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知道皇帝有意縱容幾位皇子奪嫡,可絕對不至於如此急躁,並且還用這種方式下場,百官更是不可能。


    有權勢的人都還沒下場,隻有那些中下層的官員,才做著從龍之功的美夢,而他們,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膽氣推動這件事。


    最有可能的,便是姬長盛的其他幾位兄弟。


    猜出了他不會下場,所以才故意將這種事鬧大。


    就是為了讓自己打擊姬長盛的名頭。


    這其中,姬長盛的幾個兄弟,都有嫌疑。


    思索片刻,江徹最終還是決定求助陳慶方的渠道,借助黑衙的力量,去暗中調查將他當做棋子的那位皇子。


    他從來都不是受了氣便憋著的性格,就算是皇子的身份,也擋不住他報複的念頭。


    至於姬長盛的宴會。


    江徹當然不會去。


    無論是不是姬長盛腦子蠢,總之對方想將他架起來這種事,絕對是不會得逞的,對方越是篤定他會給麵子。


    他便偏偏不給對方麵子!


    給他體麵他不要,那就幫他體麵!


    皇城,鳳和宮。


    皇後薛白嫀鳳目微眯,有些慍怒,眼中滿是對於兒子的不滿,她是真的沒想到,讓姬長盛去結交江徹,可對方卻用逼宮這種方式!


    還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連久居深宮之中的她,都得知了此事,可想而知,這件事已經傳遍了京城上下,若是姬長盛設宴的時候,江徹未至的話。


    這顏麵可就損失太大了!


    “愚蠢至極!”


    “母後息怒,孩兒真的沒想到會鬧的這麽大。”姬長盛此刻的臉上也有些難看,他是真的沒想到會鬧的這麽大。


    他原本想著隻是試探一下江徹的反應,若真的不成,還有機會轉圜,可沒想到,短短幾個時辰,這消息便傳遍了京城。


    那時候他就知道,他被人利用了!


    又有人在背後刻意的推動這件事,並且很明顯,推動此事的人不是想要幫他,反而是想讓他當眾下不來台。


    “沒想到,一句沒想到就能推脫嗎?盛兒你要爭奪的是太子之位,其他那幾個皇子都是你的對手,你露出了這樣的漏洞,他們怎麽可能不順水推舟?


    這下好了,整個京城都知道你設宴宴請江徹,可到時候江徹若是不來,你知不知道這對你的影響有多大?那些觀望的朝臣,都會覺得你做事不嚴謹,怎麽可能放心支持你奪嫡?”


    薛白嫀沉聲道。


    她雖然原本就知道姬長盛的資質不是很高,可畢竟對方是她唯一的兒子,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才會盡心盡力的幫他。


    結果倒好,卻讓對方變成了這幅樣子。


    “此事皆是孩兒之錯,要不孩兒去向冠軍侯解釋一番?”姬長盛小心翼翼的問道。


    薛白嫀深吸了一口氣:


    “伱是皇子,是皇族子弟,那江徹就算名滿天下,也隻是一個臣子,你去向他解釋,傳出去外人會怎麽看?


    你父皇會怎麽看?這是一個有望奪嫡的皇子能做出來的事嗎?歸根結底,這也隻是一場宴會而已,你若是真的將其當成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才會讓人對你更加的失望。”


    “我,我”


    姬長盛一時語塞。


    “這個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薛皇後繼續問道。


    “是是郭先生。”


    “那個叫郭圖的人?”


    “對。”


    “這種蠢貨以後不要留在身邊了。”薛白嫀冷哼一聲,對這個沒有半點用處的謀士十分厭惡,簡直就看不清形勢。


    為了賭一把,竟然獻出這等計謀。


    “回去之後,我便將郭圖調走,可.可眼下怎麽辦?若是江徹不赴宴的話,孩兒豈不是在京城的名聲大損?”


    此刻的姬長盛有些慌亂,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


    薛白嫀凝視了姬長盛一眼,沉思片刻後道:


    “看來,隻能母後親自出手了。”


    “母後您想下懿旨?”


    姬長盛愣了一下。


    這麽做的話,可就是真的得罪江徹了。


    “下懿旨雖然有效,可這麽做.難免有仗勢欺人的意思,本宮準備將其召入宮中,親自向他解釋此事的原委。


    相信他即便是有不滿,也絕對不敢發作的。”


    “呃孩兒聽聞,這個冠軍侯的性格比較傲氣,屆時若是仍舊不願怎麽辦?”


