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釉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好笑,又有點羨慕。辛免這種人,雖然幼年時失了父親,後來又被路濰州送出國外許多年,可是,應該也真的沒有吃過太大的苦頭。所以他的喜怒都願意放在臉上。“哥,”辛免最終還是迎了上來,“你怎麽來這麽晚?”和他同時發出疑問的還有路升,不同的是,他問的是蘇釉。“小釉,”路升略帶驚訝,“不是說小張送你來嗎?怎麽和小橋一起來的?”“小張沒去接他。”路橋說著,隨手扯鬆了頸上的領帶。“我靠,斯文。”鄭銘笑著扒上去,將他的領帶徹底解了,然後又調笑道,“你不會今天還戴眼鏡了吧?”“噗嗤。”蘇釉沒忍住笑了起來。“他還真戴了?”鄭銘問。蘇釉點頭。“帥不帥?”蘇釉再次點頭,並說:“超帥。”“超帥是個什麽品種?”路橋聞言,忍不住哼笑一聲,在蘇釉額頭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指頭,“我告訴你,離鄭銘遠點兒,別好的沒學學一身壞毛病回來。”路升本來是要叫蘇釉跟著自己坐的,畢竟辛免回來了嘛。可蘇釉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手勢,他和路橋鄭銘兩人邊說話邊走了進去,隨即和辛免一左一右坐在了路橋兩側。氣氛忽然有點尷尬 。路橋坐在中間,神色自若,蘇釉坐在路橋的左側,已經拿了啤酒罐在研究啤酒,而辛免則氣鼓鼓地坐在路橋右側,雙手揪著自己的衣擺,擰啊擰啊,像是恨不得編出條繩子來。隻是,這時候最尷尬的還遠遠沒有到來。嚴鶴煬剛在辛免身側落座,就聽鄭銘忽然喊了一嗓子:“誒,周媚到了,讓派個人出去接她。”他看向路升,顯然有點疑惑,“還用派人嗎?你不就是現成的嗎?”隨著他的話一句句出來,路升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雖然隻是一瞬間,可鄭銘還是捕捉到了。“不是吧?”鄭銘有點驚訝,“你不是沒約周媚吧?”“沒事。”路升說,“我去接他。”路升出去了,譚淞才看向鄭銘:“怎麽回事兒?周媚到了為什麽不聯係路升卻聯係你?”“我哪裏知道啊?”鄭銘聳了聳肩,“我剛才在朋友圈發了張照片,誰知道讓周媚看到了,她就說她也正在過來,我還以為是路升約著她一起的,畢竟,這對他們小兩口來說都是喜事兒。”“誒,”他又說,“路升這個項目完成的這麽好,周家有不小的功勞吧?我聽說周媚他爹又出錢又出力的,”鄭銘有點看不上路升,倒不是覺得路升出身和他們差距大,而是看不上路升他爹那個急功近利勁兒,“怎麽,現在又是想要人家小橋外祖家的東西又是想要踢開周媚嗎?我哪知道他們這些人心裏有這麽多彎彎繞啊?”“行了你,”譚淞好笑,“可少說兩句吧。”門被推開,路升帶著周媚走了進來。周家和在場的幾位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隻是因為路升的原因,攀上了路橋,才又和鄭銘等人搭上了關係。但見他們進來,大家還是禮貌地將主位讓了出來。第一,畢竟周媚是女生,第二,人家路升今晚請客慶祝晉升,是正兒八經的主角。周媚客氣了一番也就落了座,和眾人打過招呼後,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蘇釉身上。她看了蘇釉片刻,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路升,說:“怪不得。”雖然和周媚不算太熟,但大家此刻都十分捧著她。這個嫂子喝酒,那個嫂子吃東西,連蘇釉也親自將周媚麵前的酒杯倒滿了酒。路升看著蘇釉那雙幹幹淨淨的眼睛,以及毫無城府的笑容,聽著周媚陰陽怪氣的「怪不得」三個字,心裏不覺十分憋屈。本來這該是他的好日子的,但周媚來了,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讓他心神緊張,簡直瀕於窒息。周媚性子雖然怪,但心裏卻很知道道理。任誰都一眼能看出來,蘇釉對路升絲毫沒有那方麵的想法,所以她也並沒有怪罪蘇釉的意思。她隻是不想讓路升好過罷了。用著他們周家的人力物力,現在達成目的了,就屁都不放一個了。前陣子還找她約會,最近十天半個月也就打過一個電話。剩下都是他爹不停地向她討好獻殷勤。她是要嫁給路升的,又不是要嫁給他爹當他後媽的。就算今天什麽都不能說,她也要杵在這裏礙他的眼,讓他心裏不同痛快。不過,現在看到了路橋,她卻忽然想起件事兒想要和他聊。“小橋,”她問,“聽說你和崔如意在交往?”她這話一出,場中其他人一下全都靜了下來。不僅辛免和蘇釉,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在了路橋身上上。