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忽然改口:


    “玩一天了,我不賭了,就這樣吧。”


    林原收好棋盤,在旁人錯愕的目光下,說不玩就不玩。


    “你剛剛那架勢,我還以為你不破產就不會停下呢。”


    沈霧複雜地說。


    打一天架未必會累,但下一天棋,簡直要累死林原。


    疲憊的心情溢於言表,林原揉了揉眼睛,靠著車廂壁休息。


    看出林原是真的沒有“再來一把”的意思了,韋長紅見好就收,離開林原所在的車廂。


    *


    車隊短暫地停了一下。


    韋長紅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他上了韋長信所在的車廂,打算和哥哥交流談論。


    剛上車,他又聞到那股奇異的花香,目光不自覺掃向花匠。


    “回來了?”


    韋長信將飯菜遞過去,看著弟弟狼吞虎咽:


    “賭約出了意外吧,平常可根本不需要那麽久。”


    韋長紅皺著眉,複盤著今天的經過:


    “我不該拿以前的路數去對付林原的。”


    “賭注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賭約,隻要林原永遠不下最後一盤棋,賭約根本就建立不起來,賭注更是無從而談。”


    “艸,她肯定早就看出來了,被玩一天,那家夥輸的五千金幣都賴著不給。”


    韋長信臉上同樣露出煩悶,擰著眉頭深思。


    這時,一聲嗚咽響起。


    花匠纖細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用力抱著花盆,知覺減弱到有些麻木。


    “我餓……”


    “喲,不是啞巴啊。”


    韋長信露出好玩的神色,譏諷地打量花匠。


    花匠沒有名字,因為職業的原因,一直被人叫花匠。


    本來韋長信壓根不想帶累贅上車的,但看韋長紅當時那個樣子,好像很喜歡花匠,所以才默認弟弟帶一個npc上車。


    韋長信冷眼旁觀喊餓的花匠,玩家都被他弄死過,別說一個腦子有問題的npc。


    還是韋長紅把剩下的食物端過去。


    花匠拿到食物,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被放置在地的花盆突然開始發芽,望著這詭異的一幕,韋長信差點被藤蔓打死的記憶複發,讓人趕快把花盆扔出去。


    倒是韋長紅臉上劃過一抹深思,他蹲下身,一隻手撫過花匠的長發:


    “你和那盆花有關係嗎?”


    花匠進食的動作一頓,輕輕點了點頭。


    韋長紅咽了咽唾沫,換了個問法:


    “你的特性和那盆花有關係嗎?”


    這次,花匠的動作凝滯了好久,才緩緩點頭。


    這一點頭,就相當於把玩家身份賣出去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有玩家會混成這副鬼樣子,但韋長紅看花匠的眼神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齷齪。


    花匠胃口不大,吃飽飯過後,手裏忽然攥緊一張花邊卡牌。


    韋長紅看見卡牌,目光微動。


    “拿著。”


    花匠說出第二個詞。


    【卡牌·金魚草】


    【品質:橙色】


    【作用:欺騙玩家,欺騙規則,欺騙已成立的任何約定】


    韋長紅目光閃過難以置信,他接過卡牌,麵板迅速出現提示。


    【是否更改您與林原的賭約內容?】


    “改!一定要改!”


    韋長紅還是第一次看見規則類道具,激動得聲音都有些不穩。


    這下他再也不敢小覷花匠了,可惜花匠隻是給出卡牌,又抱著那盆綠油油的植株開始發呆,一副無法感知外物的樣子。


    “花匠到底什麽來路?”


    韋長紅心底種下疑惑,轉頭開始思索怎麽修改賭約內容。


    首先,這個賭約內容的修改,林原肯定是察覺不到的。


    最好改成她無意會做出的事,這樣,林原不知不覺就會淪為窮困潦倒的賭徒。


    ——讓她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那種。


    韋長紅心髒砰砰直跳,卻在這時候犯起了難。


    原因無它,他根本不了解林原,怎麽知道對方會無意做出哪些事情?


    韋長信湊了過來,看到弟弟麵色不對,立刻出聲詢問。


    “哥哥,花匠不簡單,我好像有了個可以弄死林原的機會……”


    簡單將事情交代完畢,韋長信忽然露出笑容。


    “你忘了我在上個副本的遭遇嗎?”


    “林原是個有賣隊友前科的人啊。”


    韋長紅蹙了蹙眉:


    “哥,你是想說,她這次依舊會賣掉半道認識的沈霧?”


    “可是沈霧和她沒仇,林原賣掉他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她為什麽會繼續賣隊友?”


    韋長信眼底嘲諷一閃而過,手指被扳出“哢哢”聲響:


    “當然不需要她去出賣別人。”


    “她是個冷血的人,假如沈霧陷入危險,林原一定不會管的,同樣,林原陷入危險,也不會有人來幫她。”


    “這可是喪屍背景,隻要有一波危機沒能妥善應對,林原冷眼旁觀一次,就坐實了她的‘冷血’。”


    韋長紅終於明白過來:


    “拿事實做賭約內容,林原冷眼旁觀別人,也是在冷眼旁觀自己。”


    “她不會救任何人,同時,當她陷入危險時,同樣不會得到任何救援。”


    “這個賭約內容,突然變得好有意思。”


    韋長紅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電影,反派對兩艘船上的人玩的“人性遊戲”。


    電影需要大團圓結局,現實可不需要。


    冥冥之中,兄弟倆都有種感覺,這是個林原必輸的局。


    那樣驕傲的人,一定會輸給她自己。


    韋長紅激動地用掉卡牌,將修改好的賭約內容放上去。


    麵板提示彈出。


    【您已修改賭約內容,當您獲勝時,賭徒“林原”自動成為一無所有的囚徒】


    【囚徒一無所有,唯有奉上靈魂】


    “花匠呢?”


    韋長信發出疑問,韋長紅這才到處尋找,送給他一張幾乎逆轉局勢卡牌的花匠。


    然而車廂內別說花匠,就連花匠搬來的花盆裏掉落的土都看不到。


    兩個短時間內敗光家產,包括靈魂的冒險者麻木地站在車廂兩邊,和曜月坊的商品人偶相似極了。


    “徐朗,花匠跑出去了,你在看守些什麽?!”


    車廂外圍,夜風呼呼吹著,握著一杆衝鋒槍的男人靠著護欄站立,目光警惕地掃視公路上的喪屍。


    徐朗是跟隨韋長紅的第三個冒險者,他沒有打賭,他上輩子就是賭博輸光家產,外債無數才自殺的。


    如果不是兩個隊友的靈魂都握在韋長紅手上,他根本不會留下當打手。


    “我沒看見有任何人出去。”


    徐朗斬釘截鐵回答。


    韋長信從車廂裏出來,狐疑地盯著徐朗的臉。


    “他沒說謊。”


    話音剛剛落下,車隊後方忽然出現一大片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陰影。


    黑森森的,壓抑至極。


    陰影整齊行動,好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韋長信臉色一變,心跳幾乎都要停了。


    “喪屍潮,後麵有喪屍潮!”


    “韋長紅,讓手下人開車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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