


    「總覺得有點奇怪……」


    嘟囔後很快就打住了。


    鋼矢也有同樣的意見,但還沒掌握到龍河洞內部構造的她,也無法具體地知道哪裏怪異――硬要說的話,不切實際把洞窟作為根據地真是不方便到極點。


    深處內部的電燈設備也比入口附近時還要少――不會是要省電吧?如果經高知本部使用過,像是自備電源之類的裝置應該也會有――


    鋼矢留意著四周。腳下、岩壁、頂棚――設法找出哪裏有疑點。折返會比較好的想法,讓鋼矢內心的膽怯差點跑出來――越是想起不知從何冒出的膽怯,越是堅決提案撤退。


    「……吶,忘野。『spring』隊的魔法少女中,似乎有個使用『融解』固有魔法的孩子是吧?」


    細查到最後,鋼矢試著和隊長議論這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不,不是『不可能』,要是把想法與現狀核對的話,可能性非常大――因此要說的話應該是『不期望』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如此。


    鋼矢思考的作戰,從根本上就脫軌偏離了――然而在敵營,而且是洞窟中,不可能有逃避現實的餘裕。


    「嗯……『融解』的魔法少女『frozen』……,所以怎麽了嗎?」


    「『什麽都能融化』的魔法少女――」


    春秋戰爭會如此長時間持續膠著的理由之一,是『因為彼此都通曉對方的意圖』――知道哪個魔法少女使用什麽樣的固有魔法,導致被情報束縛住而無法果斷出手的窘境。


    對那窘境鋼矢打出了服裝洗牌的奇招――然而是否知曉固有魔法和是否能應對根本是兩回事。


    意圖理解和腦中明白,並不一樣。


    即使知道武器的規格,也不知道會怎麽使用武器――或許能夠理解對方的性格,但依『spring』隊和『autumn』隊背道而行地互相憎惡,對於彼此的性格都沒能冷靜判斷。


    因此。


    在戰場上遇到還說得過去,但要是平時就不會知道她們會如何使用『融解』魔法。


    在使用其他魔法少女的魔法方麵,比『autumn』隊原本成員還多一日之長的魔法少女『pumpkin』,才能以『如果是自己使用』的觀點來思考,『自己會如何使用融化物體的魔法』――但是,思考後得出結果的答案,完全沒有成就感。


    「用那『融解』魔法――」


    鋼矢決意說道。


    「融化了龍河洞再重新改造――無法想像吧?」


    「!」


    改變洞窟的形狀。


    讓它變形了。


    在場中的四人,大概、可能,隻有忘野阻了解到那意思。雖然是相當大規模的工程,但魔法的能量基本是無窮無盡。和『振動』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單憑一人的力量,將市區幻化為沙漠相比,這還算是小規模的。


    就算是幾百年、幾千年的自然力量下融化岩石表麵所形成的鍾乳洞――用魔法之力也能馬上做出相同的事。


    所以才『能想到』那本身。


    即便是魔法少女『frozen』改造了龍河洞內部的構造,那本身的問題是――『到底為什麽她要做出那種事?』。


    動機。


    讓潛藏她們自己根據地的『通路』變形複雜化――隻聽那程度的話會覺得是認真對付侵入者的對策,但她們並不怎麽固守城池。


    正當春秋戰爭中,同時也是四國遊戲中最盛時期――若是將洞窟迷宮化,隻會讓在此潛伏的她們生活變得不便。


    不像是害怕不知何時會來訪的敵隊而采取穴熊作戰的戰況――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們恣意將暫時沒觀光客來的龍河洞改造(對認為地球是敵人的魔法少女們而言,『破壞自然』是善行的一部分),但相反過來也不可能。


    盡管施加那樣的機關――


    「我――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不是為了不知何時會來訪的敵對所作的舉動――而是為了確實會來訪的敵隊的話,就很有可能做到!


    如果是魔法少女『asphalt』!


    「可,可是為什麽,我們的侵入會――」


    「! 忘野!」


    叫喊。鋼矢大喊――也不像是大喊。


    像是與尖叫或悲鳴同時的喊叫。


    也未必是發生地震,整個洞窟卻開始搖晃。不對,不是開始搖晃,而是開始融解。


    洞窟宛如橡膠軟管般軟弱無力地搖晃、翹曲、歪扭――像是被吞進生物的消化器官,五名魔法少女失去立足地。


    任憑洞窟蠕動。


    地麵、岩壁、頂棚。


    宛如周圍全部都向她們襲擊一樣。


    「大,大家――」


    隊長的聲音,在失形的洞窟內回響――徒勞地回響――


    4


    五分之一――確實是五分之一。


    當然,如果經過嚴密的概率計算,也未必單純是五分之一――在愛媛線與高知縣的縣境,無意看到駕駛在無人道路上的箱型車時,自願去探看情況的隻有魔法少女『clean up』和她兩人,所以也不是不能說是二分之一――就算有什麽人想競選,最終的決定還是她去的話,說是一分之一也行。人類的意誌,而且是複數人份的意誌,終究和擲骰子不同。


    總之,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隻身去攔住空空空駕駛的車,牽扯到『autumn』隊奇襲作戰的失敗。


    原因是她在此之前一直裝戴著『spring』隊隊長所使用的固有魔法――『傳令』。


    血壓、脈搏、體溫等等,人類的生命跡象,簡短來說是憑藉無線電能在任何距離掌握身體狀態的魔法――裝置在她的耳垂上。


    對空空空說『「autumn」隊的其中一人也裝置著這項魔法』,並不是在虛張聲勢――但未必如空空所預料是在春秋戰爭的初期階段設置的。


    這麽一來應該會有自覺――無論怎麽說,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是什麽,『autumn』隊可是瞭若指掌。


    她被裝設這魔法是比春秋戰爭更早以前,比開始四國遊戲更久之前的事。


    在兩隊的關係還沒那麽嚴重的時候,也就是沒有緊迫感或警戒心、敵意或害意四起的時候,似乎沒被注意到,魔法少女『asphalt』輕拂過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耳垂。


    從此之後。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生命跡象,『spring』隊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這件事在戰爭開始前,魔法少女『asphalt』連隊友都隱瞞著。


    極為機密的秘密。


    『autumn』隊也好――不論是本人還是隊長也罷――有至今為止持續長時間都在關切自己生命跡象的人存在,根本是出乎意料,鋼矢在得知『傳令』魔法的時候,也沒料想到那種可能性。


    在問了『都沒人被設置過這魔法嗎?』,她們回答是『那當然沒有』的時候,也沒懷疑過那可能――沒有懷疑的理由。


    假如,去追箱型車的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以外的人的話,即使會遭到地球撲滅軍空空空和悲戀兩人搭檔的反攻,也就隻會受到那樣的損失。雖該為同伴之死而悲傷,雖該為又有一名年輕少女的生命凋零而感歎,但就不會演變出以外的事態――不會再惡化下去。


    可是,那人偏偏是她。


    她的死訊,比同伴更先傳達到敵人,傳達到如此計謀的她手中――縣境的道路上被悲戀的拳頭擊碎頭部之時,幾乎同一時間,讓淺眠在龍河洞――盡管是深夜仍在淺眠的――魔法少女『asphalt』藉由『傳令』魔法感受到她生命跡象的混亂。


    生命跡象的混亂――不,是消失。


    即刻了解到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死亡的『spring』隊隊長,睡意瞬間吹飛而散。


    這裏還有一點對『autumn』隊不利的因素――既不是五分之一也不是二分之一,無論怎麽計算,一分之一,發生了絕對不可避免的事態――先前不久剛離開龍河洞的空空空,飛快地正如預告將一名『autumn』隊的魔法少女――或者也許已經把兩名――給解決掉。就像是他所擔心過的,解決掉她設置『傳令』過的魔法少女。


