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夾子,他剛要夾一個三文魚壽司卷,啪的一下,他的手被宋澄打了。秦霧年不敢置信,“你打我幹什麽?”宋澄:“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天才腸胃炎,今天你就想吃海鮮?有我看著,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秦霧年:“……那你吃的時候,我就幹看著?”宋澄覺得他這個問題很莫名其妙,“對啊,你犯的錯誤,我又沒必要跟著一起買單。”秦霧年被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噎了一下:“生病也叫犯錯?我又不是故意生病的。”宋澄指了一個螃蟹,對麵的廚師立刻麻利的把它拿起來,宋澄的眼神追著螃蟹走,話還是對秦霧年說的。他意有所指道:“你知道我什麽意思。”蘇瑜端著自己打的兩杯飲料,看著秦霧年的表情精彩紛呈,宋澄不看他的時候,他臉上什麽情緒都有,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宋澄幹架了,但等宋澄接過自己那隻處理好的螃蟹,再轉頭看他的時候,一瞬間,秦霧年的表情就淡定下來,仿佛剛才不服氣的人不是他一樣。放下壽司夾,秦霧年很是賢惠的回答:“那我吃點蔬菜就好了。”……蘇瑜忍不住笑了笑,這麽明顯,也就嶽餘然看不懂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吧。*秦霧年想單獨跟宋澄吃飯,但在鏡頭前,那是不可能的,蘇瑜找了一個半開放式的四人桌,左手邊是餐廳,右手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這個旅遊城市本來就是靠海的,主題樂園則是建在城市邊緣的一座小島上,也是因為這個,它才有夢之島的別稱。海跟海不一樣,有的海很適合遊泳,沙灘像棉花一樣柔軟,天水一色,看著就心曠神怡。而有的海不僅不藍,還有點灰,壯闊有餘,顏值不足。樂園這邊的海灘就是這樣,遠看還行,走得近了,就不怎麽好玩了。蘇瑜和嶽餘然坐在一邊,秦霧年和宋澄坐在另一邊。嶽餘然在餐桌上對蘇瑜獻殷勤,替他剝蝦,給他切牛排,蘇瑜對這一切都坦然的接受,難怪網上對蘇瑜的評論總有一些惡意的聲音,說他比作精還作精,嶽餘然跟他在一起就是一部中國版的為奴十二年。那些人不懂內裏,隻對幾張照片斷章取義,蘇瑜也幾乎不解釋那些東西,他跟嶽餘然分分合合那麽多回,其實他真正回應的次數很少,都是狗仔拍了照片,然後營銷號大肆宣傳。他一向認為,日子是自己過的,外人看個熱鬧而已,沒必要解釋,反正就是解釋了,也沒多少人會信。蘇瑜這邊氣氛安靜且良好,宋澄那邊則是吃飯如同盯梢。他啃著一條蟹腿,眼睛還盯著秦霧年的動作,秦霧年叉水果,他要看看,秦霧年夾雞肉,他要看看,秦霧年站起來去續杯飲料,他立刻擦擦自己的手,跟著站了起來。秦霧年:“……”他想發脾氣的,但是宋澄總看著他,一對上他那雙特別幹淨的眼,他就什麽脾氣都沒了。他默默走出自己的座位,後麵還墜著一個難纏的小尾巴。夫妻組和好友組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秦霧年停下腳步,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後問:“誰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楊晴本來想憋著的,但既然有人問了,她也就不管了。“是他們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路癡,一個怕狗,要不是看見了我跟趙菲菲,他們兩個能在裏麵迷路一晚上,最後寶箱都沒人搶了,劉老師說,他要求不高,隻要我們能把他們倆帶出去就行。”宋澄看向呂若思,出來的這一路,她情緒已經緩的差不多了,基本恢複到了正常狀態。但是在迷宮裏,他們狹路相逢的那一回,呂若思確實狀態有點怪。原來是怕狗啊~那劉延初搶他們的寶箱,應該也是想快點帶呂若思出去吧,隻是沒想到,他搶到了寶箱,卻折戟沉沙在迷路上。被搶寶箱的時候,宋澄真的生氣了,可他氣的快,消的也快,尤其知道了劉延初居然有這麽正當的一個理由,他不僅不生氣,還一臉慈愛的看向劉延初,對他抱以鼓勵的眼神。