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先吃麵，再吃藥。”霍折寒盯著鍾吃麵，自己端起那碗沒人吃的海參湯，三兩口吃完。鍾捧著碗，心想，霍家果然沒什麽規矩，跟霍總一起在臥室吃飯的感覺還挺奇妙。他慢慢吃著麵條，喝湯的時候臉頰被碗沿擋了大半。“霍喻吃飯了嗎？”鍾問。“他餓了會吃。”鍾攛掇：“你也去看看他。”他本意是想支開霍折寒，免得被監督吃藥，因為他吃藥的樣子很狼狽，話一說出口，卻像一些“後媽假惺惺勸霍總多關心兒子”的作態。鍾搓了搓胳膊，被腦補的場景弄起一身雞皮疙瘩。霍折寒嘴角微微勾了一瞬，接過他的碗：“好，我去看看他。你先吃藥，膠囊兩粒，白色藥片兩粒。”鍾聽完臉色一綠，強顏歡笑：“好。”等霍折寒端著兩個碗離開，鍾不情不願把膠囊掰出來，含到嘴裏一顆。端起水杯，吞了一口溫水。水溫很適合，膠囊大小很標準。鍾深呼吸了一下，把膠囊在口腔裏趕到合適的位置，閉上眼睛，猛吞咽了一口臨到喉嚨口，舌頭條件反射變慫，膠囊被截留，溫水進了肚子。“……”鍾又端起水杯，再次溫水送服。重複三次之後，鍾吐出軟趴趴快要破掉的膠囊，把水杯放到桌上，安詳躺下，放棄，abandon。他可以靠自身免疫力熬過去。小感冒，不慌。“藥沒吃？”霍折寒這次來的初衷是看看鍾有沒有打遊戲，發燒打遊戲容易頭疼眼花，結果發現他隻吃了一粒。鍾搬出他不多的生物知識：“感冒吃藥隻能減輕症狀，並不能治愈，還是得靠免疫係統。”“前提是免疫係統強，不會持續加重。”霍折寒坐在床邊，發出全國家長統一培訓過的論調，“經常熬夜，情緒低落，免疫力差，一下子就被霍喻傳染了。”“但我最近沒有熬夜。”棄神試圖講道理，“這隻是一個偶然事件，可能被傳染，也可能不被傳染。”他打量了一下霍折寒，“可能你明天早上也會被傳染。”說不準的。“免疫力低的，像你，空氣裏有低劑量病毒就會中招。”霍折寒端起水杯，掰開一顆膠囊，送到鍾嘴邊，輕描淡寫道，“我不一樣，靠接吻傳染嗎？”膠囊的軟殼抵住了下唇，耳朵裏回蕩著“接吻”兩個字，唇上的觸感仿佛在預演什麽。鍾連忙一低頭，叼住了膠囊，唇珠還碰到了霍折寒的指甲。溫水適時送到了手邊，鍾端起來喝了一口，想要用“冷酷、利落”的模樣吞下膠囊。然而這次喉嚨更加緊張。不敢吞。霍折寒看著鍾一口水、一口水……忍不住道：“還沒吞下？”鍾又喝了一口水，揉了揉水飽的肚子。霍折寒：“你”鍾麵色突然一苦，膠囊被水軟化，粉末流了出來，膠囊開掉後鋒利的邊緣有些卡嗓子。他立刻彎下腰，拉出垃圾桶，吐了出來。眼眶因為嘔吐感盛滿了水光，鼻尖泛著紅，嘴裏大口喘著氣，難受極了。鍾又喝了一口水把苦味吞下。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棄神被一顆膠囊欺負至此。霍折寒拍著鍾的後背，把桌上的膠囊收起來。“咱不吃了。”他拿起另一種藥片：“這種圓溜溜帶糖衣的呢？”鍾冷漠搖了搖頭，比膠囊還討厭。霍折寒捏扁了殼子，重新給家庭醫生打電話：“感冒藥全部送兒童衝劑過來。”他看了一眼淚眼汪汪的鍾，意味深長道：“霍喻長大後，家裏就不備衝劑了。”