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會打扮成這樣,出現在這種地方?」


    「唔,因為這裏是假麵舞會的場地,是我帶你一起來的。」


    在以細柔的音量播放著古典音樂的大廳堂裏,京耶和巴洛克一搭一唱。


    兩人站在既不是牆邊也不屬於大廳堂中央的古怪位置。


    京耶穿著不習慣的燕尾服,而且巴洛克為他挑選了黑色的西裝襯衫,因此整身黑漆漆的。他臉上戴著一副遮住眼鼻部位、造型簡單的白色麵具,同樣也是巴洛克幫他挑選的。


    「不管橫看豎看,我看起來隻是個鬼鬼祟祟的怪人。」


    京耶眯起從白色麵具底下露出的黃金右眼,看著站在旁邊的巴洛克。


    巴洛克把銀色的長發紮成舞會風格的發型,小巧的臉蛋上戴著蝴蝶形狀的麵具。


    她身穿的是正統的無袖晚宴禮服,和京耶不同,她的裝扮非常自然。


    顏色的部分為了跟眼睛配合,她挑選了如烈焰般的紅色,此外為了行動方便,長到蓋住腳踝的裙子有略做開衩的修改。此外,胸口的部分是采低胸的設計,可以看到在極為不起眼的胸部中央有『碎裂之心』的印記。


    「嗯?」


    巴洛克看起來感覺比平時還高,或許是因為她把頭發盤起來,而且穿著紅色高跟鞋的關係吧/


    她渾身散發出好似貴族大小姐的氣質,令京耶由衷感到讚歎。


    當然,他很努力別讓那個心情寫在臉上,也不輕易說出口。


    不過,他的心情恐怕早已被巴洛克識破了。


    「你上學時不也是穿學生西裝外套嗎,跟西裝和燕尾服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吧。」


    雙手端著酒杯,顯得心情很好的巴洛克輕輕聳起肩膀,把其中一杯遞給了京耶。杯子裏裝的是紅橘色的……


    「這是血橙果汁,京耶。」


    「哦……名字聽起來還挺酷的嘛。」


    「唔,我就猜你會喜歡這種的。」


    「嗯嗯,隻不過……」


    京耶滿腹狐疑地打量了那杯果汁,像在做化學實驗一樣用手掮味道聞,接著小啜了一口。


    「喝起來有柳橙的味道。」


    「那不是廢話嗎。因為這是柳橙汁啊。」


    「說得也是。」


    京耶點點頭,環視了假麵舞會的會場。


    天花板上懸掛了好幾具大型水晶吊燈,地板鋪上了柔軟的紅色地毯,參加的來賓人數破百,以周末夜來說有這樣的盛況也算相當不錯的了。和京耶同齡的男男女女在會場各處組成各自的小團體談天說笑。


    今晚的活動與其說是正統的假麵舞會,不如說是假麵舞會風的吃到飽派對。牆邊的長桌上備有輕食、蛋糕、各種果汁和白開水、冰茶、咖啡等食物。當然沒有含酒精的飲料。


    真的太了不起了,京耶心想。


    「這派對菜色準備得還真爛,混蛋賽菲洛特公司,竟然忽略了布丁奶昔。」


    不過,找不到最愛的飲料的巴洛克似乎感到非常不滿意。


    其實這場假麵舞會是賽菲洛特公司為參加『塔納托斯遺產』的心靈使所舉辦的同樂會。會場不是在現實世界,而是賽菲洛特公司所製造出來的虛擬『遺產』內部。餐飲當然也都是假的,雖然嚐起來有味道,可是完全沒有營養成分。


    也因為這樣的緣故,本活動非常受減肥中的女性玩家歡迎,不過這件事就先撇開不提了。


    「好吧……至少有發揮到轉換心情的效果了。」


    「唔。這陣子因為梅雨的關係被迫常常關在家裏。既然來都來了,我順便散布《影男》的傳聞好了。」


    不知何故,巴洛克像是在逞威風般雙手扠腰「哼」地挺起了平坦的胸部,挺起了那個大小對眼睛溫和不刺激的胸部。


    巴洛克身穿的是低胸晚禮服。京耶那對就各種層麵而言非常老實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受到胸口的引誘。從京耶的視角看去,剛好是由上往下看的角度。


    不過那套紅色晚禮服在防走光方麵或許有加入巧思,感覺要露不露的。京耶不禁焦躁地在眉心堆起皺紋。


    京耶的確三不五時就有機會可以看到巴洛克一絲不掛的模樣。可是「脫給你看」和「春光乍現」的感覺又不一樣——這才是隱藏在他那冷酷表情底下的真心話。


    「喂,悶聲色狼京耶,你眼睛在看哪裏?」


    巴洛克用不屑的眼神瞪了京耶。


    京耶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什麽都沒看見。」


    「你這人真的是…………笨蛋啊,可惡的笨蛋。」


    巴洛克噘起小小的嘴巴,用既害羞又像在鬧別扭似的聲音說道。


    京耶麵不改色、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般回歸本題。


    「想都沒想到我會成為傳聞的主角呢。」


    「你有不滿嗎?但這說來也算是僥幸。」


    「我沒有不滿,隻是感覺怪怪的。」


    「唔。你難以讓人留下印象,很難和其他人的因果產生連結,這原本是很不利的條件,結果卻也因為這樣而令人好奇。」


    「是啊。」


    京耶點點頭,回想自己的遭遇。


    『因果』的喪失和連帶造成的記憶消滅。


    失去了『因果』——失去了和世界的連係的人,難以讓人留下印象,很容易就被他人遺忘。


    舉例而言,等到禮拜一去上學後,京耶肯定會被同班同學投以『奇怪,班上有這個人嗎』這種懷疑的眼神。他讓人留下印象的困難程度就是有這麽誇張。


    等到被所有人遺忘之後,他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可是他現在成為傳聞中的《影男》,也顛覆了這個現象。


    現在的京耶是個『讓人記不住的謎之人物』,反而因此讓人留下印象。


    當作『遊戲』裏的傳聞,京耶以《影男》之姿依稀地留存在許多人的記憶之中。


    傳聞會隔一段時間持續流傳,就算有人忘記也會有其他人記住,即便有人忘掉傳聞,之後也有可能會因為再次聽聞而又重新想起,傳聞會伴隨著這樣的連鎖效應不停擴大。


    京耶的因果,也因此和參加『遊戲』的心靈使們有了一層廣泛粗淺的連係。


    不知道演員的本名,可是認得他演的角色的名字;不知道作者叫什麽,可是記得他作品的書名——就是類似這種模棱兩可的狀況。總之,京耶的存在以傳聞的形式廣泛地得到他人的認識。