    薛白嫀輕哼一聲:


    “本宮乃是皇後,他隻是一個臣子,難不成他還敢頂撞本宮不成?”


    “這娘倆莫非真的以為吃定了我不成?”


    黑衙,江徹臉色有些不好看。


    因為就在剛剛,皇後派出了宮人向他傳達了口諭,請他前往皇城鳳和宮一趟,而其中所蘊藏著什麽意思,那就太過明顯了。


    無非是意識到他會拒絕參宴,想用這種方式來減輕他的不滿。


    可這種行為,明顯隻會更加激起他的火氣。


    以勢壓人。


    以皇後之勢,來讓他這個冠軍侯妥協!


    但江徹卻又無法拒絕,畢竟那雖是口諭,可畢竟是從皇後口中說出的,有這一層身份在,讓他不得不有些顧忌。


    思索良久,江徹最終還是借一借靠山王的勢。


    與靠山神王相比,一個皇後又能如何?


    與此同時,就在江徹陷入了幾位皇子爭儲的旋渦中時,北蠻使臣紮古木一行人,此刻也終於是抵達了京城之內。


    看著繁花似錦,厚重古樸的中原皇城。


    從宿風祭司到紮古木,再到一眾隨行的北蠻護衛,均是眼中閃過了震驚的神情,相比之下,他們的都城,顯得是那麽的荒涼破敗。


    而京城,卻如同仙域一般。


    “中原人占據這樣繁華的疆土,當真是暴殄天物,這樣宏偉的城池,就應該由聖族來占據!”紮古木望著繁華的城池,眼中滿是野心在膨脹。


    “終有一日,我聖族的鐵蹄,將踏平中原邊關,中原人將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甲胄男子此刻也是豪情萬丈。


    宿風祭司淡淡一笑:


    “所以,此次王子出手,就是打垮中原武者的第一步。”


    “祭司說的不錯,這隻是第一步。”


    紮古木自信的騎著胯下貔獸,神情倨傲的踏入了京城,在禮部官員的的牽引下,進駐了使臣驛館,等候著翌日朝會皇帝的接見。


    而在北蠻使臣進入中原之際,江徹,也抵達了皇城,確切的說,是進入了後宮之內,在皇後身邊侍女的率領之下。


    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後宮。


    在大周朝廷之內,雖有後宮不得幹政的祖訓,但卻無外臣不得進入後宮的諭令,再加上元康帝二十年不入後宮。


    後宮的地位,其實也在悄無聲息的下降。


    當然,即便如此,仍舊還是有大量的侍衛守候。


    走過景色宜人的各種花園,江徹也終於是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鳳和宮,也是皇後薛白嫀的寢宮。


    “冠軍侯稍待,奴婢這便去稟報。”


    門口的一名女官衝著江徹躬身一禮,隨後進入宮內稟報。


    片刻後,江徹得以恩準進入。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誠惶誠恐的神情,而是表現的頗為淡然,不,確切的說是漠然,仿若是對此行的毫不在意。


    進入鳳和宮,最先映入眼簾的,還是居於上首的一道倩影。


    一襲明黃色的鳳袍,頭戴冠冕,長發盤起,一雙明亮的雙目,更為其增添了幾分豔麗,高聳的山巒,彰顯著其豐腴。


    若隱若現的一抹溝壑,仿若能將人徹底吸納進去。


    唯一煞風景的,還是其臉上的那一抹冷傲和高貴,其眼中逸散出的神情,仿佛在告訴所有人,她就是世上最為尊貴的女人。


    “微臣江徹,見過皇後娘娘。”


    江徹掃了一眼,漠然的抱拳一禮。


    薛皇後雍容的目光掃過江徹,微微頷首:


    “坐吧。”


    “謝皇後,”


    江徹回了一句,便泰然自若的跪坐在一旁,沒有再去理會上麵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鳳和宮內的氣氛,也迅速變得壓抑了許多。


    見此情景,薛皇後也能感受的到江徹的不滿,皺了皺眉頭,揮手讓周圍幾個侍奉的婢女退下,隻留下了一個貼身女官。


    “此番本宮召見,冠軍侯可知為何?”


