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他看著這個人的時候。春天,仿佛在未融的雪層下抽了芽。是鮮嫩的,新綻的,翠綠翠綠的,生機勃勃的萌芽。池野忽然看向毫無覺察的魏諶。他看見冬天在一個擁抱裏結束,而那,是不屬於自己的新生。眼淚滑了下來。“不想聽聽你身邊的男人都是什麽樣子嗎?一個失去腺體,不擇手段的瘋子。還有一個,在你身邊裝傻充愣的……怪物。”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越川很明顯地拉近魏諶的肩膀,鼻尖抵住他的脖頸,深嗅了一口,試圖驅散空氣中那股不屬於伴侶的氣味。“魏諶。”他想用耳語掩蓋什麽。“那個麵具,是他的。”池野抬手指向他,報複性地盯視過去。模糊的視線隻提供了大致方向,但他很確信,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確信自己的選擇。魏諶的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一下。他清楚地感覺到在外衣與外衣的摩擦間,alpha的心髒失速般狂跳起來,似乎處在某種極端情緒的巔峰他說中了。“閉嘴。閉嘴。”男孩又開始反複念叨一個詞,這讓魏諶非常不安,“閉嘴……”“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我讓你閉嘴!”短促而極具命令性的咆哮。魏諶被這一聲吼得一愣,剛想回身拉住對方,留給他的卻隻有一個用力印在側頸的吻,以及一道動作迅疾的身影。越川猛撲過去的架勢快到連宋銘勳都沒法阻攔。他抬手一刀割開池野的臉頰,鮮血噴濺而出這本是瞄準動脈血管的,一擊斃命。但宋銘勳料到他會這麽做,眼疾手快地扯了omega一把,勉強迎上攻勢。池野捂住傷口,連滾帶爬地縮到角落尖叫:“就是他,就是他!他半夜從宿舍出去,我跟著他走了一段路,就、就看到”後半段的故事再也說不下去了。一柄小巧的水果刀以一道根本看不清的軌跡脫手,眨眼間,它紮入池野的一側肩膀。衣服上洇開一大片血跡,凶器的慣性強大到沒至刀柄。越川有些恍惚地保持著投擲姿勢,像是被切斷電源的發條娃娃,連咬牙都難以實現。“閉嘴!”他恨恨地吼了一聲。宋銘勳抓住他情緒不穩的空檔,迎麵一拳將他嘴角揍得鮮血淋漓,嗤笑道:“要是我反應慢點,恐怕現在證人已經被你滅口了。他即將說的故事,有這麽讓你害怕嗎?”被極端想法衝昏頭腦的男孩立刻一個旋身,反手寸勁擊中他的鼻梁。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起伏。“我不在乎。但是,魏諶會在乎。”“鬧夠了沒有?”魏諶掀手把燭台扔向伺機而動的雅各布臉上,砸開了對方的額頭。他快步上前,一巴掌甩在躲也不躲的宋銘勳臉上,一邊怒目而視,一邊強行拽過越川的衣領,拖回自己身邊。本還齜牙咧嘴的後者一聞到他釋放出來的信息素,便一頭紮進他懷裏。“魏諶。”他咬住衣扣,溫順地睜大自己狗狗一樣的眼睛看他,“你不會相信他們的,對嗎?”這是第一次。魏諶覺得自己心髒一麻,無法回應他的問題。“你沒有否認。”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語氣結束這徒勞的狡辯,“所以,你朋友說的是真的。”越川斂去了眼底的濕意,深受打擊地垂掩下睫毛但在魏諶注意不到的陰影裏,他斜目觀察著其他人的表現,麵無表情,不發一語。“別那樣看我。”魏諶咬了咬嘴唇,“我問你最後一遍,他在說謊嗎?”沒有回應。這是一種比什麽都要有力的證言。魏諶想伸手推開他,但alpha態度強硬地勾住他的胳膊,手勁越使越大。