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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諾克斯從王都動身，夜裏休息了一陣後，便在微亮的晨曦中一路奔馳至正午時分。
因為維裏斯的魔獸不多，盡管夕陽西下，我們依然可以繼續強行軍趕路，但這並不代表待在維裏斯就很安全。
跟上次行軍時不同，我們不用進入森林，所以不會遇到魔獸，然而仍需嚴加戒備。
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徹夜趕路。不過路程太過遙遠，假使整夜奔馳，一定需要花時間休息。這麽一來，趁白天時行軍，夜晚歇息比較好。
再說，夜視力絕佳的米卡娜不在，我想盡量避免在夜間行動。
有些第四部隊的士兵也擁有不錯的夜視能力，但假如對方無法一邊騎馬、一邊率領部隊，我就無法拜托對方領軍。
雖然我們走在街道上，但路旁不像地球一樣豎立著路燈，隻是條稍微經過鋪修的馬路。
路上經常有障礙物。我們不能在出陣前就撞上障礙引發事故，因而無法戰鬥。
「米卡娜不在真的很不方便……」
「真希望米卡娜有分身呢。」
我左方的妮可拉歎了口氣，喃喃自語。
跟地球的馬相比，維裏斯的馬匹——尤其是受過調教的軍馬擁有驚人的耐力，腳程飛快。
盡管如此，它們依然無法毫無止盡地奔馳，因此我們現在正放慢速度行軍。
「就是說呀。可是，很難找得到像米卡娜這樣的女孩吧？她的夜視能力絕佳、頭腦聰穎、弓箭技術高明、能夠指揮部隊，又長得可愛。基本上什麽都辦得到，十項全能。還有，她長得很可愛呢！」
「啊？為什麽要連說兩次可愛啊？可愛是派得上用場的技能嗎？」
聽到我右方的艾莉卡這麽說，我忍不住吐槽。
外貌可愛、個性可愛——
雖然可愛也有分很多種類，不過根據我們剛剛交談的內容，我們現在並不需要她所謂的那種可愛。
「當然需要呀，這跟部隊的士氣有關呢。不然，我會提不起勁喔。」
「你還真自我中心。因為少了一位可以捉弄的對象，所以你很無聊對吧？」
「可以這麽說。雖然妮可拉的反應也很有趣啦，但捉弄米卡娜時，她立刻就有反應的效果真是太棒了！」
「因為她個性很正經嘛。順帶一提，你知道米卡娜很怕跟你相處嗎？」
「唉呀，看來我的愛得不到回報呢。你呢？你又怎麽看我？」
我們本來在談論米卡娜，現在她卻突然這麽詢問。
在發問者麵前，還真難回答啊。
不過，我可以想辦法把話題丟給別人。
我望向妮可拉，她大力搖了搖頭。
沒辦法，放棄逃避吧。
「艾莉卡，我認為你是一位美女，在許多方麵相當貼心，頭腦靈活又強悍。嗯，你是一位優秀的部下。」
「真是不得罪人的回答，害我有點失望呢。」
「你本來就不該有所期待啊。」
「哎呀？你還真不懂呢，每位部下都很好奇主管對自己的評價喔？譬如說，如果你幫每位隊長排名，我會很好奇自己是第幾名。」
聽到艾莉卡這番話，我再次望向妮可拉。
她露出了曖昧不清的微笑。這麽說起來，她應該也很好奇吧。
「母親養育我的時候，就教導我不可以比較他人。」
「令堂真是可憐，兒子竟然沒有遵守她的教誨。」
艾莉卡誇張地假裝哭泣。
不過，母親教育我的時候其實沒有說過這種話，所以不要緊吧。但我真的不常論斷他人啊。
「我這麽喜歡比較別人嗎？」
「你就是對照許多人後，挑選出相對優秀的菁英，組織出這支部隊的吧？」
啊，艾莉卡說得沒錯。
就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常將人分類。
「聽你這麽一說，確實沒有錯。」
「那麽，可以詢問你答案嗎？」
「嗯～……米卡娜第一名，其他四人並列第二名。」
我認為自己回答得很不錯，但艾莉卡卻一臉不悅。
我望向妮可拉，她同樣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米卡娜得第一名，我是沒有怨言啦，並列第二名是怎麽回事？」
「我覺得自己很努力喔？」
嗚哇，怎麽辦才好。雖然我不太清楚狀況，但我似乎踩到兩人的地雷了。
假如給出確切的排名，我認為她們會出聲抗議，所以才將其他隊長並列第二。結果她們依然感到不滿。
話說回來，從我們的交談內容之中，感覺不到一絲緊繃的情緒。我們離開王都時的緊張感已經煙消雲散了。
當我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兩人時，前方有人傳令——
是打先鋒的阿爾斯傳來的消息。
「接收到阿爾斯隊長的傳令！前方有一群可疑人物！」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我脫離隊伍，以圓弧形的路徑策馬繞至前方。
由於我們放慢速度行軍，所以我立刻就抵達隊伍前頭。
我找到領隊的阿爾斯，靠了過去。
「在哪裏？」
「那邊。」
不遠處有一顆巨大岩石，有一些人在那附近休息。
從我這裏可以看到五個人，似乎都隻是普通的農民。
——表麵上是這樣沒錯。
資料畫麵顯示在我的麵前，每個人的能力值都相當高，五人的速度力都超過九十。
「隱者……？」
「我認為稱呼他們為刺客比較正確，他們每個人的動作都幹淨俐落。」
阿爾斯一邊戒備，一邊用手握住佩在腰際的劍。
對方的戰鬥力確實相當高，這麽說起來，他們很有可能是刺客。
可是……
「一般來說，刺客會特地現身嗎？」
「他們說不定企圖讓我們放鬆戒備喔？」
「既然如此，我們隻要繃緊神經就好了。拜托你護衛我囉。」
五人的戰鬥力確實很高，但最高的也隻有八十左右。這樣的戰鬥力與驚人的速度力互相配合，確實能構成威脅。不過假如他們打算襲擊我們，應該會挑選一下地點吧。
對方不可能在這裏展開攻擊。考慮到這一點後，我策馬前進。
「看來你是幸人·榑井大人，沒有錯吧？」
我們靠近之後，五人之中戰鬥力最高的老者向前一步，開口詢問。
雖然諾克斯正在執行機密任務，但我們並沒有餘力隱藏全隊的行動，隻要掌握一定的情報網，眼前的人的確能夠把握我們的動向。
「你說得沒錯，我是幸人·榑井。你是……？」
「失禮了，我竟然沒有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歐根，隱者·暗影的頭目。」
原來是蓮隸屬隱者集團的頭目啊。聽了之後，我了解資料為何會顯示如此高的數值了。
話說回來，為什麽這位頭目會待在這裏？
「你有何貴幹呢？」
「狄奧路德大人委托我幫助你。假如你要前往尤連伯爵領地，我可以為你帶路。」
「我很感激，但我無從判斷你是否真為暗影的頭目。」
「你雇用了我的孫女蓮，那孩子現在身在何處？」
蓮是我私下雇用的隱者，隻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這件事。
看來他真的是暗影的首領。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狄奧大人，總是能預測未來動向，展開行動。然而，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蓮的祖父是頭目呢。
」
「她不希望大家把她當作頭目的孫女看待吧。她很有實力，但還不夠熟練。她有為你帶來困擾嗎？」
「沒這回事，她幫了我相當多忙。阿爾斯隊長，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我想跟他談談。」
我這麽說完，命令全隊稍做休息。
◆ ◆ ◆
由於隻是稍事休息，我們沒有架起天幕。每個人將馬匹係在木頭和岩石上，隨意坐在地麵歇腳。
我環顧著大家的臉龐，每個人臉上都彌漫著超乎想像的疲勞。
雖然中途會停下來休息，不時也會放慢速度，但我們基本上是卯足全力行軍，大家當然會筋疲力竭。
雖然這麽說，我們當然無法停止行動，也無法長時間休息。我們預計得在第五天的中午左右抵達目的地，所以必須相當勉強自己。
時限已經迫在眉睫了——
「你說你要帶路，那你知道其他比這條路徑更快到達的方法嗎？」
妮可拉將地圖攤在地上，詢問歐根。
除了她以外的隊長也打算聽了歐根的意見之後，再決定下一步動向。
「當然。若是從上方觀察王都通往尤連伯爵領地的路途，會發現道路稍微朝左邊描出一道弧線，路途中會行經哈爾帕城及卡農城。」
「我清楚這條路。因為要繞過魔獸出沒的森林，所以這並不是一條直線道路。但隻要穿過這座森林，就能夠筆直前往尤連伯爵領地。可是這座森林被稱為賢者之森，棲息了許多魔獸，而且容易迷路，據說無人可以穿越這座森林……」
妮可拉皺著眉頭這麽說。
聽到森林而臉色丕變的人，不隻妮可拉。
艾莉卡一臉憂鬱、羅伊的臉上浮現出露骨的厭惡，阿爾斯甚至仰頭悲歎。
當我冷靜地觀察著大家的同時，表情應該也有幾分扭曲吧。
「我們的村落就位於賢者之森，森林就像我們家的後花園。請讓我們擔任各位的向導。」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過了半晌，四人開口抱怨：
「怎麽又是森林！我才不要進去！」
「我拒絕，這次換其他路線吧！」
「我已經受夠魔獸了！」
「又是森林呀……」
隊長們代替我發表了心聲。
妮可拉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她似乎已經放棄了，沒有開口拒絕，其他三人則明顯很抗拒進入森林。
我也不願意走入森林，但如果能縮短行軍的時間，那也別無他法了。
「現在是第二天的中午，大概要花多久才能走出森林呢？」
「那是一片寬闊的森林，所以兩天半左右就能抵達尤連伯爵領地。然而，平時很難得會有五千人同時進入森林，不知道魔獸會有什麽反應……」
我們最清楚——魔獸歡迎我們這群稀客的方式會有多令人毛骨悚然。
由於我沒有辦法單獨做出決定，所以我望向隊長們，尋求意見。
「兩天半啊……」
「要花兩天半喔……」
「我不太滿意呢。」
「有辦法更快穿越森林嗎……？」
看來他們相當不想待在森林裏。
聽到「兩天半」這個回答，全員麵有難色。
不過，在森林裏無法好好入睡，會遭受魔獸的威脅。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待在森林裏。
「這、這樣啊……確實有條路，可以在兩天之內穿出森林……」
「很危險嗎？」
「是的，需要穿過森林的中心部。這條路徑容易迷路、魔獸經常出沒，走起來相當費力。但如果各位想走的話，我可以帶領各位。」
「五千人有辦法穿過那條路嗎？」