    順著流程來思考,答案就很明顯――不過也是有奇怪的地方。


    空空空那方所裝置的『傳令』――數值上看不出有什麽大轉變。是看不出變化?在此如果他的生命跡象也還沒消失,也許是覺得『啊,要開戰了呢。敵人一名連麻煩事也一同輕鬆鏟除』,但看不出任何變化這點,非常異常。


    從魔法少女『asphalt』的常識來判斷,停止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脈搏的不是空空造成的――和魔法少女交戰,像是要殺死對方般的戰鬥,生命跡象毫無變化的人類是不存在的。


    總之她並不知道――經過訓練的人類,麵臨殊死戰也能毫無懼色,就算沒有受過特別訓練,也有能一口氣撞飛魔法少女,眼前的人頭被一拳打碎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類。


    存在著那樣的少年。


    假如沒對空空空裝上『傳令』,說不定就隻會覺得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死和他有關――然而她對這無庸置疑的事實卻判斷為『不是如此』。


    如此一來『autumn』隊突然死亡的魔法少女,完全成了謎一般不確定因素――說得直白一點,就是陷入『明明確定有發生什麽,卻完全不知道是什麽事』的混亂狀況。


    在四國遊戲開始的初期,她以為不會感受到那種絕對和平聯盟的事也好,魔法的事也罷,全都不知道的一般人的心情――但盡管那麽說,她也不會任憑混亂擺布。


    『傳令』可不是為了混亂而存在的魔法――而是為了解決混亂。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話,就應該假想成最糟糕的事態來行動――反過來看,現在最糟糕的是什麽?


    雖然對於這問題的答案每個人大概都不太相同,但她所想的是『在混亂中遭受敵襲』――想鞏固防禦。


    對武鬥派的『spring』隊來說雖是有點保守,但仍立馬著手實行那主意――命看守龍河洞的魔法少女『frozen』,用固有魔法『融解』對龍河洞進行突擊施工。


    盡管使用『傳令』魔法經過一番苦戰仍得不到真實,但以結果麵也很難評價采取最快行動的『spring』隊隊長,唯獨一點能夠確定,在愛媛縣與高知縣的縣境上,和空空擦身交錯的事――隨後去追趕他成了『autumn』隊無法挽回的過失。


    明明任憑災厄前往無人的愛媛,擺在一旁就好――黑衣魔法少女『scrap』說不定就能完成攪和四國遊戲、打破春秋戰爭膠著的任務,同時也任命了最適合的替角。


    總而言之『autumn』隊的奇襲作戰失敗了――由於一名不在現場的少年,宛如節拍器般的心髒而觸上暗礁。


    然而她們作戰的失敗並非代表敗北。在像是生物一樣翻騰的天然洞窟龍河洞內,啟動的戰爭毫不停歇地持續中。


    5


    姑且不論奇襲作戰以失敗為收場,『autumn』隊的隊長,魔法少女『clean up』必須得認知到,原先的總體戰也好,戰略也罷,不得不放棄的話都會像泡影一樣落空消逝。


    龍河洞的蠕動結束,『融解』成泥濘不堪的岩場宛如什麽是都沒發生過,回複原本平穩的樣子――原本的樣子。


    先前的景色完全變換,而且在她周圍她所信賴的同伴,變得一個人都不在。


    「……太令人可恥。」


    獨自一人嘟噥的忘野阻――展現在同伴麵前正氣凜然的她,不在那裏。那裏並不存在。僅存的隻是一名悲痛萬分的女孩子――當然,奇襲攻擊的失敗不完全是她的責任,雖然始終不知情到底為什麽奇襲會被發現――但她也不得不深感肩負這責任。


    因為無論原委是什麽,許可作戰實行正是她自己――全部的責任回歸到隊長身上是她的想法。


    隊長?


    「太愚蠢了……這算什麽隊長啊……,不是什麽也辦不到嗎。不僅……」


    不僅。


    現在滿腦子想的,不是原本一起共同戰鬥過來的四名魔法少女,而是昨天才成為同伴,原『summer』隊的魔法少女。


    杵槻鋼矢。


    不僅是剛成為夥伴,而且還是一見麵就亮出刀子,回想起來還真是荒謬至極的人――但在這狀況下,卻不禁擔心起她。


    當然,並不是不擔心她們四人――雖說沒有趕上,但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意外喪命什麽的,忘野一點都沒想過。


    也完全不認為同行的『curtain rail』、『curtain call』、『lobby』會因那樣的岩盤的蠕動而身亡――她自身平安無事的話,照理她們也一樣沒有大礙。


    相信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相信竿沢還活著是沒有任何根據,但三人的存活是有依據的。


    擺樣子――雖說起來會有點奇怪――『autumn』隊和『spring』隊的均衡可不是擺擺樣子鬧著玩的。


    各有各能夠對應這程度『融解』的固有魔法――雖然現在每個人的固有魔法都洗了牌,但確信著自己隊伍內沒有因不是熟練使用的魔法而被卡在岩石中之類的傻子。


    然而杵槻鋼矢沒穿著服裝――也就是無法使用固有魔法的狀態。沒有能對應『融解』魔法的方法――對龍河洞的蠕動沒有任何對策。


    不。


    如果是她――如果是極為機智的她,即使不能使用魔法,也有可能對應魔法的事實,忘野可是親身經曆過。單憑一把水果刀,杵槻鋼矢就壓製了『autumn』的隊長。


    照理同樣就連這次都克服過去――有希望是如此的心情,但的確能正如所言,『克服過去』。


    要是沒有保護著我――保護著忘野阻的話。


    洗牌過的服裝之中,隻有變成使用魔法少女『lobby』的固有魔法的忘野,是唯一不適合對應這蠕動運動的。魔法少女『lobby』從絕對和平聯盟那賦予到的,是凶惡到不合情理、猙獰到荒唐至極、駭人聽聞到毫無止境的固有魔法――因此這也是在洗牌時,忘野積極『退出』的原因。當然,對鋼矢說服裝尺寸的問題也不是在說謊,但除了五裏恤之外,能使用那魔法的――判斷能駕馭它的大概隻有自己才是較大的原因。


    那樣的魔法,


    不想讓品切姐妹姊妹或是竿沢使用――不,是完全不想使用到它。


    現況下雖然忘野握有那種固有魔法――在某種意味上,也能說雖然忘野握有連『autumn』隊如此忌諱,握有『絕對和平聯盟追求過其中之一』的魔法,但很難說是合適回避『波滔洞窟』這現況的魔法。


    畢竟用途終究是傾向於生物――像是岩石或石塊的無機物是完全沒有效果的。


    所以在那瞬間。


    像是趁她們看透,發覺自己才是被『spring』隊伺機等候而動搖的瞬間,使三百六十度的岩麵,全方位壓迫過來的――然而麵臨那危機狀況她沒有應付的對策。


    隻能賭在服裝的防禦機能。


    本來這麽想的她胸口被推了一把,是杵槻鋼矢的手――她伸手推開忘野的身體。


    把忘野推到一旁――猶如要代替她般,被卷入融解的岩流中――不僅沒穿著服裝,換言之連魔法都沒有,還一點防禦機能都無法作用的她,承擔了本來忘野該承受的所有傷害。


    「…………!」


    什麽事都沒能做到。


    豈止是――被庇護、被守護。


    還受人以恩報恩。


    對這點也非常氣憤――明明是鋼矢再三叮嚀過忘野『別做像是保護同伴而喪命的舉動』,然而卻又保護了她。也許那是她說過的『如果隊長陣亡會因士氣低落進而導致隊伍的滅亡』這意味,所以禁止令隻適用於隊長身上。


    盡管多聰明靈敏也不知道吧?


