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因為這天天氣不好,東湖別墅區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綠化區中,空氣中都是雨後泥土的濕潤氣息。小林明顯是經常來,並未遭到阻攔,車進了大鐵門一直往前開。最後停在區域最裏麵的一棟房子前。那套別墅臨石山而建,兩層樓。大麵積單向玻璃設計,左側就是一個巨大的藍色露天泳池。周聲十五歲之前一直住在周公館,後來那幾年也知道些寸土寸金的地皮和別墅,倒是第一次見如此現代化且科技感十足的房子。周聲一個人剛到花園門口,就被人扯住了胳膊。“怎麽現在才來?”對方是個瘦瘦的女生,伸手拿過手上的袋子,邊打開邊說:“萊可品牌的是吧,怎麽來得這麽慢,就都等著你的衣服了。”剛剪了頭發,順便在小林的帶領下買了兩套衣服的周聲,默默站在原地。但很快女生就尖叫了起來,拎著衣服的衣領說:“怎麽是這個尺碼的啊?!小了呀!”周聲看女生要哭了,“這衣服……”“你們品牌到底是怎麽做事的啊!”女生將袋子塞回周聲懷裏。“怎麽了怎麽了?”又有人匆匆過來問。女生又氣又惱,“姐,衣服尺碼拿錯了,時間也來不及。怎麽辦啊?儲哥已經很火大了,你知道他最近兩天本來就心情不佳,我死定了。”另外這個剛過來的,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女生拿過袋子看了看。驚訝:“這不是萊可的衣服啊。”最初的女生:“啊???”周聲終於開口:“抱歉,這是我的衣服。”兩個人立馬同時看向他。陳燈燈瞪著眼睛打量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瘦瘦高高的,除了臉色差了點,長得還不錯。但她還是第一時間警覺:“你誰啊?你既然不是來送品牌衣服的是怎麽混進來的?我告訴你上次私闖這個地方的人,現在還在大牢裏蹲著呢。”周聲:“我是儲先生的朋友。”他畢竟剛簽過保密協議。但陳燈燈明顯不信。“什麽朋友?我們老大的朋友我都認識,為什麽沒見過你?”陳燈燈在門口和他拉鋸的時候。別墅裏麵。巨大的一樓客廳裏,環形的白皮沙發上儲欽白長腿交疊,冷眼看著沙發對麵的男人。化妝師要給儲欽白做妝造,被他抬手擋開。陸銘被他盯得渾身發毛。開口說:“我說儲哥,爸爸,爺爺。我作為聖凱的總裁,紆尊降貴親自帶著人過來,求著您參加一下盛宇的年度晚宴,你多少給點麵子行不行?”儲欽白冷嗤了一聲,“你不就為了和儲旭明搭上線。”陸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什麽儲旭明,人不是你大哥啊?咱倆高中就認識,聖凱也有你一半股份。你和你親爹撕破臉我管不著,可聖凱下半年能不能完成目標,就你和你哥說一聲的事。”儲欽白:“我和儲家生意沒半毛錢關係,你不是第一天知道。”“知道啊。”陸銘不怕死地說:“您多高風亮節,為此連老婆都願意從垃圾堆裏找,還有什麽是你幹不出來的。”陸銘說到這裏突然八卦。“我聽說人醒了?”儲欽白掃了他一眼,“跟你有關係?”“沒關係啊,但垃圾汙染環境就和我有關係。”陸銘開口道:“一年前他做的那些事你忘了?我告訴你,這種人或許損害不了多大利益,可他能惡心人啊。這就好比問一個人你是寧願吃巧克力味兒的屎,還是屎味兒巧克力,一個意思。”儲欽白把放在旁邊的外套甩過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別惡心我。”陸銘伸手抓住,“那你這狗脾氣能不能收收,也就你大哥和二姐願意慣著你,才讓你從小就這麽無法無天。”這時候陸銘手機響了。“範姐?”他立馬換了語調,沒正行道:“什麽風讓您今天想起我來了?”“你和儲欽白是不是在一起?工作室的人說他在家,聯係不上。”“在啊。”