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絕境裏,總是想抓住哪怕一根救命稻草。他當時就想,如果真的有一根救命稻草,恐怕就隻有謝沂了。他心裏有純粹的理想主義,可他也被現實教會了認清形勢。他想要爬起來,向上走,需要借一股乘風之力。可這股力什麽時候來,能不能來,他心裏根本沒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浪費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其他的,他就無能為力了。他隻是這圈子裏角逐爭鋒下一顆被犧牲的小棋子,他不值一提。是謝沂讓他將這局棋走活了。他這一路,不是一腔孤勇,人定勝天的戲碼,而是此消彼長,籌謀計劃的成果。他知道謝沂在背後幫他處理了很多,解決了很多。甚至在他天真地說出“汙蔑他的惡人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時,謝沂還笑著讚同他。這不是哥哥該做的事,這是愛人的細膩心思。謝沂抱住他,手掌在他瑩潤的脖頸上摩擦:“你該開心,你天生就是明星,今天這一幕,早晚是你的。”明照也抬手反抱住他,緊緊的,手指用力地抓著謝沂的後背。他呼吸急促,貼著謝沂的耳邊,嘴唇摩擦謝沂的耳垂,絨長的睫毛一下下抖動。他說:“謝沂,我想治病。”謝沂摩擦著他後頸的動作微微一頓,像是沒聽清他說的話。明照吐氣如蘭,又重複了一遍:“謝沂,幫我治病吧,今晚。”他知道自己真的醉了,他的精神實在是太亢奮了,他快要二十四小時沒休息了,但卻一點沒有疲憊的意思,這是酒精的作用。但他也知道,他不是完全醉了,他要借著這半醉不醉的機會,把不敢說的話說出來,把不敢做的事,也做了。他想治病,想治怕跟人親近,怕與人歡愉的病。他知道謝沂能治。今晚就是好時光。謝沂的手指微微縮緊,頗有些力道的摩擦著他頸後的皮膚,直至把那塊皮膚揉的更紅,更燙。他聽懂明照是什麽意思了,他本以為,這天會來的更晚一些。謝沂啞聲道:“我帶你去洗澡。”明照眼皮一跳,伸長胳膊,拍亮了浴室燈。他已經不能更主動了,他知道,洗澡,並不是單純的洗澡。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窗邊放有一個碩大的浴缸,但浴室裏,也有個小的。迷亂成這樣,他們也沒忘了,明照現在有多大的流量,所以沒敢在窗邊,而是進了浴室。謝沂直接一抬手,將雙腿發軟的明照抱了起來,很快,浴室門在他們身後閉合。浴室裏,傳來均勻綿密的水聲,緊接著是的聲音。明照“哎喲”了一聲,仿佛如夢初醒:“卸妝油沒拿進來呢。”對做這一行的來說,睡前卸妝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謝沂聲音裏頗為克製:“先用洗麵奶湊合湊合,一會兒再卸。”明照不出聲了,似乎是同意了謝沂的說法,畢竟他們現在都被水淋濕了,出去肯定會冷。然而沒一會兒,明照“嘶”了一聲,小聲喃喃:“謝沂,我磕到腿了,好疼啊。”謝沂溫聲道:“我揉揉。”明照又安靜下來了。又過了一會兒,明照仰著頭說:“謝沂,謝沂,你為什麽這麽好,我以前對你真差勁。”謝沂輕聲道:“沒有,你也很好。”淋浴聲淅淅瀝瀝,謝沂幫他擠上泡沫。明照又道:“謝沂,嗯……進我眼睛裏了。”謝沂:“閉眼,我衝衝。”水流小心的,沿著明照的眉眼流下去,他眼皮很薄,折痕細膩,離近了看,更加耐看。明照又喃喃道:“我以前沒發現……不對,我以前也發現了。”謝沂問道:“什麽?”明照低頭,有些不好意思:“你還挺......溫柔的。”謝沂終於笑出聲了:“你這時候怎麽這麽愛說話?”明照用力湊近謝沂的唇,親了一口,軟綿綿地承認:“因為我害羞了,你沒發現,我害羞就喜歡轉移話題嗎?”第79章 明照是被餓醒的。刺目的日光從窗簾間的一個小縫隙滑進來, 正好在雪白的被褥上鋪成個漏鬥。窗簾沒拉嚴,都可能被無孔不入的狗仔拍到不該拍的,他們本不該犯這種錯誤。但是昨晚......