    你不在的話。


    我的士氣――也會如此低落啊。


    「即使是以局外人的心情來參加――我也會難受啊。」


    唯一那股憤怒讓她重新奮起振作――覺得不能在此低落個沒完沒了。


    雖然由於敵人的策略讓隊伍分開散亂,但戰鬥還沒結束――就連鋼矢也未必會那麽死去。就算淹沒在融解的岩流之中,隻要去搭救不就行了嗎――然而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就好了。


    大笨蛋啊。


    為什麽要那麽做啊。


    適可而止啊。


    還有最後的,謝謝――


    「不過問題是,到底為什麽『frozen』會中途停止洞窟的『融解』呢――明明也有直接全部融解掉的手段。」


    「那個啊,是因為我這麽說的喔,『clean up』。」


    雖是隨口說出的疑點,但似乎一直在窺伺忘野的人影,從洞窟深處現了身――以俗不可耐又作做不自然的演出登場。


    用不著說,用不著聽,用不著看――在那現身的是『spring』隊的隊長,魔法少女『asphalt』。


    「這麽做是想試著和你談話――最後的談話。而且無論如何,我都要用我這雙手,親自送葬你……」


    「…………」


    忘野沉默以對。


    『autumn』隊和『spring』隊,從兩隊伍間的對所引發的春秋戰爭――終於到現在,雙方隊伍的隊長,在複雜地改造過的龍河洞中,狹路相逢。


    6


    魔法少女『asphalt』向自己的勁敵說明『不把洞窟融盡的理由』,雖然是真心話,但也是有其他實際的理由。


    畢竟這裏是絕對和平聯盟得基地,沒心思做出完全無可挽回程度的破壞,令人意外地也許才是最大理由――其二的理由則是洞窟內還有空空空的同伴,地濃鑿和酒酒井缶詰。


    也就是有『客人』在的情況下,做得太過火,敵人連同客人一網打盡的想法,她是辦不到的――總而言之有想到也駁回了。說起來像是會影響到『客人』的戰術,本來就不是她的作風――是空空過於小心謹慎,雖也能說是妥當的防備,但和他相比較為強勢的魔法少女『asphalt』,至少從這件事上,她還算講道理的。


    直到空空回來之前――在生命跡象正常下是沒打算傷害她們。


    正因如此才會命隊友『融解』洞窟,即便不說是最小限度,也有限定行動的範圍――即使不能確定單純地融解掉全部就會分出勝負,但那的確救了『autumn』隊。


    歸根究柢由於空空空和『spring』隊的聯係而決定讓兩名『外人』滯留在此,要說的話還是第一次,他的存在帶給『autumn』隊正向的好處――但說是這麽說,被迫分散的『autumn』隊每個人,毫無疑問都各自陷入了困境。


    雖然人數方麵,在她們自己的認知中還是處於優勢――但隊伍被迫分散使發動總體戰變得毫無意義。可以預料到『spring』隊大概是意圖要各各擊破四散的『autumn』隊。


    可是,用『蠕動洞窟』來分散隊伍的做法給人種割雞焉用牛刀的感覺,以擾亂五個人類來說多少都欠缺了準確性――雖的確是讓半數以上的成員孤立,然而還有兩人。


    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品切しめす和品切ころも,唯獨雙子姊妹,就算洞窟再怎麽激烈的搖晃也分不開――既沒有手牽手,也並非互相擁抱著――卻在蠕動結束後,仍在相同的場所。


    雖然這偶然的結果要說是發揮雙子的神秘性也太過神秘,但在這情況下沒被分離――不僅是同伴而且是有血緣關係的親骨肉在身邊,更是打上強心針。


    因此她們兩人麵對這種狀況,不會低落絕望到像隊長那樣――倒不如會覺得隻不過是在敵營中,『勝負現在才開始』之類的。


    「沒問題。這種像是虛張聲勢的東西――大家一定都平安無事。」


    「也是。『frozen』能夠『融解』的東西是有限製的――不過,再那麽做會挺為難的,還是趕緊找到收拾收拾你們吧。」


    進展順利的話,しめす和ころも會商量今後的方針,重新再向洞窟深處前進吧――多半是不會被關起來的。


    提到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是有限製的,這大概也是限製之一吧――讓洞窟變形並不是特化的魔法,那隻是魔法的應用方式,就算しめす和ころも分開或受傷,也不可能把她們關進融解的岩石中。


    即便是被關了進去,依服裝洗牌的結果,除了隊長和鋼矢以外都能應對……。


    雙子姊妹與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不同――盡管受了傷也一樣――能說些輕蔑的話並不是因為這裏是洞窟內。了解彼此本領的她們,當然會知道『融解』魔法的限製――就像是在愛媛,隊長和鋼矢合力擊敗『spring』隊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所使用的魔法『振動』,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一樣無法對生物產生效用。


    能融解的始終隻有岩石、鋼鐵之類的無機物――在那點也能說,和現在魔法少女『clean up』所持有,原本是魔法少女『lobby』使用的魔法極端的相反――『spring』隊和『autumn』隊的對比本來就很多,這也是其中之一。


    總之雖然被突然襲擊而嚇到――明明是來發動突襲的卻被出其不意真是沒轍――但在互相注意到彼此時就不會發生第二次。『融解洞窟全體』這出乎意外、大規模的突襲,再使用第二次也隻是同個模式。隻要平靜下來,蠕動的洞窟就像遊樂園的遊樂設施――那是雙子姊妹的見解。


    兩人能那麽有自信也許是服裝洗牌後,現在持有的固有魔法,傾向於洞窟這種類型的緣故。


    品切しめす穿的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服裝――聯動魔杖賦予持有人的固有魔法,是『消滅』。


    該魔法的對象會從這世界上『消去』的魔法――毫無道理,一點也不誇張,真正地『消滅掉』。


    如橡皮擦擦去筆跡――如刪去短信――隻要揮動手杖就會『消去』存在。


    既不是遠距傳物到別的座標,也不是變質換成別的狀態――更不是透明化偽裝成看不見。


    毫無誇大地『消去』。


    完全消滅。


    不可逆的消滅。


    就隻是如此――被關進洞窟隻要讓包圍四周的岩石一一『消滅』,現在的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出去。


    雖然是徒勞無益的假說,要是在縣境阻擋箱型車時,魔法少女使用的魔法不是『切斷』,而是慣用的『消滅』的話,也許就不會迎向那種死亡――不。


    無論使用哪種魔法,如果在發動魔法前遭受攻擊,一樣會完了――しめす也無法躲過最初突襲的蠕動。


    然而,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最糟的情況她可是有連洞窟本身全部『消滅』的王牌,沒理由會膽怯――而且雙子姊妹還有另一個,雖沒有『消滅』那種程度的攻擊力,但正好帶有對現在情況再合適不過的固有魔法。


    固有魔法,『穿透』。


    不管怎樣的牆壁,什麽樣的障礙物,都能像漫畫出現的幽靈一樣『穿過去』、『透過去』的魔法――把她關起來也毫無意義。


    原本是『autumn』隊的隊長,魔法少女『clean up』所使用的魔法――正因如此以ころも而言雖然也會不安,但隊長帶給了她強烈的信賴感。畢竟自己現在使用的是為隊伍核心的她的固有魔法,同心協力能打起精神,毫不害臊去戰鬥。


    因此她們的士氣完全不會低迷――就算奇襲失敗,戰力也被迫四散,也不會喪失戰意。


    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現在已經不足為懼――『spring』隊的隊長,魔法少女『asphalt』的『傳令』,先不談長期戰,難以想像會對短期直接的決戰有幫助。