    因喪失所有『因果』而遭到消滅的危機已大幅減輕了。


    「隻不過麻煩的問題還不隻這樁就是了。」


    戴著白色麵具的京耶眯起了黃金的右眼——有預視之力的『死神』右眼。


    一想到共存於體內的劍技,京耶便扭曲起了嘴角——那是比他的思考快上許多的死神之力。


    「正因為如此,有解決一個就應該開心了。」


    戴著蝴蝶麵具的巴洛克苦笑似地眯起了眼睛。


    「硬要說有什麽不滿的話,我希望《影男》的傳聞流傳的範圍可以再廣一點。『遊戲』的參加者頂多隻有兩三百人,如果能傳到外麵的世界那就更好了。」


    「這個目標也太難了。」


    『遊戲』並沒有正式對外公開。它存在於日雁市限定的社群遊戲『光之市街』裏麵,隻有少部分的玩家獲準加入。


    身為母體的『光之市街』因為有提供學生折價券的優惠,所以日雁市的學生幾乎多多少少都有參與。即便如此,『遊戲』玩家充其量也不過隻有兩、三百人。


    「說得也是,因為這是沒有對外公開的特別服務內容。」


    巴洛克語帶


    諷刺地揚起其中一邊的嘴角。或許是戴著蝴蝶麵具的緣故,她的臉上浮現一抹和稚嫩長相格格不入、看似老成的冷漠,不過當她喝光手中的虛擬果汁後,就又恢複成往常的神色。


    「現在我要去散播你的傳聞了。你要做什麽?」


    「……你覺得我該做什麽?」


    京耶提出問題反問。巴洛克的紅色眼眸隔著麵具定睛注視京耶,露出了一個像是在同情他的溫柔笑容。


    「京耶啊,是我不好。像你這種孤僻份子,我居然還問要怎麽在派對打發時間之類的問題,實在是太殘酷了。」


    「嗚,你這女人,動不動就說我很孤僻。」


    京耶忿忿不平地咬牙切齒,不隻眉心爬滿皺紋,連太陽穴都在頻頻抽搐。可悲的是他想不出有力的反駁。因為大致都被說中,毫無反駁餘地也是不爭的事實。


    「別放在心上。就算你形影單隻,我也一樣愛你。不如這樣吧,難得參加派對,你不如好好享用料理吧?」


    明明沒哭還假裝擦幹眼淚後,巴洛克碰地拍了一下京耶的肩膀。


    京耶臉頰的肌肉隱隱抽搐,露出了一個像為牙痛所苦的滑稽表情。


    「給我記住。等一下我一定會讓你這個臭女人哭出來。」


    「咦?」


    巴洛克像可愛的小鳥般納悶地側起腦袋。


    「京耶,你會做弄哭我的事嗎?」


    無意義地一閃一閃、一閃一閃閃個不停的紅色眼睛,似乎連口吻也變得比平時還稚氣的樣子。


    京耶心想:太狠,這招真的太狠了。這時候應該要態度硬起來譴責巴洛克的不是才對——盡管心裏明知應該要這樣做——


    「抱歉,是我輸了。如果不想看我不甘心地被氣哭,拜托你去其他地方,應該說你快點給我去。」


    「嘻嘻嘻,想贏我,你還早兩千年呢。」


    巴洛克自信滿滿,把手放在嘴邊像貴婦人一樣笑了幾聲後,突然挺直了腰。


    就像蜻蜓點水一樣,她的嘴唇短暫地碰觸了京耶。


    「回頭見。」


    她眨眨紅色眼睛送了個秋波,盤起的銀發在水晶燈的照耀下顯得璀燦奪目,擺動著紅色晚禮服的裙擺邁開步伐。


    經過京耶身旁留下一抹淡淡花香後,巴洛克以非常自然的形式,加入了正在談笑的陌生團體大方地聊了起來。


    「……」


    戴著白色麵具的京耶皺起眉頭輕聲歎息。他徹徹底底地輸了。


    雖然沒有想聽巴洛克意見的意思,不過他還是往牆邊移動。


    京耶決定徹底當個壁花,一邊喝著假的血橙果汁,一邊觀察四周解悶打發時間。


    如果他稍微有點社交能力的話,或許至少會找同樣都是壁花的人講講話吧。


    那種行為實在太不符合自己的個性了,京耶在心中發出苦笑。


    「你一個人嗎?」


    「是、是的!」


    京耶突然被人搭訕,於是發出奇怪的聲音。


    覺得這樣會被看笑話的京耶趕緊繃起表情,皺起眉頭咬緊牙關擠出嚴肅的撲克臉,轉頭往聲音的方向望去。


    然後他盡其所能地用冷酷的聲音開口說道:


    「抱歉,我有伴了。」


    「我早知道了。你是笨蛋嗎?」


    「呣。」


    京耶再一次——正確而言是總算定下心認真觀看跟自己搭訕的女性的長相。


    戴著形狀像眼罩一樣的簡單麵具,露出的眼睛是美麗的琉璃色……


    「你是琉璃子嗎?」


    「你也太慢發現了吧,京耶。」


    說完,琉璃子的性感紅唇彎成了月牙狀。


    她的全名是楠木琉璃子,是眼睛顏色剛好就跟名字一樣的少女。跟京耶和巴洛克雖然就讀同校和同一年級,可是分屬不同班。她不但是巴洛克的朋友……還自稱是京耶喪失因果和記憶前的戀人。


    「好久不見……也不到這麽說的程度嗎。」


    「嗯,確實不到說好久不見的程度。」


    京耶感到一股難以說明的小尷尬。


    今天的琉璃子鬆開平時綁起來的及腰長發披散在背上,頭上戴著銀冠造形的發飾。


    腳上穿的是沒有高跟的黑色靴子,雙手則戴了一副長達手肘的黑色絲絹手套。


    晚禮服是宛如深夜般的黑色,剪裁偏合身款式。


    大小和巴洛克相比有著雲泥之差的胸部以及腰身也因而獲得強調,散發出性感的韻味。


    雖然層級完全相反,不過她的體態看不出跟巴洛克一樣都是高中生。


    為什麽兩人會有這麽大的差別呢,造成『肉彈』和『洗衣板』差異的關鍵究竟是什麽呢。


    當然一如「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每個人都很棒」這句話所言,兩個人都很美好。如果被「大就是好」這種大艦巨炮主義的價值觀蒙蔽,會錯過許多美好的事物。所謂的真理,所謂的世界的真實到底要上哪才找得到呢——


    「你在凝視哪裏呢,京·耶?」


    異常冰冷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京耶臉頰被用力掐住,變得火燙不已。


    「……對不起。我剛才在思考哲學性的問題。沒有其他意思。」


    「是嗎,那隻好請你跟我分享一下你在思考什麽哲學問題了。」


    琉璃子放開掐住京耶臉頰的手,像是要把胸部托高般在胸前盤起了雙臂。


    京耶佯裝若無其事地別開麵具後麵的視線,用手指調整了領帶的位置。


    「不好意思,篇幅不夠說明。」


    「我從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說了,你的舉止沒你想像中那麽酷帥,你的性格也一點都不酷喔。」


