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一的。”“哦,小一屆啊。”周怡春點了點頭,隨後看到鍾雨手上淺淺的疤痕沒忍住開了口,“這是怎麽弄的?”鍾雨皮膚本來就有點病態的蒼白,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了,不過留下的疤痕看著還是比一般人顯眼。周怡春覺得鍾雨很安靜內向,看著有種不符合年齡的冷淡,不像是和邊陽他們一樣喜歡在外麵惹事的類型。“不小心磕到的。”鍾雨掃了一眼沒說實話。“說起來阿姨,為什麽陽哥不穿短袖啊。”許止嘴裏還包著一大口飯就迫不及待開口,“我夏天從沒看到過他穿短袖,感覺再熱他都套著件長袖外套。”“我每次問他,他都說不熱。”邊陽在下麵輕輕踹了一腳許止:“你管我穿不穿,我就是不熱。”許止吃痛地叫了一聲:“你每次打球那個汗都快把外套都打濕了,你說不熱?”鍾雨想起了上次看見邊陽挽起袖子時那些蜿蜒可怖的疤痕,他敏感地注意到周怡春沉默了一秒,接著才笑了出來:“他怕曬黑吧,這邊紫外線很強。”許止其實也不是真的多在意這個問題,他揶揄地瞟了一眼邊陽:“喲,陽哥還背著做防曬。”話音剛落,就被邊陽在桌下一個膝蓋直擊大腿。幾個人吃完後許止賴在邊陽家又開始打手遊,鍾雨從來沒有在別人家裏呆過,他幫周怡春洗了碗後就打算回去,結果卻被周怡春勸住留了下來讓他多玩一會兒再走。“你是怎麽認識邊陽的啊?”周怡春拿帕子把手擦幹淨轉過了身,鍾雨能看到她扭頭時衣領後露出的像被縫過的疤痕,“感覺你看著不像會和他們一起玩的。”“打遊戲。”鍾雨思考了一下換了個保守的說法,他不覺得邊陽會給周怡春提那些事。周怡春明顯很意外他打遊戲:“哦你也玩嗎,不過都高中了你們還是以學習為重比較好。”像是想起了邊陽,她又歎了口氣,“邊陽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但是希望他別把你也帶歪了。”“不會。”鍾雨頓了頓又重新開口,“他很好。”周怡春倒是很意外能從別人嘴裏聽到對邊陽這麽高的評價,畢竟平時不是被請家長就是別人家長找上門來的。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聞言輕輕笑了出來,不過聽著明顯泛著苦意:“是。”鍾雨從廚房出去的時候,許止正好從樓上拿著傘下來,邊陽靠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他這才注意到外麵雨已經下得非常大了,雨滴打在屋簷上劈裏啪啦地作響,窗戶上看著就像傾倒了一盆水下來一樣。“雨神,你咋回去?”許止看了一眼鍾雨。周怡春出來時看著這個大雨皺了皺眉:“許止你怎麽走?”“我爸打完麻將來接我了。”許止剛說完,就聽到他爸在門口按了幾聲電驢的喇叭,還混雜著雷聲,他趕緊說完再見就跑了。鍾雨看著許止打開門撐著傘快速跑出去的身影,看了一眼手機在思考要不要叫個車回去。“你家裏人來接你嗎?”周怡春走到鍾雨旁邊詢問道。邊陽一聽,立馬走了下來:“他住他親戚家,今晚好像沒人在家。”“你家遠嗎?”“石坊路2號。”邊陽脫口而出。周怡春看了一眼邊陽:“你怎麽知道?”邊陽吞了口水,自知回答過快:“聽他說的。”“那離我們有點遠啊。”“沒事。”鍾雨垂下眸,白色的閃電正好打進了室內,“我叫車。”“你要不就住這裏吧。”周怡春看著外麵電閃雷鳴的,一時半會兒也消停不下來,“反正是周末,你們明天也不趕著去學校,而且家裏沒人一個人怪冷清的,在這邊陽還能陪陪你,等明早上消停了再回去也行。”邊陽一聽這話皺起了眉頭:“他住我們家睡哪?”“睡你屋啊。”周怡春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哈.....”邊陽沒覺得和鍾雨熟到能睡一起,王世旦和許止都沒睡過他屋,“我隻有一張床。”“你床那麽大,擠一擠怎麽了?”