    而『沙法師』的魔法少女『verify』,在沒沙子的洞窟內根本無用武之地――不過要是使用『振動』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還在,大概會有讓岩石振動破壞進而製造沙子,駭人的合作展開吧――不過依現在的位置,別說是土佐犬,連做一隻吉娃娃都很勉強。


    ……當然,『沙法師』的魔法少女早已命絕在沙中,連塊肉片都沒殘留在這世上的事,她們姐妹倆也無從得知,不過有沒有那情報都一樣――哪個都不是問題。


    因此從固有魔法這觀點要警戒的,隻有魔法少女『asphalt』她一人而已――然而沒提及到『spring』隊最後一名的魔法少女,卻是現在最該謹慎的對象。


    「走吧,ころも醬。」


    「嗯,しめす醬。」


    雖是雙胞胎姊妹,但真的很久沒稱呼彼此的名子――即便隻是如此,也想對新同伴的鋼矢致謝。


    實現姊妹倆難以實現的事。


    雖和忘野一樣在意著沒穿服裝的她,現在是否平安無事――但現在比起尋找同伴,兩人決意還是全力打倒敵人。『lobby』……五裏恤,用不著擔心吧……。


    之後兩人往洞窟深處――其實哪裏才是通往深處她們也不知道,隻是憑感覺前進,但如果兩人要感謝的對象,杵槻鋼矢在的話,就算不反對前往深處,也會多少試著改革她們那種意識吧。


    不,最低底限的手牌早就打出去了。


    藉由服裝洗牌的手段,鋼矢試著改革『autumn』隊的意識――不要對魔法過度仰賴,不是被魔法使用而是使用魔法的立場來麵臨戰鬥,為了讓她們變成那樣的魔法少女,所以才會提出衣裝交換的策略。


    讓她們持有各自不熟練的魔法,產生緊張感――進而想疏遠稀以為常的魔法,講明白點就是脫離隨興使用魔法的習慣。


    以經驗法則為基礎的鋼矢如此教導,雙子姊妹卻沒符合她的期待――這麽說的話,也許對陷入自我厭惡的忘野,產生出某種效果――然而那雙胞胎即使麵臨這種狀況也覺得『因為有魔法沒問題的』,要說就是樂觀的想法。


    雖然沒有喪失戰意是件好事,但那是出於同伴的固有魔法,『消滅』和『穿透』――使用這兩魔法,就算被岩石包圍也知道沒問題才產生的樂觀、戰意――也就是仰賴著魔法。


    如此來看鋼矢的計畫還太單純――對至此以來交朋友都維持像隨時能脫離的適當距離,聯係也鬆散的她,真的不知道『autumn』隊的團結力那麽堅強。


    雖然洗過牌,但拿到新的魔法也是隊友的魔法――不習慣是不習慣沒錯,但也不能說不精通。一直以來都近距離看著同伴使用魔法的樣子就綽綽有餘。


    如果悲戀沒殺死對方――如果沒在魔法發動前攻擊的話,連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都熟練操控『切斷』魔法到不令人覺得是第一次使用的地步。


    所以最終她們的思維還是停留在對魔法的依存上――『隻是溶解物體』,生氣勃勃地說了輕忽『融解』魔法的話語,卻怠慢了『到底對方會如何使用魔法』的考察。


    比如『摩擦』的魔法少女。


    沒有思考魔法少女『belly roll』到底會利用什麽手法來攻擊她們――或者也許是她們還沒脫離發動奇襲的認知。在奇襲暴露的時間點上,能發動奇襲的,倒不如說是對她們自己――


    「ころも醬。腳底很滑要小心喔――」


    那句話。


    那句不經顧慮的話語


    成了品切しめす――魔法少女『curtain rail』最後的遺言。


    滑溜。


    如此說完的她,為了更深入完全變形成迷宮化的龍河洞,踏出了一步――滑倒而撞頭致死。


    7


    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隊友『verify』的名子都帶有甜味,但她們並非是雙胞胎也並非是姊妹――她的固有魔法『摩擦』,是操控物體摩擦係數的魔法。


    (譯:『belly roll』日文為『ベリーロール』,而『verify』日文為『ベリファイ』,而開頭都有個『ベリー』,也就是『berry』莓果、醬果。)


    降低摩擦係數,會使重物滑溜,像在地麵上溜冰一樣,相反提高磨擦係數,能夠煞住移動的物體固定住――扭曲物理法則,和那些強力的魔法相比的話『就隻是那種程度』的魔法而已。


    和『振動』、『融解』相同,隻能作用於物體的魔法――在那種意味上,『spring』隊的魔法的確與武鬥派之名不相襯,但在使用或應用性上,『autumn』隊可是望塵莫及。


    若是在最初失去『沙法師』的『verify』,似乎也能說決定春秋戰爭的趨勢――但是,『spring』隊是憑藉像從一個極端轉向另一個極端的戰力一直戰鬥過來,而統率她們的正是魔法少女『asphalt』。


    『傳令』,豈止是難以上手,連用途都不見得想的到的魔法,采行和忘野阻不同的做法登上隊長之位,是名守護隊伍,得到信賴的少女――雖然那法則絕非絕對性,但空空在聽到關於『傳令』魔法的時候,對她所想的至少是正確的。


    擁有優秀資質的魔法少女,賦予她們乍看之下用途較少的魔法――在思考使用手段有限的魔法的應用性方麵,魔法少女『asphalt』可是出類拔萃。


    以『融解』魔法實行洞窟的改建工程的想法也是出自於她――回過頭看,像是共振破壞的『振動』魔法或和『沙法師』聯動使用的想法,源頭正是她的主意。讓『沙法師』製造沙像來故弄玄虛也是她的傑作。


    而且利用『摩擦』魔法,做了機關導致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喪命的,依然還是她,魔法少女『asphalt』的主意。


    鍾乳洞裏腳底不穩,本來就很容易滑動――就再弄得更容易滑倒。正確來說,比起周圍更讓容易滑倒的地方四散在洞窟內。


    引起輕為到你我都不會發現有使用魔法的變化――當然,『spring』隊的人是知情的,但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始終認為隻不過是潮濕的岩地。對腳下附魔的可能性失去戒心――最後導致魔法少女『curtain rail』滑倒失足。


    就像疏忽大意的人在腳底不穩的場所一般都會跌倒,僅隻是跌倒――讓沒有服裝保護的頭部撞到突出的岩塊,直接失去意識。


    雖然出現出乎『spring』隊期待的成果,但魔法少女『curtain rail』也沒受到掙紮――比起直接死在戰鬥中,或許這樣還比較幸運吧。


    至少不會變成追趕被殺的下場――也許比起剩下一人的雙子多少還幸運點。即使跌倒受到骨折左右的傷害,也一定會被同樣的方法殺死。


    「し――しめす醬!」


    剛想急忙靠近倒下的しめす身旁――但在此品切ころも遵守了しめす最後的話語。


    很容易滑倒要注意。


    就算不是在知道敵人設置機關後所發出的忠告,她也使盡全力止住反射性的動作――如果沒有那一句話,也許ころも會重蹈しめす的覆轍。


    但是,雙子姐妹的跌倒――雖然能直感到會發生如此浮誇的跌倒,是因為魔法少女『belly roll』設下的機關,但動搖了ころも是不爭的事實。


    趁著動搖有十足的空隙能設置魔法――讓她發動不了她手杖的『穿透』魔法。


    慢了。


    想發動魔法的時候已經慢了――她滑了手,手杖掉落到地上。自己的手穿過了魔杖,一瞬間還以為用了『穿透』魔法,但並不是如此――在昏暗的洞窟裏要拾起掉落的手杖,那是辦不到的。設法抓住也抓不住――滑開。