    「是嗎?」


    京耶用最酷的樣子回答道。


    琉璃子的琉璃色眼睛則變得比他的酷樣還要更冰冷。


    「嗯,我的意誌差不多要崩潰了。你到底是想怎樣,看我崩潰就是你的目的嗎?」


    「終於進入被害妄想的階段了嗎。放心吧,我沒那麽閑。隻是偶然撞見你,找你閑聊幾句而已。」


    「的確,昨天跟你講電話時感覺你還滿忙的。」


    「賽菲洛特公司現在有人手不足的問題。」


    她無奈地輕聲歎氣。


    「我才沒想到你是會參加這種活動的人呢。也不想想自己這麽孤僻,學人家社交實在太自以為是了。」


    「嗚,連你都笑我孤僻嗎?」


    「開玩笑的啦。我猜應該是巴洛克邀你來的吧。」


    琉璃子把手指放在紅唇上咯咯嬌笑。


    「我得先閃人了,難得來參加派對,有看到喜歡的女生就上前搭訕吧。說不定會有豔遇喔。」


    「幹嘛啊,你會祝我碰到豔遇嗎?」


    「你搭訕成功,我就搞破壞;搭訕失敗的話,我就嘲笑你。」


    琉璃子麵露極富魅力的笑容如此斷言道。


    「所以你就好好加油吧。」


    琉璃子臉上掛著極富魅力的笑容,輕輕揮手後邁開了步伐。


    她背過身子,稍微加緊腳步離開。


    直直的黑長發在她的背部輕輕地搖曳著。


    「那女人是惡魔嗎?」


    京耶懷著難以言喻的敗北感,目送琉璃子的背影離開。


    他原本隻是想目送而已——


    琉璃子在一扇可以出入大廳堂,恐怕是員工專用的不起眼房門前和另一名少女會合。


    那名少女戴著狐狸麵具。隻有單側留長的頭發綁成了麻花辮,身上的衣服就像跟左右對稱的概念有仇一樣,一邊是短袖、另一邊則是長袖,下擺做了斜切的特殊剪裁,左手臂纏繞著白


    色繃帶。


    右手握著一把裝在黑色刀鞘裏的刀。


    不需要在腦袋裏把她剝光也知道——她就是昨天在雨停後的傍晚和京耶擦身而過的番傘少女。


    「她是琉璃子的朋友……嗎?」


    感到好奇的京耶懷著淘氣的心態跟上前去,打算跟蹤兩人。


    和他自身的表層意識無關,依附在他身體裏的死神嗅到了鬥爭的味道。


    然後京耶他——一下子就跟丟了兩人。


    「這裏是什麽地方?」


    他完完全全在這棟屋子裏迷路了。


    根本看不懂會場大廳外麵的格局。明明他隻有跟在兩人後麵拐進幾個轉角而已……可是卻迷路了。


    現在他走在一條不見任何轉角,看似綿延不絕的通道上。而且明明沒有窗戶和燈光,卻又保持一定的明亮程度,不會昏暗到影響行動,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連霧都冒出來了。」


    京耶停下腳步。屋子裏有霧?


    從京耶感到疑惑不過數秒時間——霧便迅速擴散把他包圍了起來。


    那個冰冷的霧氣又濃又纏人,感覺隻要相隔一公尺就會看不見對方,甚至連氣息也會被阻斷的樣子。


    那個傳聞不由分說地浮現在京耶的腦海裏。


    和霧一起現身,不分青紅皂白殺光所有人後飄然離去的謎之人物。


    「『幻象武裝·第十五柱的黑騎士』。」


    京耶立刻想召喚自己的『遺產』。


    但他遲了一秒。


    「chao!大哥哥。」


    少女的臉驀地浮現在京耶的眼前。


    好好一張可愛的臉蛋,可是卻被小醜般戲謔的笑容給糟蹋了。


    同一時間,一把亮晶晶發光的銀色匕首向上拉出一道弧線。


    這招應該叫匕首勾斬嗎。隻見橫放的刀腹貼著京耶的身體、黑色燕尾服滑行,就像受到一股力量的牽引般,朝著京耶的脖子一直線竄去。


    在兩人幾乎是密合在一起的零距離狀態,少女利用僅有的狹小細縫出刀攻擊。


    在這麽近的距離被攻擊,根本來不及閃避和防禦,隻能坐以待斃。


    「然後adios!」


    假如她的對手不是死神,隻是一般人的話——確實是如此沒錯。


    「鏗」地一擊,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喀啷啷」響起了堅硬物體掉在地上的聲音。


    少女就像真的小醜一樣瞪大雙眼,訝異地大聲驚呼。


    「faaaaantastic!不敢相信,你實在太厲害啦!竟然能用那種東西撞下我的匕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嗎。」


    京耶用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外型簡單的白色麵具不知不覺間從他臉上消失,露出了顰眉蹙額的冷漠表情。


