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傳來一陣鍾鳴聲。


    這種聲音太熟悉了,是提醒考生該進場了,親友團該退場了。


    孫山一眾考生領著考籃,快速地排好隊,井然有序地往貢院裏麵走。


    孫家村三人團眼巴巴地盯著孫山的背影,直至消失也久久不願離去。


    桂哥兒心心念念著他家的山哥,希望山哥鯉魚躍龍門。


    孫山跟著人流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負責紀律的士兵不準他們交頭接耳。


    等走進貢院後,被引進去沐浴更衣。


    最難頂環節終於還是來臨了。


    孫山耿著脖子,頭一伸,走了進去。


    是生是死也無所謂,反正大家都無所謂。


    第一次見澡堂,好幾個大池子,一個個考生脫光光走進去,隨後跳入池子裏洗一洗。


    不過水還是熱的,朝廷稍微有點人性,沒有讓他們洗冷水澡。


    洗了不到三秒鍾,孫山立即跑上來,排隊領衣服。


    至於之前的衣服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何書駿說過,換洗衣服後,就穿著貢院提供的衣服,等出來後,換上自己的衣服,然後再把貢院的衣服換回去。


    不過這途中會丟衣服,所以進場千萬不要穿太好,免得被人貪去換錢。


    當然如果丟了衣服也可以報官追究,但一般考生都不會這麽做。


    還未出成績,還未成為朝廷棟梁,就開始打官司,這種人在官場上就是刺頭,名聲不好。


    所以為了將來的前途,衣服丟了就丟,當走黴運。


    孫山穿好衣服,跟著一群考生站在一起,等會還要一起祭拜“天地君師”。


    孫山哆哆嗦嗦地蜷縮在一起,這次不僅抖腿,全身都抖。


    天煞的~


    大冬天,就讓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連內褲都不能穿。


    裏裏外外就是一層,真的冷得人嘴唇發紫,全身發抖。


    孫山拿的衣服,還是大號的。


    本想換一件,可工作人員那個態度像欠他錢十年二十年不還的模樣。


    無聲勝有聲地說:愛穿不穿,不穿拉倒。


    孫山能怎樣,隻好硬穿上身了。


    都說鄉試難,看來會試也一樣難,隻有經曆過,才知道這種滋味。


    孫山穿著長衣長褲,形象就如同孫悟空睡衣款,兩隻袖子甩來甩去。


    孫悟空睡衣款


    忽然隔壁傳來一聲噗嗤笑,孫山停止了甩袖子,抬頭一看。


    艾瑪~竟然在這裏遇到杜六駁。


    遇見就遇見了,怎麽同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衣服高大尚的?


    孫山這是第二次見杜六駁,之前那次有的遠,看得模模糊糊。


    大概知道杜六駁長得非常高瘦,一點也不像南人,反而像北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京城長大,吃饅頭,所以長得比較高。


    此時的杜六駁披頭散發,比孫山高出不止一個頭。


    或許因為剛沐浴過,唇紅齒白,雙眼清澈深邃,好一個溫爾文雅的公子哥兒。


    模樣比大表哥還靚仔。


    當然在孫山心裏,杜六駁就算貌比潘安,顏如宋玉,拍馬都追唔上大表哥的美貌。


    孫山一直“任人唯親”。


    杜六駁看到孫山望過去,連忙拱手表示不好意思。


    好似再說:這位仁兄,原諒我。剛才實在忍不住才笑的,請你不要介意。


    孫山一向心胸開闊,自然不在意杜六駁的笑。


    把袖子擼起,拱了拱手,表示沒關係。


    眾人站在寒風冷冽的大晚上等了許久,終於鍾聲又響起了,接下來進行祭拜。


    一夥人跪地叩拜,上麵有人在說話。


    說的內容和鄉試大差不大,都是說“文聖吾祖,千古巨人,仰先世千秋之德,恭祭先師。先師孔子,教化眾生,願儒道聖者。”


    還宣讀了一些皇帝的寄語以及考試的規矩。


    孫山等考生瑟瑟發抖地跪著,聽了一堆可有可無的廢話,直至一聲“起”,眾學子才爬起來。


    孫山的雙腿被凍麻了,走路都走不起。但大家都走起來,自個哪能不走。


    跟著人流浩浩蕩蕩地走進“龍門”,走向號舍。


    會試跟鄉試不同的是吃食穿衣炭火由貢院統一提供,孫山隻需要拿著考籃輕輕鬆鬆地走進去找號舍就行。


    這裏也沒有“水火夫”,也不需要人來幫忙抬東西。


    一走進貢院裏麵,熱鬧非凡,跟剛才簡直冰火兩重天。


    裏麵張燈結彩,黑夜如白晝,考生走來走去,忙忙碌碌。


    有些遇到相熟的好友就聚在一起聊幾句,有些人找到自己的號舍後,快速喝了一口藥酒暖身子,有些則在與鄰居吵吵鬧鬧,也不知道吵什麽。


    孫山看了看自己的號牌,根據指示,一直往前走。


    京城的貢院比廣府的貢院大,走的路特別長,孫山走著走著,大冬天都冒汗。


    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歎了一聲,還是未走到自己的號舍。


    此時此刻腿都酸了,還要繼續往前走。


    孫山走了一路,沒有遇到熟人。


    也不知道朱鵬雲,何書駿,孔毅在哪裏。


    不過這些不是要緊的事,目前得找到號舍才行。


    又穿過一個“龍門”,走了進去,瞬間傻眼了。


    孫山看了看號牌,再看了看貼在牆上的指示,兩邊對比,證明他沒走錯路。


    天啊,他竟然被分到新考棚,也就是臨時用木板加建的號舍。


    這是木號舍,木號舍~


    孫山腦海裏立即響起木頭容易生火。


    要是走水了,豈不是他更有機會成為燒豬?


    木板燒起來劈啪劈啪響,孫山燒起來油滋油滋響?


    想到這裏,不由地打了寒顫。


    大冬天,又晚上,又隻穿著單衣,此時此刻,心如冰窟,冷颼颼。


    孫山觀察了一下木板號舍,新是的確很新,但稀稀疏疏的木板搭在一起,縫隙可大了。


    一看就是偷工減料。


    大冷天的風一吹,好一個冷字了得!


    孫山認命地往前走,看了看號牌,還未到。


    等走到最底部,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孫山再次看了看號牌“東首字七十”。


    孫山看了看大大的“首字”,隨後走了進去,走到最尾部,看到“七十”,隨後再看一看隔壁。


    尼瑪!!!!!!


    啊~~~~~~


    救~~~~命~~~~~~~~~~~~~~


    他,孫山,又抽到臭號!!!!!!!!


    號舍


    1900年的北京貢院


    號舍


    1875年,托馬斯?查爾德在古觀象台頂向西北方向拍攝的北京貢院全景


    養豬場一樣


    《徐顯卿宦跡圖·棘院秉衡》--明朝貢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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