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欽根本沒來得及做這方麵的心理準備。難得喉頭發緊,說不出話逃避問題,再次想要把他的手臂拆開,也忍不住啞了點嗓子,說:“你先……等一下, 先把我放開說話。”鄭梟這次是聽話放了, 但也沒全放。導致邵欽剛以為自己臉上的溫度能降下來點, 得以重獲自由從他懷裏退開扭身,便被鄭梟直接正麵圈回去。動作絲滑得像是事先商量好投懷送抱一樣。邵欽錯愕被他扣住後腰, 抬臉迎麵便撞進眼前人那片瞳色極深的眸海裏。這個俱樂部的布置實在功能明確。來這裏的人除了色, 也不圖別的, 所以房間裏幾乎看不到什麽多餘的家具。標配隻有一張超大尺寸的床,和浴室裏豪華的一體式浴缸,其他有什麽需要, 會在客人入住的時候征求意見,幫忙安排好。比如邵欽沒要別的。隻要了一把坐的舒服的人體工學椅, 和一張可升降的書桌寫字台。他住進來這麽長的時間。身後的玻璃牆沒開過, 頂上奢華的水晶吊燈也沒開過, 不論幹什麽都隻點書桌上護眼的台燈燈盞, 白天過的也像晚上。地上黑色大理石的裝修主調,更是讓本就不明亮的房間顯得越發曖昧昏沉。可鄭梟那一雙眼睛卻極亮。晶晶閃閃像是盛著碎鑽的星星,很難想象一個身材如此高大的男生原來也會有這樣一雙深情的眼睛。“不回答的意思是現在也不能接受我嗎?”邵欽錯開視線,竭力讓自己跳出這段談話節奏失笑:“我總不能真跟未成年談戀愛吧?”高考完了,不代表就十八歲成年了。可鄭梟不答反問,逼著邵欽回答:“隻要成年就可以了嗎?”當然不是。邵欽其實還有一萬種說辭能夠推脫。可被鄭梟那雙直勾勾的眼睛望著,那些說辭便隻是梗在他嗓子眼裏的棉花。邵欽終於不得不提前拿出自己打算藏到鄭梟開學讀大一,再搬出來的真心話,軟下一切掙紮啞然:“……我是怕你自己後悔。”“你大概是覺得你很喜歡我了,但你根本一次戀愛也沒談過,一直和鄭爺爺住在臨城,接觸過的同齡人很少,女生更少,等你上了大學,會有很多選擇,很多人跟你表白。”不誇張的說,這是邵欽頭一次替別人考慮感情問題。畢竟唯一一個值得他考慮考慮的鄭煜,自己玩玩打打挨挨巴掌也過得挺好,該是怎麽樣心裏都有數。可鄭梟不一樣,愣頭青一個。就像閱曆尚短,見到什麽都覺得是寶的孩童,拿他這顆玻璃球當鑽石了。其實並不合適。“而且你可能很看不慣你哥哥,但說實話我跟你哥哥是一樣的,不然這麽多年玩不到一起。”鄭梟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是指這一個月跟不同的人約會的事嗎?”邵欽不置可否。一直被他這麽按在懷裏說話,好像慢慢也習慣了,放鬆笑笑告訴他:“我隻是以前對這方麵沒興趣,不代表我就有多潔身自好。”盡管這一個月的約會,他隻是在鄭煜的按頭安利下,當做麻痹神經的消遣,並未真被挑起什麽興趣跟那些人幹什麽,但他並不打算告訴鄭梟。因為他總怕鄭梟把他想得太好,到時候碰一鼻子灰失望。可這種事,鄭梟早在來之前就已經考慮好了。直接一步到位,拿出自己最為真誠壓箱底的答案:“雖然我也總忍不住去想你跟別的人做了什麽,但現在我已經不想管了,你也可以不跟我談戀愛,隻是不要再推開我,讓我在你旁邊待著。”邵欽當場氣笑。對他說過這種話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一萬,但他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有點生氣,難得想對人說教:“為了談戀愛這種事委屈自己,完全沒必要鄭梟。”對他不行,對別人更不行。可鄭梟低聲抿唇:“……我沒有委屈自己。”邵欽隻當他在嘴硬死強。抬手就要受不了把人推開:“這不是委屈是什麽?談都沒談首先自我pua上了?”“因為隻要你答應我了,就算不跟我談,我也不會讓你旁邊有其他人。”鄭梟怕他不在自己懷裏待著,就是要結束對話,一著急還是沒能忍住把自己那點小算盤說出來。邵欽聞言果然愣住。