“你想捏斷我的手嗎?”魏諶的態度相當差,“放開,誰準你用這種力氣抓著我的?”越川猶豫著照做,想了想又換了條胳膊抱。見局麵似乎得到了控製,池野起身想找機會逃跑,可雅各布一腳踩住他的褲管,歪頭看著他。迫於對方的眼神威脅,他不得不忍痛繼續。“我看到他走進了洗衣房。出來的時候就戴著這個麵具。它被存放在一個盒子裏,裏麵有些照片,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果然。你的上一任主人說的沒錯。”宋銘勳勾勾手指,經曆了無妄之災的雅各布慢吞吞地遞過來一部手機,“你,精神有點問題。”上一任主人?這好像是個有著特殊含義的詞匯。越川身子一抖,體溫升高,脈搏頻率也越來越快,像是一種對他而言十分特別的心理暗示。他極度依戀地摟住自己的omega,呼出好幾口濁重的熱氣。“劊子手,抬起頭來。”宋銘勳橫置手機,冷笑,“看看,這是你曾經的主人嗎?”急轉直下的事態令魏諶也怔愣原地,他看向視頻通話裏慢慢呈現出來的身影。一個強壯又凶惡的男人坐在一張扶手椅上。寸頭,半邊臉紋著一個浮世繪風格的紋身。眯縫起來的眼睛透過鏡頭,上下打量魏諶懷裏的alpha。【是他,我記得這個小子。】嗓音粗啞得像兩麵砂紙。魏諶感覺到手掌下方一瞬的呆愣。“把你說給我們聽的故事再講一遍吧。”宋銘勳笑了笑,“我想,這裏不會有人介意的。”【……好吧,一開始隻是有人販賣那個村子的消息。要價不高。】男人聳肩,眼球轉向左側回憶道,【那是一個很適合狩獵的地方,不屬於任何國家管轄。正好有一位聯邦議員對此興趣濃厚。我們做足了準備,想在那兒一邊狩獵,一邊談軍火上的買賣。】【這小子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也是最特別的。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闖進了我們駐紮的營地。當時我們和議員正好有個賭局,想看看受困那麽多天以後,能救出來幾個人。奇數,還是偶數。我隻扔了五塊錢,卻因為他的到來大賺特賺。然後,我就用這筆錢把他買了下來。】“閉嘴……”越川喃喃著從懷抱間昂首,他眼眶充血,抬手壓住魏諶的雙耳,語氣討好又絕望,“不要聽他的,魏諶。”什麽也倒映不出的瞳孔逼得很近,他一路啄吻,一路微顫,“隻要你喜歡,我可以很乖。你喜歡聽話的小狗嗎?我可以。所以,不要聽我不是那樣的人。”宋銘勳忽然把音量調高,越川的舌尖也隨之漫開一絲鮮血。他看著魏諶,不停重複著最後那句話,直到對方一言不發地捧住他的臉。【他加入少年兵的行列以來,表現一直很優秀,也次次都讓人意外。這孩子沒有任何同理心,殺人就像在殺一隻雞。隻要讓他做,隻要給出一個指令,即使讓他切斷自己的喉管。他也不會有一點質疑。】【他很奇怪,像是因為從前的經曆,每一次衝突都會爆發出可怕的偏激表現。誰都可以從他手裏拿走麵包,槍支,連糖果也是,但絕對不能搶走他撿回來的玩具。上次有人跟他開玩笑,第二天,我們就在林子裏發現了屍體。】【他被我舍棄的那一天。我們和地方武裝發生了一些衝突,情況不容樂觀。我命令他和另一些人留下來斷後。】說到這兒,男人短暫地停頓了一秒,【原本的據點化為廢墟,我以為他死了。可沒想到的是,損失那麽多人的武裝勢力,最後也隻是用鎮定劑製服了他。也對……那時候他才十四,或者十五歲。】宋銘勳看著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的越川,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一個殺人機器。”他緊接著笑了,“你騙了魏諶多少,嗯?