    就像想抓住鰻魚一樣,抓到卻又從ころも手中滑開――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匍匐摸索著手杖。從側麵看雖然是個滑稽的情景,但她自身是很嚴肅。認真且嚴肅。握不住魔杖理所當然也用不了固有魔法――使用不了的話在這敵區、敵營是無法生存的。要是這時再一次『融解』發生蠕動,就不能像剛才一樣得救――那種想法讓她著急起來,著急又更容易使手杖滑開。


    正因為對魔法強烈的依賴感――才對那手杖頑固地堅持。如果杵槻鋼矢在場要給她建議,大概會說『已經夠了放棄那手杖吧,之後用肉身應對』――然而事實便是鋼矢並不在場,因此也沒有任何建議。


    什麽也辦不到。


    就算對拚命想撿起手杖的品切ころも提出建言,也不確定是否會傳達到――因為失去餘裕的她,連現在不該防範龍河洞會再次蠕動,而是該戒備著讓她的雙胞胎姊妹滑倒,而且奪走她魔杖摩擦係數的魔法少女這種事都想不到。


    不過,抓穩手杖的話一切都能解決,一切都能拯救,就像相信著喪命的しめす會複活般,繼續打滾,繼續將手伸向持續滑動的手杖――因此沒注意到從背後偷偷靠近的人影。


    「啊!」


    與魔法少女『curtain rail』不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臨終的話語,是如此短促的悲鳴。


    啊。


    隨後沉甸甸地倒趴。


    身體並沒怎麽滑動――以石塊痛毆追著手杖的她的後腦杓,以致奪取性命的麻花辮少女,正是『spring』隊的最後一人,『摩擦』的魔法少女『belly roll』。


    8


    魔法少女『belly roll』的樣貌,客觀來描寫氛圍的話,是名極為普通的女子初中生――實際上她的性情就是極為普通的初中生。


    撇除正接受著與地球為敵的教育,撇除魔法少女的身分,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遍布日本全國的女子初中生沒什麽不同。


    因此在那個時候――在品切ころも和品切しめす,動都不動的雙子姊妹麵前的她,所采取的行動也能說是極為一般。


    即是,『懷著是否真的死亡的不安,一次又一次過度殺傷』――和像是不停刺殺屍體全身到再也複活不了同樣的心理――至少依本人的感覺,對頭一次殺人不怎被鍛煉過的她的心理,是做出極為認真的選擇。


    取求安穩。


    用手中的石塊,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反覆痛打她們的頭部,不斷殺死她們。


    執傲到沒必要的程度。


    不斷殺死殺死再殺死。


    雖然『spring』隊的隊長有針對『autumn』隊的奇襲為她策備完善的計畫,然而不得不說她對實行計畫的人的壓力瞞不在乎。也許是因為她自身擁有堅強的心理,盡管是同伴也無法想像他人心理的軟弱。


    獨自打倒兩名敵人這點,魔法少女『belly roll』可說是毫無疑問立下了輝煌的戰果――可說是回應了隊長的期待,但之後的行為隻能用非常粗暴來形容。


    不,硬要說的話。


    帶來被敵人殺死的強烈壓力,也能說是雙子姐妹的逆襲嗎――這裏是洞窟內,發出任何聲響本來就會產生回音。連品切しめす的跌倒,或是品切ころも遭受最初的一擊,明明都有大聲的回響――魔法少女『belly roll』之後卻仍磕磕聲不斷痛毆死者頭部。


    那宛如就像拍響大鼓宣告『自己在這裏啊』一樣――在蜿蜒的洞窟裏迷路,隨時都會有誰不知從哪冒出來,做那件事的風險一般來說魔法少女『belly roll』也能理解。但現今的她和平時並不一樣――她殺了兩名敵人。


    殺了所屬同一組織,本為同伴的兩人。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事實上,『autumn』隊也好『spring』隊也罷,都在苦思著――她如此嘟囔,像是代表不停苦思的全員。


    當然,這裏沒有誰會回答她的疑問――屍體也不會說話,而且,


    「…………」


    被她所發出的規律聲響引導,來到這血肉橫飛戰場的人――也不打算說任何話。


    對魔法少女『belly roll』而言既不是幸運,也不是背運,公平地在同一時間得知一好一壞的消息。


    壞消息是依循著那聲音來到這裏的人,不是『spring』隊的魔法少女,而是可憎的『autumn』隊的魔法少女。


    好消息則是,那名魔法少女,不是從她背後,而是從正前方走來――如果從後麵過來,拚命不斷殺死屍體的她是不會發覺有人接近吧。


    「啊……啊……,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對那名新登場人物的闖入,她反應過度的舉止既不能說是幸運也不能說是背運,既不能說是正確也不能說是錯誤――同樣也不能說是糟糕的時間點。因為即便是平常時候的她,大概也會作出同樣的行動。


    原因是據她所知此時正麵現身的魔法少女『lobby』,擁有絕對和平聯盟史上再危險也不過的固有魔法。


    比起危險,更應該說是恐怖。


    在這距離之下麵對那種魔法,大多人毫無疑問都會陷入恐慌――想究竟『autumn』隊的魔法少女們為何會和持有那種固有魔法的家夥交朋友,為何那名最年輕的魔法少女能從絕對和平聯盟那分配到那種魔杖。


    那魔法是,直接了當地『絕命』。


    觸碰到的性命絕對會被殺死的魔法。


    現在她所抱持『不知道是否能確實殺死雙子姊妹』的煩惱,魔法少女『lobby』並沒有――使用被賦予的固有魔法,隻要碰觸就能奪取性命。


    從敵方來看,在被觸碰到的時間點上,僅隻是觸碰到就意味著敗北――意味著死亡。


    和毫無疑問能讓人類死而複蘇,所屬『winter』隊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固有魔法『不死』,可說是兩極端的魔法――雖然極端在某種意義上也很相似,但危險的程度可是完全不同。


    麵對那家夥還能保持冷靜根本不合乎道理――沒慌張失措的人才不正常吧。盡管如此魔法少女『belly roll』在此仍采取最適當的行動。至少不會認為是此時此刻前,繼續『不斷殺死屍體』這愚蠢行為的人物。


    那就是。


    『投擲手中的石塊』――隻好在不能繼續縮短距離的情況下分出勝負。


    她持有奪取一切生物的性命,猶如死神般的絕對魔法,但卻殺不死無機物――因此『投石』這原始的攻擊,對她是非常有效的。


    而且在此對魔法少女『belly roll』又有了好消息與壞消息。這次先從好消息開始,投出去的石塊,恰好命中魔法少女『lobby』的臉上。石塊命中什麽的,對在以往人生或者也許連一次都不曾投擲過的她而言,簡直就是奇跡。


    然而壞消息是。


    現在的魔法少女『lobby』,是和同伴交換了服裝,變成不是固有魔法『絕命』的使用者――無論洞窟內再怎麽陰暗,就算服裝沾染上汙漬,仔細看也會注意到,唯獨卻沒有仔細看的餘裕。


    時間的餘裕也好,精神的餘裕也罷。


    完全沒有。


    主要是鋼矢所思考出服裝洗牌的作戰起了作用――那麽,那時魔法少女『lobby』持有的固有魔法是?