鄭梟一見他這反應,臉上幾乎瞬間出現懊惱,像是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小秘密被公之於眾,拽住邵欽的手握得更緊。克服了好半晌才厚著臉皮,星眸閃爍吐出完全不講道理的話。“你不能討厭我……是你逼我說的……”那一刻。邵欽望著眼前向來老實本分的少年,就為了自己,隻怕生平頭一次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心裏其實軟得一塌糊塗,終於還是卸下推人的力道鬆口。“你好像很怕我會討厭你。”之前在樓下跟人動了脾氣的時候是,現在說了點小算盤還是。“那你應該也能理解我怕你發現我跟你想象不一樣,一直拒絕你的心情。”說這話時,邵欽已經拿出擺爛認栽的態度。自認對得住鄭梟對他的誠摯,索性破罐破摔揚起狹長的眼尾,也在對視中攤出底牌。而鄭梟明顯也愣了。愣完飛快明白邵欽的意思,陷入沉寂的眼神立刻激動重燃星火,竟是一個心橫便打算徑直吻下來。覺得做的總比說的頂用。隻是他這預備“為非作歹”的眼神和動作,邵欽見過太多。早跟準備好等著他一樣,相當有先見之明及時抬手捂住了鄭梟俯身的嘴,挑眉道:“可別想用這套跟我糊弄,我什麽都還沒答應你,先成年再說。”可鄭梟張口就是一句:“你答應了。”然後隨邵欽怎麽高興擋他的嘴,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雙手環上邵欽的腰,長腿一邁,幾步路便將人直直摔到房間裏king size的超大雙人床上。邵欽隻覺視線天旋地轉。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便已經怔愣被放倒在了少年下方。而鄭梟單膝跪折的腿卡在他身體之間,壓得床墊明顯往下陷。抬手便握住自己還捂在他唇瓣的掌心,落下一連串碎吻道:“……樓下是查過我身份證才放我進來的。”“今天是我生日,正好成年。”這話一出。邵欽總算搞明白這小屁孩今天究竟吃錯了什麽藥,突然敢這麽勇。“……所以你之前不停懟著我問成年是不是就可以,其實也是在挖坑?”一時間,邵欽驚訝得連自己的處境都顧上,真是有點對鄭梟刮目相看了。這人是不是就打算等自己抱著拖延僥幸的心理先答應,然後立刻露出費心藏好的大尾巴,告訴自己上當了,其實他已經成年!鄭梟反正也被識破了,開始“耍無賴”:“你說了不討厭我的。”邵欽挑眉也耍:“我沒說。”“你說了。”“我沒說。”“你就是說了,我能吻你嗎?”少年說著說著便可憐巴巴矮下身來,首先偷襲在邵欽下巴上淺淺親了一下。邵欽感覺自己一下一下真是被搞愣愣的。都懷疑這人幾個月不見,壓根沒好好備考,而是跑去什麽地方上緊急培訓班了,不然這一成年,成出一百零八個心眼。邵欽徹底被氣笑:“……你親都親了還問我?”反正現在他人已經被摁床上了。比力氣比不過,耍心眼眼見也要耍不過,還不是鄭梟想把他怎麽樣就怎麽樣,有什麽可問的。結果前腳在床下摟著他還直接打算“霸王硬上弓”的人。現在後腳真正到床上了,居然又開始跟他裝起斯文,仿佛得不到肯定回答,就真的什麽也不會做似的,又在邵欽下巴上親了一下,沒羞沒臊說:“因為我想親的不是這裏,能親嘴嗎?”“……”邵欽必須故意撇開視線不看人,才能勉強板住臉忍住嘴角漏出的幾絲笑,專程給他指了下門的方向道:“我說不能,你出去吧。”“你說能。”“我不說你今天就不親了?”“我想聽你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麽厚的臉皮啊鄭梟?我看你才是跟你哥哥一個德行,為了開葷都非常拚。”鄭梟隻當是沒聽到,自動過濾屏蔽:“我想親。”邵欽早沒了脾氣:“你答應隻親嘴不幹別的,我就讓你親。”結果這時候鄭梟又知道不講禮貌了。扔下一句“那不行”,便直直吻到他ji覦已久的殷紅薄唇上。邵欽本想著這小屁孩以前沒接過。大姑娘頭一回上花轎,蜻蜓點水幾下差不多也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