「森林中的每棵樹都相當巨大、間隔也寬，能夠順利通過。」
先不管隊長們的心情如何，假如可以縮短時間，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旦穿過森林，就能馬上進入尤連伯爵領地。第四天的夜裏，我們應該就可以抵達貝蘿莉雅城了。
考慮到尤連伯爵領地升起狼煙的時間，與王都看見狼煙的時間差，他們應該是在昨天午後升起求救狼煙的。也就是說，敵軍大概是在那個時間帶襲擊港城。
依照我的預測，對方登陸後的兩天之內，應該不會進行任何動作，但情況也可能有例外。
我不清楚貝蘿莉雅城的戰力以及帝國軍的規模，所以沒辦法估算出確切時間。但假如帝國軍打算攻城，貝蘿莉雅城應該可以撐上三天。
就是因為做出這樣的預測，我才打算花五天行軍。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一切都按照預定順利進行。
我們或許不該如此逞強。假如遭遇大型魔獸襲擊，整支隊伍將會毀滅。
魔獸的襲擊說不定會阻礙行軍，結果比走安全的道路花上更多時間。
可是沙場瞬息萬變，不管多麽強悍的士兵，都不保證能生存下來。
就算敵方沒有攻陷貝蘿莉雅城，米卡娜也有可能根本不在城內。她說不定會為了引誘敵軍，孤軍奮戰。
假如帝國軍的指揮官很優秀，他一定會想馬上除掉米卡娜。
如果沒有救出米卡娜，那不管我們多早抵達貝蘿莉亞城，都算是遲了一步。
我閉上雙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必須賭上這一把——即使可能讓部下們暴露在無謂的危險之中。
即使如此……
「……雖然對大家很不好意思，不過這次就請各位忍耐了。領地有米卡娜在，我認為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我很愛操心……因此我們要穿越那片森林，大家開始準備吧。」
聽到這句話，沒有人搖頭拒絕。
2～米卡娜
帝國軍襲擊港城之後，過了兩天。約八千名帝國兵，與躲進貝蘿莉雅城的千名維裏斯軍開始戰鬥。
從海路進攻的帝國軍未攜帶巨型攻城武器，看起來也無意發動連結魔術。
帝國軍擁有大陸首屈一指的資源，但魔術師的數量卻不多，而且士兵個人的素質並不高。
這與人種特征有關。跟身體能力優異的維裏斯人，和魔術素養高的阿爾比翁人相比，帝國的人並沒有顯著的優點。
雖然這麽說，我們的戰力相差八倍，這一點消除了士兵之間的能力差距。
畢竟不是每一位維裏斯軍人都勇猛善戰。
假如把升起狼煙的那一天當做戰爭第一天，我們本來以為敵方在第四天才會展開行動。沒想到才區區第三天，敵人便開始發動攻勢，對我們來說，這是個嚴重的失算。
隻要敵方占領我們的港灣，之後抵達我國的大批兵力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攻陷這座城。
先遣部隊隻要據守港口，就算達成任務了。
然而，帝國軍在第一天夜晚就成功占領港口。休息一天後，於第三天早晨進軍，中午開始攻城。
考量到士兵的體力，我認為他們理應多休息一天。照現在的情勢來看，對方明明不該魯莽進攻，為什麽卻要刻意這麽做呢？
看到帝國軍急躁的舉止，我困惑不已。
然而，我現在沒有時間多想。
「米卡娜隊長！！左邊！」
聽到羅蘭這麽說，我馬上做出反應，將箭搭上了弦。
防守貝蘿莉雅城的守衛兵射出零星的箭矢，努力阻止帝國軍靠近。
箭的數量有限，而且我們與帝國的戰力差距過大，本來就沒有勝算。一想到我們隻能撐上幾天，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別讓敵人稱心如意。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從城牆射出的箭，最多隻能阻
礙敵方步兵拿著梯子前進。
這樣的行為很像在惡作劇，當敵軍焦急地想要前進時，就會遭箭射中。這明顯降低了帝國軍先鋒的士氣，發揮了效果。
可是光是這樣，依然無法防堵敵方。
全身穿上銀色盔甲、戴上頭盔、手拿盾牌的部隊扛著梯子，攻向我方陣營。
我必須和尤連伯爵一起指揮全體士兵，無法離開城牆中央。
羅蘭代替我率領第四部隊的隊員。他們本來成功攔阻了企圖爬上城牆的敵軍，但現在似乎擋不住了。
剛剛那支部隊突破重圍後，開始接近城牆。
這麽一來，他們說不定會架起梯子登城。
「我才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就算多穿幾層盔甲，他們還是需要呼吸，以及保持視野清晰。
為了不擋住視線，盔甲上都會留有空隙，那裏便成了我的目標。
兩名敵軍支撐著梯子的底端，打算豎起梯子，我瞄準著轉向我那一方頭盔上的空隙放箭。
我沒有確認自己是否射中目標，立刻迅速搭起箭，鎖定另一位背對著我的敵人。
剛才射出的第一箭確實擊中了目標。
為了查看箭從哪個方向飛來，背對著我的人轉過身。
我抓準機會再射出一箭。
當他驚覺不妙時，卻為時已晚。
我的箭射中了第二個人，他們架到一半的梯子倒向地麵。
壓住了一名帝國兵。
羅蘭和其他士兵將箭射向分崩離析的帝國軍，而部隊似乎判斷難以再次將梯子架上城牆，進行撤退。
「……射得漂亮，你的技術又更精進了嗎？」
「謝謝你。是啊，我累積了許多經驗嘛。」
聽到尤連伯爵的誇讚，我露出苦笑答道。
不僅累積豐厚的經驗，當我獲選為諾克斯隊長的那天開始，訓練的時間也拉長了。
我不隻接受了狙擊遠方目標物的訓練，還練習射擊移動快速的目標物，以及學習讓自己身處準備不全的狀態下，依然能迅速放箭。
我變得能使用左右兩手拉弦，還使用不熟悉的弓進行訓練。
因為我知道獲選為諾克斯隊長的人，全都擁有出類拔萃的能力。
包括阿爾斯先生、艾莉卡小姐、妮可拉，還有羅伊。
我的經驗無法與阿爾斯先生匹敵，也沒辦法像艾莉卡小姐一樣使用魔術。
我的指揮能力也不及妮可拉。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的確不如羅伊英勇。
因此在箭術方麵，我至少不能輸給他們。這是其他隊長學不會，隻有我能駕馭的武器。
「準備魔槍！先收拾掉城牆守衛兵！」
帝國軍似乎暫時放棄接近城牆了。
他們依然焦躁不已。假如他們花時間像現在這樣展開攻勢的話，他們遲早會攀上城牆吧。
為什麽帝國軍會如此焦急呢？
「準備盾牌！後列士兵快躲好！」
尤連伯爵發號施令後，站在城牆前排的士兵舉起大麵盾牌。
所有帝國軍都準備了巨型魔槍，那種特殊裝備恐怕提升了威力和射程吧。
魔槍不利於連發，而且光是擊出一發子彈便會消耗大量魔力。但假設整支部隊的士兵全都扣下扳機，同時發射子彈，將會有八千顆火球飛向我們。
而且，這次的火球絕對會比我之前看到的更為龐大。
幸好我們這次有事先準備盾牌。
城牆上的弓兵隨時都能躲到盾牌後方。
然而……
「隊長，怎麽辦？敵方一定會趁這時候爬上城牆吧？」
羅蘭跑過來說道，我點了點頭。
敵軍的目標相當簡單明了。當他們使用魔槍牽製住我方動作時，一定會趁機在圍牆邊架起梯子。
假如我們打算阻止對方，壓倒性的大量魔彈將會襲向我軍。
可是如果不擋下他們，敵軍就會準備攀上圍牆。
我們與帝國軍的戰力本來就差距懸殊，如果對方架起梯子，我們就必須直接與他們交鋒。
當帝國兵不斷沿著城牆爬入城內時，我們一定會覺得不管打倒多少敵人，敵人依然源源不絕地出現。
這麽一來，就會讓我方士氣降低，敵方將一口氣打敗兵數占劣勢的我方軍隊，打開我們本該守住的城門。
對方才進攻第一天，不能就這麽讓他們攻破城牆。
因為帝國軍現在應該隻派出了三千人左右的前鋒部隊。
「我們無法阻止敵方架起一、兩把梯子，但為了防止更密集的攻勢，必須集中攻擊接近這裏的所有部隊。」
「什麽……？要降下火炎之雨了，我們還得攻擊敵人嗎！？」
「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必須依序解決掉接近這裏的部隊。假如同時對付兩、三批人馬，隻會讓敵人愈來愈靠近城牆。」
下達指令後，我從城牆中央位置微微朝右方移動。
剛剛發號施令的人應該是前鋒部隊的指揮官。
隻要搶在前鋒部隊同時發射魔彈之前殺掉那位指揮官，帝國軍就會陷入混亂。這麽一來，帝國軍將被劃分為打算拿梯子前進的部隊，以及停住腳步的部隊。
魔槍不適合連射，隻要我們捱過一擊，敵方便會需要時間恢複魔力。
然後，我會讓全體帝國軍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隻要抓緊他們的注意力，我就能限製住敵方一定程度的行動，也可以成功誘導他們。
「……一定要射中目標……」
前鋒部隊的指揮官站在台車上，指揮部隊。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我還是有辦法射中他。
多虧了對方沒有戴頭盔，所以瞄準時不需要像剛才一樣精準。
隻要射中他的臉，就算沒有造成致命傷，也能阻止他繼續指揮部隊。
我躲在執起盾牌的士兵之中，站在前鋒部隊指揮官的正前方。
我隻有一次機會。
假使隨便瞄準他，一定會被發現。
所以我要趁指揮官眾精會神發號施令時展開行動。
我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從背上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箭。
我沒有時間悠哉地瞄準目標。
得做好準備，一旦發現指揮官後馬上放箭。
我將箭搭上弦，進行準備。
接下來，我隻需要等待。
或許是因為我正聚精會神地瞄準對方，全身不禁冒出汗珠。
明明隻過了一會兒，感覺卻像過了好幾個小時。
然後……
「全隊準備！目標！敵方守衛兵！貫穿他們的盾牌！」
當對方鬥誌高昂地拋出這句台詞之際，本來屈著身體的我站起身。
我用已經重複執行過數千、數萬次的熟練姿勢架起弓，瞄準前鋒部隊的指揮官。
我整個身體瞬間陷入靜止，停住呼吸。
當我的身體沒有一絲搖晃時，放出了箭。
一如往常的手感。我知道這種時候，絕對會射中目標。
我吐出憋住的氣，眼睛追隨著箭的軌道。
箭依循著我預計的軌道前進，不偏不倚地射中前鋒部隊指揮官的額頭。
我偷偷瞄了一眼中箭指揮官的表情。
他的臉上寫著「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