邊陽覺得以鍾雨這性格肯定會自己拒絕的,他說不過周怡春也不好當著她麵說,幹脆直接盯著鍾雨,語氣裏帶點威脅:“喂,你怎麽說?”誰知道鍾雨沉默了兩秒,看向了周怡春:“可以嗎?”邊陽一張臉立馬沉了下來:“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怡春熱切地打斷:“當然啊,我去給你拿枕頭和被子,正好前兩天出太陽曬了一床。”周怡春立馬上了樓,留邊陽和鍾雨在樓下站著。“你不回去和我擠一個房間?”邊陽一臉煩躁,“你他媽幹啥呢?”“回去隻有我一個人。”鍾雨平靜地陳述事實,聽到周怡春挽留時他本來有些意外,隨即而來又變得有些渴求這個機會。比起漆黑而又冷冰冰的屋子,這裏有暖黃的燈光,有一個母親的照顧,有邊陽,他無法不去貪戀。“操。”邊陽想起了自己說的那句看你一個人可憐唄,頓時變得懊惱了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反正是自己先潑出去的水,舀也舀不回來。鍾雨看著他一臉五味雜陳的表情,裝作為難地開了口:“你不願意對嗎?”“?”邊陽被突然倒打了一把,他想著鍾雨平時那樣,那句廢話根本說不出口,畢竟是真覺得這人可憐,雖然和不想讓鍾雨和自己睡一個房間並不矛盾。“也不是不願意。”他換了個說法,“就是......”“好了!”周怡春在樓上喊了一句直接打斷了邊陽接下來的話,“鍾雨上來看一眼吧!”鍾雨走進邊陽房間時發現意外的整潔,櫃子上除了獎狀還放了很多他從小到大的照片,他視線沒忍住落在了那上麵,尤其是邊陽抱著籃球對著鏡頭笑得有些邪氣的樣子。那時候他的手臂上還沒有這些疤,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結實的薄肌。鍾雨看了一眼靠在門口的邊陽和照片裏的邊陽,心想還是黑發的他更好看。“你給他枕頭放我旁邊?”邊陽咬牙切齒。周怡春沒察覺出異樣,還認真想了一下:“那不然放你腳邊嗎?你倆頭對腳睡也行,反正你們自己看著怎麽不擠怎麽來。”“洗漱用品我給你放了一份多的在衛生間,灰色的。”周怡春拍了拍鍾雨的肩膀,“還差什麽給阿姨說。”鍾雨輕聲說了句謝謝。等周怡春一離開,邊陽立馬關上了門,然後從櫃子裏抱出了一個多餘的床墊,隨後把鍾雨的枕頭和被子全部拖去了上麵:“你睡地上,我再給你鋪一床。”鍾雨看著邊陽在那搬運,也沒出聲反對:“我自己弄吧。”他接過邊陽手裏的被子,自己鋪了一下,邊陽看著鍾雨跪在床墊下鋪床時突起的肩胛骨,像蝴蝶刃一樣漂亮單薄,又生出了一種覺得自己不厚道的怪異,他又開始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把別人搞得很尷尬。畢竟都是他自己先說的。“喂,你要不睡上來吧。”邊陽大發慈悲地施舍。“沒事。”鍾雨視線都沒移一下。邊陽腿碰了碰鍾雨的腰:“我看了下,應該不是很擠。”鍾雨依然沒看他:“已經弄好了,我去洗漱你先睡吧。”“媽的。”邊陽罵了句,隻覺得自己好心當作驢肝肺,被拂了麵子有些尷尬,他聽著外麵的雷暴聲,往床上直接一躺,“懶得管你了草。”鍾雨洗漱完回來時,邊陽穿著短袖靠在床上聚精會神地在看遊戲直播,看見他進來了也沒躲。室內隻留了一盞台燈,看起來有些昏暗。“不遮嗎?”邊陽知道他問的什麽,也不太在意:“反正那天不小心讓你看到了。”鍾雨知道邊陽不會說,所以幹脆也沒問到底是什麽情況,而且他剛剛洗漱的時候也發現這個家裏並沒有一個成年男性的生活痕跡,即便他並不清楚邊陽家庭情況。他躺上床墊,正拉起被子準備睡覺,後背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緊接著就是邊陽喂的一聲。鍾雨回過頭正好對上少年人近在咫尺的俊臉,他眨了一下眼睛第一次有些慌亂,差點往後退:“怎麽了?”“你知道ninja嗎?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國外聯賽。”