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聲。”廖崢喝了一口手上的紅酒回答,目光卻沒有從那邊收回來。周聲對比剛進場時,多了絲說不出的感覺。皮膚運動後的紅,被風吹亂了一點的頭發,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外套走出來,明明還是一樣淡定沉穩的步伐,又有種不經意間泄露的狼狽。那種狼狽不是本身的狼狽。是外人看來,明明中間不足兩個小時,他和商界的人交談時的運籌帷幄,遊刃有餘。悠閑在馬背上的疏離自我,從容不迫通通都被打碎了。從裏到外,都散發著一種更鮮活真實的感覺。廖崢旁邊其中一個人,見他一直看著別人,就調侃說:“這不會就是你廖公子看上的那個吧?”這話一出,另外一個知道周聲的,壓著聲音說:“你眼光挺好啊,我聽說這周聲可不簡單,盤活了周氏,企業路子走得也正。”說著指了指上邊,“都懂吧。這樣的人,最好別碰,而且我看他也不比你往常那些交往過的人。”廖崢在他們這些人裏算家世最好的。魅力也不錯,不然也不會那麽多分手後的前任,死乞白賴想找他複合。按家世來說,他要真看上周家的大兒子,原本沒什麽。但這個周聲和嵐城的二代圈沒什麽交集,以前一起混的那些也早就斷絕了來往。周家如今在他手裏,實力早就今時不同往日。廖崢拿著杯子又繼續喝了一口,才開口道:“他應該不是單身。”旁邊的人震驚:“不是單身的你現在也招惹,不好吧。”另外一個人:“應該?那就是還不太確定了?”這個不太確定剛落下時,周聲人已經走近了。他注意到了這裏的人,又對上廖崢的視線。廖崢如常打了聲招呼:“周總。”因為下午有過交流,周聲衝對方點了點頭:“廖先生。”於此同時,眾人注意到周聲後邊又走來一人。猝不及防看清人的另外幾位,直接傻眼。隻見來人上前提了提周聲身上的外套,開口:“我要去找老金說點事,你出了一身汗,去房間洗個澡再下來。”“你今晚也要在這兒?”周聲問。儲欽白嗯了聲,“我也有事要忙,明天帶你回去。”周聲不再說其他的。直接轉身走了。除了廖崢,其他剛剛回過神來的人,紛紛開口:“儲哥。”“儲哥好。”來這裏的人也有家裏和儲家關係近的。雖然沒和儲欽白打過交道,但見著他招呼還是打得勤。儲欽白的視線掃過廖崢,然後收回,“你們好。”說完不再做停留,也走了。他們一走。有人喃喃:“廖崢你的意思,不會這周聲是他的人吧?”“肯定是啊,你看剛剛周聲身上那外套,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有人對著廖崢深表同情:“我原本還想勸你去試試,但現在還是算了吧。都說儲三是條瘋狗,別忘了儲家為什麽易主。他雖然完全是另外一個圈子的,人脈關係和儲家完全不沾邊,但是他和他大哥的關係並不差,和金權鬆也合作好幾年,別惹他吧。”廖家家世是不錯,但論底蘊,不及儲欽白母家秦家深厚,論財力,和儲家也有距離。和儲欽白搶人,廖崢還不至於如此沒分寸。隻能裝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當然,好感而已,你們以為我能做什麽?”周聲從頭到尾,其實都沒有怎麽在意到這個廖崢。更不知道他認為儲欽白隻是隨口說的一句“我的人”,在自己身上打了標簽。就連在馬場的那片刻失神,過後也就放到了腦後。晚間九點。重新洗澡換了身西裝。周聲又恢複了自己一貫的樣子。時刻保持清醒,不能耽於享樂,是出自真心。蘇晉和他站在一起。兩個身量差不多的男人,都是吸睛的長相,卻意外有話聊。周圍都是觥籌交錯的景象,蘇晉碰了碰他手裏的杯子,開口問他說:“聽說你最近在關注醫療和教育投資?”“蘇總也有興趣?”周聲問他。蘇晉笑了笑:“算了吧,我本身就是對家裏的事業沒興趣,才開的文化公司。我就是好奇你周氏企業辦得好好的,怎麽想到做這一塊?”周聲:“那可能是……我剛好有興趣。”蘇晉笑起來,“周總果然,不同凡響。”這個時候草坪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控場的工作人員拿著話筒說:“各位,咱們今天可不興那些正兒八經的生意交流,金總說了,能湊在一起,就當痛快來玩兒的。下麵我們抽號啊,抽到的上來表演節目!”周聲站在邊角的位置。問蘇晉:“金總一直這風格?”蘇晉:“你是不知道,前幾年他們一些人盡往北極南極那些地方跑,儲欽白可也有份。都是些外人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家夥,壓根都不是什麽正經人。”周聲笑笑,沒再說什麽。一直到他手裏的號牌被抽中。56號,偏就是他。他也不推辭。放下杯子,在蘇晉調侃的目光中,緩慢走過人群上前。負責組織的人對前來的人員都是心裏有數的,一見是他,立馬笑著說:“原來是周總,快請快請。周總先來個自我介紹?”周聲站在半膝高的簡易台上,單手拿著話筒。“周聲,周而複始的周,寂然無聲的聲。”他隻介紹了名字。沒說任何背景身份。主持人反應也很快,直接拉進了正題。周聲看了看台子角落準備齊全的東西。走過去,找了找。然後手指拂過一個墨綠色的口琴,拿起來。就在台子角落的高腳凳上坐下,拿著話筒,淺笑了一下說:“我沒什麽才藝,今天湊巧,很多年前學過一小段,隨便聽聽就好。”兩秒後,口琴特有的低沉沙啞穿透而出。周聲垂著眼,一段簡單的旋律,有種漫漫的隨心悠揚,細品又覺濃稠帶苦。連吹的人,好似都不在這樣的場合當中。他在45年秋,提著箱子的路上,在鐵軌旁邊。一個鐵軌工人剛剛失去了妻子,他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教周聲的時候,他們一起坐在新建鐵路旁的山丘上。周聲問他:“辛苦嗎?”他笑著說:“誰不苦。”反問周聲一個人是要去幹什麽?周聲說:“探親。”那時候哪還有親人可探。那是他最後一次輾轉前往禹城的路上,那個剛剛結識的大哥用這曲子送了他一程。兩個月後,周聲就徹底和那個時代分隔開來。下麵的人都在低聲交談。有人悄悄問這位周總是誰,有人打聽這曲子叫什麽。金權鬆和儲欽白站在別墅二樓的陽台。金權鬆撐著欄杆,說:“有點意思,技巧一般,但這味道,沒點閱曆的一般人還真吹不出來。曲子叫什麽?”儲欽白和他保持一樣的姿勢。晃了晃手裏的杯子,看著樓下的人,緩緩說:“我比你更想知道。”第45章 夏夜追涼, 坐在台上的那個人,一段小調一樣的曲子,讓全場都跟著安靜下來。主持人在經久的掌聲裏, 叫住試圖離開的周聲, 笑著說:“周總留步。”又對著台下問:“我看大家反應這麽熱烈,是不是周總吹得太好聽了?”下麵有人起哄。“主要是人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