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自衛隊特地方麵派遣部隊本部中,幹部級自衛官……佐官級地部隊長們正聚集在一起,展開怒號似的激烈討論。一不小心的話,甚至都會演變成互毆。


    狹間看著這樣的部下們,不禁覺得他們大概積怨已久了吧。


    陸上自衛隊特地方麵派遣部隊裏,有很多隊員都很憋屈。畢竟來到“門”這邊之後,沒什麽事可幹嘛。


    就拿現在做的事情為例,那就是據點的防禦。派遣少數偵察隊去收集情報,並以這些情報為基礎製定方針,調整部隊的行動基準等等,全是幹部們的文件性工作。


    再說據點防禦,實際戰鬥不論大小也才那麽幾次,另外敵對勢力的動向完全不知曉。


    所以平時的活動,就是周邊的警備、陣地的構築、還有修補整備。


    於是,負責防禦陣地的就由第五戰鬥團進行,而身為打擊部隊的第一和第四戰鬥團則是在陣地內重複每天的枯燥訓練。


    順便一提,第二和第三戰鬥團沒有來到“門”的這邊。至於第六往後的戰鬥團,連編成都不算完整。


    現在防衛省正慢慢地進行部隊編排,說是並不打算馬上展開攻勢,沒有必要立刻動員所有人。再加上“金錢問題”這個理由,誰都沒有怨言了。


    這些憋屈的隊員們在聽說某偵察隊“有龍出沒”“和龍戰鬥、救了居民”等活躍事跡後,大概也是十分羨慕的吧。


    在本土享受和平、每天無所事事的話,倒還能忍住。但“門”這邊是戰場,所屬於特科和高射特科的隊員們都為自己的戰果而自豪,普通科的隊員們也熱心於交談射擊前的緊張感和扣動扳機時的手感。設施科的隊員們則是每天都要構築城牆、鋪設道路,導致工作服上全是泥濘。


    明明有些家夥被賦予任務、四處活躍的說,而自己卻……。這種扭曲的心理、加上無聊的每一天,確實讓第一、第四戰鬥團的隊員們都腐爛了。而跟這些隊員接觸的幹部們,也感染到了這種憋屈。


    此時從天而降的,是伊丹發出的援軍申請書。


    聽聞這個的幹部們都喜形於色,當然會引發大騷動了。


    伊丹的援軍申請書的要點如下。


    1、包括伊塔裏卡在內的地域內,最近一個月正遭受著脫離了“敵對武裝勢力”指揮係統的集團掠奪、暴行、放火、無差別殺害等被害行為。據聞,已經有好些集落遭到損害,犧牲者也不在少數。


    現在,第三偵察隊訪問的城鎮正遭受襲擊。當地的警備負責人和居民雖然都很努力地進行防禦戰,但損害巨大。大規模的第二次攻勢也正在接近。


    在市代表碧娘.可.拉達氏的請求下,接受了當地的治安維持任務。為此申請支援。


    2、脫離了敵對武裝勢力指揮係統的集團,通稱“盜賊”,在特地擁有相當高度的裝備,據確認有騎馬、步兵、弓兵等兵種,數量在六百之上。關於魔導師等特殊能力者則不甚明了。


    3、當地沒有能夠消滅“盜賊”的官方機構,雖然當地行政機關代表佛爾瑪伯爵家的某人已經向上級機關請求援軍,但到達當地最少需要三天。


    換句話說,這是以救助無辜居民為大義名分,痛毆壞蛋的美味時機,也是消除欲求不滿的心理,增加經驗值的機會!


    在狹間陸將的身邊,佐官們踩踏著皮鞋,如怒濤般爭論。


    大概是覺得討論沒有結果吧,最初請求“請務必讓我去!”而來到狹間身邊的,是第一戰鬥團團長,加茂一等陸佐。


    第一戰鬥團是打擊部隊,以普通科的一個連隊為基礎,聚集了特科、高射特科、戰車、設施、通信、衛生、武器、補給等各職業領域的聯合部隊。


    “我的第101中隊增強普通科中隊已經編成完畢了,也進行了召集,能夠馬上出擊!”