因為他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你太疏於戒備了。」
看到前鋒部隊指揮官無力地仰麵倒下，我送給他這句道別的話語。
◆ ◆ ◆
我討伐指揮官後，前鋒部隊暫時撤退。
他們八成認為就算繼續行動，也無法攻下這座城。
「簡直是神技啊，真不愧是隊長！」
當我在城牆邊休息時，羅蘭跑來對我這麽說。
他的手中拿著兩個杯子。
由於杯子冒著水蒸氣，我猜應該是某種熱飲。
「請用。」
「謝謝你。士兵們的體力狀況如何？」
「馬馬虎虎。由於目前士氣高漲，所以很多人相當有精神。」
「一旦士氣低落，他們就會感到筋疲力盡吧……」
羅蘭點點頭，啜了一口熱飲。
我也跟著他這麽做。
微苦的味道令人懷念，裏麵應該加了讓人恢複體力的藥草吧。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常常喝這種飲品。
雖然不算美味，卻能有效祛除疲勞。
這是必須進入山林或森林的獵人們常喝的東西。
「下一次，敵方會率領整支部隊過來吧。」
「應該是這樣。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我穿的黑大衣依然相當顯眼。帝國軍應該察覺我和諾克斯有關係。」
「假如知道諾克斯的隊長待在這裏，敵方就必須拿出真本事來吧？帝國軍應該也清楚諾克斯在戰場上有多麽活躍才對。」
我點了點頭，突然了解到帝國軍如此焦急的原因。
我不知道帝國軍是什麽時候決定要攻打維裏斯的，但諾克斯在上一場戰爭中立下龐大戰功，帝國不可能對這件事視若無睹。
而且上一場戰爭，諾克斯展現了壓倒性的機動力，趕赴戰場展開救援。
帝國軍在提防諾克斯。
先不提其他的騎兵隊，假如諾克斯趕來此處，帝國軍將會十分困擾，所以先遣部隊才會這麽焦急。
如果往前推算時間，當諾克斯在戰場上大展身手時，應該是先遣部隊從帝國出征的前夕，或是剛出征之後。
帝國軍無法更改立定的計劃，於是命令先遣部隊盡快占領貝蘿莉雅城。
他們認為若諾克斯前來固守城池就糟了，因此先遣部隊必須設法攻落這座城，占為己有。
貝蘿莉雅城搭建在一座略微隆起的丘陵上，左右皆是陡坡。倘若想要攻城，隻能從正門或後門下手。
依照常規，他們應該要長時間包圍兩道門，但帝國卻馬上展開攻勢，而且隻從後門攻擊。
他們擔心自己必須跟諾克斯作戰，所以不從正門攻擊這座城。
假如同時侵略正後兩道門，戰力勢必一分為二，將會拉長作戰時間，他們也不希望軍隊在正門受到多餘的損害。
想當然耳，他們同樣不樂見軍隊在後門耗損兵力，所以才拘泥於用梯子攻城，也不想用大批兵力進行人海戰術。
他們想攻下這座城，卻希望這座城被攻陷時己方能毫發無傷；不希望軍隊受到傷害，又不想花時間。
——這大概是率領先遣部隊的人所抱持的想法。
「原來如此，看來敵方的指揮官相當無能嘛。」
「什麽？為什麽你突然領悟出這一點？我根本一頭霧水……」
「我又沒有要解釋給你聽，你不懂也無所謂。我說這番話其實沒什麽重大的意義。」
每當幸人大人喃喃自語時，我也常常聽不懂他說的話。原來如此，他也是經過反覆思量、得出結論後，才開口低語，難怪我聽不懂。
我覺得自己似乎更了解那個人了。
從內亂的時候開始，他就像這樣不停沉吟。
現在，我率領了一千兵力，覺得自己體會到指揮官的心情。但當我待在諾克斯的時候，隻是一味地聽從幸人大人的指揮。
我完全沒有靠自己思考。
盡管我會將士兵遇害狀況與物資消耗的進度呈報給幸人大人，但我不曾在考量這些資訊後，思索下一步該怎麽做。
我一直覺得自己守護著幸人大人，但背負了這麽多責任後，我才發覺了一件事——
其實幸人大人一直守護著我。
我終於明白單單聽從指示，是一件多麽輕鬆的事情了。
「我也還不夠成熟呢……」
「隊長，如果你不夠成熟，我該如何是好啊……？」
「誰知道呢？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這麽說完，將空杯子丟給羅蘭。
帝國軍依然按兵不動。
因為他們的指揮官正在焦頭爛額吧。
他煩惱著該犧牲什麽才好。
老實說，假如他能像現在這樣選擇犧牲時間，對我最有幫助。
假如他派遣全軍展開攻勢，我們就束手無策了。
我們的士兵幾乎都筋疲力盡，城裏也沒有為圍城戰儲備物資。
現在的狀況，就跟已經被包圍了幾天的狀態沒兩樣。
我們最多隻能防守兩、三天。
如果援軍沒有在兩、三天內趕到，我們就會戰敗。
我深深吐了口氣，望向王都。
3
賢者之森是位於維裏斯中央的森林，據說棲息了最多魔獸。
這座森林由參天巨木所構成，許多凶暴的大型魔獸居住於此。一般人不用說，就連獵人都不願意進來。
現在是中午時分，距離我們離開王都已經過了三天。
我們就在賢者之森的中央區塊向前邁進。
「賢者之森確實棲息了許多魔獸，但這群魔獸基本上並不會接近人類。」
「為什麽呢？」
我們走在隊伍的前方，聽到幫忙帶路的歐根這麽說後，我開口詢問。
據歐根所述，隱者暗影的家園就位在森林邊緣，就連他們村莊的人都不會靠近森林中央半步。
「這裏的魔獸似乎極度畏懼人類。隻要攻擊它們，它們當然還是會展開反擊，但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這麽一來，還能稱它們為魔獸嗎？」
魔獸是危害人類野獸的總稱，並非特定種族。
在這塊大陸中，也有狗的存在。而會咬人的狗被歸類為魔獸，親近人類的狗隻是普通的動物。
雖然分類的方式很草率，但基本上這座大陸中的動物都相當好鬥，有襲擊人類的傾向，所以大部分的動物都被歸為魔獸。
基本上也可以把野生動物全都稱為魔獸——這是大陸居民的認知。
「誰知道呢，這一點並不容易判斷。魔獸在森林時很乖巧，離開森林便會充滿攻擊性。很久以前，有某位貴族獵捕了一隻大型魔獸，當他帶魔獸走出森林的那一瞬間，魔獸就將他一口吞下。」
嗚哇。
我的腦中想像出大型魔獸將我一口吞進嘴裏的畫麵。
太淒慘了。
不過……
「隻有待在森林裏的時候，它們才很乖巧嗎……？」
「是的。而且這座森林相當容易令人迷路，除了我們之外，不可能有人進出這裏。」
我常常聽說有人在森林迷路，但就我所見，這裏不像是一座會使人迷失方向的森林。
我使用技能顯示出地圖後，看見這座森林的構造並不複雜，路線也不長。
森林橫幅寬廣，假如多繞路，確實會花上好幾天的時間。然而騎馬代步的話，感覺不到一天就可以穿越整座森林。
「這座森林被下了什麽魔咒嗎？」
「我對魔術一竅不通，所以並不清楚。但倘若隻是筆直前進，一定會迷失方向。一定要選擇正確的道路，否則絕對會迷路。」
「聽說是這樣喔？艾莉卡，你身為魔術專家怎麽看？」
我轉頭詢問後方的艾莉卡。
她似乎沒有聽到我向她說話，訝異地環顧四周。
光是見到艾莉卡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覺得森林不對勁。
「艾莉卡，你沒事吧？」
「咦？沒事。我隻是沒看過這種結界，有點訝異。」
「結界？」
聽到這句陌生的詞匯，我的技能馬上出現反應——
【結界，隔離或覆蓋一定空間之魔術的總稱。】
聽到別人說話時，技能好久沒有出現反應了。
因為我會盡量抑止技能發揮功用。
最近，技能的狀況相當糟。
就算我無意使用技能，仍會自動開啟畫麵。除此之外，畫麵會抖動，有時候還害我頭痛不已。
這次似乎特別嚴重。
艾莉卡的資料畫麵出現在我的麵前，一口氣分裂成四個。
內亂發生時，當我盯著前任國王的資料之際，曾出現過同樣的狀況。
繼續這樣下去，艾莉卡的情報將強製竄入我的腦中。
我馬上咬緊牙關。
我所不知道的艾莉卡情報，包括她的過去、習慣，以及身體的特征開始注入我的腦海。
不僅如此，甚至連艾莉卡最深刻的回憶都進入我的腦內。
燃燒的城鎮之中，比現在更年輕的艾莉卡正在哭泣。
一個人待在後宮，凝望著窗外的艾莉卡。
入夜後，望著房門，持續祈禱不要有人開門的艾莉卡。
然後，走進房裏的前任國王朝艾莉卡伸出手——
此刻，我驚覺不妙，設法將視線從艾莉卡身上移開。
當艾莉卡的資訊竄入腦中時，我忍不住回溯了她的記憶。
我閉上眼，劇烈喘氣。
「怎、怎麽了！？你沒事吧！？」
「不、不要緊……就像症狀發作一樣……！？」
我的頭隱隱作痛，疼痛益發強烈。
我用單手壓著頭，為了不摔到地上，另一隻手緊抓住馬。
「唔啊……唔……！」
「等、等一下！」
假如指揮官的身體出狀況、跌下馬背，我清楚會對士氣帶來極大的影響。
不能讓全隊知道這件事。
我明明這麽思索，頭痛卻愈來愈激烈，我開始失去平衡感。
我身旁的艾莉卡似乎在說著什麽，但聲音卻異常遲緩，導致我聽不清楚。
總之，為了重新坐穩，我微微睜開眼。
後方大批士兵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下一瞬間，數千人的資料畫麵一口氣開啟，分裂成四個方格。
僅僅如此，龐大的資料量仿佛就要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
然而，這完全與即將排山倒海襲來的資料量無從相比。
我想動身逃開，卻摔下馬背。
但是我並沒有感到撞上地麵的衝擊，他人的過去與身體特征也沒有竄入我的腦中。
我不知道那些資料何時會襲擊而來，恐懼在我心中一閃而逝。
我現在的感受就像夜裏遭到鬼壓床那樣，人們擔心身後會不會站著什麽，害怕假如睜開雙眼會看見人影。
盡管如此，我依然戰勝恐懼，緩緩睜開眼。卻發現不僅歐根先生和艾莉卡，諾克斯全隊的動作全都停止了。
「幸人·榑井，好久不見。你依然教我煞費苦心呢。」
這個男人有著出奇的美貌，渾身散發出一抹神秘氣息，他用單手撐住我的身體。
而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握著豎琴。
「……原來如此……你這家夥就繭居在這座森林裏啊……」
「在這樣的狀態下，你還能喋喋不休？真了不起，不愧是身上留下我爪痕的男人。」
「……別說這個了，幫我一下吧……雷魯法。」
我的身體使不上力，在快要失去意識的狀態下，開口拜托他。
◆ ◆ ◆
過了半晌，多虧雷魯法低喃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語言，我的身體狀況總算恢複原樣。
他抑製了失控的技能後，我終於可以睜開雙眼了。
「所以呢？剛剛技能為什麽會突然脫序？」
「脫序啊……它確實脫離了你的控製，但該說是脫序嗎？正確說法應該是成長才對。」
現在，我和雷魯法待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中，看不到艾莉卡他們的身影。