邊陽沒注意鍾雨的異樣,他有些興奮地抓著鍾雨的肩膀,把人往自己這邊靠,“我發現你和他打野風格特別像,現在正好在精彩回放。”鍾雨看了一眼邊陽的手機屏幕,全是上一局mvp選手的擊殺集錦,說的什麽他一句聽不懂。“草,太像了,你倆玩傘女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操作。”邊陽一個人在旁邊激動,“這種感覺你懂吧,嘖,隻能意會不能言傳。”“嗯,他很強。”鍾雨精簡答複,“意識很好。”“你也很強啊。”邊陽毫不吝嗇在這點上對鍾雨的誇讚,他鎖掉了手機,看著鍾雨很是認真,“16歲,你去打職業差不多了,在這鎮上讀什麽書啊,一點未來沒有,在這裏的無非出去混個普通二本,要不就去找個廠或者回家上班,未來一眼就能看到頭。人家ninja也是17歲去打的職業,現在20,雖然年齡變大了,但是正值操作巔峰。”鍾雨沒想過這條路,但是他記得為什麽會接觸這個遊戲,他聽著外麵的雷暴和雨聲,對上了邊陽認真的視線:“你想我打職業嗎?”“什麽我想不想的?”邊陽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管他什麽事,“我隻是覺得你水平不錯,不過我也是坐井觀天,畢竟人外有人,也不知道你和真正的職業選手打是什麽樣。”“我有排到過職業選手。”“也是,你那個段位和分數了,應該不是主播就是職業選手。”邊陽認真想了一下,“嘖,要是你真當了,哥當你腦殘粉。”“吹出去都覺得牛逼。”“喂,不過我是認真的,不是看你可憐瞎說的。”鍾雨沒回話,他看著邊陽撐著臉,在室內昏暗的燈光下看著立體優越的五官,有一瞬間感覺有什麽在鬆動瓦解,緊接著麵前便重新築起了一道高牆讓自己去試圖攀越。他眼眸暗了暗,深得像一潭漆黑不見底的水,也看不出在想什麽。“好。”作者有話說:每次和朋友說雨神,她都給我說蕭敬騰,煩死第11章 鍾聲鍾雨其實是有點認床的,他小時候每到一個親戚家都要適應大半個月才能完全入眠,但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的雨聲太大還是房間裏多睡了一個人,總之聽著邊陽平穩的呼吸聲,他很快就陷入了睡眠。第二天醒還是邊陽因為背後踹了他一腳。他睜開眼就看到邊陽嘴裏叼著個牙刷,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起床吃飯。”鍾雨揉了揉眼睛,隨後撐起了身掀開被子。“你睡得還挺好,我早上起床把手機掉地上了你都沒醒。”邊陽邊說邊走出了門,結果他剛走兩步就看到周怡春上樓,立馬快速地背過身把門拉上,還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鍾雨看著被關上的木門沉默了兩秒,他知道邊陽怕被周怡春看到自己沒睡床上。“你小聲點,我知道你怕你朋友走光。”周怡春沒忍住出聲提醒,“你們都大男孩了,我又不會看。”“那我不是怕人家不好意思。”鍾雨聽到邊陽的聲音在門外悶悶地響起,他起身把枕頭放到了疊好的被子上,順便把床墊塞回了昨晚邊陽拿出來的地方,隨後才打開門出去洗漱。“鍾雨醒啦?我給你們煮了點餃子,有辣和不辣的蘸水,你看你想吃什麽自己拿。”周怡春看到鍾雨出來後笑了一下,隨後看了眼手表,“我要去上班了,以後隨時可以來我們家玩哦。”“謝謝阿姨。”“拜拜,路上小心。”鍾雨看著周怡春提著小包急匆匆跑出去的身影,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邊陽端著盛著餃子的盤子放到了桌上,拉開了板凳:“來吃。”“你這待遇還挺好,又過夜又包飯。”邊陽挑了一個餃子裹了蘸水就往嘴裏塞,“話說你這親戚也是極品,從昨天到今天愣是一個電話沒打,你還是個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