路橋剛敲了支煙銜在唇間,拿腳尖踢了踢蘇釉,示意他有眼色點趕緊給當哥的點上。蘇釉啪嗒一聲將火機摁了下去,橘黃色的火苗蹭一下竄了出來,因為這句話,差點手一抖燒了路橋的頭發。“你們都不知道啊?”周媚不覺有點驚訝。“哎呀,今天媚姐來得好。”鄭銘聞言,立馬打了個響指,“快讓人看著多上兩個菜過來,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聽八卦。”“我也是聽說。”見眾人又齊齊地望向了自己,周媚有些心慌,她本來就算是半個社恐,此刻隻得鼓足勇氣往外說,“上次有個做房地產的叔叔辦酒會,我爸年輕的時候和他很熟,當天也受邀參加。”周媚的父親年紀不小了,雖然周媚有著各種問題,但老爺子最近參加一些重要的活動,還是試著想要帶她多看看,把手上的人脈和資源盡可能多地介紹給她。也就是個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意思。畢竟家裏這麽大的產業,交給誰也不如交給自己的孩子放心。就算她隻能握得住一兩分,他將來百年之後也能閉得上眼睛。那天活動結束的時候,他們在酒店的大廳裏遇到了和父親一起出來用餐的崔如意。周家在崔家麵前,幾乎如巨人麵前的螞蟻,根本搭不上話,但那位地產公司的老總和崔如意的父親崔瑞平卻有些舊交。“這就是侄女兒吧?”房產老總看崔如意的目光難掩驚豔,“都這麽大了?”崔如意很客氣地叫了聲伯父,態度溫和有禮,絲毫沒有什麽架子。“老崔,”房產老總問,“侄女兒談人家了嗎?要是沒有的話……”“談了,”崔瑞平打斷他,笑著說,“和路家的小子。”“哦”房產老總想了片刻,隨即點頭,“般配,般配。”“八字還沒一撇呢,”崔如意笑著插話,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她,“我在追路橋呢,還沒追上。”“……”周媚打心眼裏羨慕崔如意,那麽漂亮,又那麽灑脫,麵子對她來說猶如浮雲一般,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我靠,行啊你小子!”鄭銘聞言,重重地在路橋肩頭拍了一下,“被崔如意追,多有麵兒啊,你他媽眼睛長天上了嗎?那可是崔如意啊。”他說著說著動作一頓,又忙忙地讓人去取剛才從路橋脖頸間取下的那條領帶。路橋今天係的領帶是暗橘色波點的,襯膚色,又年輕俏皮。鄭銘一拍大腿:“我靠,我說這麽眼熟呢,原來和前兩天崔如意來時係的那根是情侶款。”他說著把領帶放鼻尖聞,跟個變態似的,被路橋一把將領帶搶了過來。“好好的一個男青年。”路橋嫌棄得要命,“你看你剛才在幹什麽?”“我聞聞除了你身上的味兒,還有沒有別的小妖精的味兒啊。”鄭銘嬉皮笑臉地說。又問:“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快,給哥們兒說說。”“就如意說的那樣。”路橋漫不經心地說,又笑了下,“看什麽?我也二十五六了,就算真談了又怎麽樣?”“臥槽”鄭銘比當事人都要激動,“我真不明白你在猶豫什麽,前兩天崔如意帶人來談生意,那正裝一穿,簡直極致誘惑,我靠,一群男人裏就她一個女孩子,簡直掌控全場,我就沒見過這麽又美又颯的。”譚淞也說:“崔如意確實不錯,不比他老子差,她爹就時常感歎,崔如意怎麽不是個兒子。”“不過,”他頓了頓,“要娶崔如意壓力也不小,第一個孩子肯定要跟媽姓。”“我是無所謂,”路橋聳聳肩,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進去,“我自己都恨不得不姓路。”“小橋。”路升叫了他一句。路橋看向他,很輕地笑了一聲。他們隨意地瞎扯,辛免卻已經吧嗒吧嗒掉了眼淚。他再也聽不下去,起身走出門去,站在走廊裏悄悄抹眼淚。別人他還能拚命爭一爭,可崔如意他怎麽能爭得過?辛免出去了,包廂裏忽然安靜了一瞬,嚴鶴煬更是重重地瞪了鄭銘一眼。鄭銘冤枉極了,不由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先是周媚過來那個事兒,現在又是辛免,怎麽什麽事兒都往他頭上賴啊?但嚴鶴煬沒理他,而是沉著臉看路橋:“不去哄哄?”路橋也很頭疼。小時候無論什麽事兒,他都可以替辛免出頭,因為很多事情是可以辨別是非黑白的,即便辨別不出來,他向著自己的好兄弟總沒有錯。可現在……人長大了,很多東西也變得複雜又麻煩。“勸什麽?”眾目睽睽之下,路橋輕輕彈了彈煙灰,語氣裏幾乎沒有絲毫溫度:“多哭兩場就接受現實了。”沒人想到路橋對辛免這麽狠心,連蘇釉都很驚訝。但隨即,他又覺得這確實是路橋的行事風格。鐵石心腸,沒心沒肺,即便那晚喝醉了,他也會拽著自己的頭發將自己硬拽起來,那麽冷酷,那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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