    加茂一佐身後的拓植二等陸佐也站了出來,說了一句讓人備感麻煩的話語。要問為什麽麻煩,因為明明還沒有出擊的命令,卻把隊員都都集合起來。現在這會兒,他們大概已經完全武裝好並來回跑步吧。


    “不行,在地麵慢悠悠地跑步,到達的時間太久了。在這點上麵,我就能夠馬上到達。隊長,請務必交給我們第四戰鬥團。”


    健軍一等陸佐邁出一步說道。第四戰鬥團是以直升機為主的空中作戰戰鬥團……按美軍的說法,就是空中騎兵部隊。


    “已經準備好大音量擴音器、音響設備、以及華格納的cd了”,這位是401中隊的用賀二佐。“很好,用賀二佐”,健軍稱讚道。看來健軍也很想帶他一起前去。


    “……”


    狹間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眉間,揉了揉。


    該拿他們怎麽辦好啊,這些家夥…….是被基爾格中校(電影《地獄默示錄》裏的角色,以勇猛果敢著稱)的靈魂附體了嗎?說不定連腦漿都爛掉了。


    話雖如此,不得不馬上派遣援軍也是事實。這樣的話,速度最快的第四戰鬥團是首選。


    狹間對健軍下達了命令。


    包含加茂一佐和拓植二佐在內的其他佐官們,就像是世界末日般呆呆站立。而毫不隱藏喜色的,當然就是健軍和用賀了。


    “音源是哪裏的演奏?”


    “當然是華沙(波蘭首都)交響管弦樂團了”


    目送說著這些話的兩人離開,狹間即使看不到,大概也能想象出幾小時後會是什麽樣子。


    ah-1眼鏡蛇、uh-1j直升飛機的大編隊進行noe(地空飛行),同時大音響擴音器發出的華納旋律響徹天空。


    四處逃竄的盜賊集團。


    天空中出現的,是死亡之翼。


    明明不可能會有對空導彈飛來,直升機卻投射出眩光彈,而這些光彈在重力的牽引下描繪出一道道拋物線,那幾十條的軌跡線就像是天使之翼一般雪白。


    當地居民看見後,大概會畏懼地稱之為天使降臨、戰女神降臨什麽的吧。


    ah-1眼鏡蛇發射出火箭彈,大地一片火焰。


    從天空傾瀉而下的子彈,將盜賊集團陸續擊倒。


    在俯視而下的他們麵前,沒有所謂的死角。隊員們都不用降落到地上,在飛機上就能掃除掉盜賊集團。


    而目擊這些的居民們,會把這情景當成默示錄傳誦,如同地獄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伊塔裏卡的居民們正在拚命進行城牆和防壘的修理工事。


    不隻是艾穆羅伊的使徒、妖精族的精靈使者、和魔導師,據說連“穿綠色斑點服的人”也是作為援軍前來的,知道這個之後,城鎮的人們都湧出了百倍的勇氣,而士兵們的士氣也旺盛了起來。


    如果確實擁有“擊退炎龍”的實力,那麽成為盜賊的殘兵敗將根本算不上什麽。當然,“穿綠色斑點服的人”隻有十二人,所以自己還是需要戰鬥的。不過隻要稍微堅持一下,等他們拿出“鋼鐵神物”,就能一下子打倒盜賊們了。


    之前的那種絕望氣氛一下子消失,人們的表情充滿了光明和希望。任誰都不想背棄早已住慣了的土地和家庭逃跑,能保護的話,還是想保護這座城鎮的。而伊丹他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希望。


    居民們的視線,正緊緊注視著以夕陽為背景的伊丹他們的背影。


    話說回來,伊丹在碧娘的請求下,進行最前線的南門防禦。這樣一來,就無法隨機應變去幫助別人了。


    據她所說,這個南門曾經被攻破過一次。防禦的設施也基本被破壞了,至今沒有修複,所以現在的防禦十分薄弱,也就是所謂的弱點,應該會在下次戰鬥中成為激戰地帶。


    上次是在內側用土壘和柵欄阻止敵人入侵,但在亂戰中導致了很多的被害者。現在居民們的總動員下,進行柵欄修複、土壘加強的工事中。


    在伊丹看來,為了固守城牆、城門這道防線,把戰力都集中在那裏為好,但碧娘卻堅持城門被破後再用內側柵欄防禦的二道防線。


    看來,她是以城門被破為前提構築的戰術。


    和想著一邊阻擋敵人一邊等待援軍的伊丹不同,碧娘認為暫時無法期待援軍、所以想盡可能讓敵人出血、使其戰意低落。實際上,進展順利的話碧娘的做法確實不錯,所以伊丹並沒有多嘴。