    他用臉上的麵具擋住了像蛇一樣瞄準脖子攻擊的匕首。


    雖然麵具承受不住衝擊,從京耶的手中彈到了地上,即便如此,這樣的表現已算非常出色。


    「你使用的招式不也一樣很奇怪嗎?」


    明明被貼近到幾乎可以貼身跳舞的程度,可是在她現身前,京耶卻完全沒注意到。


    這樣的動作實在太異樣,太異常了。


    就算什麽事也不做,濃霧也會隨著空氣的流動緩緩飄移。


    所以隻要有人做了什麽動作,霧的自然流動就會受到破壞。有死神依附的京耶不可能會沒發現稍縱即逝的素亂。


    對方是用某種無聲無息、也不會破壞空氣流動的奇怪方法拉近距離的。


    「不過同一招下一次就不管用了。我已經猜出你的伎倆了。」


    移動時如果不想破壞霧的流動——那麽隻要用跟霧一樣的速度移動就好。又或者是,利用把自己的身體變成霧——這種帶有『遊戲』風格的特殊能力也說不定。


    不過這個方法本身也有缺點。因為霧本身的速度非常遲緩,發動攻擊的那一瞬間勢必要用比霧快上許多的速度。


    京耶就是抓住這一點,用麵具擋住匕首的攻擊。


    「嗬嗬嗬,你說的是真的嗎?喔喔,感覺愈來愈有趣了呢!」


    笑得如小醜般的少女像拍擊翅膀般,擺動身上的老舊大衣後,和京耶遠遠拉開了距離。


    少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濃霧之中。


    京耶趁著這個大好機會,繼續召喚剛才被打斷的『遺產』。


    「『幻象武裝·第十五柱的黑騎士』!」


    黑色的霧從腳邊湧現,包住他的身體。


    黑騎士的力量覆蓋住京耶全身。


    他的身體裝備了頭盔、鎧甲、劍。


    發光的黃金右眼眸,包覆全身的黑色鎧甲,腰間懸掛著一把粗獷的黑劍。


    黑騎士揮舞手臂驅散濃霧,現出身影。


    「放馬過來。」


    京耶拔出黑劍,「鏘啷」地發出奇妙的聲響。


    「咦?咦咦?咦咦咦?難道你是——」


    霧中傳來少女的聲音。


    她的聲音在霧裏反響,疊了層層的回音,無法鎖定聲音的來源。


    聽起來就像有好幾十個少女在霧裏一樣。


    「單邊是黃金色眼睛,黑色的劍和黑色的鎧甲,難道說——你是《影男》?」


    京耶沒有回答,隻是握好拔出的黑劍。


    這個舉動對少女來說,似乎就等於肯定的意思。


    「果然沒錯!是本人耶!哇啊啊啊啊啊好棒,終於見到了耶!我一直都很想見你一麵呢,《影男》!」


    隨著興奮激動的聲音,四處彌漫的濃霧眨眼間消退得無影無蹤。


    京耶第一次看清和自己對戰的對手的全身模樣。


    她——正是現在透過鎧甲縫隙發出閃光的黃金眼曾預視到的那名少女。


    層次削得參差不齊的短發,讓人聯想到小醜的戲謔笑容,如果別笑成那副德性,就顯得十分可愛的臉蛋。


    頭戴宛如新品的高禮帽,身披髒兮兮的大衣,大衣外套裏麵穿的則是少女情懷顯露無遺的粉紅色連身洋裝。


    右手握著一把宛玩具般亮晶晶發光的大型匕首。


    死神毫不猶豫地剝光她的衣服。


    穠纖合度的身材,她應該屬於穿衣比較顯瘦的類型吧。大小就在巴洛克和琉璃子中間——至於是哪個部位就不明說了。這樣的肉體以女性而言非常富有魅力,可是並不適合打鬥。無論肌力、瞬間爆發力還是耐力都不超出一般女高中生的水準。


    她的戰鬥能力並非來自體能,而是精神性和特殊能力,做這樣的判斷應該比較恰當。


    少女無從得知自己在對方的腦海裏被剝個精光,臉上的笑容從小醜的模樣變成歡天喜地的小孩子一般。


    「欸欸《影男》,我問你啊。」


    「守部京耶。」


    報上自己的名字後,京耶接著說出他所耳聞的那個名字。


    「我叫守部京耶喔,『開膛手傑克』。」


    「哇喔!原來你認識我啊!我好開心!」


    少女露出太陽般燦爛的笑容。


    「我還沒自我介紹你就知道我是誰,難道說你也在尋找我嗎?你對我很有興趣?是嗎,我想也是,一定是這樣沒錯!」


    「這、這個嘛……要這麽說也沒錯。」


    身穿黑鎧甲的京耶有些困惑地點點頭。


    「果然!好厲害,是上天注定耶!我們兩個一定是命中注定連結在一起的!」


    傑克像個興衝衝的小孩子——又像兔子一樣,舉高了雙手雀躍不已地跳來跳去。


    京耶習慣性地皺起眉頭,露出冷漠的表情,


    注視著這樣的傑克。


    雖然感覺得出她現在表現出友善的態度……可是太莫名其妙了。她到底在說什麽,又到底為了什麽事那麽興奮?


    傑克自然不曉得京耶感到困惑,隻是開開心心地跟他攀談。


    「從我聽說《影男》的傳聞後,就一直很期待了。原來我也有同伴。」


    傑克的一對大眼閃爍著充滿期待與希望的星光。


    「你跟我一樣,都是不把殺人當一回事的那種人。」


    京耶那原本像岩石一樣僵硬的表情抽動了一下。


    傑克興高采烈地——臉上掛著笑嘻嘻的笑容朝京耶靠近。


    她完全不把京耶手上的劍看在眼裏,那走路的模樣就像缺乏警戒,全身上下都是空隙的小孩子一樣。


    走到一半,她一如忽然想到什麽般,把右手的匕首遠遠地丟到走廊的另一頭。


    「嘿嘿嘿,抱歉,剛才我還想殺你呢。哎呀,因為這裏是『遊戲』,所以死不了人的樣子?算了,怎樣都無所謂,呃……」


    重新站到京耶眼前後,她露出了靦腆的微笑。


    「呃,我可以叫你京耶吧?京耶,京耶嗎。」


    不知為何,傑克就像準備要送出辛苦做好的情人節巧克力的女國中生一樣,她羞答答又忸忸怩怩,心慌意亂似地搖晃著身體。


    她雙手背在後麵——層次參差不齊的短發發尾、老舊大衣的下擺和可愛的粉紅色連身洋裝都輕飄飄地搖晃著。


    她麵露極為羞赧的表情開口說道:


    「雖然我是殺人鬼,可是我有榮幸可以跟你交個朋友嗎?」


    「我拒絕。」


    京耶回答道。


    「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還沒殺過人。」


    「咦?」


    傑克露出受傷的表情,充血泛紅的眼睛落下一串串的淚珠。


    「為什麽你要說這麽過分的話……我哪裏讓你不滿意嗎?如果我有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啊!為了京耶,我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


    傑克一如字麵所示抓著京耶不放,用力搖晃。甚至沒注意到自己頭上的高禮帽因撲向京耶的動作太過激烈,已經掉到了地上。


    層次參差不齊的短發,稚氣的臉龐,噙著淚水的眼陣。


    明明是對方在無理取鬧,可是自己卻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我還真是一個大好人啊——京耶在心中如此揶揄。


    可以不把殺人當一回事——傑克說得沒錯。所以自己才感到不快。


    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殺人鬼——這樣的否定也沒有不對。所以感覺滑稽。


    雖然像是要跟自己做出區隔般為殺人衝動冠上了死神之名,但揮劍的人終究是京耶自己。


    京耶發現,一旦碰上戰鬥,自己就會理所當然似地化身成死神。


    但是現在還不夠徹底。殺意還不夠強烈。


    沒有一絲的亢奮和罪惡感,如清水般透明的殺意不夠強烈。


    『殺人是不對的』——這個天經地義的道德觀念強烈地禁錮了京耶的劍。


    所以他現在無法使出那個速度遠遠淩駕意識的神速邪劍。跟無敵和最強完全扯不上邊。


    即便如此——


    「我跟你不一樣——!」


    如此嘟囔的瞬間,京耶聽見一個腳步聲悄悄靠近。


    當他反射性地轉頭一瞧時,那輕聲的腳步已轉變成了疾馳。


    「『幻象顯現——「玉鋼緋牡丹」。』」


    京耶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她是劍士如月早香。


    隻紮了一邊的麻花辮子搖搖晃晃,仿佛跟左右對稱這個概念有仇似的藍色晚禮服隨風飄搖。如月早香壓低重心,快步疾馳。


    她拿下了麵具。凜然的雙眼直勾勾地注視著此處。


    她用右手握著插在左邊腰際的刀柄,用包著繃帶的左手穩住刀鞘,不對,她是用左手的手腕按著刀鞘,讓它貼在腰上。


    「拔刀術嗎。」


    喃喃自語的京耶瞬間厘清狀況做出判斷。


    她的攻擊目標是誰?京耶還是傑克嗎?缺少可以判斷的資訊,兩邊都有可能。


    不過,那個女人的眼睛——


    那是劍士的眼神,仿佛讓自己跟刀子結為一體,是貨真價實的劍士眼神。


    有股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在背部流竄。不賴。真的不賴。


    那個女人的劍一定很美味。


    京耶沒發現自己的思考跟正常人不一樣。沒發現那樣的思考正符合死神的風格。隻剩『殺人是不對的』這個最後的道德觀,在阻止他變成真正的死神。


    京耶輕輕推了傑克的胸部一把。


    「你走吧。」


    然後他轉過整個身子,正麵麵對疾馳而來的拔刀術劍士。


    「啊……你這是在保護我嗎?」


    雖然被推了一把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傑克會錯了意,不過現在的京耶無法分心理會她。