    “微臣愚鈍,不知何意。”


    薛皇後眯了眯眼睛,企圖用自身的皇後氣勢讓江徹退讓,但換來的,卻是對方肆無忌憚的眼神,頓時有些不悅。


    自從成為皇後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眼神了,仿佛完全沒有將她這位皇後放在心裏,隻是想著兒子姬長盛的事。


    她還是收斂了一些心中的不滿,開口道:


    “盛兒邀請冠軍侯赴宴一事,做的有些不妥,不過想來冠軍侯也能看出,這件事的背後,是有人在暗中推動。”


    “哦?原來如此,微臣還真不曾看出什麽端倪。”


    “所以,本宮此番邀請冠軍侯前來,一是為了解釋,免得誤會,二,則是想以此為契機,希望冠軍侯和盛兒走近一些。


    你們都是年輕人,應當很對脾氣,所以,明日的晚宴.本宮希望冠軍侯能夠如約而至。”


    正常情況下,薛白嫀覺得一般的官員都不會反對,畢竟,她這個皇後都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誰敢不給幾分麵子?


    能解釋幾句,都是因為江徹背景非凡了。


    換另一個人,她都不會專門的邀請對方來此。


    一道口諭下去,誰敢忤逆?


    江徹掃了一眼薛皇後豐腴美豔的身姿,淡淡一笑:


    “對於三殿下的宴請,其實微臣並未多想,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明日可能不行,明晚微臣有要事纏身,難以脫身。”


    “難道本宮的話,都不能讓冠軍侯抽出一點時間嗎?”薛白嫀自能聽出江徹話語中的推脫,臉色當即一肅。


    久居高位的她,終究還是難免逸散盛氣淩人的態度。


    “抽不出。”


    江徹搖搖頭。


    開什麽玩笑。


    先是將他架起來,再用這種以勢壓人,若他真去了宴會,姬長盛倒是能得到名望,可他呢?能得到什麽?不僅什麽實惠都撈不著。


    還會惹得一身騷。


    當然不可能就範。


    “是嗎.那本宮倒想聽一聽,冠軍侯明晚準備做什麽?竟然連本宮的話都視而不見。”薛皇後沉聲道。


    “明晚微臣奉神王之命,鎮守黑衙,不得外出當然,若是皇後娘娘能說服神王殿下,那微臣便能抽出時間。”


    薛白嫀眉頭一蹙,臉上滿是不悅:


    “你這是拿靠山王來壓本宮?”


    “微臣不敢,隻是王命在此,難以脫身。”


    江徹笑了笑,似乎並未將皇後的威脅放在眼中。


    “若是本宮,執意讓你去呢?”


    薛皇後猛然道。


    她自然知道,這隻是江徹的推辭。


    唯一沒想到的是,江徹竟然膽子這麽大。


    “微臣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抽不開身。”


    “本宮不想與你發生不快,但冠軍侯你也不要不識好歹,靠山王究竟有沒有命令你心知肚明,本宮一道懿旨,便可定下真偽。”


    江徹站起身,揮了揮衣袖,瞥了一眼上首的薛皇後:


    “既如此,那微臣便靜候皇後懿旨了。”


    說罷之後,他淡淡一笑,轉身便走。


    “放肆,本宮讓你走了嗎?!”


    原本薛白嫀是不想發火的,不願因此而讓江徹與姬長盛之間產生矛盾,可問題是,江徹簡直太過無禮,竟然以臣子之身,無視她這個皇後。


    簡直膽大包天!


    江徹腳步一頓,漠然的眼神回頭掃過上首的身影:


    “本侯初入京城,本不願招惹是非,不過若皇後娘娘有意,那本侯也不介意試試水,皇後娘娘有什麽手段盡管用出來就是了。”


    “放肆,在本宮麵前,你也敢自稱本侯?!”


    薛白嫀怒視江徹。


    “若是皇後覺得本侯當不得這個侯爵,盡可以請陛下下旨,除去本侯的爵位,隻是北蠻使臣已至京城,你有這個膽子嗎?”


    冷笑一聲,江徹直接邁出了鳳和宮的大門。


    同時他也知道,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原本他其實是不願意跟人結怨的,所以麵對皇後的口諭他來了,結果,他已經給了麵子,對方卻給臉不要臉。


    仍舊用命令的姿態讓他妥協。


    那就沒辦法了。


    江徹隻能用這種方式來反擊。


    一個隻是被皇帝用作製衡皇儲之位的皇後,雖有麵子和地位,可還沒有大到能讓他無條件妥協的地步,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對方的命令。


    再加上其身上那無時無刻都在逸散中的高傲。


    更是讓他有一種想要將其踩在腳下的想法。


    隻不過,他目前還沒有這個能力,但日後可就說不準了。


    人皆有軟肋,他知道,姬長盛就是對方的軟肋。


    隻要能夠有辦法讓姬長盛失去爭儲的資格,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後,跪伏在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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