    伊丹把部下都聚集在城門上方之後,俯瞰著夕陽照耀下中世紀都市一般的美麗石造街道。


    雖說是地方性城鎮,不過伊塔裏卡的人口在五千人之上。以提薩莉亞街道和亞比亞街道的交叉點為中心,商店和旅店等沿著街道排列在東西南北。在這些背後的,是各種倉庫、馬房、商家的職員住宅。


    北方森林中的是相當大的佛爾瑪伯爵府邸,周圍排列著富豪們的住宅,形成了一條高級住宅街。


    東西南部由石造城牆圍繞,北麵則是懸崖作為天然的城牆。


    伊丹回過頭,視線移向城市的外側。


    延伸到地平線的道路。農耕地、牧草叢生的休耕地、灌木、樹林、以及幾間小屋。另外還有……


    伊丹的望遠鏡已經捕捉到了盜賊的斥候,騎馬的幾個敵人…….正緩慢移動,大概是想確認守衛方的準備工作吧。


    更遠些的地平線處,也能看到盜賊的本部所在。


    “要正麵迎擊敵人的攻勢了啊。”


    伊丹點頭同意桑原曹長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盜賊方並沒有包圍攻擊這一選項。


    要包圍這個城鎮,盜賊的數量絕對不夠,而且包圍攻擊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這對盜賊應該很不利。同理,挖洞侵入、掘平行壕逐漸接近的戰術也行不通。


    這樣的話,盜賊的攻擊隻能是決定地點後的強襲戰。不過,那並非是依靠蠻力,而是利用對攻擊方有利的要素展開的進攻。


    所謂的對攻擊方有利,是指攻擊方能自由決定進攻時間和地點。利用這種自由性,先佯裝集中進攻一點,再偷襲進攻薄弱的位置,這個是很一般的方法。


    那個時候的攻擊目標,雖然是佯裝,但也會選擇脆弱的部分。


    “原來如此,南門要讓我們防守是因為……”


    在長遠的防線中製造一個脆弱的部分,限定敵人的攻擊位置。


    這麽想的話,她的作戰也能夠理解了。


    上次的戰鬥也是故意創造防守薄弱的場所,讓對方錯認為能夠容易突破,等敵人全麵攻入之後,再倚靠堅固的二道防線展開消耗戰。實際上,敵方就算能輕易突破城門,也會在更為堅固的內部防守下消耗甚多的。


    與城鎮的巨大相比,攻方守方的戰力都顯得比較少,所以才會變成這種戰鬥方式吧。


    把脆弱的南門分配給伊丹他們,也是打算把伊丹他們當成誘餌,將這裏化為決戰場所的緣故。想到這裏,她會如此重視城門內側的工事修建,也大致能理解了。


    “話雖如此,敵人會上兩次當嗎?”


    敵人在失敗一次之後,應該也會思考的。會老實進攻守備薄弱的地方嗎?


    而且,這個戰術還有著重大的問題。


    “古田!機關槍放這裏”、“東,步槍放這”。


    桑原曹長陸續給隊員們分派裝備和負責範圍。


    隊員們在石造的垛牆凹處,支起雙腳架,架起六四步槍。


    從三層建築物的高度上,向下射擊。要是被接近的話,敵人的箭矢也能射上來,所以在箭的射程外設置了fpl(最後防衛射擊線:final protective fire )各自尋找能夠成為標的物的物體。


    距離太陽完全下山隻剩一點時間了。栗林給隊員們分配個人用的夜視裝置,黑川則被下令留下來看守車輛和裝備。


    伊丹他們的背後聚集了不少手拿農具或木棒的市民,正不安地等待指示。此時仁科一曹走過來,單手拿著單詞本,雙臂展開,做出挖土的動作,指示他們把土裝在麻袋裏運過來。


    其他人正收拾可燃的木材、和篝火等設施。居民們都奇怪在夜晚“為什麽不要燈火呢”,一邊進行工作。


    而跟蕾莉和裘卡一起看著在鋼盔上安裝夜視裝置的伊丹,問道。


    “呐?為什麽要幫助原本是敵人的帝國?”