作為同樣離過婚的人,他很欣賞劉延初這種不計前嫌、保護前妻的行為。是個好男人呀!劉延初:“……”有自助餐券,就能隨便吃這裏的東西,沒有,那就隻能跟在度假區一樣花錢買了,而且不能全買,隻能買幾樣。吃過飯,大家四散開來,有的去海邊漫步,有的繼續參觀主題樂園,也有的直接回房休息了,比如呂若思。不管去了哪,到了九點鍾,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收拾東西,準備睡覺。新的房間比原來那個大了很多,窗外正對大海,到了晚上,還能聽到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兩張一米五的床分布在房間的兩端,中間隔著近三米的距離,秦霧年選了離門近的那張,宋澄就睡了離窗更近的那張。九點五十,宋澄對秦霧年說:“晚安。”秦霧年:“晚安。”哢噠一下,宋澄把總開關關掉,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漆黑。今天玩得有點多,運動量也大,閉上眼,宋澄就真的準備睡覺了,翻了個身,他陷在柔軟的枕頭裏,枕著自己的手,他放任自己進入夢鄉,然而這個過程隻進行了一半,啪的一聲,房間裏燈光大亮。秦霧年跟死神一樣,站在宋澄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十點了,起來,說清楚再睡。”宋澄:“……”他一臉懵逼的坐起身:“還有什麽是沒說清楚的?”秦霧年抱胸坐在床邊,“太多了。那個紋身男,他怎麽進到這裏來的,他是不是在跟蹤你?我知道他十九歲,但是十九歲能幹的事情已經很多了,遠的不說,就說你,你十九歲幹過什麽,不需要我來重複吧?”宋澄頓了頓,他十九歲能幹什麽,十九歲是四年前,在十八歲就是法定結婚年齡的如今,他剛過一年,就火急火燎的跟秦霧年領證了。……這麽說的話,十九歲確實是什麽都能幹了。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宋澄軟吞吞的回答:“紋身男人家有名字,叫鄭佚,他之所以能進來,是因為這家樂園是他爸開的,你哥也有這裏的股份,說不定你哥認識他呢。”秦霧年皮笑肉不笑道:“那不是巧了嗎。”宋澄:“……”他繼續說:“而且鄭佚不是跟蹤我,他就是想進來看看我好了沒。”秦霧年皺眉:“什麽意思?”宋澄指指自己的頭,“之前出車禍,就是他撞的我,據說當時我把他嚇了一跳,都有心理陰影了,來看看我,他以後就不用總想著這個事了。”秦霧年看著他。宋澄說完了,他抬起頭,發現秦霧年跟斷片一樣,完全沒反應,正覺得奇怪的時候,秦霧年霍然起身:“他撞了你,他還敢有心理陰影?!?!?!”宋澄:“…………”他呆了呆:“你不要這麽激動”秦霧年:“我為什麽不能激動?!我這輩子就沒聽說過這麽離譜的事情,肇事司機跑到受害者麵前,不是為了道歉,居然隻是為了讓自己良心上過得去,他怎麽那麽大的臉啊!我應該給南極工作站打個電話,隻要把他的臉割下來,以後南極上空就不會再有臭氧層空洞了!”宋澄:“……”在嘴鬥這方麵,宋澄戰鬥力真心不如秦霧年,他結巴了兩下,才想起來解釋:“臭、臭……不是,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跟我道歉了啊,態度挺好的,小孩心不壞。”秦霧年還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我記得你跟我說的是,這件事已經被處理好了,我以為你的意思是,肇事司機被抓起來了,他怎麽還能在外麵活蹦亂跳?!”宋澄:“因為我沒事啊,而且這次交通事故也不全是他的錯,醫藥費他們都付了,交警吊銷了他的駕照,小女孩的媽媽也是一副要告到底的態度,那在我看來,這件事就已經處理的挺好了……”盛怒的秦霧年突然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看著門外,宋澄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想幹什麽,你不會是要去找他的麻煩吧。”過了兩秒,秦霧年才把頭轉回來,他的臉色還是很冷,“放心,我還沒那麽蠢。”宋澄這才鬆了口氣,逞一時的英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何況秦霧年是公眾人物,他才從家暴風波裏走出來,可不能再沾上一個暴力事件了。