    「……」


    京耶放下右手的黑劍,擺出乍看下毫無防備的姿態。


    拔刀術的少女似乎也察覺不對勁,弓形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無形之位。」


    那是一種刻意露出無防備的姿勢,藉此讓對手無法預測下一個行動的架式。


    「我接受你的挑戰,我會傾全力擊敗你。」


    早香的心中悄悄燃起了身為劍士的熱情。


    鎧甲底下的黃金眼眸發出亮光,京耶隻是默默地等她殺上前來。


    「『斬心殘鬼』。」


    她加速衝刺。腰際的刀發出水一般的微弱光輝。


    一步、兩步、三步,早香切進斬殺範圍,拔出了刀來。


    「我流魔劍——『漣』。」


    少女拔刀一閃的畫麵,看在京耶眼中美得讓人驚歎。


    就像吹過海麵的疾風一樣,又藍、又美、又快。


    不過,那樣的讚歎並未使京耶受到任何動搖。


    他冷靜地預測出刀的攻擊距離和速度,準備用右手的黑劍擋住拔刀。


    為了要回刀將對方砍倒在地,他準備好要擋下這一刀。


    「!」


    但京耶預測失誤,突發狀況發生,對方的刀忽然伸長了——原來是錯覺,實際上刀身的長度並沒有改變,而是斬擊的速度加快了。那是非比尋常的劍技。


    時機判斷錯誤,已經來不及擋下,這一刀是挨定了,既然如此——


    「嗄啊啊啊!」


    左手臂!


    我流魔劍『漣』比京耶的反應速度更快,刺中了他的身體。


    「是我贏了。」


    就像返潮的潮水般,早香迅速退開三步的距離。


    「勝負還未分呢。」


    裹著黑色鎧甲的左手臂——從拳頭到手肘被縱向砍成了兩半。


    京耶判斷來不及拔劍防禦,因此犧牲了左手作為防禦。


    他認為有鎧甲的保護,就算被砍也不至於受到重傷。隻不過,泛著藍光的砍擊就像在割紙般,輕易地就切開了鎧甲。


    即便她手上拿的是名刀或魔劍,如此銳利的劍鋒依然令人咋舌。


    不過,也隻有這樣而已——鎧甲縫隙中的黃金眼眸發出亮光。


    京耶用黑劍砍掉垂掛搖晃、隻會妨礙行動的左手臂。


    「這樣就公平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不覺得疼痛,又像是在咬牙拚命忍耐一樣。京耶在眉心皺起一道道仿佛用鑿子挖出來般的深深鴻溝,如此大放厥詞。


    「這樣就公平了。」


    他看著早香纏了一圈圈繃帶的左手,又說了一次。


    早


    香那銳利的眼睛瞬間浮現出柔和的笑意。


    「第一次有人在幾乎是初次見麵的情況下看出來。」


    早香舉起左手臂向京耶攤開掌心。


    她的掌心上浮現出類似人魂的印記——『原罪刻印』。


    她用力想闔上掌心,但攤開的五根手指卻是一動也不動。


    「不過,我們這樣不叫公平。因為從以前我就習慣隻用右手揮刀。」


    她或許是想說,現在變成獨臂的京耶實力和她相差太多吧。


    「那又跟你有什麽關係。」


    「有誌氣。」


    京耶右手提著黑劍,露出自然無防備的站姿。同樣是無形之位。


    早香把刀收回刀鞘,右手放在握柄上。同樣準備使出拔刀術。


    「我是『喪失者』守部京耶。」


    「我是『斬心殘鬼』如月早香。」


    兩人幾乎是同時報上自己的名號。


    原本彌漫在不見盡頭的洋館長廊上的濃霧不知不覺間消失了。長廊上隻剩兩名劍士,四周理所當然地充斥著決一死戰的氣氛。


    空氣忽然緊繃了起來,就像早香身上的氣氛一樣。


    如月早香——單手使劍的劍士。


    隻綁其中一邊的麻花辮,左右非對稱的藍色晚禮服,左手手腕壓住腰上的刀鞘,右手握住刀柄,雙眼目不轉睛地直視京耶。


    無懈可擊,美得如詩如畫般的拔刀術姿勢。雖然一動也不動,可是也沒有因此顯得僵硬。


    「——納命來。」


    早香做出了宣告。這時槍聲赫然響起——早香在出手前停止了行動。


    「什麽叫納命來,你這笨蛋武士。」


    京耶的視線從早香身上移往她的背後,並脫下了鎧甲。他的臉還是跟自斷一臂的時候一樣,皺著眉頭殺氣騰騰。


    早香的手也放開了刀柄,轉頭回望。


    半途殺出的原來是琉璃子。她身穿黑色晚禮服,手持發出銀色光輝的大型步槍——反器材步槍。


    她早已拿下臉上的麵具,琉璃色的眼眸裏浮現出冷冰冰的倦意。


    原本指著天花板的反器材步槍槍口瞄準了早香。


    「『開膛手傑克』呢?」


    被這麽一問,早香像赫然想起般東張西望。


    「……抱歉,被她逃走了。」


    「你是為了什麽緣故跟京耶砍殺起來的啊。」


    「因為他擋住了我的去路。」


    早香麵露非常嚴肅的表情,凜然地說道。


    「身為劍士,我覺得我必須向他挑戰,所以我出手了。我知道我犯下不容辯解的失敗。對不起。」


    早香解釋完後深深地彎腰一鞠躬,那光明磊落的模樣甚至讓人感受到一股驕傲。


    見她老實道歉,琉璃子想氣也氣不起來,貌似傷腦筋地撇起紅唇。


    「算了,你自己找理由跟上麵的人說明吧。」


    「嗯,我會加油。雖然我很怕碰到難題,可是我會加油。」


    早香用雙手擺出勝利姿勢,感覺還滿可愛的。


    「話說回來,另一個笨蛋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琉璃子的臉(包括槍口)轉向京耶。


    「呃……她突然攻擊我,我忍不住就……」


    雖然原因不隻這麽單純,不過客觀而言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沒錯。


    「好吧……算了。雙方應該都有不對的地方,互不相欠。」


    雖然太陽穴猛冒青筋,不過琉璃子還是強迫自己用冷靜的聲音說話。


    「你的左手怎麽了?」


    「是我砍的。」


    早香說道,京耶點點頭。琉璃子唉聲歎氣,垂下了槍口。


    「斷了一隻手不痛嗎?」


    「痛。痛到我忍不住想在地上滾來滾去大哭大叫。我是真的巴不得你們兩個快點滾離這個地方。」


    京耶一臉嚴肅,語氣非常認真。細瞧的話,可以發現他流了滿頭大汗。


    「裝酷裝成這樣也挺讓人佩服的。」


    「武士即便餓肚子,也要叼牙簽。」(譯注:打腫臉充胖子之意。)


