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從回憶之中抽離,沒有繼續想。時間推移,沒多久,天氣越來越冷。段修澤身體不舒服,這天便請假沒去公司。段瓏放下工作來看他,一摸他額頭,說:“發燒了,你出去了?”段家財大氣粗,暖氣是一天24小時開著的,而且段修澤還年輕,身體也好,不至於病倒在床上起不來。段修澤矢口否認,說:“我能去哪兒。”段瓏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審視,過了一會兒,說:“先吃藥。”段修澤吃了退燒藥,段瓏說:“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段修澤想起有一段時間沒看見閻驚墨了,便問了一句。段瓏說:“你爸爸很忙,他現在帶了幾個博士生,天天在實驗室,你想他?”段修澤笑了,說:“哪能啊,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一天看不見爸爸就囔囔,行了,您去忙吧。”段瓏給他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人一走,段修澤躺在床上就忍不住齜牙咧嘴。他這種情況維持有一段時間了,一入秋,天氣一冷,他就腿疼,這種痛感,像是風濕病,整得他不敢去看醫生。年紀輕輕,就有風濕病想想也是極其丟臉的,而且段修澤現在不像是高中那時候都是課,上班因為已經坐到了副總的位置,所以時間還算寬裕,他會抽時間運動鍛煉,不至於讓自己的六塊腹肌癟下去。他絕非四肢不勤,結果一出門就膝蓋泛疼,又不敢看醫生,就算在暖氣很足的房間裏,那股疼痛都退不下去。讓段修澤很煩躁。最難熬的不過是軟刀子割人了,更何況是骨頭縫疼。喝了藥,段修澤也沒睡,將江文翼叫進了房間,揚了揚手裏的手機,對江文翼說:“我手機沒電,借你的手機用一下。”江文翼問:“是要聯係太太麽?我可以幫你聯係。”段修澤說:“不是,一個朋友。”段修澤是知道江望舒和江文翼父子不和的,因此沒有跟江文翼明說。江文翼笑著將手機遞給他,段修澤接過,剛打開,看江文翼還在,便下了逐客令,“江叔,你先出去吧,我沒那麽快。”江文翼一愣,笑著應下了。江文翼離開後,段修澤才打開通訊錄,熟練地輸入江望舒的手機號,結果出來了一個備注,上麵寫著“畜生”。段修澤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確認了幾遍,的確是江望舒的電話號碼,他看著那兩個字,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嚐試性給江望舒打了電話,果不其然,是被拉黑的狀態。段修澤:“……”段修澤退了出來,將江文翼通訊錄裏的聯係人刪掉,喊了江文翼一聲。江文翼在門外聽到段修澤喊他,連忙進來,笑著說:“有事嗎?少爺。”段修澤將手機丟給他,江文翼嚇了一跳,踉蹌了一下,伸手去接,結果沒接住,手機掉在地上,碎成了蜘蛛網。段修澤咳嗽了一聲,說:“手滑。”江文翼哪敢跟他置氣,笑眯眯地說:“我知道,正好我該換個手機了。”他撿起手機,放進兜裏,關心地問:“修澤,想吃點什麽麽?我讓你季阿姨做。”段修澤懨懨地看著他,說:“不用,你給我出去。”那語氣實在是說不上好,江文翼臉色變都沒變,說:“那好,你要是有事,就喊我。”說完,便出去了。段修澤想著江文翼給江望舒的備注,心裏膈應得慌。但轉念一想,江文翼在段家工作了那麽多年,搞得江望舒也寄人籬下實在不妥。幹脆讓江文翼辭職好了,這樣想著,段修澤又勉強高興起來,心想,終於找到討好江望舒的辦法了。段修澤打電話給段瓏,說了他的想法,段瓏有些驚訝,問:“怎麽突然要辭退江文翼?他在我們家工作了這麽多年,辦事還算妥帖。”段修澤胡謅道:“他不好看,我想要長得好看的管家。”段瓏不信,語氣淡淡地說:“修澤,我要聽真話。”段修澤頓了一下,說:“媽,我和江望舒離婚,他什麽東西都寄回給我了,我幹什麽還留著他爹在我們家?”這個理由讓段瓏語氣輕緩了很多,“隻是因為這個?”段修澤說:“當然。”段瓏笑了起來,語氣再次溫柔起來,“好,既然你想,那就隨你高興。”頓了一下,“那你季阿姨呢?”段修澤說:“當然一起辭退啊,讓他們一家都搬出去。”