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考成績出來後,轉眼就到年考,轉眼又到過年。


    孫山裹著厚厚的棉大衣,毫無形象地蜷縮在齋舍。


    一開始盼望著下雪,等真的下雪了,又渴望雪停。


    下雪真的一點也不好玩,更不好看。


    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茫茫,什麽都沒有。


    錢鷹揚拉著孫山,說要到書院走走,感受一番雪中的書院美景,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


    “江南江北雪漫漫,遙知易水寒。”


    凡是關於雪的詩句亂吟一桶,錢鷹揚興奮地問:“阿山,這是我第二次看到雪,哎呦,雪天,我好喜歡。”


    孫山無語地看著他。


    孫山也是第一次見雪,隻不過興奮不到十二個時辰,就開始厭煩了。


    下著雪,去哪裏都不方便。就像下著雨,影響個人出行。


    錢鷹揚撐著紙傘,等雪下得差不多,就轉動傘柄,像甩雨一樣甩雪,甩完後,自顧自的笑了。


    虧他已經成親了,比孫山,朱鵬雲還像小孩子。


    孫山奇怪地問:“鷹揚,鵬雲呢?


    ”兩個難兄難弟形影不離,怎麽朱鵬雲不見了。


    錢鷹揚搖了搖頭說:“鵬雲在齋舍蓋棉被,睡大覺。還說下雪有什麽好看的,他最討厭下雪天了。”


    孫山隨後一想,除了廣南來的學子,還真沒幾個學子看到雪就興奮了。


    外地學子覺得他們大驚小怪。


    孫山腳底踩著雪,不一會兒就感到濕了,連忙說:“鷹揚,我回去了,好冷。”


    錢鷹揚不想放孫山走,一個人賞雪多沒意思。


    即使孫山像個木頭人,跟他一起賞雪也沒意思,不過總比一個人賞雪好。


    錢鷹揚急著說:“哎呦,阿山,走什麽走。這樣的雪景不常見,再不多看幾眼,往後回廣南就看不到了。你要好好珍惜此情此景。當然最重要的是珍惜身邊人。”


    用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繼續說:“有我陪你賞雪,你撿到寶了。”


    孫山滿頭黑線,無語地看著錢鷹揚。


    又不是靚仔,更不是靚女,有什麽好陪。


    更重要是明明


    他,孫山,靚仔,陪著錢鷹揚。


    怎麽調過來蒙豬眼陪著孫山呢?


    本末倒置,顛倒黑白。


    孫山無奈,被錢鷹揚拉著不能走,隻好默默地走在他身邊,跟著他沿著書院的“八大美景”,慢慢雪中散步。


    途中錢鷹揚像李白喝了酒一樣,詩意大發,看到一個普普通通的石頭,都吟詩一首。


    更現場創造詩歌。


    前有李白的《贈汪倫》,後有錢鷹揚的《贈孫山》:


    鷹揚掌傘賞飛雪,忽聞岸上腳步聲。


    嶽麓美景世人知,不及孫山伴我情。


    錢鷹揚得意地看了看孫山。


    還說等他回去,用他們家傳家之寶---錢氏端硯磨墨,寫下詩,然後裱起來,送給孫山。


    孫山好想說:鷹揚啊,你還不如贈送我一塊錢氏端硯,我更開心。


    不過等收到錢鷹揚贈送的詩,孫山還是很高興。


    希望往後“今日樂相樂,別後莫相忘”。


    等考完年試,出成績後,書院正式放假。


    本地學子一哄而散,能回家的全都回家了。剩下不回家的,也是因為有事不能回。


    至於像孫山這種外地學子,想待在書院的就待在書院,不想待在書院的就找親戚朋友投靠。


    孫山在長沙府無人無物,隻好乖乖的留在書院。


    好基友錢鷹揚、朱鵬雲也一樣,至於隔壁的冰冰冷冷豫章人餘南望也一樣留在書院。


    廣南省同鄉會放假後第一天舉辦了同鄉聯歡晚會,之後就沒活動了。


    會長劉直延去外地尋親探訪。


    孫山在過年前買年禮送夫子,這是每個學生必做的功夫,是少不了要走的程序。


    孫山領著年禮到陳山長家拜訪,意外地被陳山長接見。


    孫山受寵若驚,說話停停頓頓,十足十的從鄉下來。


    陳進師兄非常體貼地問:“阿山,在書院可習慣?”


    孫山連忙說:“已經習慣了,師兄。”


    陳山長召見孫山,跟孫山說了幾句鼓勵的話,還讓他多花些時間在四書五經上,莫要沉迷算學。


    他的算學已經足以應付鄉試和會試了,不需要再深入研究。


    如果想研究,等考上舉人,進士再研究也不遲。


    陳山長考核了孫山一番課業,指出他的不足,同時也點評他的優勢,讓他好好在書院學習。


    表哥有出息,表弟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孫山連忙拜謝,感謝陳山長的指導。


    陳山長摸了摸胡子,滿意地說:“孫山,你的課業一點一點地進步,很好,繼續努力。在書院好好學習,不懂的就問夫子。我們嶽麓書院的夫子都有真才學識,跟著夫子好好學,一定會受益匪淺。”


    孫山拱手拜謝:“是,山長,學生明白。”


    走之時,陳山長還回禮,雖然幾包糕點,但看得出陳家的禮節。


    陳進送孫山出門,笑著說:“阿山,你的算學真厲害。馬夫子,鬱夫子都說自愧不如。不過科舉之事,算學也隻能錦上添花。你還是把心學放到重點的科目上,莫要本末倒置。”


    孫山連忙感謝地說:“師兄,我知道的。我一直都花更多時間到其他課業上。我也知道想要中舉,必須好好學習經義。師兄,謝謝你的提醒。”


    陳進看到孫山是真的知道哪裏是主枝,哪裏是分枝。


    欣慰地說:“嗯嗯,你能這麽想就好了。哎呦。我哥在翰林院,你表哥也在翰林院,我們可要像他們學習,好好讀書,為兩年後的鄉試好好準備。”


    孫山笑著說:“師兄,一言為定。我們都要好好為鄉試做準備,進京趕考。”


    離開陳家後,孫山領著桂哥兒拐到鬱夫子,馬夫子家。


    陳山長平時住書院,放假就回湘城住。


    鬱夫子,馬夫子也一樣,隻不過鬱馬兩夫子不僅是長沙府土著,還是隔了兩條街的鄰居。


    孫山想著鬱夫子和馬夫子倒像洪秀才和黃秀才一樣,都有著深厚的友誼。


    孫山先拜訪馬夫子,剛踏進門就看到鬱夫子從裏麵走出來急匆匆地拉著孫山進入書房,拉著他探討算學。


    孫山愣了愣,這好似是馬夫子的家吧,怎麽鬱夫子走出來的?


    走出來就算了,怎麽像他的家一樣,進進出出,熟門熟路,鳩占鵲巢,反客為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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