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照片的那一刻,顧皓行呼吸都要停了。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摻雜著迫切的緊張,猛地抬頭看向小薑:“他現在在哪?那個人說了沒有!”小薑點了點頭,“地址已經發過來了,不過離我們這裏很遠,就算開車也要好幾個小時。”顧皓行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了,急忙扯下落地架上的西裝穿在身上,“走,你馬上開車,我們現在就去!”小薑愣了一下,“顧總,您今天早上還有個會議........”“都推了,等我找到陶安再說!”顧皓行一秒都等不及了,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見到陶安,把他和孩子帶回家。顧皓行生怕自己晚去一秒,陶安又帶著孩子消失,小薑還沒來得及說話,顧皓行已經跑得沒影了。小薑實在沒辦法,隻能打電話跟秘書通知了一聲今天的會議推遲,趕緊跑出門追上自家老板。一路上顧皓行不停催促小薑開快點,小薑為難地說:“顧總,油門已經快踩到底了,再快就要出事了。”顧皓行心急如焚地吼道:“如果晚了他跑了怎麽辦?”小薑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顧皓行,他老板現在就像一頭發狂的野獸,處在隨時發瘋的邊緣。小薑知道怎麽樣最能安撫他老板的情緒,平靜地說:“我已經讓那個舉報的人幫我們盯著了,他說陶先生今天上晚班,一直都在店裏。”顧皓行看了前頭的小薑一眼,半信半疑地說:“真的?”小薑點了點頭,“對方為了錢,肯定不會讓陶先生走掉的。”顧皓行焦躁的心這才慢慢冷靜下來,他雙手緊緊抓著手邊的扶手,望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即便緊趕慢趕,也花了四個小時才趕到短信上的地方,那個舉報的人已經等在路邊了,即便事先猜到懸賞的人身份不簡單,可是看見麵前的豪車,還是被嚇了一跳,躊躇地不知道該不該上車,生怕弄髒了看起來就很貴的真皮座椅。“上車啊。”顧皓行等了半天都不見老員工上來,沒好氣地開口說。老員工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坐上了車。顧皓行顧不上這人畏畏縮縮的樣子,斜睨了他一眼,“你確定陶安沒跑吧?”顧皓行從小被磨煉得氣場強大,再加上這張不輸明星的臉,渾身都透著一股貴氣,老員工緊張得咽了下口水,“確定。”“那就好。”顧皓行暗暗鬆了口氣,嘴上威脅似的警告道:“你要是敢騙我,我讓人剁了你的手。”老員工緊張地連連點頭,過了會兒,實在忍不住詢問道:“那個.........我什麽時候能拿到錢?”顧皓行連個眼神都沒給對方,“等我見到陶安就給你。”一路上車廂裏的氣氛安靜得壓抑,老員工主動和顧皓行說起陶安的事,換成以前顧皓行肯定不願意聽這些繁瑣的小事,但他現在隻想聽多一點,想知道陶安在他走後過得怎麽樣。老員工說:“他一開始來帶著個孩子,孩子整天哭,他看起來也不太健康的樣子,要不是我們老板看他可憐,他還不知道要找多久的工作。”顧皓行的心被緊緊揪了起來,“他生病了?”老員工點了點頭,“好像身體不太好吧,總是病懨懨的,有一回他上晚班,我來接班的時候,他臉都是白的,嚇得我以為他出了什麽毛病。”顧皓行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肯定是月子沒坐好落下的毛病。聊天間,前麵傳來小薑的一聲到了,顧皓行的心瞬間懸了起來,他望向車窗外麵,一家老舊的便利店映入眼簾。老員工指了指便利店的方向,“那間就是我們的店。”顧皓行喉結滾動了一下,沒由來的一陣緊張,他推開門下車,隔著那扇幹淨得發亮的玻璃門,看見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在收銀台前忙碌。顧皓行呼吸微微粗重,他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陶安正在整理收銀機裏的現鈔,聽到店裏響起機械的提示音,下意識說了一句:“歡迎光臨。”