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來到嶽麓書院,最喜歡的就是上大講小講課,無論是山長還是臨時邀約退休官員或者大有學問者講的課都非常精彩。


    特別是大家對四書五經的深入解讀,讓孫山受益匪淺。


    果然學生是需要名師的。


    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


    首先需要的是老師,其次才是學生個人的潛力。


    正所謂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來了那麽久,唯一遺憾的是書院的夫子或者來講學的大家都沒有看上孫山,沒有對孫山伸出橄欖枝。


    孫山一開始還幻想來書院找一個師傅,拜在師傅名下,好讀書。


    畢竟嫡傳弟子和過路弟子有嚴重的區別。


    嫡傳弟子能得到師傅的真傳,過路弟子隻不過被指點一二,再深入就沒有了。


    孫山一開始的目標是教《周易》的教授,想拜入他門下,成為他的門生。


    隻可惜《周易》教授對孫山無感,該教的全教,不該教的不教,孫山提問他回答,孫山不問,他並不提醒孫山問,完全沒有洪秀才對孫山那種欣賞的態度。


    孫山連續熱情了一個月,而他的心思早就被《周易》教授看清楚,還不經意又經意地提示孫山莫要浪費心思,他已經有徒弟了,不再收徒弟了。


    孫山雖然為了學識能厚臉皮,教授那麽明顯的明喻,還是知道進退的。


    想問的問題還是問,但再也不死纏爛打了。


    可一個月後,從同鄉會那裏知道《周易》教授又收了一名土著弟子,孫山氣得吐血。


    教授一開始說已經有徒弟了,不收了。


    孫山隻覺得他和教授有緣無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等聽到教授又收弟子,孫山瞬間遭受到一萬點暴擊。


    並不是他們有緣無分,而是他被教授嫌棄。


    桂哥兒安慰地說:“山哥,莫傷心。夫子不知道到你個寶,他以為你是棵草。山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寶。”


    孫山麵無表情地看著小心翼翼安慰自己的桂哥兒,這麽一刻他推翻任人唯賢的結論,堅持走任人唯親的路線。


    孫山之所以選《周易》教授,是因為他選《周易》為本經。


    所謂本經,就是每位考生在報名時要從《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經中確定一經作為自己的專精方向,鄉試時以這部經典中析出的句子為題寫經義文章。


    鄉試出《五經》題,除了要求完成出的經義題外,還會要求每個學子選一題本經題寫文章,報考的時候也要標注自己是選什麽為專治。


    大乾的鄉試與前世了解的鄉試有許多相同,又有許多不同。


    比如上輩子了解在鄉試中,每科的前五名必須分別是其中一經的“經魁”。


    也就是從專治的《五經》中各選出一名放入鄉試的前五名。


    大乾則不這麽要求,鄉試前五也好,前十也好,隻要你的卷子答得好,無論你的本經是什麽都可以。


    比如鄉試的前五名都可以本經是《詩經》的學子。


    之所以要求學子選一本經來專治,是因為最後一道題寫文章的時候,可以讓你選擇寫擅長的經義題,不用規定的死死的。


    如果本經寫的好,相當於加分題。


    孫山之所以專治《周易》,完全是喜歡算命。


    可深入讀了之後,發現《周易》一書,並非僅僅為占卜之書,乃是借占卜學修身。


    每個卦都是修行中岔路,人身不正,處世即不正。


    人若生病,事業亦必荒廢。


    周易與其說占卜人事,不如說是記錄人體內的各種病症。


    易經的存在,是補充了黃帝內經人體經絡病症。


    人體經絡運行不正,就要有是非災厄。


    隻可惜他看中的擅長《周易》教授看不中他,隻好獨自黯然神傷。


    孫山隻不過傷心三天,又龍馬精神,想著自己是塊金子,遲早都會發光。


    隻不過現在光芒比較暗淡,還沒亮出來。


    想著有一天自己會把所有人的眼睛亮瞎。


    桂哥兒也是這樣認為的,再次安慰孫山:“山哥,莫要傷心。這個夫子沒發現你的好,我們就找另一個夫子。書院那麽多夫子,總有一個看到你的好。山哥,我相信你的好,一定會被夫子發現的。”


    孫山再次白了一眼桂哥兒,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總說些似有非有的廢話文學話,車軲轆的話說來說去。


    不用桂哥兒說,孫山都知道自己的好。


    孫山指了指床底的尿壺,命令地道:“桂哥兒,去倒夜壺。每日都要倒,要保持房間的清爽,知道不?”


    桂哥兒皺著眉頭,不解地說:“山哥,我一早就到了,怎麽下午還要倒呢?”


    孫山借題發揮,惱羞成怒地說:“桂哥兒,你早上吃飯了,中午,晚上還是一樣要吃。怎麽了,叫你到夜壺有意見?”


    桂哥兒終於感受到孫山的一絲絲遷怒,立即不說話,急匆匆地去倒夜壺了。


    心裏想著:山哥怪可憐的。蹴鞠場沒機會上場,拜師學藝又被拒絕,騎馬射箭怎麽學也學不會。心情不好應該的。


    桂哥兒想著還是讓讓孫山,畢竟跟著孫山能吃飽喝足,等孫山上課的時候,他還能跟齋舍的書童侃大山,時而還能看話本,日子好快活。


    孫山心情不好,就該少頂嘴,免得被他遷怒。


    桂哥兒自我安慰一番,愉快地去倒夜壺了,回來的時候,還偷偷摸摸到書院的八景之一的“風荷晚香”,偷偷摸摸地摘了幾朵荷花回來。


    一進宿舍後,立即關上門。


    孫山剛自我排毒後,心情稍微舒暢,看到桂哥兒鬼鬼崇崇,奇怪地問:“桂哥兒,你做甚?”


    桂哥兒放下夜壺,眼珠子溜溜轉,看到窗外沒有人,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拿出三朵開得絢爛的荷花。


    高興地說:“山哥,我摘的荷花,送給你。我知道你最喜歡花花草草的了。看了荷花,是不是心情好很多呢?”


    桂哥兒期待地看著孫山,希望他回答是。


    孫山心頭一動,有股難以言表的感情,鼻子酸酸地說:“桂哥兒,我很喜歡!”


    桂哥兒黝黑的小臉蛋瞬間綻放笑容,歡喜地說:“山哥,我就知道你喜歡。我拿個瓶子插花,可以放好些日子呢。等花謝了,我再去摘。”


    說完後,在房間東找西找,找不到花瓶,隻找到一個裝鹹菜的罐子。


    桂哥兒也不介意,趕緊把罐子洗幹淨,放上水,把荷花插入罐子裏。


    孫山定定地看著荷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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