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皓行特意把皮夾打開給陶安看，含笑道：“你看我像有現金的人嗎？”陶安是知道顧皓行的，以前出門從來不帶現金，畢竟能負擔得起有錢人消費的地方都可以刷卡，誰能想到顧皓行有一天會在便利店買東西。可是店裏又刷不了卡，陶安總不能讓顧皓行別買了，實在沒辦法，他隻能拿著信用卡去別的店裏換錢。折騰了快半個小時，才終於把賬結完。陶安把袋子和卡一起遞給顧皓行，小聲說：“下次帶現金，不然不給買單。”顧皓行嘴上答應得痛快，從陶安手裏接過袋子時，猝不及防握住了陶安的手。陶安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抽回手，被顧皓行緊緊握住。陶安生氣地瞪視著他，“放手。”顧皓行喉結微微滾動，“你今天什麽時候下班？”陶安用盡力氣才把手抽了回來，用很生疏地語氣說：“和你沒關係，你走吧，別影響生意。”顧皓行很不甘心，但再這麽下去陶安該生氣了，他隻好收回手，轉身推門出去。看著顧皓行離去的背影，陶安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每次和顧皓行相處，他總是不自覺緊張起來。今天是周末，白天的生意特別好，等陶安忙完，已經是中午了。他望向便利店外麵，試圖尋找那抹身影，很快在不遠處的大樹下看見顧皓行，他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臉色有點不太好看，看起來像是和誰在吵架。顧皓行剛才接到唐黎打來的電話，詢問他這幾天怎麽不回家。以前兩人吵架，隻有顧皓行低頭的份，這次唐黎主動打電話，明顯是被顧皓行晾太久了有些不安，這才破天荒的低頭。顧皓行沒告訴唐黎他找到陶安的事，隻說最近在外省出差，暫時不回去。唐黎雖然有些懷疑，但兩個人好不容易和好，他也不敢提陶安的事，表現出一副好妻子的樣子表示等顧皓行回家給他做好吃的。好不容易打發了唐黎，顧皓行有些焦躁地掛斷電話，他不經意間抬頭，正好和便利店裏的陶安四目相對。顧皓行心裏一喜，剛想說話，陶安把視線默默收了回去。顧皓行張了張嘴，一肚子話堵在喉嚨裏，心裏很不是滋味。原來被人忽略是這種感覺，顧皓行想起以前陶安打電話問他回家時，他總是愛答不理，甚至讓陶安懂事點別總是給他打電話。那時候陶安是不是也像他現在一樣難受？顧皓行越回想過去的事，就越覺得自己以前不是人。難怪陶安現在怎麽都不和他回去，可能早就對他失望透了吧？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陶安和老員工交接好班，就帶著孩子離開了便利店。這次他沒有像上回一樣避著顧皓行走，而是待在原地等顧皓行過來。顧皓行沒察覺陶安的異樣，主動走過去問道：“下班了？”陶安點了點頭，他抬眼看了看顧皓行，看起來欲言又止。顧皓行看穿陶安有話要說，心裏沒由來的興奮起來，“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麽？”陶安輕輕地嗯了一聲。陶安難得願意主動和他說話，顧皓行興奮得不行，語氣帶著揮之不去的喜意：“你是不是改變主意，想和我回去了？”陶安搖了搖頭，突然說：“你上次說，你把離婚協議書給撕了。”顧皓行心裏一咯噔，不明白陶安怎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回答也顯得有些遲疑，“對，怎麽了？”陶安咬緊了嘴唇，“你把離婚協議書拿來，我們重新簽。”第69章 讓我蹭飯聽到陶安的話，顧皓行表情一僵。他好半天才開口，聲音變得幹澀，“你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陶安低下頭看著孩子稚嫩的小臉，聲音幾不可聞，“你說你不會逼我回去，簽合同才算數。”陶安以前被顧皓行騙怕了，擔心這次又是顧皓行把他留在身邊的借口，說不定哪天又會反悔，威脅逼迫他回家。他必須給自己和孩子留好後路。顧皓行表情變得複雜，“我都說了，你不想回去就不回，我不會再逼你，你還怕什麽？”陶安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必須簽。”顧皓行也被惹惱了，他用力攥緊拳頭，磨牙道：“如果我不答應呢？”陶安抬眼看了顧皓行一眼，微弱的語氣裏帶著堅決，“那我就帶孩子離開這裏。”“你敢威脅我？”顧皓行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沒想到這句話會從一向好欺負的陶安嘴裏說出來。陶安說出的話讓顧皓行無法反駁，“你說，你不逼我，那為什麽不能簽離婚協議？”顧皓行被這個猝不及防的反問堵住了嗓子，他喉嚨幹澀，好半天說不出話。陶安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顧皓行的內心，“除非你又在騙我。”顧皓行嘴硬地說：“我答應的事一向說到做到。”他心裏不免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欺騙陶安已經辦了離婚證，非得多那麽一句嘴說他撕掉了離婚協議書幹什麽，反倒給陶安再次提離婚的機會。