我猜你確實告訴了他自己的過往。但你從來沒告訴他,你是那種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大氣也不喘,剁掉自己手指的人。”越川求救般抓住omega的手腕,語無倫次地辯解著什麽這和他告訴自己的有所出入。魏諶咽了口唾沫。其中有太多主觀的,被含糊其辭的內容。在越川描述的故事裏,隻有每一次的任務,生活細節,連進入孤兒院的契機也被一筆帶過。他從來都沒有提到過其他人。是缺乏社交,還是單純不在乎。現在,魏諶覺得自己有了答案。【接下來,越川。看在我和你那麽多年的情分上。我得提醒你一句。在你旁邊的omega,我認識。】視頻中的男人身體慢慢前傾過來,【想知道為什麽嗎?】魏諶愣了愣。話題的轉變打得他措手不及,但他很確定,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孔。而這樣做的目的是……挑撥?如果隻是想拋下這些誘餌,宋銘勳不需要通過當麵對質的方式。他有很多辦法來避免風險。隻有一個可能。他不是為揭露真相來的。【他和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睡過。在床上共謀利益,即使不為利益,其中的一些人也心甘情願爬上他的床。】兩掌在膝間相抵,他陰沉著臉,【很少有人能抗拒像他這樣的人。成熟、有魅力,有著混跡在上流社會的老練與得體,即使高傲,卻還是難以用‘完美’以外的詞來形容。】他看著逐漸意識到不對勁的魏諶,浮出的眼袋變得更加明顯。【你喜歡他,我知道。】男人像是要阻止越川低頭,歎了一口氣,【但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喜歡’,這東西對他而言分文不值。】【現在站在你身邊的這個人,從alpha那兒收到過數不清的真心,玩過的男人也數不勝數。記住,這些追求者中的任何一個都遠超於你,你的地位、能力與價值。他們被徹底利用,被肉體俘虜,被榨幹一切,然後這段關係就結束了對他而言,利益永遠在第一位。孩子,你能保證他對你的新鮮感始終如一嗎?】他繼續靠近,眯起的狹長雙眼好似藏著無限的秘密。【標記他。在他的身體深處成結,讓這個隻要敞露出大腿,就能招來無數alpha的男人,完全的,變成你的所有物。】事情的發展很突然。在魏諶完全消化信息,隱約意識到宋銘勳的真實意圖時,一種陌生又絕對的刺痛拂過耳根,隻片刻的停留,身前的男孩就不受控製地壓覆過來,一口咬在omega最為脆弱的後頸。犬齒毫無征兆地伸長,連刺破皮膚的動作都在眨眼間,利齒直抵入柔軟的腺體。很深。僨張的動脈血管興奮得幾乎裂開。“阿越!”鼻腔溢出的每一個音節都甜如蜜糖,魏諶還沒得及防備,雙腿率先被抽幹力氣,軟了下去。他要的就是這個!魏諶心裏警鍾長鳴,他是想逼得越川失控,逼迫自己做出拋棄他的選擇。來不及觀察陰謀者的表情,他一個抬肘,將越川的胸膛推開了一些。但太遲了。前方的alpha像牢籠一般死死按製住他掙紮的雙手,身體紋絲不動,左手朝omega的腹部擠壓下去。腔內無法承受這種深度的壓迫感,他的大腿劇烈地抖了一下。“放開我,你現在在做什麽?……阿越!看清你現在咬的是誰!”那雙像狼一樣饑腸轆轆的眼睛緊盯著他,一如渴望被點燃般明亮。“幾個人?”越川吮吸著腺體滲出的血絲,逼問道,“……你睡過多少人。”他握住魏諶的側腰,牙齒越陷越深,“魏先生,請回答我。”膝蓋狠狠衝頂進魏諶的腿間,以一種占有者的姿態,將大量信息素注入到那個誘人的腺體裏。“……我不知道。”魏諶的嘴唇還在因強烈刺激而緊咬,後腰如遭電擊般爛軟不堪,“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很多嗎?”