在結界的隔離下，這裏與外麵的時間流動速度相異，外界的時間似乎沒有前進。
因此我拋出這個問題後，他給的答覆卻超乎我的想像。
「那是它在成長嗎？饒了我吧……」
「蘊藏在你眼中的力量是一種魔法。」
「我之前聽你說過。」
「這樣啊。所謂的魔法就是『能夠改變法則的權利』。而魔術則是借由技術去完成各式各樣的事情，是『世界』賦予了我們魔法。」
「也就是說，沒有獲得批準的是魔術，獲得批準的是魔法？」
「大致上就是這樣。重點在於這個世界容許魔法的存在，但魔術卻會受到世界的抵禦，這就是魔術的極限。可是因為世界允許魔法的存在，所以魔法並不受限製。」
「也就是說，魔法並沒有極限啊。但使用者卻存在著極限……」
剛剛的我無法忍受眼前發生的現象。
就像幫氣球充氣的時候，即使充氣的人依然能遊刀有餘地為氣球打入空氣，但氣球本體卻有極限，加入過多空氣將會爆炸。
不管魔法的力量多大，隻要使用者是我，我的肉體和精神就有著極限。
「你比之前更敏銳了呢。聽好，魔法總共有三個階段——出現、紮根、升華。當魔法進入出現階段時，會顯現魔法的力量。大部分發生在優秀的魔術師身上，而那位魔術師使用的最強大魔術將會變成魔法。接下來，就是紮根的階段了。一旦進入這個階段，當你熟悉並著手使用魔法後，你的身體就會漸漸習慣。魔力開始增加，而你的身體將能承受魔法的反作用力。你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
也就是說，我的身體開始習慣魔法了。
也就是說剛剛那樣的事情反覆發生，會讓我的身體逐漸習得魔法。
這樣的成長方式真惹人厭，我明明就不期待這樣的變化啊。
「我大概知道了。要到什麽時候，紮根的過程才會結束？」
「誰知道呢，每個人都不一樣。既然你的魔法特別強大，紮根的反作用力一定特別嚴重，紮根的期間也會很長吧。」
「原來如此，真是麻煩……」
現在正值戰爭期間，幸好這次是在移動時發作，假如身處戰場，我說不定會喪命，諾克斯也會毀滅。
這種宛如炸彈般的能力反而成了累贅。沙場並不可能輕鬆到足以讓我一邊注意這種事，一邊作戰。
「我沒有辦法徹底抑製反作用力，然而，確實能夠減弱這種力量。」
「有方法嗎？」
「別太期待。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建議你暫時遠離戰場喔？」
「這件事沒得商量。所以呢？是什麽樣的方法？」
雷魯法歎了口氣，開始彈奏豎琴。
下一瞬間，他的手中出現一個銀色戒指。
「這是我一位老朋友做的魔術道具。魔力增加時，這個道具就會產生反應，讓魔法在它身上紮根。隻要戴上這個戒指，並配合你持有的扇子，魔力就不會累積在你的身體裏。」
「原來如此，隻要使用這項能分解魔力的魔術道具就可以了嗎？可是這種類型的魔術道具，就連魔術
大國阿爾比翁也隻擁有一把璀璨吧？」
「我說過了吧？是我一個老朋友做的。」
「你是說教會人們魔術的古代種賢者吧。他是你的朋友嗎？」
「少數朋友之一。回歸正題，一旦降低紮根的速度，你就會離魔法的最終階段·升華愈來愈遠。」
他說得確實沒錯。
不過，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獲取多少能力，才能讓魔法進入最終的升華階段。
再說……
「我現在不需要這種力量。我隻想在必要時刻，擁有足夠的力量就行了。過於強大的力量隻會帶來無意義的紛爭。」
「總有一天你會用上這種能力。你和狄奧路德·亞克萊特對抗的敵人是古代種。再說，你們與那家夥作戰時，你會需要借助魔法的力量。當你繼續戰鬥下去時，你會想打倒更多敵人、守護更多人，希望你屆時不要後悔。」
「謝謝你的幫忙，我很感謝你。可是這是屬於我的力量，該由我來決定這種力量是否必要。我隻是逕自叫出這個力量，利用它罷了。這點判斷應該不礙事吧？」
「隨便你吧，我隻要達到目的就好。在你達成目標的過程中，假如你想要守護的人身陷險境，你可要好好保護對方。隻要你的力量變得強大，就更容易成功。我也會欣然助你一臂之力。」
「那真是感激不盡。那麽，馬上幫我離開這座森林吧，我的左右手正陷入險境。」
我接過雷魯法遞給我的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後這麽說。
我拜托他的方式很沒禮貌，但我又不知道古代種遵循什麽樣的禮數，沒必要對他彬彬有禮。
雷魯法似乎不介意我的用字遣詞和態度，並沒有多說什麽。
「我知道了。我會稍微減弱森林的結界，你們隻要直直往前衝，就可以離開森林了。」
「謝謝，我很感激你。」
「不必謝我，拿出成果來就好。你追尋的敵人一定和我尋覓的敵人息息相關。你必須先擊敗你的敵人，這麽一來，那家夥就必須現身了。」
他所謂的「敵人」是指史托拉特斯吧。
我並沒有在追尋他。
不過，我確實決定遲早要打敗史托拉特斯。不管他幕後的黑手是誰，都與我無關。
不管用什麽方式，我都決定要他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對了，雷魯法。」
「怎麽了？」
「究竟要如何才能讓魔術達到升華的階段？」
「關於這一點，每個人都不一樣。假如你想讓魔法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就必須將它升華。但現在的你辦不到這一點，你一定得成長才行。」
聽到雷魯法這番話，我聳了聳肩。
他的建議還真是抽象。
「我知道了，我姑且試著努力看看。因為我不想經曆你剛剛說的那種後悔。」
「憑你這種態度，花上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的喔。」
雷魯法拋下這句話，開始彈奏豎琴。
雪白空間同時消失，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還好吧！？」
「咦？啊，已經沒事了，不用介意。」
由於艾莉卡一臉擔心地對我說，我便這麽回答她。
如果問我現在的狀況好不好，我隻能給出否定的答案，可是我無法照實回答。
畢竟我是率領五千大軍的隊長。
「歐根先生，筆直前進吧。我想我們大概不會迷路了。」
4～米卡娜
第四天的早晨。
帝國軍做出一項重大決定。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宛如惡夢的決定。
「全員攻擊啊……」
「代表他們不惜犧牲士兵了……」
我開口後，尤連伯爵接著說下去。
我瞄了他一眼，伯爵的表情極為嚴肅，讓我知道麵對接下來的這場戰役，必須做出覺悟。
敵軍總數約為八千人，我方的士兵依然是一千人。昨天那場戰爭中幾乎沒有人受傷，帝國軍應該也是一樣。
問題不在士兵數量，而是實際兵力。
我方的士兵們士氣高昂，但許多人都曾在港城與帝國軍交手過，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有多疲憊。
再說，優秀的人才幾乎都前往阿爾比翁交界處守衛國境了，我方士兵的熟練度較為不足。
雖然士兵數量差了八倍左右，但兵力相差得更遠。
如果諾克斯第四部隊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想到這裏，我露出苦笑。
「算了，做人不能太強求。」
「隊長，你有需要什麽嗎？我幫你準備啊。」
「這樣啊，那你可以幫我準備幸人大人嗎？」
我這麽回答後，身旁的羅蘭慌忙揮舞雙手回答：
「沒辦法啦！那個人現在還在王都！」
「誰知道呢，照那個人的個性，說不定正在森林裏喔？」
雖然從這裏無法用肉眼看見，不過尤連伯爵領地與王都之間有一座森林，名叫賢者之森。
據說有位賢者住在森林中，用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守護著這座森林，蠱惑進入森林的人。
就算幸人大人打算闖進這座森林也不足為奇。
比起為了安全而選擇繞遠路，他會傾向選擇危險的捷徑。
他總是不穿盔甲就上戰場，明明不會戰鬥，卻和我們一起突襲敵人。
輝夜大人擔心他，所以才贈與他一件施有強力防禦魔法的大衣，我能了解輝夜大人的這種心情。
一旦出於必要，不管多麽危險的地方，幸人大人都會主動衝進去。
尤其當事件卷入親朋好友之時，他的臉龐便會一掃平日的慵懶，換上莽撞的態度。
這次，他八成也相當亂來吧。
因為他和我的關係相當緊密。
「希望……這不是我自作多情。」
我的腦中浮現出幸人大人拚命想救出蘇菲亞大人時的表情。
在那個人心中，我和蘇菲亞大人的優先順序有著天壤之別。
當時他之所以如此拚命，是為了蘇菲亞大人。
但這次與我有關，他說不定會很悠閑。
我明明知道對方不可能這麽做，卻忍不住開始思索這些愚蠢的問題。
「你在說什麽啊？」
「是我私人的事情，不用在意。敵人的狀況如何？」
帝國軍尚未徹底展開攻勢。
雖然開始前進了，但他們依然停留在我們弓箭無法射到的地方。
就算現在朝他們射擊，到頭來也隻會浪費我們數量有限的箭。
「他們還沒有展開行動。隊長，如你所述，既然他們把整支隊伍帶來這裏，就代表對方不想浪費時間吧？」
「說不定他們有什麽計謀，或是還在煩惱……」
假如他們仍在考慮，對我們來說就再好也不過了。可是，既然他們出動一整支隊伍，就代表他們不可能還在猶豫不決。
他們應該懷著某種打算，才會暫停行動。
我姑且派兵守著正門，如果敵兵溜過去，我們馬上就會發現。
目前為止還沒有接獲這樣的報告，他們八成沒有繞過來吧。
「煩惱也無濟於事……我們應該抱持著這樣的心態。」
「這話是什麽意思？」
「敵人掌握了主導權，也占有優勢。就算我們再怎麽胡思亂想，能做的也隻有配合敵方行動罷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別去揣測對方會怎麽攻擊，積極應戰。」
「隊長，隻有你才能這麽粗神經啦……」
「
是你太嫩了！他們開始行動了喔。」
視線的另一端——
一名騎著馬的男人從帝國兵列之中冒了出來，走向前方。
既然他們當初毫無預警地攻擊港城，現在不可能特意前來勸降吧。
「帝國軍侵略維裏斯先遣部隊！我是副將洛根！」
他們果然是先遣部隊啊。
當我這麽思索時，發現尤連伯爵聽到洛根這個名字後，一臉錯愕。
「你知道他嗎？」
「百人斬洛根……是位聲名遠播的男人，從屬於海軍將領卡爾·貝根鮑爾的麾下。據說他善於用劍，曾經獨自登上敵船，殺死船上所有人員……」