    正是身亡在那,而且死後又不斷被殺的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原本從組織那分配到的魔法――『反射』。


    可以說是專門防禦的魔法――將身體受到的衝擊或魔法等等,全部反擊回去的魔法。


    被毆打的話就會還擊被毆打的傷害給加害者,被踹的話就會奉還被踹的傷害給加害人,像是詛咒反彈的魔法。假如鋼矢所比喻的炸彈投往四國,隻要是她受到的傷害,都會還給投下炸彈的犯人。


    『spring』隊難以攻破『autumn』隊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反射』魔法的緣故――如果用這魔法能防守完備,無論是『振動』、還是『融解』、或是『沙子』,通通無計可施。


    像是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固有魔法『切斷』成雙成對,魔法少女『curtain rail』的固有魔法是『反射』。


    總之,魔法少女『belly roll』對僅此現在使用的不是『絕命』而是『反射』的魔法少女『lobby』投出石頭――而且是以像不能再被投出同樣軌道般的完美控球力來投擲。


    說到結果會如何演變的話――本來五裏恤會遭受的傷害,全由她的臉麵來承受。


    死的瞬間,如果有理解自己身體發生什麽事的餘力的話――要是能查覺到額頭被什麽堅硬的東西砸到的感覺是起因於自己投擲的石塊,她一定會這麽想吧。


    什麽啊。


    果然一次就十分足夠了――


    9


    即使不是扔石塊過來也能料想到會突然襲擊,魔法少女『lobby』,五裏恤反射性讓固有魔法『反射』發動著――而且趕上了。


    雖然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魔法最大的缺點是隻能保護自身――雖然根據使用方法說不定會有所不同,但就連原持有人品切しめす也想不到其他『用途』。


    總而言之,殺死雙子姐妹的凶手,五裏什麽事都不用做――真的什麽事都不用做――就死了。


    被自己投出去的石塊給砸死,就像是自殺一樣。至少對五裏本身,既沒有殺死她的實感,也沒有為同伴報仇的實感。


    單純隻是保護自身的心情。


    對那種心情感到眩暈。


    「……啊ー」


    拾起腳邊什麽傷都沒造成就落下的石塊 ――懷有殺意且投中的石塊。


    為什麽反射性保護了自身呢?


    明明不要保護就好了。


    雖然她們服裝洗牌的作戰,至今為此剛好派上用場的也隻有她,但會成功的最大理由,也許是作為最年輕魔法少女的她,資曆最淺的緣故。


    對固有魔法依賴感,或是視固有魔法為理所當然的感覺,比起其他成員更微薄些――所以說不定是鋼矢的意識改革成功了。


    意識。


    然而,對於作為魔法少女的覺悟過輕,最年少的她的意識而言,完全承受不了同伴死亡的重量。


    就像魔法少女『belly roll』無法忍受敵人死亡的事實――魔法少女『lobby』也無法接受同伴死亡。


    品切ころも死了。


    品切しめす也死了。


    竿沢芸來一定也死了吧。


    沒穿著服裝的杵槻鋼矢也是。


    連現在持有五裏的固有魔法『絕命』,被關在洞窟內而絕望的隊長,忘野阻,一定也――絕對死了錯不了。


    盡管如此一直都抱持些微希望相信大家還活著的心情,在兩具現實的屍體麵前――蕩然無存。


    為了她不夠純熟的心靈而毫無理由相信同伴――然而明明同伴都死了,卻隻有自己還活著,感到如此不自然。


    自然會那麽想。


    「就是這種東西啊,人生。」


    她用撿起的石塊,再次砸了自己的額頭。魔杖早就收回成手表――所以不會發動『反射』。


    死因是,作為魔法少女的教育不足。


    不――也許單純隻是符合年齡未成熟的精神。


    最年輕的魔法少女,五裏恤。


    雖然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但話語總是圍繞在同伴的她最後所想的,仍舊往常,全是同伴的事吧。


    10


    魔法少女『frozen』――『spring』隊的魔法少女,『融解』魔法的使用者『frozen』,一直待在龍河洞外麵。從外麵使用固有魔法,讓鍾乳洞恣意變形――雖然可能有像是『反射』魔法的反作用力,很難調控情況――但現在分配到的第一階段任務已經結束,要移往第二階段。


    第二階段――即是『迎擊從裏麵出來的敵人』。


    內部發生什麽,雖然完全沒有辦法掌握,但她並沒有焦慮――也沒在擔心。她和魔法少女『lobby』不同,是能毫無理由相信同伴的性格。


    但隊長,魔法少女『asphalt』也告訴過她。


    『一旦有非常事態就融解掉全部,一個人逃走!』――在外麵的你應該是能逃走的。如果我和「belly roll」敗北,就算隻有你一人保住性命,也能避免『spring』隊的全滅――隻要有一人活下來,「spring」隊就不會輸。』


    「要是有第三階段,你的任務就是逃走。」――如此接受命令。


    其實魔法少女『asphalt』在昨晚早就決定為人數減少的同伴做好退路――說非常事態隻是製造藉口。


    那也是『autumn』隊魔法少女『clean up』的疏忽――如果她有對魔法少女『lobby』下達同樣命令,她的隊員就不會自殺吧。


    作為隊長的資質是不同的。


    思考到連自己死亡都計算進去的『spring』隊隊長,魔法少女『asphalt』,和完全不能把同伴死亡計算進去的『autumn』隊隊長的不同,鮮明地顯現出來――要說哪方比較好,哪方會勝出,雖那本身就不是問題,但在春秋戰爭的最後局麵上,『spring』隊那方是走了運占取優勢。


    可是,沒有到決定戰局的程度――確實魔法少女『clean up』是以同伴,特別以魔法少女『lobby』還活著的前提來思考,雖然疏忽給予後路,然而未必魔法少女『asphalt』一個也沒疏漏到。


    在對應奇襲之際,沒有疏忽下達第三階段的命令的確值得嘉許,但在第二階段卻有漏洞。


    『迎擊從裏麵出來的敵人』。


    明確且清楚的命令,但對魔法少女『frozen』,對全心、毫無顧慮相信同伴類型的人,應該隨後附加這條命令。


    『但也要提防外麵的敵人』。


    外麵。


    這情況應該說是『上麵』――對從正上方降下的攻擊,她可說是完全無法對應。


    連發出一絲悲鳴、呻吟都沒有――從頭到尾遵從隊長的命令,隻戒備洞窟出入口的魔法少女『frozen』被壓碎了。


    啪嚓一聲上半身被壓爛了。


    吃了一計從正上方降下――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裝卻完全不能飛行的機械生命,連同重力加速度的落下直拳。


    「已確認對方死亡,沒問題了,空空長官。」


    邊泰然且沒受半點傷害(損害?)地從被壓爛的魔法少女身上站起,邊抬頭看自己從哪降下來的方向――也是正上方說著的,正是地球撲滅軍的『新兵器』,悲戀。


    在她視線前方的是名漂浮的女裝少年,身穿之前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穿著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裝,地球撲滅軍的英雄,空空空。


    從那位置將他抱著運送過來的悲戀『丟下』――雖然沒有投下真正的『炸彈』,但就像『autumn』隊每個人從鋼矢那聽到的一樣使用『新兵器』的方法。


    一般而言,從上空丟下做成人型的東西是會伴隨著不安……,但有過從更上層的高空落下經驗的空空,對準目標到鬆手都沒迷惘。


    「是嗎。那就正如我所宣言,成功打倒兩名魔法少女,但……」


    一麵說話一麵降下的空空――快速著陸在悲戀旁邊,看向說是淒慘也不足以形容的少女屍體。


    完全看不出那雙眼在看到屍體時所照映出的人心會有什麽類型的情感――單純隻是做確認事務的雙眼。


    「……但是啊,兩人都是悲戀的拳頭直接擊倒的,而且這孩子,大概是『spring』隊的魔法少女吧。」


    「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呢?長官。」


    雖然悲戀毫發無傷,但邊介意身上的汙穢邊問道――在縣境的時候也是,介意沾黏拳頭上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碎肉似的,空空認為也許是這機械喜歡乾淨。


