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記不清事情開始和結束,也記不清自己當時的心路曆程。他隻記得全部過程,過程中的每一處細節甚至都可以在他的腦內複現。褚如栩的律動,褚如栩的心跳,褚如栩一個接一個細碎的吻,褚如栩輕握住自己脖子、又舍不得真正用力的手掌,褚如栩誇他眼睛漂亮不讓他閉上,可目的卻是,強迫言自己去欣賞更衣鏡裏任由擺弄的他自己……“媽的。”言不禁罵出了聲,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經過一整晚的「折磨」,此時像是磨損過頭的老舊留聲機。嘶啞、含混。他強忍著難受坐起來,打量起了周遭環境。這好像還是大學城附近的那家酒店他跟褚如栩第一次見麵的那家。關於挑選酒店這部分記憶,言已經完全沒印象了,在沒分清是自己的明智選擇,還是褚如栩的惡趣味之前,他決定暫不對此做任何評價。但與上次不同的是,言這回根本不需要懷疑,也不需要檢查。他和褚如栩睡了。睡了很多次,睡到言最後甚至已經失去意識了的那種。“媽的。”平時很少罵人的言,在短短的五分鍾內,光憑粗糙的回憶就罵了褚如栩兩次。他值得。言眉頭緊蹙著想道。開了葷的小孩真可怕,永動機一樣,好像就沒學過「克製」這兩個字該怎麽寫,也完全感覺不到累。房間裏隻有言自己,像他這樣睡眠經常不夠深的人,竟然都累到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小王八蛋。言忍不住腹誹。說得比唱得好聽,結果睡完就跑?這能是真沒談過戀愛、隻喜歡過自己麽?不會是高段位的小騙子吧?那自己栽跟頭就跟定力不行沒關係了吧?這得怪那小無賴了吧。正當言思緒混亂地,用一秒鍾三個外號的思考方式,琢磨著該怎麽往褚如栩身上「甩鍋」時,房門處卻傳來了清脆的一聲「滴」。言應聲望去,才發現是褚如栩回來了。對方單邊耳朵掛著耳機,戴了個鴨舌帽,純白色的帽衫配上黑色牛仔褲,儼然是一副抽時間把自己收拾了個清清爽爽的做派。褚如栩發現言醒了,立馬綻出個燦爛的微笑,把門往後一推,快步到了過來,單腿半跪在床上,向前探著身子,不容拒絕地在言額頭上親了兩下。小孩子真是藏不住事,稍微有了點那種不可說的隱秘關係,馬上就會膩歪得很。言想道。雖然褚如栩平時就已經是黏人界的個中翹楚了,但現在的狀態明顯更加「癲狂」。像是恨不得和言長在一起似的……有些語塞的言,抬起酸脹的手臂,故作不耐煩地把對方推開:“別蹭上來,熱。”“沒問題,都聽你的。”褚如栩相當好脾氣,又親了親言的臉,才乖巧地往後退了半步。畢竟剛吃了一晚上的甜頭,他正蕩漾得不得了,不管言讓做什麽,他估計都不會有一絲要質疑的想法。言朝他抬抬下巴,沒什麽表情地問道:“幹嘛去了?”褚如栩立馬將手裏提著的袋子朝他晃了晃:“打包了些夜宵,你睡了一整天肯定餓了。”“哦對,還買了兩件衣服。”說到這,褚如栩的表情瞬間變得不太自然,細品起來,他的不好意思裏,竟還藏了幾分饜足,“你昨天的,咳,嗯……應該是穿不了了。”言:……你還好意思說。也不知道是誰,急得跟這輩子就沒學過該怎麽解扣子一樣,直接上手撕扯,那高定質量再好也白搭。言剛剛起身和伸手推開褚如栩的動作,多少牽動了搭著的被子,此時他上半身完□□//露在空氣裏,從喉結到鎖骨,再到更下麵的地方,幾乎都布滿了紅紫的曖昧痕跡,甚至還有幾處不太清晰的齒痕。褚如栩的視線,不自覺在他身上上下遊移,牙根緊咬像是在克製什麽衝動,連眼神都變得有些晦暗不明。言心不禁一緊,他從物理到精神,可都沒力氣陪對方再繼續胡鬧下去了。“衣服給我。”他抿了抿唇,生硬地說道。褚如栩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了,他笑著在袋子裏翻找著:“我挑了好久呢,我覺得這個顏色絕對特別適合你,不對,什麽顏色什麽款式都很適合你。”“你穿什麽都好看,啊不對,你穿不穿都好看。”言:……這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呢。“快點。”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催促道。然而,在褚如栩把衣服展現在他眼前的瞬間,言就笑不出來了。對方買的似乎是情侶裝,款式是簡簡單單、版型很好的帽衫,跟褚如栩身上那件一樣。