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嗤說:“怎麽這麽好騙?”“什麽?”周聲沒反應過來。儲欽白:“化妝遮一下就行了。你是今晚沒受夠氣,還想打電話去讓楊誌誠把你罵一頓?”周聲:“他不會罵我。”儲欽白點頭:“那你知道他怕影響狀態,認為你在甫城才放的我假?範仲青的事他有求於你,當然舍不得罵,他隻會轉頭罵我色/欲熏心,故意回來跟你私會,還把自己臉搞破了。”周聲一言難盡看他。“你在說什麽鬼東西?”儲欽白睨他:“這就是鬼東西了?我還知道更離譜的,要聽嗎?”第33章 周聲此次回來得很臨時, 參加完交流會,順便還跟著儲欽白去了一趟儲家。原本是個短計劃行程,結果周家人仰馬翻,儲欽白帶傷回組。第二天周聲就打算回轉, 結果突然被通知周啟淙住院了。這個時候周聲才知道, 他心血管查出問題已經有一段時間, 之前一直是藥物治療。此次因為周鬆的事情進醫院,醫生說要做心血管搭橋手術,不然人就有危險。周鬆被關起來了,還在走流程等判定。舒美麗顛三倒四的,除了哭根本不頂事, 所以從上到下的事情都是周聲處理的。周一早上,周啟淙還沒醒。公司高層就統一時間前來探望。“周聲啊, 你爸情況到底怎麽樣?他身體一向不錯的,怎麽突然就病了?”“聽說周鬆還被警察帶走了?是不是和你爸的病情有關?”跟了周啟淙不少年的助理,不得不替周聲擋住他們。安撫:“各位董事,老周總的手術很順利, 醫生說等清醒就可以了。”“另外周鬆的事情屬於老周總的家事,他在公司的一應事務周總也都有交代,不會耽誤公司裏的事情, 各位請稍安勿躁。”周啟淙突然住院。這對周氏來說是致命打擊。切身利益關係到公司裏的每一個人, 沒有誰能無動於衷。他們能找的人, 也就剩下周聲了。周聲熬了一個晚上。連周啟淙的助理都心疼他臉色不好。攔著人, 掉頭對他說:“周總, 你先回去吧, 這裏我看著就行。”“沒事。”周聲拍拍他肩膀示意讓開。自己站在病房外的走廊窗口處, 看著一堆人說:“我知道老周總突然病倒各位都很震驚, 也很感謝各位跟著他多年的老董事,對他身體狀況的關心。作為周氏的總經理,也作為周啟淙的兒子,我今天在這裏跟大家承諾,他不會有事的,公司也不會。”周聲自從進了周氏,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些人對他的信任是有。但也有不信的,更有想渾水摸魚得利的。“周聲啊,不是我們這些做叔叔的為難你,公司情況你也了解,你爸病得實在不是時候。”“公司總得往下走,下麵是個什麽章程得有人拿主意啊。”“你看看你,甫城那麽大個攤子你都未必顧得過來,你說說,這個……”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了。推著藥品的護士走出來。不滿地看了看這堆人,然後說:“病人醒了,讓你們都進去。還有注意一下啊,病人需要靜養,你們不能在裏麵待太長時間。”一聽人醒了。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眼神閃爍。周聲不動聲色,腦子裏的基本盤,將人員和他了解的公司狀況一一對上號。病房內窗簾是打開的。周啟淙躺在床上半睜著眼。做了一回手術,整個人的心氣好像都散了不少,人上了年紀的疲態一下子就顯露了出來。這些人七嘴八舌詢問著他感覺怎麽樣。周啟淙開口卻直接叫了最後麵的周聲。等到周聲站在他病床前。周啟淙虛弱道:“你這次過去甫城把事情處理妥當,就徹底回嵐城來。”這話一出,周圍人神色各異。周啟淙到底經營了周氏這麽多年。神色很是平靜,說完這句話,就把目光轉向其他人。看了一圈說:“今天在這裏的各位,不少都是周氏剛剛成立的時候咱們就在一起了,有的也是後來才來的,但年數也不短。年輕的時候咱們談理想,談生計,最巔峰的時期反倒迷失了初心,眼裏隻剩下利益。我年紀大了,各位也不再年輕,但咱們的下一代都正當年。此次我住院,公司的事情我打算全權交給周聲代理,他年歲不高,很多事就仰仗各位多關照了。”周啟淙畢竟人已經醒了。有心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紛紛道:“應該的,周聲年紀輕,但能力不小啊。”“這段時間以來,周氏能有現在的狀況也是多虧了他。”“周總還是應該多保重身體,我們還都等著您好起來了,帶著我們走更遠呢。”等到終於把這群人送走。周啟淙臉上的疲態比剛剛更重了幾分。看著病床前從頭到尾沒怎麽說過話的周聲。周啟淙側頭問他:“你自己什麽想法?”周聲替他提了提被子。“您安心養病就行,不用操心這麽多。公司裏的事情我會暫時接手,不會出錯的。”為人子的孝心,周聲隻能說自己盡到責任。該負責的,該處理的,他一概不推辭。周啟淙突然伸手握住了周聲的手腕。認真看著他,“我是問你,做好準備了嗎?剛剛我那些話應該不難聽出來。周聲,你現在能力比我強,這次如果你這邊順利,我打算就此退了。”周聲微微傾身配合,聽見這話也沒有多驚訝。驚喜更是沒有。他不會覺得,周啟淙這個父親,最終還是決定了把公司交到了大兒子的手裏。他能看見的,是一個企業底下的根係,根係上的那些人,以及他們背後的世界和家庭。一旦接手,每一個決策和行動背後,都和這些人息息相關。當年接手周家的企業,是因為那是父親往上好幾代周家人的心血。後來國有難,周家傾覆不複存在,但所有銀錢,每一分每一毫,周聲都自認對得起周家門楣。父親如果在世,也一定會支持他的所有決定。現如今的世界。不需要拋頭顱灑熱血。和周啟淙的父子情緣更算不上深厚。他當時進周氏,就不是衝著最高的那個位置去的。對他來說,不管什麽身份,在什麽地方。隻要還能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就可以。周聲說:“您還年輕。”周啟淙鬆開他,緩緩擺擺手,笑道:“不年輕了,我老了,放在以前你大概還會罵我一句老不死的。”周聲一時沉默。周啟淙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以後注意,不是不能繼續支撐著周氏,但他隱退的心並不摻假。周啟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開口說:“你要還是像以前那樣,我就算是爬不起來了,也得硬撐著。但現在不一樣,有時候我也在想,你到底是怎麽突然開竅的?在經營一個企業上的眼界能力,讓我這個做爸的都自愧不如。但我現在不糾結這個問題了,底下那麽多張嘴等著吃飯,公司交給你我放心,也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比我好。”這時門口傳來啪一聲響。是剛打完水回來的舒美麗,將手裏的開水瓶落到了地上。女人臉上都是震驚。她看著病房裏的一對父子,這時候才是真慌了。甚至不敢像以前一樣衝進去撒潑打鬧。因為她意識到自己是真的什麽都做不了。這麽多年她都靠著周啟淙活著,沒有工作,對公司的事情更是一竅不通。以前覺得自己有兒子,結果兒子進去了。周啟淙倒下去的時候她才發現,天塌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站在病床前的那個年輕男人,不是她記憶裏熟知的那個周聲了。他不會和她對罵。不會因為她三兩句話輕易就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