宋澄拉著秦霧年,小聲的安撫他:“其實我都不在乎這件事了,你看到的是我出車禍了,但我看到的是我救了一個孩子,一個人一輩子碰上這種事的概率有多低,你也知道是不是。這就是我人生唯一一次的高光時刻,以後不會再有了。”秦霧年看了他一眼,“那以後再有怎麽辦?”宋澄張了張口:“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人在情急的情況下做出的都是下意識的反應,就算他現在保證又保證,那也不代表再遇到這種事,他就能一臉淡定的站在一邊了。但就像宋澄說的那樣,根據概率學,他這輩子應該是不會再遇到這種情況了。聽了宋澄的答案,秦霧年驀地沉默下來,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杞人憂天,同樣也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所以,他沒有再強求宋澄必須給他一個承諾。而是抬起眼,看了看他的頭發。他伸出手,撥開傷處那一塊,縫針的疤痕還在,也不知道這一道傷痕會不會永遠的留在這。他沒敢碰那處傷痕,隻是看了很久。久到乖乖低頭的宋澄都覺得脖子有點酸了,他才放下手,看向宋澄的眼睛,“還疼嗎?”宋澄笑:“都好了,早就不疼了。”秦霧年嗯了一聲,然後問:“那些擦傷……”就是他身上那些唄,宋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笑了一下,他輕輕歪著頭,叫他的名字。“秦霧年。”秦霧年默了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宋澄湊近他的臉,眼中好像有星星在閃,“你是不是心疼我啊?”秦霧年蜷縮的手指動了動,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有一點。”宋澄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又問:“那你是今天才開始心疼我的,還是之前我給你看傷的時候,你就已經心疼我了?”宋澄貼的那麽近,即使秦霧年轉過頭也無濟於事,他的表情有些狼狽,僵持的兩秒鍾過後,秦霧年突然站起身,把宋澄塞回了被窩裏,“趕緊睡,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個屋子的空氣質量太差了。”宋澄被迫躺好,他看著秦霧年幾乎奪門而逃,心裏輕輕的戚了一聲。膽小鬼。這麽想著,宋澄的心情卻很美妙,他閉上眼,準備睡了,而半分鍾以後,他突然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等等,秦霧年應該隻是躲出去了,而不是偷偷去找鄭佚了吧?應該不會,他連鄭佚在哪都不知道,怎麽找啊。宋澄暗笑自己想太多,往下縮了縮,輕歎一聲,這回,他是真的睡下了。而秦霧年出了房間,先是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等著大腦自動降溫,然後,他才轉身去了外麵。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秦霧年打開撥號鍵盤,飛速的按下一串數字,撥通以後,他靜靜等了一會兒。晚上十點,對一些人來說,是夜生活的剛剛開始,對另一些人來說,則是日複一日的噩夢之旅再次出發。“爸爸給我講故事。”“爸爸我要聽長頸鹿的故事!”“長頸鹿都聽過啦,我要聽寶寶兔!爸爸你給我講寶寶兔嘛。”“爸爸聽我的!”“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一陣兵荒馬亂當中,秦霧年先聽到關門聲,然後,才響起一個氣若遊絲的男聲:“秦霧年?你不是去拍綜藝了麽,怎麽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秦霧年回答:“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他叫鄭佚,是主題樂園股東的兒子,他現在應該就在樂園裏,你給我問問,他在哪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