    「你看。上半身雖然被壓爛了不是很清楚,但仔細看看下半身,腰圍很符合服裝的尺寸對吧?和『wire stripper』不同。」


    「的確像是如此。」


    「也就是說沒有實行服裝洗牌的可能性很高――大概這孩子是『spring』隊裏負責看守的。」


    「那麽,這樣好嗎?就這麽殺了,」


    單純問到一半,


    「不過也隻能殺了對吧。」


    單純自己回答。


    「從外麵看龍河洞也一目瞭然,假定到處『融解』得泥濘不堪是她的魔法――要是做得不夠徹底的話,說不定會連你身體一起融化。隻好在被施魔法前以一擊決定勝負。和『wire stripper』作為對手時一樣。」


    「的確。我的身體也會受魔法作用。我的身體沒有被施加對抗魔法的防禦係統――但,長官。那是以和這名魔法少女戰鬥為前提不是嗎?我們和『spring』隊為同盟關係,好好商量就行了吧?」


    明明剛剛才用自己的拳頭打爛『這名魔法少女』,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問出那種疑問的悲戀,雖然既不像人類也不像機器,而是不上不下的存在――然而回答方的空空也一樣,既不像人類也不像機器。


    真是絕配,他這麽想――自虐地想。


    「這麽說是沒問題,但也沒辦法。因為先前的同盟同伴魔法少女『pumpkin』……,鋼矢多半在『autumn』隊陣營的樣子。」


    空空說道。


    「服裝洗牌這主意,一般的魔法少女是想不出來的……,雖然對我們沒效,但如果思考是有誰把那種主意帶進春秋戰爭的話,那麽一定會是鋼矢。」


    「欸?」


    不明不白點頭的悲戀――提及『pumpkin』啊鋼矢啊,既沒見麵過資料裏也沒這號人物,因此什麽也無法反應吧。當然,鋼矢提出服裝交換的主意,空空原本也無從得知。


    「如果鋼矢跟『autumn』隊有同盟關係,那我也必須得協助那方――因此才違反信義原則。」


    雖然空空厚著臉皮說出那樣的話,但其實未必在開玩笑,倒不如說是一本正經――以他立場而言算是合乎情理,實際上也合乎情理。


    如果一般人在打倒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時間點上,即使有先前結為同盟的同伴,大概也不會抱持『加入「autumn」隊』之類的想法。


    「所以悲戀,我們接下來進入洞窟內,必須得救出作為人質的那兩人。」


    雖然空空一開始推斷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要獨自闖入龍河洞,但在發覺到是服裝洗牌後,如果要那麽做,揣度是打算發動總體戰的全麵戰爭不會錯。在前往龍河洞的途中,發現空空而派一人來偵察,就幾乎看穿了真實――如果先行的『autumn』隊主力部隊,現在,在這變形的龍河洞中,正和『spring』隊交戰的可能性很高。


    在完全不知道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和自己一樣被設置『傳令』魔法的事,也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扣下破壞鋼矢作戰的扳機的情況下,空空是想說,「如果地濃真的是鋼矢的同盟同伴,要是她死在這裏,就沒臉見鋼矢了。」


    雖然現況早就無顏以對,但本人卻沒注意到――恐怕一生都不會發覺到。


    就算空空死了也治不好。


    雖然稍嫌略晚,總而言之,空空空和單憑行動來看更有傑出、溢滿勇氣英雄寫照的『新兵器』悲戀,一同深入成為戰場的龍河洞中。


    11


    說是稍嫌略晚――但實際上已經太遲了。


    在空空踏入龍河洞的時候,春秋戰爭可說是幾乎快結束了。先前停滯的戰鬥都像在說謊般,雙方隊伍接二連三不斷出現陣亡者――到最後兩隊的原成員,就隻剩兩隊隊長還活著。


    魔法少女『asphalt』。


    魔法少女『clean up』。


    在龍河洞深處對峙的,隻有因緣相交的兩名魔法少女。


    因緣……?


    魔法少女『clean up』如此想到。


    但是自己麵對這眼前可憎的敵人,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因緣呢――為什麽憎恨到這種地步,如此互相仇恨,卻要在這裏相遇,變得完全無法理解。


    原本的因緣。


    明明應該是攜手合作的因緣。


    到底為什麽會演變成如此。


    比起魔法少女『belly roll』嘟囔的話語,她更是深切感痛――和她麵對麵的『spring』隊隊長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吧,然而對方的情況稍微不同。


    與其說是情況,不如說是持有的情報不同。


    為『傳令』魔法少女的她,與天敵、宿敵麵對麵的當中,得知同伴的死亡――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魔法少女『frozen』的死訊接連傳來。


    當投下『新兵器』悲戀的時候,由於空空的生命跡象仍舊沒有大幅度的變動,理所當然魔法少女『asphalt』會判斷為她兩名同伴是在和『autumn』隊的戰鬥中喪命的。


    隻有掌握同伴生命跡象的她,是不會知道品切ころも、品切しめす、五裏恤的動向――無法推測她們是生是死。


    時常假想成最糟糕的事態來行動,因此才能回避『autumn』隊襲擊的她,在此假想的『最糟糕』,就是在洞窟中被敵隊四對一包圍。


    四對一。


    即便沒有顯於表情上,這數字要在心中承認敗北也十分足夠――不,是知道的。知道比起『spring』隊,『autumn』隊是以隊長的向心力來維持的隊伍。


    所以知道在此她戰勝魔法少女『clean up』的話,就算是四對一,戰局也會逆轉――知道隊長的死亡,即是意味著『autumn』隊的崩壞瓦解。


    可是……。


    魔法少女『asphalt』看向死敵穿著的服裝,敏銳察覺到和平常有所『不同』――敏銳到連自己都覺得心煩。沒注意到的話行動會更加大膽――。她正穿著魔法少女『lobby』,『絕命』魔法的服裝――


    「……呼。」


    原先魔法少女『clean up』的固有魔法『穿透』,不具任何攻擊性就輕忽大意在她麵前顯現身姿真是失策――交換服裝什麽的是誰出的主意?被殺的同伴大概也中了這伎倆吧……。


    無論如何,姑且不論不成熟的魔法少女『lobby』,連想都不敢想,是老練的魔法少女『clean up』來使用這『被碰到就會死』的魔法。


    事到如今才要逃走也太愚蠢――


    對在外頭看守出入口的魔法少女『frozen』下達一有緊急狀況趕快逃走命令的她,在認知到自己站在那個立場上才覺得那是多麽離譜的命令。


    並不是一個人逃走很亂來。


    同伴死了,變為孤身一人。


    要在殺死同伴的敵人麵前逃走根本毫無道理――要背向眼前的死敵根本辦不到。


    身為『spring』隊的隊長。


    作為『spring』隊的最後一員。


    即使心裏認輸――就算不得不承認,也不能就這麽認輸,就這麽死去。


    ……但正因如此,魔法少女『asphalt』比魔法少女『clean up』的感觸更加深痛。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誰知道呢……那就來談談如何?」