麵前的客人遲遲沒有動靜,陶安疑惑地抬起頭,當他看清麵前的人是誰以後,渾身的血液瞬間冰冷。顧皓行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第64章 別耽誤我工作陶安心髒劇烈地抽搐起來,往事如潮水般浮上心頭,他雙手一顫,手裏剛整理好的硬幣不小心滑落,稀裏嘩啦掉了一地,滾得到處都是。陶安一個激靈,慌張地蹲下身去撿,他眼前發花,摸了半天都沒撿起半枚硬幣。顧皓行繞過前台來到陶安麵前,見他蹲著撿硬幣,肩胛骨瘦得凸起,心裏一陣心疼。顧皓行一把抓住陶安的手,就要把他往門口拖,“你跟我回去。”好不容易撿起來的硬幣又散落一地,掉在兩人腳下,陶安臉色慘白,他一隻手死死抓住桌子邊緣,雙腿用力往後退,“你放開我!”顧皓行充耳不聞,他找了陶安那麽久,怎麽可能再放他走,耐著性子說:“你跟我回去,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陶安用力搖頭,顧皓行找他回去隻是為了當發泄工具,他不會再上當了,顫聲道:“我不回去,你走!”顧皓行咬牙道:“我走你也必須跟我走!”陶安眼前一片模糊,無論他怎麽掙紮都抵不過顧皓行壓製般的力氣,情急之下張嘴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顧皓行猛地一疼,反射性鬆開手。陶安趁機抽回手蜷縮在角落,做出防禦的姿態,整個人就像暴雪中受凍的兔子發抖得厲害。他不明白,他都已經帶著孩子走了,離婚協議書也簽了,顧皓行為什麽還不肯放過他們,非要讓他們過得生不如死才高興嗎?顧皓行看著手上的傷口,氣不打一處來,一段時間沒見陶安膽子都大了,居然敢跟他動口。就在他打算把陶安強行帶回家時,房間裏突然響起孩子的哭聲。顧皓行愣了一下,陶安趁機掙脫開他的手,推開門跑進休息室裏。孩子被外麵的動靜吵醒了,正躺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眼睛都哭紅了,睫毛上掛著惹人憐愛的淚珠。陶安心疼不已,趕緊把孩子抱起來,溫聲哄道:“乖,爸爸在這裏,不哭了。”他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剛泡好放涼的奶喂到孩子嘴裏,嚐到了奶味,孩子才逐漸安靜。“是我們的孩子嗎?”這時身後突然傳來顧皓行的聲音,嗓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陶安背脊一僵,回頭看著朝他走來的顧皓行,心下一慌,渾身不住的發顫,“你別過來,和你沒關係。”顧皓行猛地停下腳步,看著在陶安懷裏哭得可憐的孩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重重捶了一下。他以前一直不喜歡孩子,那會兒就想著陶安生下孩子他一定看都不看一眼,可是今天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才發現自己心裏不可能毫無波動。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紐帶。顧皓行喉結上下滾動,“我到現在還沒見過孩子,你至少讓我看一眼吧?”眼見顧皓行邁開步子往這邊走來,陶安抱住孩子往後退了一步,像隻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動物,夾雜著一絲哭腔說:“我讓你別過來了!”這個動作傷到了顧皓行,他眼睛一陣刺痛,怒吼道:“你怕什麽,我又不會搶走他!”陶安依舊一臉防備,就好像顧皓行是什麽猛水野獸,緊緊把孩子抱在懷裏,沙啞地說:“你說過不要孩子,他,他和你沒關係,不用你看。”顧皓行氣急敗壞地說:“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要?”陶安眼裏染上了濃烈的悲傷,“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了,你到底還想怎麽樣?”他不會拿走顧家一分錢,以後也不會帶著孩子回去勒索,顧皓行應該放心了才對。一提到離婚協議書,顧皓行就來氣,“誰說和你離婚了,我還沒答應!”陶安眼含淚水,失望地看著這個一起度過了三年的枕邊人。