    “為了保護城鎮的居民啊。”


    蘿莉聽完之後笑了。


    “你是認真地這麽說的?”


    “就是這麽回事嘛。”


    伊丹故作詼諧的說辭,讓蘿莉“別開玩笑了”地聳聳肩。


    帝國對於伊丹他們而言,是敵人。


    按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說法,此時把盜賊當做友軍都不奇怪。但是伊丹並沒有這麽做。


    碧娘是身為帝國的皇女鎮守佛爾瑪伯爵家的,為此和伊丹交涉,請求他們的協助。


    當時蘿莉也在場,但由於看不慣對方的態度,就幹脆想離開了。


    然而伊丹同意了“保衛伊塔裏卡的居民”。在形式上,守衛伊塔裏卡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才能共同戰鬥。


    但即使如此,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伊丹要服從敵國皇女的指揮。畢竟能預料到南門會作為棄子,遭受猛烈進攻啊。


    “想知道理由嗎?”


    伊丹很笨拙,無法把夜視裝置固定在鋼盔上。為了方便作業,他讓蘿莉接過鋼盔,用雙手進行固定。


    由於有身高差,這副情景就像是蘿莉在捧手祈禱,而伊丹在垂首傾聽一般。


    “艾穆羅伊是戰爭之神,並不否定殺人。但是,卻很重視動機,因為欺騙會汙染靈魂呢。”


    伊丹想從蘿莉手裏接過終於完成作業的鋼盔,但蘿莉沒有遞給伊丹,而是自己用雙手戴在了伊丹頭上。


    伊丹抬頭,讓蘿莉把鋼盔戴在自己的頭上。


    對於蘿莉的提問,他彎起了嘴唇,看來是笑了。


    “為了保衛這裏的居民,這並非虛言。”


    “真的?”


    “當然了。不過,還有另一個理由……”


    蘿莉追根究底地盯住伊丹。


    “比起和我們幹架,關係和睦才更好,我希望公主殿下能理解這一點。”


    蘿莉邪惡地微笑起來,她以自己的想法理解了伊丹說的話。


    “有意思,有意思呢。”


    要在公主殿下的內心刻下恐怖這個詞。把我們的戰鬥力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她,讓她覺得“自己竟然是在和這樣的敵人戰鬥”而顫抖。這樣的話,確實比起幹架,關係和睦要好得多。


    “這樣的話,我也想出力協助呢。我都好久沒大鬧一場了。”


    像是對跳舞的對象行禮一般,蘿莉抓住黑色裙擺,優雅地鞠了個躬。


    戰鬥在剛過黑夜時開始了。


    那是看準太陽即將升起前的時機而展開的攻擊。


    如同深淵般的黑暗中,盜賊方弓兵向東門射出了帶火的箭矢。


    負責防守東門的,是正騎士諾瑪.可.伊格爾。


    在諾瑪的指揮下,警備兵和民兵正用弓箭進行反擊。雖說是民兵,但全是些之前沒拿過弓箭的農夫,根本沒期待他們能射中。不過他們的箭矢也能起到牽製敵人的作用,也能偶爾給予敵人損傷。


    就這樣,暫時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弓箭對射。


    士兵、農夫、以及墮落為盜賊的士兵們,互相慘叫著倒下。


    填補弓兵空隙的,是手持堅固的盾牌、身穿鎧甲的步兵,他們逼近了城牆。軍服各式各樣,盾牌也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確實是多國部隊。


    與其相對,粗壯的商鋪大媽、年長的小孩子們向下投擲岩石,或是倒下融化的鉛水。比起命中率不高的箭矢,這樣更有效果、更有破壞力。


    城牆下麵,在頭頂舉起盾牌遮擋的盜賊們,一邊躲避著暴雨般傾瀉而下的矢石,一邊接近城門。即使被箭矢射傷,被岩石撞在頭部暈倒、被熱油澆灌,他們也沒有退卻。


    就像是想把沒有攻陷阿爾努斯而產生的怨恨發泄在這裏一樣,用巨木撞擊城門。


    對於盜賊們……聯合諸王國軍的殘兵敗將們而言,阿爾努斯的戰鬥並非戰爭。


    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連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沒搞懂,自己人就單方麵倒下了。對不曾告訴自己所麵對的敵人竟是如此凶殘的帝國的憎惡,對隻會逼迫自己上去送死的無能將帥的怨恨,這些都深深地刻在他們內心。