「他們派出海軍將領的心腹，擔任先遣部隊的副將啊……看來帝國真的很想占領維裏斯呢。」
「你現在才發現嗎？他們就是為此而戰。假如我們掉以輕心，這一帶將成為帝國的領地。你沒有這樣的自覺嗎？」
「請你別開玩笑了。我很清楚一定要打贏這場戰鬥，就算喪命也在所不惜。」
羅蘭苦笑著這麽說。
他似乎也用自己的方式做好了覺悟。
「既然這樣，就不成問題。不過，我不允許你丟掉性命。既然我還活著，那麽你也不能死。」
「隊、隊長……我好感動……我一定要活下來！」
「好啦好啦，既然如此，就集中精神在敵人身上吧。」
前來報上名號的洛根，是一位蓄胡的中年壯漢。
走出隊伍，不畏懼我方放箭攻擊他的舉動，代表他對自己的劍術相當有自信吧。
他一定清楚昨天我方狙擊他們前鋒部隊指揮官的事。
「我想知道是誰在昨天的戰役中，殺害了我的好友——與我同為副將的丹恩！我指的就是昨天那位神射手！」
他單純想知道敵人的名字嗎？還是說，他想借機得知自己該多留意哪個人呢？
或許，兩者皆是？
不管是就義務或情麵來看，我們都不需要回答敵方的問題。
可是，假如我報出名字，這位名為洛根的男人就會設法接近我。這個男人絕對是劍術高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敵得過他。
假如他知道我的長相，我就無法用昨天的方式狙擊他，但那一招應該也已失去效果了。
就算隱瞞我的外表和名字，也毫無益處。
「怎麽啦！！難道那個人沒有勇氣對敵人報上名字嗎！？」
「洛根副將，是我殺死了你的好友。」
我站在城牆最角落的牆上，回答洛根。
當我這麽做的時候，我回想起在內亂時與輝夜大人交談的幸人大人。
當時我隻是待在後方觀看，沒想到自己如今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那件大衣……你是諾克斯的人嗎？」
「一點也沒錯。」
「別愚弄我，你這種小姑娘怎麽可能殺死我的朋友！我知道諾克斯的隊長中有一位高明的神射手！快滾出來！把這位小姑娘當擋箭牌，自己躲著不敢出來，未免太卑鄙了！」
「我就是你說的那位隊長。用外表來判斷一個人，可是種愚蠢的行為喔？」
「吵死了！看來諾克斯是由一群膽小鬼組成的呢！維裏斯軍師的最強部隊也沒什麽了不起嘛！」
聽到洛根這番話，帝國兵紛紛訕笑起來。
八千士兵開始出言嘲笑諾克斯和幸人大人：
「竟然敢自稱維裏斯軍師！不就隻是一位有頭腦的膽小鬼嘛！」
「諾克斯的隊長們一定也都是膽小鬼吧！」
「怎麽啦？快滾出來吧，弓箭手！害怕了嗎！？」
就算對方侮蔑我隻是位小姑娘，我也無所謂。
他們可以盡情質疑我的能力。
就算嘲笑我是女人也無妨。
可是……
「……絕不原諒你們。」
我用左手握住背在肩膀上的弓，右手從箭筒拔出箭來。
我的目標是走出隊伍的洛根。
看到我的動作，洛根雖然有些吃驚，但依然準備迎戰。
他一定做好了防備，不管我從四麵八方射擊他，他都有辦法應付吧。
就算我現在射出這一箭，他同樣能夠防禦。
即使這樣也無妨——
我如此思索，用流暢的動作射出箭。
洛根馬上拔出劍，格開我的攻擊。
「唔！」
由於他突然做出反應，他的馬受到驚嚇，稍微躁動起來。
我灌注了極大的力氣在這支箭上，他握劍的手臂應該已經發麻了。
或許是看到我朝洛根放箭，本來鼓噪的帝國軍變得一語不發。
「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可是……我絕對不允許你謾罵我的夥伴和幸人大人！」
洛根好不容易成功讓馬匹冷靜後，單手握著劍，緊盯著我。
我也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隻要有機可趁，我打算再補他一箭。
不過，他就連安撫自己座騎的舉動都毫無破綻了，在對方嚴加戒備的狀態下，我更不可能找得到攻擊的時機。
「……對不起，我為失言的事向你道歉。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獨立機動部隊諾克斯。第四部隊隊長，米卡娜·哈劄德。」
「隊長啊……你還這麽年輕，了不起。是我愚蠢，不該用外表來評斷人，你還真有能耐。」
「我不需要你的誇獎。然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
關於這次的進攻，帝國軍展現了完美無缺的奇襲。
幸人大人和輝夜大人竟然被他們將了一軍。
雖然他們與阿爾比翁合作，但並非每個國家都能表現得如此完美。
一旦帝國軍出動艦隊，維裏斯派出的隱者應該會察覺，假若對方做出不尋常的舉動，幸人大人也會發現異狀。
但他們卻渾然不覺。
由此可知，對手相當精明。
「……如果我有辦法回答的話。」
「關於貴國這次進攻維裏斯的舉動……隻跟海軍將領卡爾·貝根鮑爾有關嗎？」
帝國自豪的海、陸、魔軍鮮少同心協力作戰。然而，假如帝國認真起來，這些將領說不定會攜手合作。
「……我隻能說，你很敏銳。」
「這樣就夠了，感激不盡。」
「米卡娜·哈劄德，你不用謝我，我要在這裏殺了你。如果留你一條活口，讓你和維裏斯軍師會合，我方會很困擾。我要集結先遣部隊的力量來討伐你！」
「看到你給我這麽高的評價，我很開心。可是，我建議你先攻陷這座城喔？」
「隻要解決你，我就能輕易攻落這座城。擊破這座城之餘，我還要拿下你的首級！」
洛根這麽宣言後，策馬轉身，走回帝國軍隊。
「準備迎擊！要開戰了！」
我一邊下指令，一邊緊握住左手中的弓。
同時，帝國軍高舉著畫有紅色獅子的帝國軍旗，開始前進。
5
多虧了雷魯法減緩了公園的結界，第四天早上，我們離開了森林。
隻要再走一段路即可抵達貝蘿莉雅城，省下了不少時間。
中午時分，我們一定能抵達目的地。
我如此判斷，在離森林不遠的地方找了塊空地，準備歇腳。
「全隊盡可能休息一下吧。」
「我知道了。那要在這裏休息多久呢？」
聽到妮可拉這麽問，我煩惱了半晌。
我希望能快點動身，但
也不能在筋疲力竭的狀態下前去支援。
休息多久才算妥當呢？
「……大約一個小時至一個小時半吧。我已經先請歐根先生他們去偵查敵情了，接下來就靜待他們歸來吧。」
這點短暫的時間無法讓人紆解疲勞，我很清楚這一點。
老實說，我的體力也差不多瀕臨極限。
可是，我不能再消耗更多的時間。
帝國軍說不定已經開始攻擊了。
「我知道了。幸人大人，你可要好好休息喔，從你的表情就能看出你一直在逞強。」
「這樣嗎？」
「是的。假如指揮官的臉色不好，士兵會擔心的，所以請你稍事休息吧。」
聽到妮可拉苦口婆心的叮嚀，我姑且點了點頭。
妮可拉似乎知道我隻是在虛應故事。
不過，她隻行了一禮，便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她大概認為不管說什麽都沒有用吧。
「算了，她的想法確實沒錯。」
能休息的時候，就要盡量休息。對於上戰場的人來說，這絕對是必要的技能。
可是現在的我卻辦不到，因為我胸中忐忑不安。
就算試著入睡，不安的心情也似乎快將我擊潰。
我十分畏懼戰場。由於我會設法對敵人進行奇襲和夜襲，所以我也擔心敵人這樣對付我。
「平時的我……並不會如此不安啊……」
至今為止，我也曾有過忙到不眠不休的經驗，但從沒陷入想休息時，卻無法休息的窘境。
現在與過去的差異簡單明了——
因為此刻總是在我身旁護衛、輔佐我的米卡娜，不在我的身邊。
「這下糟了……」
不知不覺間，我似乎變得相當仰賴她，比想像中更為需要她。
簡直跟依賴沒什麽兩樣。
假如米卡娜在這場戰爭中喪命……
想到這一點，我失笑出聲。
「我幹嘛想這些有的沒的……」
為了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必須努力奮戰。
如果失去米卡娜，我應該再也不會踏上戰場吧。假若維裏斯不允許我這麽做，我說不定會就此消失。
從我首次站上戰場開始，米卡娜就是我的戰友。
她在我心中占了極大的份量。
「唉……看樣子我沒辦法休息了。」
我的腦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猜想。
我或許太自負了，認為自己一定有辦法救她。
我不喜歡上戰場，也討厭看到人們在戰火中喪命。由於我的想法總是很負麵，所以我不曾為這樣的自己感到驕傲。
我第一次陷入這種情感，仿佛快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情。
「我想鎮定下來，但現在沒有人能讓我恢複平靜，也沒有時間這麽做……」
我望著天空如此低語。
幾隻巨鳥朝這裏飛了過來。
隱者暗影之所以能移動自如，主要就是靠他們馴養的巨鳥雷佛爾，而賢者之森正是雷佛爾的棲息地。
雖然這麽說，隻有一小部分暗影的人馴養得了這種鳥。包括歐根在內的五位隱者菁英之中，隻有歐根和其中一個人有辦法製禦這種鳥類。
而現在卻有三隻巨鳥在天空中翱翔。
一位嬌小的少女出現在巨鳥的背上。
「原來是蓮啊。」
我揮了揮手，告訴他們我的所在地。
我不希望他們降落在不對的地方，打擾士兵休息。
「主人，你很愛森林嗎？」
「你可以不要說這件事嗎？每次我想走最快的捷徑時，總是得經過森林。」
「一般來說，森林算是障礙物吧？為什麽你老是想要穿越森林啊？我真搞不懂。」
「蓮，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沒關係啦，主人又不注重禮節。」
我確實不記得自己糾正過她講話的方式。
當然，如果蓮能對我更有禮貌一點，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比起這件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問他們——
「蓮，告訴我情報吧。」
「好，不過我其實沒搜集到什麽情報啦。八千名帝國軍正在攻擊貝蘿莉雅城，他們昨天展開行動，但卻慘吞敗仗，所以整支隊伍目前十分焦躁。」
「昨天！？太快了吧！」
「就是說啊，帝國軍著急得很奇怪喔。然後多虧米卡娜的奮戰，貝蘿莉雅城才好不容易守住了。但帝國軍現在似乎企圖奪下米卡娜的性命，不停地攻擊她。我覺得應該撐不久了。」
假如失去米卡娜，敵方應該就能攻破貝蘿莉雅城。
既然米卡娜身陷險境，我就必須馬上去幫助她。