到這一刻,顧皓行還是滿嘴謊話,如果他真的不想和自己離婚,怎麽會提前準備好離婚協議書?就算陶安再傻,也不會再笨得上當了。陶安嘴唇咬得太過用力,一點血色都沒有,“我已經簽名了,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我,和孩子,都和你沒關係。”“離個屁!”顧皓行陡然拔高聲量,被這句話刺激得眉心突突直跳,“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撕了,根本沒生效,你現在還是我老婆!”陶安眼睛蒙上一層絕望的霧氣,哽咽道:“你想要陪睡的人,給錢,會有很多人願意滿足你。”顧皓行聽到這話,胸口猶如受了一記悶錘,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誰說我把你當發泄工具的?”陶安眼角泛紅,他低下頭看著懷裏正在香甜喝奶的孩子,低聲說:“唐黎他,他有心理陰影,所以你才碰我的,我都知道了。”顧皓行目眥欲裂,一下就猜到是顧驍告訴陶安的。除了上次在心理診所碰見顧驍,沒人知道唐黎有心理陰影的事。顧皓行不免有些心虛,他一開始留著陶安,的確是為了發泄欲望,可到了後來有什麽情緒逐漸脫離了軌道,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僅是把陶安當發泄工具,否則陶安走了,他不會心痛到睡不著覺,吃不下飯,連公司都沒心情去了,就連唐黎他都不想再看一眼。顧皓行努力忍著動手的衝動,隱忍道:“我如果如果隻是想找人上床,至於這麽大老遠來找你嗎,我坐了快五個小時的車,就為了帶你和孩子回家,誰吃飽這麽撐著沒事做。”陶安依舊埋著頭看懷裏的孩子,好像不為所動,“那你就,回去。”陶安油鹽不進的樣子讓顧皓行憤怒又無可奈何,他想直接把陶安和孩子暴力帶上車完事,也不用浪費口水解釋那麽多。偏偏這時候外麵有客人來了,喊了半天收銀員在哪。陶安這才想起他還在工作,但是顧皓行在這裏,他不放心把孩子放在房間裏,於是穿上抱帶,把孩子放到懷裏,抹了把眼淚出去給客人結賬。有外人在場,顧皓行反倒不好動手了,隻能打消念頭,臭著臉站在一邊看著陶安手腳麻利地給客人結賬。也許是顧皓行一臉戾氣,看起來就不像什麽好人,加上陶安眼睛濕潤紅腫,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明顯被欺負慘了。趁著付錢的空隙,客人湊到陶安麵前小聲說:“需要我報警嗎?”陶安愣了一下,順著客人的視線看向顧皓行,知道對方誤會了,他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地說:“你,你出去,別耽誤我工作。”顧皓行看了看四周,意識到陶安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以後,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陶安居然敢趕他出去?陶安捏緊了手裏的紙鈔,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你會影響生意,出去。”顧皓行見客人拿著手機已經準備報警,店裏又有監控,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不甘心地握緊拳頭,咬牙道:“你幾點下班?”陶安不願意回應他,顧皓行氣得太陽穴都疼了,無賴地說:“那我就在外麵等到你下班為止。”顧皓行摔門而去,陶安隔著玻璃門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淚終於忍不住唰地流了下來,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客人好心給他遞來一張紙巾,“你沒事吧?”陶安搖了搖頭,強忍著眼淚,把零錢找給客人。等客人走後,陶安終於控製不住悲傷和絕望,扶著收銀機蹲下了身,把臉埋進孩子小小的胸脯裏放聲痛哭。陶安今天上的是晚班,要到白天有人來接班了才能下班,他就這麽坐在收銀台前,強撐著困意盯著店裏的東西發呆,始終不敢望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