    回應敵人走漏的嘟囔。


    當然,現在也沒理由談話――絕對不能言及到我方隊友死亡的事情。在時間流逝的期間,說不定對方隊伍的援軍就會來到――在那之前,隻好使用。


    使用她的固有魔法『傳令』的殺手鐧。


    「我真的超級討厭你的,阻。」


    「那才是我要說的話,塞《ふさぎ》。」


    雙方,行動了。


    這對『spring』隊的隊長,忘野塞來說,是場注定敗北的戰鬥――被觸碰到就意味著死亡的『絕命』魔法,即便自己去觸碰也會死亡。


    如果要以『絕命』的魔法少女為對手,隻能從遠處進行遠距離攻擊――在這近距離對峙的時間點上就已經輸了。


    但這可是戰爭。


    不是比賽――自己的敗北不代表對方的勝利。


    就算沒有平手――也有雙方戰敗的可能。


    撤退收手什麽的無視掉。


    是啊。


    不就是一直以那種心情戰鬥過來的嗎――對於『autumn』隊,『spring』隊一直以那種心情戰鬥過來。就連『autumn』隊那方,肯定也以同樣的心情來戰鬥。


    比起想要自己勝利。


    更不想讓對方取得勝利的心情。


    在兩名魔法少女的交錯中,忘野塞鑽了對方手臂的空子,將手觸碰忘野阻的耳垂――捏了耳垂。


    啪一聲。


    在『絕命』魔法麵前無一例外,那個瞬間毫不留情奪取忘野塞的性命――當場倒下去。然而作為勝者的成就感或虛脫感,忘野阻一個也沒得到。


    因為忘野塞心髒停止的瞬間,忘野阻的心髒同時也停止了――就像連鎖、傳導般,她也當場倒了下去。


    也不可能明白發生什麽,忘野阻的『絕命』――讓在洞窟中的兩名魔法少女像是同時被打倒一樣。


    當然,她的死因和她的死因是不同的――忘野塞的死亡是因為固有魔法『絕命』,而忘野阻的死亡是因為固有魔法,『傳令』。


    『傳令』是計量對方血壓、脈搏、體溫等等生命跡象的魔法,就如忘野塞向空空所說明的,並沒有說謊――然而,事後附加『可不隻是如此』這句話,也不是謊言。


    對誰都沒有說過――即便是信賴的隊友也不說的殺手鐧。


    能使『傳令』所連接對象的生命跡象和自己生命跡象一致的殺手鐧――是連絕對和平連盟的魔法少女製造課都沒掌握到,固有魔法『傳令』的應用。


    恐怕是以無線來連接生命跡象的副作用吧――發現到時雖然有想過『同伴動搖之際,能抑止心跳的上升』啊、『醫治同伴的身體不適』啊等使用方法,但很快就醒悟那是沒有意義的――同伴在動搖時自己也會跟著動搖,即使一時治療的身體不適,效果也不是永遠的。


    與其不上不下地匯報,會被剝奪『傳令』魔法更來的可怕――能和同伴連接的魔法,從別人眼裏來看也許是個水準較低的魔法,但對她而言卻非常重要。


    因此那殺手鐧的使用方法隻有一個。


    在自己喪命的時候――自己心跳與脈搏停止,變得無法維持體溫時牽連到敵人――如果知道有選擇權的話,被設置的空空空就無法確實冷靜吧,然而當然,在此她要牽連的對象也不可能是無關緊要的部外者少年。


    像是戀人般地憎惡,天生注定的天敵。


    血緣相連――天生注定的雙子姊妹。


    春秋戰爭。


    四國左側,菁英集團的『autumn』隊與武鬥派的『spring』隊,宛如犬猿之間的骨肉爭鬥。


    在長久以來的停滯之後,以雙方陣營全員死亡的淒慘結尾迎接戰爭終了――少年空空涉及到她們,已經是稍晚第二天的事。


    12


    「……。…………。哈!」


    杵槻鋼矢醒來。


    不,嚴謹來說――是蘇醒過來。


    由於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魔法,在龍河洞引發融化、蠕動時,保護隊長魔法少女『clean up』的她無法躲避四處逼近的岩盤――暫時陷入假死狀態。


    與其說是假死狀態,倒不如說真的死了――但複蘇還來得及。


    以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固有魔法『不死』來複蘇。


    「太好了。醒過來了呢,『pumpkin』。」


    耳熟的某種聲音――雖然想起一時死過但還是扶起身子,不敢置信在自己旁邊的竟然是地濃鑿。


    「因為遲遲沒有起來,還以為我的魔法該不會趕不上了吧而皮皮挫――話說回來,為什麽你會在這?」


    這?那麽一說到底在哪鋼矢也不是很清楚――但似乎還在洞窟中的樣子。大概是自己幸運地透過龍河洞的蠕動流到地濃附近吧――不過那才是鋼矢想問的。


    真的還活著――但為什麽在這?


    明明約在燒山寺碰頭,怎在遠得不像話的地方意外相遇了――


    「『giant impact』。你――」


    「等等等等『pumpkin』,先等一下喔――因為這邊也得要趕快複活才行。」


    雖然好久沒見到地濃,但完全看不出有哪點成長――善意來說就是身體狀況沒問題,本來給個擁抱也沒關係的再會卻輕易地忽略,移往隔壁。


    隔壁?


    雖然地濃是說『這邊』也有誰倒下,並非不想念才離開――但這壯烈的分別卻遇見到比地濃更難再會的十三歲少年。


    空空空。


    「空――空空?」


    雖然和他再會而嚇了一跳,但他,多半死了的樣子。照地濃所言也明白,從他仰臥橫躺的身子,的確感覺不到生命跡象。


    但那也沒問題。


    「魔杖『living dead』,嘿!」


    地濃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高舉手杖,用力敲擊他的心髒。


    說到詩歌的話就像是吹入生命的氣息,但以事實而言,隻是讓死去的生命強行違反天命複活過來。


    「咳――」


    就如剛才鋼矢那樣――空空空,複活了。


    「啊太好了,再怎麽說第二次複活也會習慣吧――不,真是辛苦了,『pumpkin』。抱著你的屍體的空空桑一來到這就死了喔。感覺像是死透一樣――看到我的臉才放下心來呢。」


    「…………」


    邊半無視一如往常說些蠢話的地濃,鋼矢邊思考――從死透這關鍵字,推測是魔法少女『lobby』所使用,而現在是『autumn』隊的隊長,魔法少女『clean up』持有的固有魔法『絕命』。


    隨後注意到空空穿著的服裝,並不是分別時所穿的『summer』隊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裝,而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不,溯及根本的話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反正就是『autumn』隊魔法少女的服裝。


    如果。


    如果在縣境交會的――『wire stripper』追上令人擔憂駕駛著箱型車的人,是參與春秋戰爭的空空空,而且……?


    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受到像是魔法少女『frozen』『融解』魔法的奇襲,不是死了就是瀕臨死亡狀態下的鋼矢,似乎不是被融解的岩流卷了過來,而是被空空接來這……。


    但能想到的隻有如此。


    她想不到像是隨侍在空空身旁地站著,穿著正是登澱證的服裝,初次見麵的少女的真麵目。


    「終於見麵了呢。」


    跟尋那年幼的聲音一看,那裏有名幼童。


    約是六歲左右的女孩子。


    但怎麽也不覺得像是幼童的氛圍――以異常氛圍的目光,沉靜凝視著鋼矢。


    「以這姿態初次見麵呢――杵槻鋼矢。」


    「……以這姿態……」


    該不會。


    完全不抱任何期待,早已完全放棄的廢案,卻重生了――是地濃完成鋼矢的委托嗎?


    動搖的同時如此以為的鋼矢看向地濃,但地濃本人隻是摸不著頭緒地覺得納悶……怎麽回事。


    像是無視對話般。


    「放心,春秋戰爭的話已經結束了。確實結束了。」


    「……是嗎。」


    單憑那句話就十分足夠。


    不,假如是其他人來說,隻憑那句話根本不夠吧――然而如果這位兒童是如鋼矢所想的存在,單憑那句話就十分足夠。


    啊。


    是嗎,結束了。


    既然知道結束了。


    「? 怎麽啦?『pumpkin』――是剛複活身體不適嗎?我的『不死』治療不好受傷呢――還是在死亡的時候,夢見什麽討厭的夢嗎?」


    從地濃那聽到如此懷念的說詞,鋼矢微微笑著回答。


    「不,夢到非常好的夢喔。但沒關係,已經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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