救出米卡娜和防禦尤連伯爵領地是同等重要的任務，可是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現在士兵們如此疲憊，我該帶他們上戰場嗎？我開始感到遊移不定。
想救助米卡娜隻是我個人的任性願望，為了這目的而把整體士兵拖下水是正確的選擇嗎？
我絕對不可以吃敗仗。即使敵方暫時攻下貝蘿莉雅城，再搶回來就沒問題。
隻要向那些為了攻城而耗盡體力的帝國兵展開奇襲，我說不定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逼到撤退。
既然如此，就算讓我方士兵好好休息後再出發也不遲。這麽一來，也可以降低我方士兵犧牲的人數。
當我想到這裏時，離我不遠的羅伊站了起來，對第五部隊宣布：
「第五部隊！準備出征！馬上開始移動！」
「羅伊……！？」
我還沒有做出決定。
盡管如此，聽到羅伊發號施令，其他隊伍也會跟著行動吧。
我才剛這麽想，就看到其他隊伍已經陸續在準備了。
「我還沒有說要出征啊！」
「幸人大哥，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一定是在顧慮我們吧……可是，我們的夥伴正在作戰，怎麽可以待在這種地方休息！」
「米卡娜的處境有點危險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們就出發吧，總勝過待在這裏消磨時間。第二部隊，開始準備囉！第四部隊也是，你們的隊長在等你們唷！」
跟羅伊一樣，坐在我附近的艾莉卡也開始指揮軍隊。
士兵們停止休息，起身動作。
不僅羅伊一個人，居然連艾莉卡都擅自下達命令。
「艾莉卡……」
「第三部隊也可以出征了。還有……」
「第一部隊隨時都能上路啦。」
阿爾斯和妮可拉走向我。
他們兩人和我隔了一段距離，應該沒有聽到蓮說的那番話才對。
「這位大人，我們很清楚你的想法喔？你想去救米卡娜，但士兵必須休息，導致你陷入兩難的抉擇吧？」
「你若了解我的想法……！」
「我怎會不懂呢，因為大家都一樣嘛。剛剛羅伊說過了吧？我們的夥伴正在作戰，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休息。」
「幸人大哥，你是為了許多目的才來到這裏，但我們並不是。我們就是為了拯救米卡娜而來的！從第一部隊到第五部隊的士兵全是為了這個目標而來。要不然我們怎麽可能敢在沒有米卡娜的情況下，穿越那座可能會遇到魔獸的森林啊。」
羅伊這麽說完，就連妮可拉和艾莉卡都跟著點頭。
環顧四周，諾克斯的士兵們本來一臉疲憊地坐在地上，現在全都站了起來。
他們的眼神中洋溢著戰意。
原來懷有私情的人不隻是我。
「
就立場上來說，你應該沒辦法開口要我們隻去救援米卡娜吧，但我們其實不在意喔。老實說，維裏斯和不和平與我根本沒關係。除了米卡娜以及她身邊的第四部隊士兵之外，我完全不感興趣。」
「你說得太過分了……」
「就算過分也無所謂，畢竟我很任性嘛，隻要我認同你的想法就夠了。而且……隻要是你覺得正確的行動，這支部隊就會乖乖照辦。大家都很信賴你喔！假如我因為你的決策而喪命……也不會在意。所以，你就別考慮什麽犧牲或損害了。就算你顧慮著在場的大家，我們也不會感到開心喔。」
「一點也沒錯。既然已經開戰了，當然會有人喪命。每個人都做出了赴死的覺悟，誰教我們待在一支必須常常出生入死的部隊嘛。」
「這位大人，隻要擔任你的屬下，獲勝的機率確實比較高，可是沒有人認為生存率也會一樣高啦。隻有無能的將領才會擔心失去士兵，你知道吧？我可不認為自己有個無能的上司喔，我也不覺得自己的上司會對部下見死不救。」
聽到隊長們這番話，我歎了口氣。
既然他們都這麽說了，我更沒辦法要求大家繼續休息。
我當然也希望馬上動身，拯救米卡娜啊。
話說回來，隻有無能的將領才會擔心失去士兵嗎？我確實不願意讓自己的部下犧牲，可是如果抱著消極的想法，隻會失去更多士兵吧。
就算在這裏稍事休息，也無法讓大家徹底消除疲勞。
反而會讓敵方有機會攻陷貝蘿莉雅城堡，造成更多士兵犧牲。
假如援軍不趕在敵方奪城前抵達戰場，那我們來這一趟就毫無意義了。
隊長們的論點相當正確，錯的人是我。我的不安差點讓我做出嚴重的錯誤決策。
就算在這裏多做停留也沒有任何益處。既然都來到這裏了，我們隻能衝向目的地。
「那麽，既然你都搞清楚了，就拜托你發號施令吧。畢竟這再怎麽說也是你的部隊嘛，我們需要你的命令。」
阿爾斯攬著我的肩膀，賊賊一笑。
我本來是顧慮到大家，沒想到反而讓大家擔心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算他們做出覺悟，並不代表真的可以讓他們去送死。戰場上的士兵們其實並不想要喪命。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條命，他們有自己的歸屬與家人。
我的責任就是盡可能守護他們的性命，讓他們活著回家，但這不等同我必須守護所有的士兵。
有些事情，我還是辦不到。
我不知道要如何在不讓任何人送命的狀況下獲勝，我也不知道百分之百能戰勝的方法。
我清楚的隻有能提升得勝率的計策，或是敵人不樂見的戰術。
我必須接納自己的無能為力。
既然我不可能幫助所有士兵，我隻能忽視少數遇害的士兵，就像我一直以來的作法。
另一方麵，既然他們是我的部下，我必須讓他們的努力得到回報。因此，讓他們取得勝利就是我的責任了。
「我想幫助米卡娜，所以請各位配合我的任性。然而，我可以保證，我方一定能戰勝。」
「哎呀，既能幫助同伴，又能贏得勝利，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聽到阿爾斯打趣地說道，士兵們哄堂大笑，大聲呐喊：
「我們就別裝模作樣了！」
「我們想要聽從指令！」
大家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雖然他們不久後有可能送命。
這些士兵相當強韌。相較之下，一旦沒有米卡娜在身後支持我，我就不堪一擊、瀕臨崩潰。他們比我堅強多了。
這樣軟弱的我竟然還設法顧慮他們，真是愚蠢。
我不需要掛懷，也不需擔心他們。
因為我努力招攬來一群如此強悍的人。
「接下來，我們要前往貝蘿莉雅城展開救援！」
「然後呢？」
聽到阿爾斯的話，我不禁笑逐顏開。
當我提升士兵的士氣時，我自己的心情卻幾乎不會跟著高昂，但今天卻不一樣。
我感受得到胸中的熱血沸騰。
「我們要去拯救米卡娜囉！！」
士兵們仿佛在等我這句話，他們高舉拳頭，歡聲雷動。
◆ ◆ ◆
「別掉下去喔！」
聽到蓮開口叮嚀，我點了點頭，俯瞰著下方的大地。
我坐在暗影控製的巨鳥雷佛爾身上，翱翔天際。
歐根操縱的雷佛爾已經早一步出發了，羅伊也跟著他同行。
我們會飛上天，出於兩個理由——
首先，是為了進入貝蘿莉雅城的正門。
諾克斯士兵的士氣確實高昂不已。
可是依然解決不了某些問題。
其中一個問題就是軍馬。
諾克斯的軍馬跟士兵一樣疲憊。
諾克斯以騎兵隊的優秀機動力聞名，但現在卻完全派不上用場。
因此我挑選了還有精神的兩千軍馬，並將它們分配給第一和第三部隊。
據蓮所述，帝國軍留下千人鎮守後方的本營，帝國軍的指揮官應該就待在裏麵。
我要請第一和第三部隊強襲本營，討伐指揮官。
然而，倘若我們不假思索進行突襲，就算敵方正在奮力攻城，依然會發現。
所以我們需要吸引帝國軍的注意力。
方法很單純——剩下的第二、四、五部隊，以及直屬我管轄的本隊將進入貝蘿莉雅城，加強防守城牆，敵方的攻勢自然會變得猛烈。
當帝國軍把兵力幾乎全都投入攻城戰的時候，第一和第三部隊將進行突襲。
幸好貝蘿莉雅城位在一座小山丘上，從上麵看不到這一側。
直到戰況出現變化之前，我會讓第一部隊和第三部隊在正門附近待命。這麽一來，敵方就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就算帝國軍發現了這兩支隊伍，他們也束手無策吧。
現在護衛城牆的守備隊確實居於劣勢，帝國軍徹底占了上風。
帝國軍一心想要往前衝，他們無法好好防守後方的本營。
因此我們需要盡快打開正門，讓其他三支隊伍進入城裏。
不過現在敵方正在攻城，我不認為士兵會輕易開門。
由於我曾經待過貝蘿莉雅城，所以由我先前往目的地。
隻要看到熟識的臉孔，他們一定會馬上幫忙開門。
「打開正門後，我們就要立刻前往後門參與戰鬥，這樣沒問題吧？」
「嗯。蓮，那裏很危險，你把我放下來之後，就馬上離開。」
「我討厭戰爭，我不喜歡看士兵殺人或遭到殺害。但假如我的雇主命喪沙場，我會很困擾的。」
「我不會死。」
「大話每個人都會說啊。主人，或許因為米卡娜不在的關係，你看起來比平時更靠不住喔，我就幫你這一次吧。雖然我的能力不如爺爺，但我也算是一位高明的隱者喔！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真是的。
我雇用蓮的時候，並沒有打算讓她上場作戰。
但既然她都讓我搭上雷佛爾，把雷佛爾當作前往沙場的交通工具，現在再說這種話已經太遲了。
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
「我知道了。等士兵打開正門後，我希望你直接帶我前往後門戰鬥。可是，你可別太投入作戰喔，我不能失去你。」
「好啦。放心啦，我還不打算死。」
蓮一邊這麽說，一邊拉著雷佛
傍晚諾克斯從王都動身，夜裏休息了一陣後，便在微亮的晨曦中一路奔馳至正午時分。
因為維裏斯的魔獸不多，盡管夕陽西下，我們依然可以繼續強行軍趕路，但這並不代表待在維裏斯就很安全。
跟上次行軍時不同，我們不用進入森林，所以不會遇到魔獸，然而仍需嚴加戒備。
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徹夜趕路。不過路程太過遙遠，假使整夜奔馳，一定需要花時間休息。這麽一來，趁白天時行軍，夜晚歇息比較好。
再說，夜視力絕佳的米卡娜不在，我想盡量避免在夜間行動。
有些第四部隊的士兵也擁有不錯的夜視能力，但假如對方無法一邊騎馬、一邊率領部隊，我就無法拜托對方領軍。
雖然我們走在街道上，但路旁不像地球一樣豎立著路燈，隻是條稍微經過鋪修的馬路。
路上經常有障礙物。我們不能在出陣前就撞上障礙引發事故，因而無法戰鬥。
「米卡娜不在真的很不方便……」
「真希望米卡娜有分身呢。」
我左方的妮可拉歎了口氣，喃喃自語。
跟地球的馬相比，維裏斯的馬匹——尤其是受過調教的軍馬擁有驚人的耐力，腳程飛快。