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顧皓行看著陶安起疑的眼神，隻好暫時先穩住他，“既然你覺得簽了離婚協議書可以安心，那我就讓律師重新發一份過來。”顧皓行覺得陶安逃跑以後比以前精明多了，以前他說什麽陶安就信什麽，現在已經不好糊弄了。陶安追問道：“要多久才能弄好？”隻有簽了離婚協議書，他才能放心地在這邊生活，不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顧皓行什麽時候反悔又搶走他們的孩子。顧皓行臉色沉了下來，語氣裏有些不滿：“重新弄離婚協議書也要時間，大概一周吧。”陶安覺得太久了，他搖了搖頭，輕聲說：“就用以前的離婚協議書，不用重弄。”顧皓行心裏動了動，突然有了個主意，“那份離婚協議書不公平，我讓律師重新起草一份，你有沒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讓律師加進離婚協議書裏。”陶安搖了搖頭，“那樣，就很好了。”顧皓行不死心地說：“我讓律師在協議書上加套房子和錢給你吧，你就不用一直租房子住了，也不用這麽辛苦工作。”陶安堅持地說：“我不要你的錢，就用以前的離婚協議書。”陶安從來沒想過貪圖顧皓行的錢，他有手有腳，可以找工作養活自己和孩子。而且如果顧皓行當時真的想補償他，就不會讓他淨身出戶，現在突然的妥協，應該是覺得對不起他吧。可是陶安已經不需要他的補償和施舍，也不想因為這筆意外之財一直被顧皓行纏著。顧皓行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你真的不要？這可是最後的機會。”陶安很肯定地說：“我真的，什麽都不要。”陶安沒有獅子大張口，這對顧皓行來說本來是件高興的事，可是他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他看得出陶安根本不屑要他的錢，所以當時簽離婚協議書才會那麽痛快，即便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他也不為所動。可顧皓行以前甚至還覺得陶安會帶著孩子回來勒索他，他現在越回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顧皓行深吸一口氣，板著臉說：“那我讓律師盡快把離婚協議書發過來。”陶安暗暗鬆了口氣，他沒再和顧皓行多說，埋頭往前走。還沒往前走出兩步，又被顧皓行抓住了胳膊，他馬上問道:“你現在要回家？”陶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顧皓行說：“你還沒吃飯吧，這附近有家新開的連鎖飯店，味道很不錯，我帶你去嚐嚐。”陶安默默抽回了手，“我不去。”顧皓行眉眼黯淡幾分，喉結不甘心地滾動了幾下，“我已經讓小薑定好位置了。”陶安撇過頭，抱在孩子身上的手緊了緊，“那你就和小薑去吃，或者唐黎也可以。”顧皓行身體一僵，沒等他做出反應，陶安已經抱著孩子走了。顧皓行有那麽一瞬間就想走人。可是真當他邁開步子，還是打消了念頭。他本來就是為了陶安才讓小薑定位置的，陶安不去，難道他一個人對著空氣吃嗎？顧皓行一連被拒絕，臉色變得陰沉，一言不發跟在陶安身後。經過菜市場時，陶安打算進去買點食材當晚餐，就在他準備走進去時，顧皓行突然從身後拉住了他。顧皓行問道：“你進這裏幹什麽？”陶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抽回手，小聲說了句買菜，就走了進去。顧皓行頓時站在門口犯了難。他有嚴重的潔癖，平時住的地方都要一層不染，像這種到處髒兮兮的地方他從來不可能踏足。可是眼看陶安離他越來越遠，顧皓行隻能硬著頭皮走進菜市場。他剛走了進去，撲麵而來一股又臭又腥的味道，讓他險些吐了出來，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沒轉身離開。顧皓行屏住呼吸，臉色鐵青走到陶安身邊，看見他正在一個肉攤前認真地挑菜。可能是放太久的緣故，肉攤上切好的肉都發黑了，看起來就不新鮮。顧皓行眉頭皺得緊緊，忍不住說：“你平時就在這裏買菜？”陶安看起來不太想搭理他，輕輕嗯了一聲。顧皓行心想，難怪陶安這麽瘦，每天吃這些不幹不淨的菜，身體能好才怪。顧皓行從陶安手裏搶走那塊肉，沒好氣地扔回肉攤上，“這裏的肉都不新鮮了，這附近有個超市，走，我帶你去那裏買。”陶安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抽回手，他瞪視了顧皓行一眼，又走回那個肉攤上繼續挑肉。陶安存款不多，平時能吃得上肉已經很幸運了，哪裏還有挑三揀四的資格。顧皓行胸膛因為堵著口氣起伏得厲害。他看著陶安每天熬夜上班，窩在小房子裏過生活，現在就連吃頓飯都這麽拮據，心裏像被刀子劃過一樣心疼又無奈，偏偏陶安不願意接受他一點好意，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陶安不想在菜市場和顧皓行糾纏，迅速挑了一塊看起來比較新鮮的肉遞給攤主，讓對方上稱，付錢買單。好不容易從菜市場出來，顧皓行鋥亮的鞋底全是髒水和泥，身上也一股子臭魚蝦味，他眉心突突地跳，恨不得當場就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