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醫院裏待了大半個月，出租屋裏落了滿滿的灰塵，陶安低聲說：“很久沒打掃了，你別介意。”顧皓行笑了笑，“怎麽會。”就算陶安現在讓顧皓行去坐馬桶，他可能都沒有一句怨言。陶安簡單把家裏收拾了一下，就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菜可以做，自從孩子失蹤以後，陶安就沒下過廚，冰箱裏剩下的食材凍了這麽多天都壞了。陶安總不能拿這些壞掉的菜做晚餐，他把冰箱清理出來之後，對顧皓行說：“我去一趟菜市場，你在這裏等我吧。”聽說陶安要出門，顧皓行主動說：“我跟你一起去買。”陶安看了眼顧皓行的手，不放心地說：“你的手，還沒好。”顧皓行特意把受傷的那隻手轉了轉給陶安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一個人待在家裏也沒事做，跟你一起去還能幫忙提一下菜。”陶安拗不過顧皓行，隻好讓他跟著自己出門。兩人來到附近的菜市場，到了門口，陶安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對顧皓行說：“很髒，你在這裏等我吧。”顧皓行怔了一下，想起上次他陪陶安來菜市場時，一臉嫌棄和不情願，當時陶安一定是看出什麽，所以今天才會讓他在這裏等。顧皓行深吸一口氣，“我不嫌髒，我跟你一起進去。”上次他的確不情不願，但是現在好不容易有跟陶安獨處的機會，就算皮鞋髒了，顧皓行也不覺得心疼。而且顧驍都能做到的事，他怎麽可能會輸給那個私生子。陶安盯著顧皓行看了一會兒，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什麽都沒說，進了菜市場。反正顧皓行受不了的話自己就會主動離開的。這還是顧皓行第一次陪陶安來菜市場買菜，雖然以前追求陶安的時候，顧皓行也跟他一起去買過菜，但是那會兒兩人去的都是超市，從沒來過這種髒兮兮的菜市場。現在想起來，好像每次都是陶安遷就他，顧皓行予取予求慣了，就連追求陶安，骨子裏的高傲也一直沒有改變。菜市場裏人擠人，顧皓行走沒幾步已經被人踩了好幾腳，皮鞋上全是泥水和皺痕。顧皓行平時穿的鞋一雙都要五位數，陶安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說：“你出去吧，我自己就可以了。”顧皓行比他想象中的淡定，“沒事，大不了就扔了。”陶安抿了抿嘴，看顧皓行沒有離開的意思，表情凝重繼續買菜。陶安來到常常光顧的攤子前，向老板娘要了條魚。老板娘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女人，不停拿眼睛往顧皓行身上瞟，畢竟顧皓行的打扮和穿著和菜市場格格不入，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人。“小陶，三十八塊。”老板娘把魚打包好，遞給陶安，陶安伸手準備去接，一隻手突然從旁邊拿走了袋子。顧皓行主動接過手，“你抱著孩子不方便，我來拿。”裝了魚的塑料袋上麵全是水，陶安有些猶豫，“很濕。”他記得顧皓行最討厭魚的味道，有一次他做飯沒把魚的腥味去掉，顧皓行氣得連晚飯都沒吃。顧皓行掃了一眼塑料袋，不以為意地說：“回去再拿洗手液洗洗就好了。”陶安不知道該說什麽，低頭在口袋裏找錢。老板娘眼睛放光，八卦地小湊過來詢問：“小陶，這人是誰啊，怎麽以前沒見過？”陶安頓了頓，垂下眼睛說：“朋友。”老板娘一臉了然地說：“哎喲，看著可不像朋友，是你愛人吧？”聽到愛人兩個字，顧皓行嘴角微微勾起，覺得這小攤老板還挺有眼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紅色人民幣遞了過去，“不用找了。陶安剛想製止，老板娘已經高高興興地接過錢去了。陶安無奈地想，反正也不是他的錢，不關他的事。也許是拿人手軟，臨走前老板娘還特意說：“咱們小陶可會勤儉持家了，你可要好好珍惜。”顧皓行深深看了陶安一眼，“我知道。”陶安假裝沒看見，耳朵爬起一抹紅暈，走到別的小攤上買菜。逛了將近一個小時，兩人從菜市場出來，顧皓行手裏提著又紅又綠的塑料袋，和他身上的氣質很不相符。陶安知道顧皓行一向愛麵子，主動伸手要去拿，“給我吧。”“沒事，我提著。”顧皓行微微側了側身，躲過陶安的手，“你抱著孩子就好。”陶安目光從顧皓行手裏落在他皮鞋上，好好的一雙鞋進了趟菜市場被踩得都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雖然不是陶安花錢，但他還是心疼鞋子，輕聲說：“下次，別來了，費鞋。”顧皓行沒當回事，“沒事，這雙穿了很多年，本來就打算換了，正好趁這機會換雙新的。”見陶安目光複雜看著他，顧皓行又說：“以後我每天都陪你來買菜。”陶安垂下眼睛，沒有回應，抱著孩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回到出租屋，陶安就開始忙活晚餐，顧皓行本來想打下手，可是被陶安拒絕了。