    失去指揮官、失去戰友、失去所屬的軍隊、沒有補給、沒有糧食、彷徨在荒野的他們,最終墮落為盜賊,甚至失去了故鄉。不久同樣遭遇的人聚集過來,數量增加到了現在這個程度。


    對帝國的回敬,近乎怨恨的暴力思想占據了他們內心。


    這就是戰爭,用劍斬斷、用箭射殺、用火焚燒、用馬蹄蹂躪。


    這才是戰爭、侵犯、掠奪、殺戮、被殺。


    沒錯,他們已經把戰爭當成了目的。自己的戰爭,能讓自己滿足的戰爭。簡單明了的殺戮、簡單明了的死亡。刺、斬、被刺的肉的觸感,沐浴在敵人的溫熱鮮血中,擁抱著冰冷的大地死去。他們就是為了品味這些,才不惜趨身向前。如果不這樣做,他們的戰爭就結束了。


    幾把梯子搭在了城牆上。


    導盜賊們支起盾牌,向上攀爬。


    躲避著飛來的箭矢,士兵們終於到達了城牆之上。


    勇敢的農夫即使身受箭傷也依然用斧子劈砍梯子。士兵們以讚賞他勇氣的心情射出了弓箭,一邊喝彩“好”、一邊殺掉了農夫。


    失去支撐的梯子,和士兵們一起掉在了地麵,那個農夫也跟著墜落大地。


    隨著墜落大地的衝擊聲,也響起了歡聲。


    就像是祭典般的狂亂,用劍敲打盾牌,士兵們用各自的語言爆發出吼聲。


    這才是獻給戰爭之神艾穆羅伊的讚歌。


    戰爭的狂熱才是奉獻給艾米羅伊的貢品,戰爭的火焰,以死去戰士的靈魂為燃料,猛烈地燃燒著。


    火箭上的火焰包圍了鍾樓,以黑暗為背景,熊熊燃燒起來。


    使徒、蘿莉.馬丘莉正在忍耐。


    用雙臂抱住自己忍耐。


    額頭留著汗水忍耐。


    “為、為什麽?”


    周圍漂浮的戰爭魔氣,感染了她的血肉,入侵了她的精神。


    “沒有攻擊這裏?”


    戰爭之火燒焦了內心,從心底湧出的甘美衝動,隨著脊柱扶搖直上。


    手腳都擅自動起來,如同沉醉於魔藥的巫女一樣猛烈顫抖著。


    “哈、呼”


    滿溢而出的快感讓她到達了高潮,以黑暗為背景,亞神扭過身體,能清楚地看到她雀躍的樣子。


    “沒事吧?”


    驚訝於蘿莉的狂躁,伊丹想走過來,但蕾莉和裘卡阻止了他。


    “因為她是使徒…….”


    雖然不明白,但這似乎就是蘿莉這麽煩悶的理由。


    遠離戰場就已經如此了,要是她就在戰場正中央,又會變成什麽樣呢?


    衝動地把所有看似敵人的人全殺掉。誰都無法阻止,連她自己都不能。


    蕾莉的說明,讓伊丹戰栗不已。


    “盜賊就該去襲擊農村啊!趕來進攻城市,真是太囂張了!!”


    騎士諾瑪怒吼起來。他發現了,己方的箭矢沒有命中過。就算己方都是些門外漢,但射出去的軌跡卻微妙地偏離了目標,就像是蒙受了風之守護一般。


    “難道說,敵方有精靈使?”