    傻眼的琉璃子向上撩起披散在背上的黑發。


    早香則欽佩似地頻頻點頭,隻紮了一邊的麻花辮跟著晃個不停。


    「唔。那裏就是京耶有趣的——更正,是充滿魅力的地方。」


    巴洛克忽然從琉璃子的背後現身。


    為了舞會特地梳整的銀發,有『碎裂之心』刻印的超低胸紅色晚禮服,紅色高跟鞋。


    突然現身的她不知何故像在擺架子似地抄臂抱胸,上半身挺得高高的,仿佛在強調那小而低調的胸部一般。


    「你有什麽話想先跟我說的嗎?」


    「還好這裏是『遊戲』。登出之後,手就會自己長回來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還有精神可以耍耍嘴皮子。」


    巴洛克麵露微笑。可是那雙紅色眼睛卻是一點也看不出有在笑的樣子。


    「那我們就留在這裏,繼續跟你聊個十分鍾左右好了。」


    京耶那跟石頭一樣硬的表情瞬間動搖,臉頰肌肉頻頻抽搐。


    他硬著頭皮忍耐,可是耐力也快到極限了。


    「好,我知道了。五分鍾就好,你們三個可以先閉上眼睛搗住耳朵嗎。」


    「好是好,京耶……要不要我幫你療傷?」


    「你會治療嗎?」


    「嗯。擬似『遺產』有加入恢複玩家的機能。本來是為了方便玩家對戰和訓練時使用的。」


    京耶向琉璃子低頭懇求。


    「拜托你務必幫我治療!」


    一分鍾後。


    「從結論說起,這場遊戲聚會是為了釣『開膛手傑克』現身的圈套。」


    大廳的遊戲聚會仍在進行中,京耶等人改變場地,移動到了洋館的小會客室。


    京耶身穿燕尾服,其他女生則是晚禮服。四人采京耶和巴洛克、琉璃子和早香的配置,分別坐在中間隔著桌子對放的兩張沙發上。


    入座的順序也是一樣,京耶的對麵就是琉璃子。


    滿臉笑容的琉璃子皮笑肉不笑,冷冷的琉璃色眼眸定睛直視著京耶,一秒也不肯移開。


    「前些日子我不是有為了戰力補強的問題,征詢過你的意願嗎?這樣講雖然有些難聽,不過有可能成為『開膛手傑克』獵物的玩家,今天幾乎都有來參加這場遊戲聚會。原本呢,接下來隻要把傻呼呼上鉤的『開膛手傑克』給抓起來就好。」


    「是、是嗎?」


    承受著莫名壓力的京耶額頭汗如雨下。


    「是啊,原本計劃可以完成一件工作的。」


    琉璃子皮笑肉不笑地注視著京耶。


    「唔。原來如此。結果好端端的計劃被京耶和那邊那位武士給破壞了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巴洛克語帶調侃地說道。


    她純真可愛的臉上掛著笑,宛如調皮搗蛋的貓咪,明顯是在等著看好戲。


    等一下我一定要弄哭——京耶在心裏發誓。盡管他也知道實際達成的可能性是零。


    「對,被我破壞了。對不起。」


    早香露出非常正經的表情低頭賠不是。


    不知何故,琉璃子、巴洛克、早香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京耶身上。


    「同樣的手段沒辦法再使用第二次,所以現在隻能另尋其他手段了,京耶。」


    「琉璃子同學,你的言下之意是……」


    「賽菲洛特公司目前正缺人手,非常歡迎自願幫忙管理的誌工。」


    那個莫名一板一眼的口吻異常可怕。京耶看了巴洛克一眼,想


    請她打圓場,但她隻是樂在其中似地輕輕點頭。


    「好吧,算我輸。我幫你就是了。」


    京耶語帶歎息地高舉雙手表示投降。


    反正無論如何——如果黃金眼預視到的未來是真的,自己跟『開膛手傑克』的孽緣似乎還沒結束。我還沒殺了她。


    啊啊,我想到一個很棒的方法。隻要殺掉殺人凶手就好了,隻要殺掉壞人就好了,隻要像這樣引誘體內的死神——


    「——」


    隨著「喀啷」一聲巨響,京耶忍不住站了起來。腦子裏的念頭令他感到害怕。


    「怎、怎麽了……」


    巴洛克、琉璃子、早香三人都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京耶顰眉蹙額,咬緊牙關收起表情,極力保持鎮定。


    「不,沒什麽……別管那個了,我想知道這邊這位是?」


    京耶一邊把視線投向坐在對角的早香,一邊重新坐下。


    「咦,啊啊,對了。還沒跟你做過介紹吧,她是『斬心殘鬼』如月早香。」


    雖然感到困惑,琉璃子還是向京耶倆介紹早香。


    「叫我早香即可。我跟琉璃子一樣是賽菲洛特公司的工讀生,我們都是《生命之樹》組織的代理人『十席』的成員。」


    「『十席』?」


    京耶感到納悶。琉璃子補充說明。


    「『十席』是有參與『遊戲』營運部門代理人的稱呼。我是第八席,早香是第五席。」


    「換句話說早香是你的上司?」


    「不對。我跟楠木琉璃子算同事。席位基本上沒有意義。」


    「哦。所以你們還有其他八名同伴嗎?」


    「那也不對。『十席』現在共有五人,其中一人是重度繭居族,還有一人住院。」


    「是不會補充新血嗎!」


    「我們也建議過好幾次了。可是每次都被用『沒有適任者』這藉口打退票,事情不了了之。」


    「這是怎樣。」


    「我不知道。我也詢問過同樣的問題,可是隻得到同樣的答案。」


    「唔?」


    京耶感到訝異,琉璃子聳聳肩膀,早香則是沒有特別的反應。


    三個人想破頭也搞不清楚原因,唯獨巴洛克忍不住偷笑。


    「原來如此,你們三個還真有研究精神啊。」


    「你知道原因嗎,巴洛克。」


    「唔,就是《生命之樹》啊,京耶。還有另外那兩個女的。」


    巴洛克雙手扠腰,一邊無意義地挺起單薄的胸部一邊說道。


    「《生命之樹》是由十顆球體和二十二條線路連結而成的。」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十席』就是比照十顆球體吧。所以就算少了五個成員,還是維持『十席』這個名字不做變更。」