區別在於,褚如栩穿著的那件是白色,上麵莫名其妙印了個單詞「mine」。原本言剛還覺得這個設計挺酷的,直到他看到屬於自己的那件……柔軟的櫻花粉,嫩到常年靠黑白灰加持的言,不敢看第二眼的程度。而在它胸口的位置,也清清楚楚地印著一個單詞“treasure”言心情複雜地看了看帽衫,又抬頭看了看一臉無辜的褚如栩。在悠長的沉默過後,他輕輕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靠近些。褚如栩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甚至還趁他不備,沒忍住似的,快速地啄了一下言的嘴唇。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半米,言注視著褚如栩的眼睛,真心誠意、發自肺腑地,問出了已經在他腦內盤亙了很久的問題。“褚如栩。”他眨眨眼,語調微微上揚,字裏行間藏著幾分不明顯的逗弄:“你是笨蛋麽?”作者有話說:小褚表示聽不懂,無辜地歪歪腦袋,並給了你一個完美的wink。:沒事了。第30章 褚如栩歪了歪腦袋,茫然地與言對視著。片刻後,褚如栩像是被言眼裏藏著的細碎星點給吸引了似的,忍不住湊上前去,輕輕按著對方的枕部,將人帶向自己,有些強勢地覆上了他的唇。“你說是就是,都聽你的。”褚如栩含混地答道。言條件反射地推了他一下,卻並沒用上多大的力道。睡都睡過了,現在再去擺出一副別扭的樣子,這種事情言實在做不來。他微微闔上眼,睫毛輕顫,坦然地配合褚如栩完成了這個潮濕的吻。說來也奇怪,言一直以為自己在這方麵很冷淡,畢竟他和柏鷺在親密接觸上都很克製,甚至算得上是不感興趣了。兩人在一起很久之後,才在柏鷺「也許我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了」的提議下,進行了嚐試,但言對此也並沒覺得有多特別。中規中矩,沒有文藝作品中描述得那麽奇妙。舒服是舒服,但遠遠達不到會讓人貪戀的地步。可那些從前的經驗,在褚如栩這裏卻仿佛失效了一般。向來以理智自持的言,在見對方的第一麵,就被撩撥到需要靠逃跑抵製誘惑。第二次見麵,就掉進了氛圍和情緒的陷阱裏,情不自禁發出了「同流合汙」的邀約。雖說最後憑著僅存的良心,及時收回了試探的腳步。可沒想到,褚如栩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他們到底還是糾纏到了一起。言分不清這個結果裏,有多少是由於對方的鍥而不舍,又有多少自己推動、縱容的成分存在。言隻知道,此刻不帶過多欲望的溫柔親吻,他甚至都會覺得不滿足。他想要更多。想要褚如栩的一切。這種晦暗的念頭實在太可怕、不公平,也完全超出了言對自己的認知。可怕在於,言隨著與褚如栩接觸的深入,從情緒到對底層欲望的渴求,都在往一個愈發失控的狀態發展;他開始無法堅持自己信奉的準則想要獲得安穩的生活,就要盡可能地,遠離□□裏那些會令人瘋狂的衝動。而不公平的點則在於,雖然言想要褚如栩的毫無保留,可他自己卻做不到回應給對方同等程度的愛意……不是不想,隻是做不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讓言懂得如何成為大眾觀念裏「優秀」的人。但父母可悲的結局,卻沒能教會他,該如何赤誠且有分寸地愛人、如何經營一段健康美好的感情關係,昨晚,當他幾乎快要溺死在褚如栩熾熱的呼吸中時,言在混沌裏,竟冒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他想,也許自己的確繼承了母親浪漫的基因。哪怕這些年他努力往反方向走,最後卻還是被天性和本能引導上了這樣一條路徑。但他可以欣賞言子悠的「自我」,卻無法說服自己學習她的「自私」。言之前的二十五年裏,從未有過被人放在第一順位的體驗。母親的第一順位是自由,父親的第一順位是母親,柏鷺的,是他完美的形象和不容半分錯處的人生規劃。而其他來來往往的追求者,都隻是被他最淺薄易逝的表麵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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