段瓏聽出了他話裏的不客氣,不僅不覺得段修澤無情,恰恰相反,段修澤如此,更說明他和江望舒一刀兩斷的決心,之前生出的懷疑在此刻反倒煙消雲散,她微微頷首,說:“好,我會辭退他們。”段修澤問:“媽,你會覺得我無理取鬧麽?”段瓏語氣溫和地說:“隻要你聽我的話,你想怎麽樣都行。”段修澤聽了這話,卻忍不住心想,這話說的,好像不聽她的話,就會怎麽樣似的。但是他都成年了,說這種話未免過於離譜了。心裏這麽想,段修澤沒有表現出來,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幾乎有一種無師自通的嘴甜,“我知道了,媽我愛你!謝謝媽媽!”掛斷電話,段修澤跟另一個傭人借了手機,一邊喝熱湯,一邊給江望舒發信息,“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告訴你,你想聽哪個?”江望舒沒回複,段修澤耐心得等了等,在藥物作用下,他有些昏昏欲睡,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強清醒,看江望舒還沒回複,便忍不住透了底,“好消息,我把你爸媽辭退了,這樣你們就能重歸於好,怎麽樣,開心麽?”這話剛發過去,江望舒就回複了,“?”江望舒的反應過於冷淡,讓段修澤愣了一下,“怎麽了?你不高興?”江望舒看到段修澤這個消息,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個:“6。”段修澤:“……”段修澤:“擦邊貓?又是你?”江望舒說:“不是。”段修澤:“……你這說話風格跟王八一樣。”段修澤想起什麽,“王八能打出那些汙言穢語,說明你輸入法髒了,沒想到你看著眉清目秀,背地裏跟人聊天用幾把這種虎狼之詞。”江望舒問:“壞消息是什麽?”段修澤:“哦,壞消息是你的小可愛病倒在床了。”江望舒:“多喝熱水。”段修澤:“……”段修澤有點委屈,不鹹不淡地控訴道:“你真的要這麽冷漠嗎?”江望舒歎了一口氣,打字:“那你想我做什麽?”段修澤想了想,沒想出來,回:“好吧,我多喝熱水。”江望舒:“嗯。”段修澤腿又疼得厲害,他忍不住跟江望舒說了:“說來奇怪,我膝蓋疼的慌,我怕不是得風濕了。”這話一出,段修澤怕江望舒又來一句“多喝熱水”。江望舒愣住了,這次他回複很快,“你膝蓋疼?是肉疼還是骨頭疼?”段修澤意外江望舒會細問,心裏湧起一股暖流,幾乎是感動了誒,江望舒關心他。段修澤回:“骨頭疼,我這恐怕是風濕病。”江望舒:“……”江望舒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疼的?”段修澤老實回答:“入秋以後吧,秋分那會兒就是有一點點疼,我也沒在意,結果一入冬,就變得很疼,走路都難受。”江望舒:“……”段修澤看他一直發省略號,有點慌,問:“怎麽了?”江望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來看你,要不要?”段修澤受寵若驚,“真的假的?”江望舒:“真的。”段修澤問:“你怎麽想到要來看我了?”他開玩笑道:“頂多是風濕,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江望舒回:“你這不是風濕,你可以百度一下。”“段修澤:“……水一百度會開,人一百度會死。”江望舒給段修澤打了個電話,段修澤嚇了一跳,趕忙接了,江望舒跟他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很多,“很疼嗎?”段修澤為江望舒的變化大吃一驚,他眼珠子一轉,立即“嗷”了一聲,痛聲道:“好疼!!!天哪!!!怎麽會這麽疼!”江望舒屏息,過了一會兒他籲出長長的氣,輕聲道:“你拿一個膝蓋那麽高的桶,泡到膝蓋那麽高,先這樣緩解一下,我給你送藥貼過去。”段修澤應了,又“嗷”了半天,江望舒竟也沒煩得掛掉電話。段修澤心裏萬分動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漸漸地也“嗷”不下去了。江望舒聲音都放輕了些許,“快遞也可以,但要三天到,你忍得了麽?”段修澤吸了一口氣,說:“忍不了。”江望舒說:“行,我給你送。”段修澤想想這怪天氣,說:“算了,太遠了,太冷了。”江望舒說:“沒事,我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