    「隻要稍微動點腦筋,並不難聯想到這個部分。」


    「原來是這樣嗎。」


    「原來是這樣啊。」


    另外有兩個笨蛋表示欽佩,這裏就先不管他們了。


    「京耶也就算了,早香,你怎麽會沒想到?」


    「琉璃子,我問你。你知道那十顆球體各有各的名字嗎?」


    琉璃子沉默了。


    「與其說是名字,稱為屬性還比較正確。由上到下依序是『王冠』、『智慧』、『理解』等等。所謂的『適任者』依我看來,應該是指符合該項屬性,或者有那個資質的人吧。」


    「你知道得還真多啊。」


    「唔,你可以多誇獎我一點,京耶。」


    「好好好,巴洛克好厲害第一名~所以呢,琉璃子的八號和早香的五號各代表什麽?」


    「呣,你的誇獎一點誠意也沒有喔。算了,五號代表的是『力量』吧。」


    「原來如此,的確說得過去。」


    『力量』這個屬性確實跟劍士很搭,京耶偷偷瞅了早香一眼,如此心想。


    「……嗯。」


    早香有些害臊地點頭。


    那樣子還滿可愛的。京耶感到有些幸福。


    「琉璃子的八號對應的是『榮光』。」


    「唔唔,這個搭配我就不太懂了。」


    「是啊。這是在諷刺什麽嗎?」


    琉璃子不屑似地撇起紅色的嘴唇發出一聲悶哼。


    「詳細的解釋我也不太清楚。這問題你自己拿去問任命者吧。」


    「不知道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沒多大興趣……應該說,拜托別再拘泥這種像是為了好玩的理由了,快點增加成員啦,真是的。那個笨蛋。」


    隻見心浮氣躁似地咬著指甲的琉璃子,忽然心灰意冷似地長聲歎息。


    「那個,辛苦你了。」


    「你的工作看來也挺沉重的哪,下次來我們家坐坐吧,我可以招待你吃頓晚餐。」


    京耶和巴洛克不禁表示同情。


    「謝謝。」


    琉璃子麵露看似虛應故事的笑容道謝。


    雖說遊戲聚會的召開隻是為了設下陷阱,不過也不能就這樣丟著不管。


    「『開膛手傑克』的事明天再說吧。」


    「掰掰。」


    說完,琉璃子和早香離開了會客室。


    京耶他們也在猶豫是要直接登出,還是回去參加聚會。


    「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坐在京耶隔壁的巴洛克咕噥道。


    京耶看了她的側臉。身穿晚禮服的巴洛克,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凝視著會客室的天花板。


    她就像感到無聊的小孩子一樣,坐在沙發上不斷前後擺動雙腿。


    「儀式是能講究的地方愈講究,效果就愈強。『十席』應該就類似助祭的地位吧,隻要能湊齊對應《生命之樹》的人物,儀式就能獲得強化。」


    「喂,話題也跳太快了吧。你說的那個儀式到底是指什麽啊?」


    「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賽菲洛特公司以『現代科學無法實現的技術』為誘餌吸引讚助商掏出資金,甚至創立公司招募人才經營毫無利益可言的『遊戲』。」


    「這一點確實是很奇怪。」


    「答案很簡單。『遊戲』的經營就是他們的目的。正確地說,他們是透過『遊戲』的經營取得某個不是金錢的東西。而且那個就是他們的目的。至少『遊戲』的創造者——賽菲洛特打的算盤就是這樣不會有錯。」


    「某個東西是什麽東西啊。」


    「要我說明也可以。隻是解釋起來會很亂,而且又臭又長。」


    「是嗎,改天有機會再說吧。」


    「既然你這麽堅持,我現在就告訴你吧。」


    「我的意見直接當放屁嗎!」


    巴洛克跳到京耶的大腿上坐著。


    京耶自然而然地用雙手環抱著她,以免她沒坐好摔下去。


    「『遊戲』的原點是一種名叫心靈體離脫(astral trip)的魔術儀式。這個魔術儀式呢,目的是利用《生命之樹》往高次元邁進。原本這樣的技術是隻有持續修行好幾十年的魔術師才有能力使用。可是現在隻要擁有原罪刻印和安裝在攜帶裝置的『遺產連結程式』,就連隨便一個路人也辦得到,你說,這樣的時代是不是很美好?」


    「聽起來真的很像在唬爛。高次元是啥,跟四次元三次元的那個類似嗎?」


    「高次元比較偏形上學的範疇。精神領域,沒有肉體的世界,死者前往的場所。可以把它想像成是大海,一片無垠無際的大海。」


    就像在問有沒有聽懂般,她揚起下巴,用紅色眼眸注視京耶。


    京耶在腦子裏想像遼闊大海的畫麵,然後點點頭。


    「海麵上漂浮著無數的泡沫,不,應該說是島嶼吧。總之就是那一類的東西。島嶼也就是『遺產』。是由傳說、鄉野傳奇、軼聞這一類自我們的世界失落的東西變成的。」


    無垠的大海和無限的島嶼……


    「說穿了就是那個世界嗎?」


    「這樣的認知或許也沒有太大的錯誤。那片大海雖然寬廣得近乎無限,可是浮在上麵的島嶼呢,有的會撞在一起,有的會沉沒。沉沒的島嶼,在高次元世界裏,就位置而言算是比較接近現實世界的。雖然我們想登入高次元世界不是那麽簡單,可是如果把我們放在跟沉沒島嶼差不多的位置,想登入就不是不可能了。」


    「換句話說,『遊戲』裏麵的我們就是位在高次元世界?」


    「沒錯。你知道『遊戲』裏的肉體是怎麽來的嗎?本來的肉體會從原先的世界消失。肉體被轉換成精神體,然後再傳送到『遺產』裏麵。」


    「聽起來真可怕。如果回到現實時身體沒跟著回來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


    「放心吧,一般都會正常回來。雖然回來的過程必須再經過一次肉體和精神的轉換,有其危險性存在,不過人類有『因果』這種東西。和其他人的連係有助於固定『自己』。」


    「……我現在會成為什麽《影男》的,理由就是因為我少了一般人都有的因果啊。」


    「辛苦了。不過你現在也好端端的,有什麽關係呢。」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才詳細跟我說明這些事情的原因了。」


    「唔,我就是在等你徹底陷進『遊戲』,想走也走不了的這一天到來。」


    京耶一手攬著巴洛克的身體,一手搗住額頭。


    「可惡,聽你講這麽多非現實的事情,我的頭都快痛起來了。」


    「嘻嘻嘻,接下來的內容會讓你更頭痛喔。」


    「……真的假的。」


    京耶做了一次深呼吸,抱在大腿上的巴洛克聞起來有一股甜甜的花香味。


    「我們透過『遊戲』來支配『遺產』。這是一種把『遺產』這種高次元世界的存在,用強迫性手段帶往現實世界的行為。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硬是被帶了過來。」


    「我知道了。這就是『遊戲』的目的嗎。」


    「沒錯。『遊戲』的真正目的就是把『遺產』拉到現實世界。」


    「可是,做這種事又有什麽用?」


    「用處可多的呢。高次元世界是精神世界,那裏存在著名叫『乙太』或『空』的純粹精神能量。是不受我們世界的法則束縛的力量。隻要給它一個明確的方向性,無論是注入玩偶賦予生命,還是注入大地製造地震、亦或是壓製地震,全都易如反掌。對了,這個擬似『遺產』也是那個能量的產物。這種仿製的『遺產』,就設立在可以登入高次元的位置。」