顧皓行自知幫不上什麽忙，就去客廳幫忙帶孩子，他坐在沙發上一邊逗孩子，一邊看著陶安忙碌的身影，這一幕就像回到以前一樣他下班回家，陶安就給他做熱騰騰的飯菜吃。原本這是他每天都可以享受的待遇，現在卻變得無比奢侈珍貴。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這個家。想到這裏，顧皓行心口一抽一抽地疼。陶安的速度很快，半個小時就把菜做好了，把香味四溢的飯菜端上桌。顧皓行走近一看，全是他以前喜歡吃的菜。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陶安，心髒微顫，“你還記得我愛吃的。”陶安避開他的眼神，“算是感謝你救了孩子。”顧皓行喉結微微滾動了下，“他也是我兒子，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兩人圍坐在餐桌前吃飯，這還是這段時間以來兩人第一次麵對麵坐著吃飯，氣氛無比融洽。顧皓行一開始還維持著風度慢條斯理的吃飯，可是一想到以後就吃不到了，顧不上再裝鎮定，一口氣吃了四碗飯。陶安的手藝比外麵那些五星級酒店賣的都好吃。陶安第一次見到顧皓行這麽沒有形象的吃飯，以前顧皓行雖然常常誇他做的飯菜好吃，但是從來不會像今天一樣，好像在吃最後一頓晚餐。顧皓行注意到陶安的表情，聲音微啞：“我很久沒吃到你做的飯菜了。”以前天天吃的時候，顧皓行覺得膩味，可現在吃不到了，他又一直想念。顧皓行現在不得不承認，人就是犯賤。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陶安看著顧皓行強擠微笑的表情，心裏不太好受，他放下筷子，起身往廚房走去。顧皓行在身後喊住了他，“你去哪裏？”陶安沒回頭，輕聲說：“我衝點奶，你慢慢吃。”他來到廚房給孩子衝奶，從玻璃的倒影裏看見顧皓行埋頭吃飯，連熱水溢出來了都不知道，直到指尖傳來一股痛感，他急忙抽回了手，盯著手裏的奶瓶出神。這頓晚飯陶安沒吃幾口，都被顧皓行吃個精光，見陶安默默收拾餐桌，他破天荒過來幫忙。他現在為了給陶安留下好印象，什麽事都願意做。顧皓行一邊收拾，一邊觀察陶安的表情，話裏帶了點小心翼翼：“以後我還能來你家裏吃飯嗎？”他眼神太過誠懇，陶安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沉默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顧皓行愣了一下，心裏卷起一陣興奮的風暴，難以置信地說：“真的？”陶安輕輕嗯了一聲。顧皓行心髒跳得很快，他用力握緊拳頭，嘴角的笑意壓了一遍又一遍。晚飯結束後，顧皓行準備回酒店，他站在門口，對陶安說：“明天你等我跟你一起去買菜。”陶安猶豫了幾秒，說了聲好。就算他不願意，顧皓行也會跟著他去的。顧皓行等著陶安把門關上才離開，臨走前他注意到旁邊的牆壁上有個菱形的符號，他沒當一回事，心情愉快地下了樓。第95章 的確不止是朋友接下來的幾天，顧皓行天天來蹭飯。陶安一開始還不習慣，後來顧皓行來多了，他也習以為常，習慣性地等著顧皓行來家裏，兩人一起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吃晚飯。顧皓行明顯能感覺到陶安對他的防備放下不少，至少兩人現在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陶安也願意跟他說話。隻不過對付複合的事，陶安依舊隻字不提。顧皓行也沒勇氣提起，他對現在的生活無比滿足，隻要能跟陶安一張桌子吃飯，能抱抱兒子，他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貪心。這天傍晚，陶安下班回到家，發現隔壁的住戶正在往外麵搬東西。陶安站在出租屋門口，疑惑地看著他們，“你，你們要搬家了嗎？”他記得房東告訴過他們，這戶人家在這裏住了二十幾年了，是這棟居民樓裏住得最久的租戶，因為兒子在附近上學，所以打算一直在這裏居住。一臉福相的胖阿姨笑道：“是啊，有人花了三十萬跟我們租了這房子，要求我們今天就搬家。”陶安想不通這種房子怎麽會有人花三十萬去租，就算人傻錢多，也不應該選這個地方，因為小區和房子實在太破爛了。就在陶安一頭霧水時，胖阿姨看見陶安身後的人，圓眼一亮，露出討好的笑容，“哎呀，顧先生，您來啦，我們已經把東西搬走了，您隨時可以搬進來。”陶安回頭望去，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顧皓行。陶安眼裏流露出驚訝，再聯想到阿姨說的出手闊綽的人，好像也隻有顧皓行了，“是，是你租了房子？”顧皓行坦然自若地點了點頭，“是我。”陶安不理解地說：“為什麽搬到這裏？”顧皓行的公司和家都不在這裏，就算租房子，也不應該在這邊。顧皓行露出溫和的微笑，“我想離你近一點，這樣也方便來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