這是二十二年來, 明照第一次體會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仿佛身體的每根神經都在被撫摸,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他無暇思慮別的,他整個人,以及全部的思想, 全都沉溺在那種新奇的感受裏,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被那味道震驚,抱在掌心小心翼翼的品嚐, 並期待著得到下一次。這是上蒼姍姍來遲的饋贈。這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唯此不可的依賴。但他適應的很好, 學的很快,這大概是生物的天性,會循著溫暖和歸屬感奔走,追逐。而這種天性,他缺失了很多年。其實他之前並未思考過喜歡男人後的問題,因為童年創傷,他以為自己走不到這一步,所以根本不用費心思討論。跟謝沂,好像是順其自然。他沒有絲毫顧慮,他愛這個人, 謝沂想要的,他就給, 僅此而已。明照用舌尖舔了舔微幹的唇,像貓一樣慵懶地挺了挺身子,才明白什麽叫做食髓知味,不知饜足。賀銳很有眼色,一直都沒來打擾他們,但明照知道,從今日開始,他已經徹底跟《麵具之下》告別了。他再也不用回到小島,不用過兩點一線的規律日子,他會立刻被巨量的工作填滿。現有的幾個商務都等著他拍宣傳廣告,媒體采訪邀約也排的越來越多,馬上就是年底,年底演唱會,時尚活動太多,行程安排將會密密麻麻,他還有太多事要做。賀銳,也隻是暫時替他攔了下來,讓他盡情享有這一天。謝沂也醒了。他比明照睡得晚。昨天折騰完後,明照就已經喊不醒了,叫他名字能哼唧兩聲,但根本就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麽。沒辦法,謝沂抱著人去清理完,又塞進被子裏。接下來,明照就徹底不知道了。而謝沂還接了一通伊茲的電話,當時,伊茲那裏是下午五點,正是清醒的時候。伊茲問:“剛才給你打電話沒有人接。”謝沂:“你也不看看我這邊是幾點。”伊茲卻根本不會被糊弄過去,哼笑一聲:“他不是今天剛拿了冠軍嗎,別告訴我你們仍舊早睡早起。”謝沂沒話說。當然不可能早睡早起了,那可是決賽夜明照奪冠。伊茲直截了當:“你要做的事也算做完了,你已經把他推到頂峰了,什麽時候回來?”謝沂皺眉:“這才是開始,你在想什麽呢,難道你認為達人秀冠軍就算是職業生涯巔峰了?”伊茲沉默,換位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被謝沂說動了。確實,明照這個冠軍拿的太快,要是謝沂一年半的布局,隻為了這個冠軍,那實在太暴殄天物了。謝沂困得要命,還記得嗆他媽一句:“你再從唐寧夏那裏套我的消息,以後他的工資全由你負責吧。”伊茲當然不可能拿這份錢,畢竟唐寧夏現在是給謝沂當勞力的,她隻說:“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謝沂沒答,掛斷了電話。回到床上,他就抱緊了明照,下巴在他額前輕蹭了兩下,輕歎一口氣。當初他答應過伊茲,明照成為一線藝人,事業走向巔峰,他就回去。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上明照。他事業的根基在伊茲家族,伊茲也需要他,在家族產業中占著屹立不倒的位置。但伊茲年輕時候戀愛腦,長大後卻很現實,她戀愛腦的時候資助謝聞卓成就事業,後來一想,這事業不能便宜了別人,還得是她兒子的。於是才爽快的同意謝沂回來,了解並接手謝聞卓的產業。她不僅要家族裏的,還要大洋彼岸的。謝沂睡醒之後,發現他的手還摟著明照,明照身上被熱出一層薄汗。他剛一睜眼,明照立刻把眼睛閉上了,裝睡。還是和以前一樣,酒精一消失,明照就慫了。謝沂心裏好笑:“看到了,裝什麽裝。”明照這才吐了吐舌頭,把眼睛睜開。明照動了動腿,懶洋洋地踢開被子的一角,讓涼風灌進來,帶走身上的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