極具侵略性的甜椒氣息,在這具放浪的、不貞的肉體裏留下征伐的痕跡。他在強迫他開口,強迫他將身體的秘密全都訴諸。“我不知道。”魏諶第一次覺得自己喪失了反擊的力氣,他的足腕陷進信息素之中,身體後靠,萬分渴望地抬高腰部,“我記不清楚了……”作者有話說;先說一下作者是不可以在外站發文的哦,就算被端了也隻能在平台發。魏老板的fq期有七天,且看且珍惜的那種(可能稍微有一丟丟強製愛的感覺,不過更像是情侶遊戲)再說一下私設的標記,受到標記的o不會因此消減信息素的味道,反而會帶上自家a的氣息。這樣的標記就等於是在對別人說“不可以動我的人!碰了的話等著挨揍吧!”←大概這樣。不過阿越應該不會說這麽可愛的話……第65章 滿足感。咬住這個人的一刻,從牙齒漫散到口腔,從下顎攀到耳根,連毛細血管都充盈著一種……強烈的滿足感,像有什麽夢寐以求的東西被切實地握在手心。不會讓給任何人。不會容忍別人的靠近魏諶,是我的。越川銜起一處皮肉輕輕廝磨。凡是窺伺他的,愛慕他的,占有過他的人,都隻有妒恨的資格。他的alpha。是我。隻能是我。一絲淡淡的鳶尾花氣息,在舌尖,在舔舐裏久久不散。傷口冒出細小的血珠,越川細致地一一吮去。他問他“疼嗎?”除了時斷時續的回答,魏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從未有這樣的襲擊發生,從未有人敢這般對他軟硬兼施。以往相處過的任何一段關係中,他都是無容質疑的主導者。有意無意的肢體觸碰、對話,眼神的摩擦,呼吸,距離感。一切看似不經意,實則經過了精心設計。對於挑逗alpha,誘引他們主動送上門一事,魏諶說得上是駕輕就熟。越川像是一窩裏最容易得手的兔子,非但對他的接近不設防,還熱情四射地自己咬了鉤。盡管這孩子有時過於專情,但魏諶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事情不該是這樣。他想,看在r.a集團和整個西海岸被金融壟斷的份上,誰願意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擅作主張去咬當權者的腺體?即便渴望如酸液一樣侵蝕開來,即使每一根睫毛都染上饑渴與貪欲,alpha們能做的隻有央求、展現與諂媚。他們絞盡腦汁,隻為得到魏諶的關注。從來沒有人會像越川這樣,一伸手就打歪了他的王冠。“魏諶。”帶著甜味的嘴唇抵達唇前,在下唇擦出一抹殷紅。越川耐心地舔開他微張的嘴唇,往裏頂入,吮住了他的舌尖,“接吻很熟練。”他得了空的右手抓向魏諶鎖骨以下,捏得對方驚喘一聲。“這裏,也好敏感。”評價並不是最後的收尾。他住魏諶襯衣下一截滑潤的腰身,重新吻了上去。“你說這些到底想幹什麽?”魏諶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腦門上。越川聽不清他的話。耳內嗡鳴不止,他咽去舌下分泌過多的唾液。伸延到極致的犬牙又一次經受不住感官刺激,深深地紮入了腺體。這個從一開始就欲迎還拒,引誘他,蒙騙他的存在,在真正嚐到的一刻,又瞬間挑斷了他腦子裏最後的一根弦。一種破壞的本能順著牙齒湧入黏膜,濺起一路辛辣咬破它,碾碎它,將它吞吃入腹,將它在胃液中消化。直至,血骨交融。齒尖找準位置,戳入,蟄伏在皮下的腺體便失去抵抗,如咬碎一顆葡萄般手到擒來。越川忽然覺得它太容易被傷到了。如果調整不好角度,尖端不隻會擴大傷口,還可能對腺體造成損害。他得忍一下。因為每到信息素開始注入的關頭,魏諶總要大口喘息著,在他耳邊不時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