盡管如此，它們依然無法毫無止盡地奔馳，因此我們現在正放慢速度行軍。
「就是說呀。可是，很難找得到像米卡娜這樣的女孩吧？她的夜視能力絕佳、頭腦聰穎、弓箭技術高明、能夠指揮部隊，又長得可愛。基本上什麽都辦得到，十項全能。還有，她長得很可愛呢！」
「啊？為什麽要連說兩次可愛啊？可愛是派得上用場的技能嗎？」
聽到我右方的艾莉卡這麽說，我忍不住吐槽。
外貌可愛、個性可愛——
雖然可愛也有分很多種類，不過根據我們剛剛交談的內容，我們現在並不需要她所謂的那種可愛。
「當然需要呀，這跟部隊的士氣有關呢。不然，我會提不起勁喔。」
「你還真自我中心。因為少了一位可以捉弄的對象，所以你很無聊對吧？」
「可以這麽說。雖然妮可拉的反應也很有趣啦，但捉弄米卡娜時，她立刻就有反應的效果真是太棒了！」
「因為她個性很正經嘛。順帶一提，你知道米卡娜很怕跟你相處嗎？」
「唉呀，看來我的愛得不到回報呢。你呢？你又怎麽看我？」
我們本來在談論米卡娜，現在她卻突然這麽詢問。
在發問者麵前，還真難回答啊。
不過，我可以想辦法把話題丟給別人。
我望向妮可拉，她大力搖了搖頭。
沒辦法，放棄逃避吧。
「艾莉卡，我認為你是一位美女，在許多方麵相當貼心，頭腦靈活又強悍。嗯，你是一位優秀的部下。」
「真是不得罪人的回答，害我有點失望呢。」
「你本來就不該有所期待啊。」
「哎呀？你還真不懂呢，每位部下都很好奇主管對自己的評價喔？譬如說，如果你幫每位隊長排名，我會很好奇自己是第幾名。」
聽到艾莉卡這番話，我再次望向妮可拉。
她露出了曖昧不清的微笑。這麽說起來，她應該也很好奇吧。
「母親養育我的時候，就教導我不可以比較他人。」
「令堂真是可憐，兒子竟然沒有遵守她的教誨。」
艾莉卡誇張地假裝哭泣。
不過，母親教育我的時候其實沒有說過這種話，所以不要緊吧。但我真的不常論斷他人啊。
「我這麽喜歡比較別人嗎？」
「你就是對照許多人後，挑選出相對優秀的菁英，組織出這支部隊的吧？」
啊，艾莉卡說得沒錯。
就這一點來說，我真的很常將人分類。
「聽你這麽一說，確實沒有錯。」
「那麽，可以詢問你答案嗎？」
「嗯～……米卡娜第一名，其他四人並列第二名。」
我認為自己回答得很不錯，但艾莉卡卻一臉不悅。
我望向妮可拉，她同樣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米卡娜得第一名，我是沒有怨言啦，並列第二名是怎麽回事？」
「我覺得自己很努力喔？」
嗚哇，怎麽辦才好。雖然我不太清楚狀況，但我似乎踩到兩人的地雷了。
假如給出確切的排名，我認為她們會出聲抗議，所以才將其他隊長並列第二。結果她們依然感到不滿。
話說回來，從我們的交談內容之中，感覺不到一絲緊繃的情緒。我們離開王都時的緊張感已經煙消雲散了。
當我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兩人時，前方有人傳令——
是打先鋒的阿爾斯傳來的消息。
「接收到阿爾斯隊長的傳令！前方有一群可疑人物！」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我脫離隊伍，以圓弧形的路徑策馬繞至前方。
由於我們放慢速度行軍，所以我立刻就抵達隊伍前頭。
我找到領隊的阿爾斯，靠了過去。
「在哪裏？」
「那邊。」
不遠處有一顆巨大岩石，有一些人在那附近休息。
從我這裏可以看到五個人，似乎都隻是普通的農民。
——表麵上是這樣沒錯。
資料畫麵顯示在我的麵前，每個人的能力值都相當高，五人的速度力都超過九十。
「隱者……？」
「我認為稱呼他們為刺客比較正確，他們每個人的動作都幹淨俐落。」
阿爾斯一邊戒備，一邊用手握住佩在腰際的劍。
對方的戰鬥力確實相當高，這麽說起來，他們很有可能是刺客。
可是……
「一般來說，刺客會特地現身嗎？」
「他們說不定企圖讓我們放鬆戒備喔？」
「既然如此，我們隻要繃緊神經就好了。拜托你護衛我囉。」
五人的戰鬥力確實很高，但最高的也隻有八十左右。這樣的戰鬥力與驚人的速度力互相配合，確實能構成威脅。不過假如他們打算襲擊我們，應該會挑選一下地點吧。
對方不可能在這裏展開攻擊。考慮到這一點後，我策馬前進。
「看來你是幸人·榑井大人，沒有錯吧？」
我們靠近之後，五人之中戰鬥力最高的老者向前一步，開口詢問。
雖然諾克斯正在執行機密任務，但我們並沒有餘力隱藏全隊的行動，隻要掌握一定的情報網，眼前的人的確能夠把握我們的動向。
「你說得沒錯，我是幸人·榑井。你是……？」
「失禮了，我竟然沒有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歐根，隱者·暗影的頭目。」
原來是蓮隸屬隱者集團的頭目啊。聽了之後，我了解資料為何會顯示如此高的數值了。
話說回來，為什麽這位頭目會待在這裏？
「你有何貴幹呢？」
「狄奧路德大人委托我幫助你。假如你要前往尤連伯爵領地，我可以為你帶路。」
「我很感激，但我無從判斷你是否真為暗影的頭目。」
「你雇用了我的孫女蓮，那孩子現在身在何處？」
蓮是我私下雇用的隱者，隻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這件事。
看來他真的是暗影的首領。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狄奧大人，總是能預測未來動向，展開行動。然而，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蓮的祖父是頭目呢。
」
「她不希望大家把她當作頭目的孫女看待吧。她很有實力，但還不夠熟練。她有為你帶來困擾嗎？」
「沒這回事，她幫了我相當多忙。阿爾斯隊長，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我想跟他談談。」
我這麽說完，命令全隊稍做休息。
◆ ◆ ◆
由於隻是稍事休息，我們沒有架起天幕。每個人將馬匹係在木頭和岩石上，隨意坐在地麵歇腳。
我環顧著大家的臉龐，每個人臉上都彌漫著超乎想像的疲勞。
雖然中途會停下來休息，不時也會放慢速度，但我們基本上是卯足全力行軍，大家當然會筋疲力竭。
雖然這麽說，我們當然無法停止行動，也無法長時間休息。我們預計得在第五天的中午左右抵達目的地，所以必須相當勉強自己。
時限已經迫在眉睫了——
「你說你要帶路，那你知道其他比這條路徑更快到達的方法嗎？」
妮可拉將地圖攤在地上，詢問歐根。
除了她以外的隊長也打算聽了歐根的意見之後，再決定下一步動向。
「當然。若是從上方觀察王都通往尤連伯爵領地的路途，會發現道路稍微朝左邊描出一道弧線，路途中會行經哈爾帕城及卡農城。」
「我清楚這條路。因為要繞過魔獸出沒的森林，所以這並不是一條直線道路。但隻要穿過這座森林，就能夠筆直前往尤連伯爵領地。可是這座森林被稱為賢者之森，棲息了許多魔獸，而且容易迷路，據說無人可以穿越這座森林……」
妮可拉皺著眉頭這麽說。
聽到森林而臉色丕變的人，不隻妮可拉。
艾莉卡一臉憂鬱、羅伊的臉上浮現出露骨的厭惡，阿爾斯甚至仰頭悲歎。
當我冷靜地觀察著大家的同時，表情應該也有幾分扭曲吧。
「我們的村落就位於賢者之森，森林就像我們家的後花園。請讓我們擔任各位的向導。」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過了半晌，四人開口抱怨：
「怎麽又是森林！我才不要進去！」
「我拒絕，這次換其他路線吧！」
「我已經受夠魔獸了！」
「又是森林呀……」
隊長們代替我發表了心聲。
妮可拉露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她似乎已經放棄了，沒有開口拒絕，其他三人則明顯很抗拒進入森林。
我也不願意走入森林，但如果能縮短行軍的時間，那也別無他法了。
「現在是第二天的中午，大概要花多久才能走出森林呢？」
「那是一片寬闊的森林，所以兩天半左右就能抵達尤連伯爵領地。然而，平時很難得會有五千人同時進入森林，不知道魔獸會有什麽反應……」
我們最清楚——魔獸歡迎我們這群稀客的方式會有多令人毛骨悚然。
由於我沒有辦法單獨做出決定，所以我望向隊長們，尋求意見。
「兩天半啊……」
「要花兩天半喔……」
「我不太滿意呢。」
「有辦法更快穿越森林嗎……？」
看來他們相當不想待在森林裏。
聽到「兩天半」這個回答，全員麵有難色。
不過，在森林裏無法好好入睡，會遭受魔獸的威脅。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待在森林裏。
「這、這樣啊……確實有條路，可以在兩天之內穿出森林……」
「很危險嗎？」
「是的，需要穿過森林的中心部。這條路徑容易迷路、魔獸經常出沒，走起來相當費力。但如果各位想走的話，我可以帶領各位。」
「五千人有辦法穿過那條路嗎？」
「森林中的每棵樹都相當巨大、間隔也寬，能夠順利通過。」
先不管隊長們的心情如何，假如可以縮短時間，那就再好不過了。
一旦穿過森林，就能馬上進入尤連伯爵領地。第四天的夜裏，我們應該就可以抵達貝蘿莉雅城了。
考慮到尤連伯爵領地升起狼煙的時間，與王都看見狼煙的時間差，他們應該是在昨天午後升起求救狼煙的。也就是說，敵軍大概是在那個時間帶襲擊港城。
依照我的預測，對方登陸後的兩天之內，應該不會進行任何動作，但情況也可能有例外。
我不清楚貝蘿莉雅城的戰力以及帝國軍的規模，所以沒辦法估算出確切時間。但假如帝國軍打算攻城，貝蘿莉雅城應該可以撐上三天。
就是因為做出這樣的預測，我才打算花五天行軍。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一切都按照預定順利進行。
我們或許不該如此逞強。假如遭遇大型魔獸襲擊，整支隊伍將會毀滅。
魔獸的襲擊說不定會阻礙行軍，結果比走安全的道路花上更多時間。
可是沙場瞬息萬變，不管多麽強悍的士兵，都不保證能生存下來。
就算敵方沒有攻陷貝蘿莉雅城，米卡娜也有可能根本不在城內。她說不定會為了引誘敵軍，孤軍奮戰。
假如帝國軍的指揮官很優秀，他一定會想馬上除掉米卡娜。
如果沒有救出米卡娜，那不管我們多早抵達貝蘿莉亞城，都算是遲了一步。
我閉上雙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必須賭上這一把——即使可能讓部下們暴露在無謂的危險之中。