鍾有點沒麵子，偏過頭去。“我可以不吃的。”霍折寒心頭咚地一跳，想起abandon的體檢報告，這位也是不愛吃藥的。真是……好的壞的全學走。大約二十分鍾後，年輕的家庭醫生送來幾種感冒常用衝劑，幸好上麵沒有寫“兒童衝劑”，保全了棄神的麵子。“知道怎麽喝吧？”霍折寒給他拿了小茶杯和湯勺攪拌。鍾默不作聲撕開小袋子，倒進溫水裏，調羹一攪就化開，變成褐色的糖水。他抿了一口。衝劑是甜的。雖然他不怕苦，但藥是甜的。霍折寒一手搭著腰側，站在主臥門口，一手撐著純木門框，仿佛要把誰護在裏麵似的，餘光瞥著教育家爽快喝糖水的模樣，低聲和家庭醫生閑聊。“他這樣……吞不下藥，有什麽辦法嗎？”顧醫生：“一般是心理障礙，害怕卡嗓子。哄唄。”霍折寒：“常用藥都有衝劑嗎？”顧醫生：“小孩的都有，沒有就輸液。大人也可以喝中藥。”病有百般，總不能生病了找不到衝劑就去打針，吃藥又難哄。哄孩子已經很難了，哄老婆他想輕鬆一些，未雨綢繆。霍折寒歎氣：“有沒有可能開一條特殊的口服固體藥物包裝生產線，無論拿到什麽藥，都能改做更小的膠囊和片劑。”顧醫生點頭：“可以嚐試。”霍家藥企大，什麽都可以嚐試，舍近求遠也可以，總裁夫人專用生產線也可以。霍總辦不到，還有誰能辦到。霍折寒：“我私人出資，安排一下吧。”顧醫生真誠道：“我想霍總要先確認一下，鍾先生所能接受的最大尺寸藥片。”霍折寒：“行，稍後給你資料。”鍾吃完了藥，瞥了眼門口，聊什麽？製藥嗎？霍折寒折返回來，拿了一片維c，問道：“這麽大的藥片可以嗎？”鍾搖頭。霍折寒拇指指甲在藥片周圍使勁一刮，把小小的維c磨掉了一圈，“這麽大呢？”鍾麵露難色。霍折寒再次縮小藥片：“這樣呢？”鍾勉強點頭：“幹嘛？”霍折寒：“沒事，我有個數。你睡一會兒吧。”他站起來，環視一圈，目光突然定在桌上的保健品上。之前鍾買了一堆，是打算怎麽吃呢？霍折寒拿起自己唯一給鍾留的護眼葉黃素，打開一看沉默了。薄荷糖的味道撲鼻而來。鍾：“……”霍折寒知道自己被教育家糊弄了，也知道恐怕不止這一件事。他倒了兩粒出來，塞進鍾嘴裏。“行吧，吃完藥再吃顆糖。”鍾含著兩顆糖，腮幫子微微鼓起。今天持續性丟人。霍折寒擔心鍾心情低落，不利於養病，斟酌著道：“影響情緒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不利於病好。或許有些事情，再看看，情況就變了。”鍾心想自己中午自閉的樣子很明顯嗎？“嗯。”其實被霍折寒從被窩裏刨出來後，鍾就把女裝的事兒忘了，此時又想起來，仍不免尷尬地腳趾摳地。霍折寒的話給了他一點勇氣。棄神是大風大浪裏走過來的世界冠軍，豈會被眼前一點點小困難擊倒。穿，或是不穿，逃避沒用。總要解決的。鍾本來打算至少過個五天再打開多柚直播，他閉了閉眼，戳開了直播間。先探探網友風向，或許有理智粉真愛粉跟他站在一邊，“網卡不算輸”。後台依舊消息無數，鍾眯著眼，離手機遠遠的，怕被滿屏的女裝衝擊到。結果……一眼看過去，還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