    「我的頭好痛……」


    「不必完全聽懂也沒有關係。你隻要知道重點是……


    第一!『遊戲』在高次元世界裏麵。


    第二!在現實世界可以把『遺產』當『無所不能的驚人能量』來使用。


    第三!賽菲洛特正利用『遊戲』在收集那個驚人的能量。


    差不多就是這些吧。『無所不能的驚人能量』聽起來好像太俗氣了,以後就用乙太來稱呼好了。」


    巴洛克很有秩序地每舉一點就豎起一根手指。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麽神氣,總之我有四個問題。」


    「什麽問題?」


    「到頭來,那個賽菲洛特公司……叫賽菲洛特可以嗎?那個把公司取跟自己同名的煩人家夥,他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麽?」


    「天知道?我也完全不曉得耶。」


    巴洛克豎起小指放在嘴上,一臉淘氣。


    她明顯就是在說謊。或者是她已經透露了線索,要京耶自己去思考答案。


    「第二個問題請說。」


    「你為什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是來自高次元世界的天使,所以當然了若指掌了,這是秘密喔。」


    「……好,第三個問題。你的目的是什麽?」


    「唔,這個嘛。」


    坐在京耶腿上的巴洛克轉過身子和他麵對麵。


    她定睛直視京耶那張皺成一團的臭臉,眉開眼笑。


    「我的目的是高中畢業後跟你結婚,過著小倆口的生活,生下我們的小孩,然後感情融洽地白頭偕老直到死去——簡單地說,我想要獲得幸福。」


    「這樣的目標到底算簡單還是困難,我完全不懂。」


    「當然是非常困難啊,那還用說。」


    「是這樣嗎……」


    京耶的臉上露出「我不是很懂」的表情。


    巴洛克被他的反應給逗笑了。


    「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麽?」


    「這些說明跟我答應要逮捕『開膛手傑克』一事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完全沒有,連一點點的關聯性也沒有!」


    「我覺得我白白浪費了好多時間啊,巴洛克!」


    「哈哈哈,反正這些東西遲早也是要告訴你的。今天剛好有這個機會不是嗎。」


    巴洛克從京耶的腿上跳了下來。


    「遊戲聚會也快結束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家了吧。」


    「……說得也是。回家好了。」


    總覺得重點的部分通通都被一語帶過,京耶懷著無法釋懷的心情起身離開了沙發。


    同一時間的其他場所,現實世界的某條暗巷裏。


    在月光朦朧的夜晚,她就像要去一趟便利超商般踩著輕盈的小跳步。


    「太好了!京耶果然是喜歡我的!」


    她是趁著京耶和早香大打出手時溜之大吉,搶先登出的『開膛手傑克』。


    層次參差不齊的短發搭上滿麵春風的笑容非常可愛,教人看了忍不住也跟著想莞爾一笑。頭上的高禮帽,舊大衣的衣擺,粉紅色的連身洋裝,隨著她每一步欣喜雀躍的步伐彈動。


    「啊哈哈哈,他這麽愛我,我也好困擾喔。」


    傑克停下來,自己抱著自己,左右搖擺身體。


    保護自己不受早香攻擊的京耶——傑克完全往自我感覺良好的方向解讀了那句『快走』的意思。


    「他說『快走』,換句話說就是那個吧。『這裏交給我,你快點走,我會保護你』的意思吧。京耶真的好有男子氣概喔。」


    或許是沉浸在幸福的情緒中,傑克一臉甜蜜得快融化的表情。


    「不過京耶好像滿內向的,果然還是需要我帶領他。」


    在腦海裏充分享受過幸福滋味的傑克停止扭動身體。


    她杵在原地,把食指放在小鳥般的嘴巴前陷入沉思。


    朦朧的月光,狹小的巷弄,黑暗無所不在。


    「送他禮物好了!」


    靈光一閃的『開膛手傑克』敲擊了一下掌心。過大的動作還使得頭上的高禮帽歪了一邊。


    「嗯!這方法不錯,我想到一個很棒的點子耶!」


    傑克調整高禮帽的位置後點點頭。帽子的位置又歪了。


    這次她懶得再調整帽子,在狹小的巷子裏敞開老舊的大衣,盡其所能地張開雙臂,抬頭仰望朦朧的月亮。


    「好,我要送京耶最棒的禮物。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了呢!」


    她的眼眸比掛在天上的月亮還耀眼,閃耀著比小孩還天真無邪的光芒。


    傑克猛地垂下了脖子——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有一團黑暗。


    有什麽東西站在那個地方,可是又感受不到確實就存在於那裏的感覺。


    「我聞到願望的氣味。有一股需要我幫忙實現願望的氣味。」


    仔細一瞧,可以看出那團黑暗的形狀就跟人類的女孩一樣。


    那是用比黑暗更深沉的顏色塗抹而成的少女,紅色的地方隻有嘴唇,白色的地方隻有皮膚。


    軍帽般的黑色帽子,遮住右眼的黑色眼罩,長長的黑發茂密到幾乎可以裹住全身,發尾觸到了地麵。


    無論是包住在嬌小身材顯得突兀的大胸部的西裝外套,還是裙子、褲襪、鞋子等東西,全部都是黑色的。


    「向你說聲『幸會』,向我說聲『你好』。」


    然後她用比黑暗更深邃的眼睛看著傑克,露出淺淺一笑。


    「你忘記帶走這個東西了。」


    少女把小手伸進長長的黑發裏麵,從中掏出一把宛如玩具般亮晶晶的大型匕首。她握住刀刃的部分,讓握柄朝向傑克。


    「哦哦,是我的刀子耶。我都忘記要撿回來了,謝謝。」


    傑克對黑暗色少女的現身不抱絲毫的懷疑,一如理所當然般道謝並收下匕首,直接放進大衣內側。


    「你是女生,我大可殺了你,可惜我現在沒空,抱歉了。」


    「沒關係,請不用放在心上。」


    「謝謝,你真的是一個好人耶。」


    「請不用放在心上。其實這是我目前在從事的事情。」


    少女邊說邊把手伸進黑發,摸索一番後,掏出了某樣東西。


    「嗯,是個看起來很好吃的紅色蘋果呢。」


    「不好意思,我拿錯了。不是這個……啊,在這裏。」


    少女把蘋果放回黑發中,重新拿出一張宣傳單。


    「呃,我看看,『日行一善社』?」


    「沒錯,就是所謂的誌工社團。除了我以外還有許多人參加。」


    「是喔,不過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嗎?」


    傑克不解地側起了腦袋。


    黑暗色少女臉上漾著平靜的笑容,開口說話:


    「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們幫忙實現你的願望嗎?」


    「真的嗎!我好開心,你真的是一個超級大好人耶!」


    「沒什麽,我們隻是喜歡看大家開心的模樣而已。」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啊!要不是我遇到京耶,早就殺了你了!」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稱讚,不過傑克的態度和表情就跟由衷深受感動的人如出一轍。


    「欸欸,我忘記問重要的問題了,你是誰啊?」


    「我叫京子。」


    黑暗色的少女——京子向傑克伸出白皙的右手。


    傑克也伸出跟她差不多白的雙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是傑克,『開膛手傑克』。請多指教,京子!」


    於是不可思議地,一如琉璃子的預言——


    『開膛手傑克』和殺無赦的《影男》,從此受到對方存在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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