    諾瑪拔出劍,把登上城牆的一個南方兵盜賊一刀斬下。被砍到的士兵,從城牆上摔落在大地。


    但是,馬上後麵的一個手拿北方戰斧的胡須盜賊向諾瑪砍下。


    用劍來接住後,後麵拿槍的盜賊、拿棍棒的敵人、拿流星錘的敵人、拿雙劍的敵人、拿半月刀的敵人都陸續向防守的民兵襲擊而去。


    陸續冒出來的盜賊們,勢頭壓倒了伊塔裏卡的居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碧娘的作戰,和當初相比有些不符。


    城門這道第一防衛線被突破是預料中的,但是潰敗太早了。現在城牆上已經成為了戰場,警備兵和民兵都被驅逐了下來。


    “己方太脆弱了。士氣都已經提升了的說。”


    敵人注意到這邊的計謀、應該更慎重才是。


    但是,實際上敵人卻沒有一絲慎重的影子。


    完全沒有戰術或謀略,隻是進攻再進攻。


    而承受他們進攻的民兵和警備兵,一開始就被打懵了。為此,並沒有按照碧娘期待的那樣束縛住敵人,連消耗都做不到。


    不過以整體狀態而言,還有一戰之力。


    “現實總和腦子裏想的不一樣”……所以碧娘的計劃和現實相差甚遠。


    即使感覺到略微的違和感、以及齒間夾了什麽東西的觸感,碧娘還是按照預定,把主戰力從東門移動到內側建造的防壘。


    東門和南北西門相同,都是內側建有防壘和柵欄的二重防線。


    雖然二重防線聽上去不錯,但這是以第一道防線被突破為前提的,也就是所謂的棄子。


    一開始的戰鬥裏,市民們兵沒有理解這點。但現在已經明白了,守護城門的市民和士兵都是一開始就被拋棄的。


    背後建造的土壘和柵欄,明明聚集了不少友軍,卻不會過來幫助自己。他們隻是看著現在正辛苦奮戰的自己,見死不救。看見這些還不會絕望的人,又會有多少?


    有些人自暴自棄似的揮著劍,沒多久,就陸續倒下了。


    “穿綠衣服的人呢?增援呢!?”


    他們不可能會來。因為,他們也被當成棄子,被分配在了南門。


    就這樣,在市民們的觀望下,城門上的最後一個人也倒了下去。


    本以為占領了東門的盜賊會一口氣進攻內部,但他們並沒有這麽做。用劍或槍指向天空,高聲歡呼了三次。這是字麵意思上的血祭。接著,城門慢慢打開,外麵騎馬的士兵進入了。


    隨著馬蹄聲出現的騎兵,拖著城牆上掉下來的民兵和守備兵的屍體。他們開始向城門內投擲市民的屍體了。


    扔岩石的小孩子和大媽的屍體也在其中。


    農夫和商人的腦袋被扔了過去,向著柵欄。


    在等待著敵人乘勢進攻的市民們麵前,他們的友人、親戚、以及親人的屍體如同小山般堆積起來。


    在柵欄後麵對峙的市民們,咬牙忍住哭泣和絕望。而盜賊們嘲笑著這樣的他們。


    辱罵,罵他們是躲在籠子裏不敢出來的膽小鬼。


    把屍體像是人偶一樣玩弄。


    光由農夫和商人拿上武器組成的民兵,看到這些怎麽能忍得下去呢?


    “混蛋!!”


    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單手拿著鐵鏟跨過柵欄,而其餘人也都從防壘中飛奔出來。


    就這樣,城門內的戰鬥完全違背了碧娘的意圖,她的作戰產生了破綻。


    蘿莉嬌呼出聲的苦悶,漸漸愈演愈烈了。


    摒住呼吸,發絲飛舞,身體反弓過來,抱住腦袋,似乎啼哭出來,用雙腳踩踏地麵。


    發燒一般的喘息、表情也扭曲起來,像是被詛咒了一樣,如同被操縱的人偶般顫抖著身體、痙攣、並手舞足蹈。


    無法憑自身的意識來停止、詛咒的舞蹈、瘋狂的舞蹈,但同時卻是美麗的舞蹈。


    據蕾莉的說明,戰場上倒下的士兵魂魄通過她的肉體,被召喚到艾穆羅伊神的身邊。雖然會受到魂魄的性質和戰鬥的氣質影響,不過這些對身為亞神的她產生了類似魔藥的作用。


    幹脆就這樣發狂倒也樂得輕鬆,但是想發狂卻又不會發狂,不允許發狂。現在穿胸而過的焦躁,讓她痛苦不已。


    “不行,不要、不要呀!這樣下去,要壞掉了!!”