陸銘看了一眼儲欽白,然後把手機放到茶幾上,打開免提。範姐:“周聲出院了,我讓他去了你那兒,你到時候別把人關在外麵。”儲欽白還沒說話,陸銘先發話了。“我說範姐,是我聾了,還是你瘋了?你說誰?”範姐:“周聲。他現在情況有些不一樣,我想著與其放任在外麵惹出些別的事,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心。”陸銘揶揄道:“你不怕人周聲把你家影帝給睡了啊?”範姐陰陽怪氣:“誰自己結的婚自己負責啊。”為這事兒範姐刺了他一年,熟人誰不清楚。儲欽白無動於衷。隻說:“去哪兒我不管,但這裏隻要他敢來我就敢把人丟出去。”結果話剛落,陳燈燈剛好帶著人進門。作為助理陳燈燈本來就夠戰戰兢兢了,一進門聽見這話,頓時嚇得立在原地不敢動。儲欽白抬眼掃過去,剛好和陳燈燈後麵的人來了個四目相對。周聲在這之前從未見過儲欽白。但看見這個人第一眼,他就確認自己沒認錯人。儲欽白的長相很有辨識度,很紮眼的那種好看。五官棱角突出,一雙眼睛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都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不免讓周聲想起他從前在一位將軍太太家裏,見過的一隻黑色緬因貓。像長毛黑豹,根本不親近人。走路的姿勢非常優雅,從你腳邊路過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你。而儲欽白一開始根本沒認出人。但結合範姐剛剛電話裏說的,他倒是把腦子裏那個模糊的印象,和眼前這個黑頭發,穿著簡潔幹淨的人聯係了起來。他看向陳燈燈,“你把人帶進來的,不給我個解釋?”“儲哥。”陳燈燈覺得自己死期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啥願意把人帶進來。可能是他說自己是儲欽白朋友的時候過於真誠,也可能是看他身體不好。她總不能說自己鬼迷心竅就信了他的話吧。畢竟儲哥的表現,顯然是要發火的前兆。好在帶進來的男人救了她一命。他自己繞過她,站到了她前麵。緩了緩,才對坐在沙發裏的人說:“很久不見,最近好嗎?”這是一句最基本的,普通的,且有禮貌的見麵問候。至少在周聲的認知裏,是這樣的。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男人,頓時露出一臉被哽住的表情。而儲欽白則審視著他,冷眸說:“原本挺好,但見著你,就很不好了。”周聲看形勢,已然明了。原本以為既然能結婚,還願意支付高額治療費的人,和周聲關係應該還勉強可以。目前看來,已經不是還勉強了。應該是非常勉強。第4章 在周聲的理解裏,範姐既然說並非合約婚姻,就相當於這場結合背後即便有利益牽扯,起碼這個結婚的基礎,是你情我願。就他目前了解的信息看,原主周聲家庭不睦。也沒見什麽朋友來找過他。在身體情況不穩定,對世界了解不完全,且沒有經濟來源和生存技能的前提下,他必須從周聲認識的人裏尋求一個掙脫目前處境的突破口。儲欽白既然有丈夫這個身份,那就是個不二選擇。但眼下再看,這顯然是個錯誤決定。儲欽白認出他的那一刻已然為他的到來定了性,緩緩開口:“結個婚你還真覺得能威脅得了我?”他將拿在手上的手機咚一聲丟上茶幾,掉頭看著他,句句帶著暗諷和警告:“你私底下問範姐要了多少錢,一百萬?兩百萬?我不是她更不是你爸周聲,該給的範圍內我一樣不缺你的。但我說沒說過,別來我跟前髒眼睛?”周聲沒開口。反倒是放在茶幾上,還沒掛掉的手機裏傳出聲音。範姐:“儲欽白,人沒問我要錢。”“還有,他失憶了,根本什麽都不記得。”“嗬。”儲欽白扯了嘴角輕笑,“這種鬼話你都信,你小學剛畢業?”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