    咽喉深處的嘶吼,在她背後聽見這聲音的戶津,低聲說了句“糟糕,我勃起了”。


    “別說出來,我也是”


    雖然他們完全沒有戀童癖好,但大概從她的嬌喘聲中聯想到什麽了吧。身體顫抖的蘿莉的聲音,就是如此的妖豔。


    連身為女性的栗林也問伊丹“不太妙吧?”裘卡把手掌貼在通紅的臉頰上,而蕾莉則是一副冷靜的樣子。


    伊丹深深地歎氣代替回答。


    這裏看來已經被敵友雙方都遺忘了,看不見敵人,也得不到友軍的聯絡,因此無法掌握東門的狀況。


    阿爾努斯的援軍差不多該到了,必須要有攻擊誘導,所以得把某個人送過去。


    “栗林!”


    栗林“是”地回應,向前邁出一步。


    “不好意思,你跟著蘿莉去吧。男人的話有諸多不便。還有,富田二等陸曹和我,這四人到東門去。桑原曹長,之後拜托了。”


    “蘿莉,要去了哦!再稍微忍耐下!”


    但是蘿莉現在已經等不下去了。


    蘿莉從三層樓高的城牆上輕盈跳下,如脫兔般向東方飛奔。


    伊丹他們也追在後麵。


    跑到城牆下麵,坐上附近的七三式卡車。富田發動引擎,伴隨著引擎聲,他們向東邊疾馳而去。


    在薄暮覆蓋的天空上,以ah-1眼鏡蛇的三機編隊為先頭,uh-1j等直升飛機的集團正飛馳著。


    “健軍一佐!還有五分鍾到達目的地。”


    用賀二佐“根據3(第三偵察隊)傳來的報告,東門的內部已經處於戰鬥中了。保險起見,我覺得可以從東麵接近城門,掃除門外的目標。”這樣報告道。


    健軍點頭讚成,隻說了句“交給二佐你了”。


    機內的隊員們也裝填起步槍的彈倉。


    “還剩兩分鍾!!”


    用賀說完,按下擴音器的按鈕。


    音量調節到最大,再按下播放按鈕。


    開始響起了管弦音樂。


    木管的輕快音色如同天馬疾驅,主題旋律悠然接續,喇叭聲也高奏起來。


    那是以八位戰女神為主題的音樂。


    整備完步槍的一個隊員,模仿電影中的樣子,把鋼盔遮在腰部下麵,看到他這樣子的同僚問道、


    “你在幹什麽啊?”


    “保護蛋蛋啊!!”


    刀劍無眼,血肉飛舞。


    人體的頭部,就像是海邊的西瓜那樣被切開,擊劍的聲音就像是施工現場一樣響亮。


    臨終的吼聲,痛苦的呻吟。


    如同高峰期的車站一樣,人群四處碰撞。


    誰都無法顧及周圍的事情,隻是當敵人出現在視野的時候,就揮劍劈砍。也有人匍匐在地,想躲到沒有敵人的敵方,但卻被馬蹄踐踏,粉身碎骨。


    四處都是碎散的屍體、遺體、屍骸,石造的地麵被紅黑的血液渲染,敵我雙方沒有分別地流著鮮血。


    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遠處撕裂空氣的聲音。


    隨著角笛聲,女音唱出來的歌聲響徹天空。


    此時,時間停止了。


    當她飛躍土壘、柵欄,降臨地麵的瞬間。


    踢翻人馬,不論敵友都從她的周圍飛散,形成一個空地。


    那個瞬間,一切都停止了。


    在那樣的破壞力和衝擊之下,聲音頓消,戰爭的喧鬧不再出現。支配空間的,是管弦樂的演奏曲。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突然出現的某種漆黑事物上。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那是身穿滿是蕾絲花邊的漆黑神官服的少女。


    「ho-jo to-ho! ho-jo to-ho! ho-jo to-ho!」


    她雙膝跪在了地麵上。


    她左手垂落大地。


    她反手握住的右掌中,是一根鐵疙瘩般的槍斧。


    她抬起頭,瘋狂的雙眸看向前方。她的黑發,如同至聖至邪的白銀一樣閃耀。


    那個瞬間,隨著以管弦樂為背景的女神之嘲笑一起,城門上迸射出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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