即使如此……
「……雖然對大家很不好意思，不過這次就請各位忍耐了。領地有米卡娜在，我認為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我很愛操心……因此我們要穿越那片森林，大家開始準備吧。」
聽到這句話，沒有人搖頭拒絕。
2～米卡娜
帝國軍襲擊港城之後，過了兩天。約八千名帝國兵，與躲進貝蘿莉雅城的千名維裏斯軍開始戰鬥。
從海路進攻的帝國軍未攜帶巨型攻城武器，看起來也無意發動連結魔術。
帝國軍擁有大陸首屈一指的資源，但魔術師的數量卻不多，而且士兵個人的素質並不高。
這與人種特征有關。跟身體能力優異的維裏斯人，和魔術素養高的阿爾比翁人相比，帝國的人並沒有顯著的優點。
雖然這麽說，我們的戰力相差八倍，這一點消除了士兵之間的能力差距。
畢竟不是每一位維裏斯軍人都勇猛善戰。
假如把升起狼煙的那一天當做戰爭第一天，我們本來以為敵方在第四天才會展開行動。沒想到才區區第三天，敵人便開始發動攻勢，對我們來說，這是個嚴重的失算。
隻要敵方占領我們的港灣，之後抵達我國的大批兵力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攻陷這座城。
先遣部隊隻要據守港口，就算達成任務了。
然而，帝國軍在第一天夜晚就成功占領港口。休息一天後，於第三天早晨進軍，中午開始攻城。
考量到士兵的體力，我認為他們理應多休息一天。照現在的情勢來看，對方明明不該魯莽進攻，為什麽卻要刻意這麽做呢？
看到帝國軍急躁的舉止，我困惑不已。
然而，我現在沒有時間多想。
「米卡娜隊長！！左邊！」
聽到羅蘭這麽說，我馬上做出反應，將箭搭上了弦。
防守貝蘿莉雅城的守衛兵射出零星的箭矢，努力阻止帝國軍靠近。
箭的數量有限，而且我們與帝國的戰力差距過大，本來就沒有勝算。一想到我們隻能撐上幾天，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別讓敵人稱心如意。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從城牆射出的箭，最多隻能阻
礙敵方步兵拿著梯子前進。
這樣的行為很像在惡作劇，當敵軍焦急地想要前進時，就會遭箭射中。這明顯降低了帝國軍先鋒的士氣，發揮了效果。
可是光是這樣，依然無法防堵敵方。
全身穿上銀色盔甲、戴上頭盔、手拿盾牌的部隊扛著梯子，攻向我方陣營。
我必須和尤連伯爵一起指揮全體士兵，無法離開城牆中央。
羅蘭代替我率領第四部隊的隊員。他們本來成功攔阻了企圖爬上城牆的敵軍，但現在似乎擋不住了。
剛剛那支部隊突破重圍後，開始接近城牆。
這麽一來，他們說不定會架起梯子登城。
「我才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就算多穿幾層盔甲，他們還是需要呼吸，以及保持視野清晰。
為了不擋住視線，盔甲上都會留有空隙，那裏便成了我的目標。
兩名敵軍支撐著梯子的底端，打算豎起梯子，我瞄準著轉向我那一方頭盔上的空隙放箭。
我沒有確認自己是否射中目標，立刻迅速搭起箭，鎖定另一位背對著我的敵人。
剛才射出的第一箭確實擊中了目標。
為了查看箭從哪個方向飛來，背對著我的人轉過身。
我抓準機會再射出一箭。
當他驚覺不妙時，卻為時已晚。
我的箭射中了第二個人，他們架到一半的梯子倒向地麵。
壓住了一名帝國兵。
羅蘭和其他士兵將箭射向分崩離析的帝國軍，而部隊似乎判斷難以再次將梯子架上城牆，進行撤退。
「……射得漂亮，你的技術又更精進了嗎？」
「謝謝你。是啊，我累積了許多經驗嘛。」
聽到尤連伯爵的誇讚，我露出苦笑答道。
不僅累積豐厚的經驗，當我獲選為諾克斯隊長的那天開始，訓練的時間也拉長了。
我不隻接受了狙擊遠方目標物的訓練，還練習射擊移動快速的目標物，以及學習讓自己身處準備不全的狀態下，依然能迅速放箭。
我變得能使用左右兩手拉弦，還使用不熟悉的弓進行訓練。
因為我知道獲選為諾克斯隊長的人，全都擁有出類拔萃的能力。
包括阿爾斯先生、艾莉卡小姐、妮可拉，還有羅伊。
我的經驗無法與阿爾斯先生匹敵，也沒辦法像艾莉卡小姐一樣使用魔術。
我的指揮能力也不及妮可拉。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的確不如羅伊英勇。
因此在箭術方麵，我至少不能輸給他們。這是其他隊長學不會，隻有我能駕馭的武器。
「準備魔槍！先收拾掉城牆守衛兵！」
帝國軍似乎暫時放棄接近城牆了。
他們依然焦躁不已。假如他們花時間像現在這樣展開攻勢的話，他們遲早會攀上城牆吧。
為什麽帝國軍會如此焦急呢？
「準備盾牌！後列士兵快躲好！」
尤連伯爵發號施令後，站在城牆前排的士兵舉起大麵盾牌。
所有帝國軍都準備了巨型魔槍，那種特殊裝備恐怕提升了威力和射程吧。
魔槍不利於連發，而且光是擊出一發子彈便會消耗大量魔力。但假設整支部隊的士兵全都扣下扳機，同時發射子彈，將會有八千顆火球飛向我們。
而且，這次的火球絕對會比我之前看到的更為龐大。
幸好我們這次有事先準備盾牌。
城牆上的弓兵隨時都能躲到盾牌後方。
然而……
「隊長，怎麽辦？敵方一定會趁這時候爬上城牆吧？」
羅蘭跑過來說道，我點了點頭。
敵軍的目標相當簡單明了。當他們使用魔槍牽製住我方動作時，一定會趁機在圍牆邊架起梯子。
假如我們打算阻止對方，壓倒性的大量魔彈將會襲向我軍。
可是如果不擋下他們，敵軍就會準備攀上圍牆。
我們與帝國軍的戰力本來就差距懸殊，如果對方架起梯子，我們就必須直接與他們交鋒。
當帝國兵不斷沿著城牆爬入城內時，我們一定會覺得不管打倒多少敵人，敵人依然源源不絕地出現。
這麽一來，就會讓我方士氣降低，敵方將一口氣打敗兵數占劣勢的我方軍隊，打開我們本該守住的城門。
對方才進攻第一天，不能就這麽讓他們攻破城牆。
因為帝國軍現在應該隻派出了三千人左右的前鋒部隊。
「我們無法阻止敵方架起一、兩把梯子，但為了防止更密集的攻勢，必須集中攻擊接近這裏的所有部隊。」
「什麽……？要降下火炎之雨了，我們還得攻擊敵人嗎！？」
「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你必須依序解決掉接近這裏的部隊。假如同時對付兩、三批人馬，隻會讓敵人愈來愈靠近城牆。」
下達指令後，我從城牆中央位置微微朝右方移動。
剛剛發號施令的人應該是前鋒部隊的指揮官。
隻要搶在前鋒部隊同時發射魔彈之前殺掉那位指揮官，帝國軍就會陷入混亂。這麽一來，帝國軍將被劃分為打算拿梯子前進的部隊，以及停住腳步的部隊。
魔槍不適合連射，隻要我們捱過一擊，敵方便會需要時間恢複魔力。
然後，我會讓全體帝國軍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隻要抓緊他們的注意力，我就能限製住敵方一定程度的行動，也可以成功誘導他們。
「……一定要射中目標……」
前鋒部隊的指揮官站在台車上，指揮部隊。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我還是有辦法射中他。
多虧了對方沒有戴頭盔，所以瞄準時不需要像剛才一樣精準。
隻要射中他的臉，就算沒有造成致命傷，也能阻止他繼續指揮部隊。
我躲在執起盾牌的士兵之中，站在前鋒部隊指揮官的正前方。
我隻有一次機會。
假使隨便瞄準他，一定會被發現。
所以我要趁指揮官眾精會神發號施令時展開行動。
我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從背上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箭。
我沒有時間悠哉地瞄準目標。
得做好準備，一旦發現指揮官後馬上放箭。
我將箭搭上弦，進行準備。
接下來，我隻需要等待。
或許是因為我正聚精會神地瞄準對方，全身不禁冒出汗珠。
明明隻過了一會兒，感覺卻像過了好幾個小時。
然後……
「全隊準備！目標！敵方守衛兵！貫穿他們的盾牌！」
當對方鬥誌高昂地拋出這句台詞之際，本來屈著身體的我站起身。
我用已經重複執行過數千、數萬次的熟練姿勢架起弓，瞄準前鋒部隊的指揮官。
我整個身體瞬間陷入靜止，停住呼吸。
當我的身體沒有一絲搖晃時，放出了箭。
一如往常的手感。我知道這種時候，絕對會射中目標。
我吐出憋住的氣，眼睛追隨著箭的軌道。
箭依循著我預計的軌道前進，不偏不倚地射中前鋒部隊指揮官的額頭。
我偷偷瞄了一眼中箭指揮官的表情。
他的臉上寫著「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
因為他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你太疏於戒備了。」
看到前鋒部隊指揮官無力地仰麵倒下，我送給他這句道別的話語。
◆ ◆ ◆
我討伐指揮官後，前鋒部隊暫時撤退。
他們八成認為就算繼續行動，也無法攻下這座城。
「簡直是神技啊，真不愧是隊長！」
當我在城牆邊休息時，羅蘭跑來對我這麽說。
他的手中拿著兩個杯子。
由於杯子冒著水蒸氣，我猜應該是某種熱飲。
「請用。」
「謝謝你。士兵們的體力狀況如何？」
「馬馬虎虎。由於目前士氣高漲，所以很多人相當有精神。」
「一旦士氣低落，他們就會感到筋疲力盡吧……」
羅蘭點點頭，啜了一口熱飲。
我也跟著他這麽做。
微苦的味道令人懷念，裏麵應該加了讓人恢複體力的藥草吧。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常常喝這種飲品。
雖然不算美味，卻能有效祛除疲勞。
這是必須進入山林或森林的獵人們常喝的東西。
「下一次，敵方會率領整支部隊過來吧。」
「應該是這樣。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我穿的黑大衣依然相當顯眼。帝國軍應該察覺我和諾克斯有關係。」
「假如知道諾克斯的隊長待在這裏，敵方就必須拿出真本事來吧？帝國軍應該也清楚諾克斯在戰場上有多麽活躍才對。」
我點了點頭，突然了解到帝國軍如此焦急的原因。
我不知道帝國軍是什麽時候決定要攻打維裏斯的，但諾克斯在上一場戰爭中立下龐大戰功，帝國不可能對這件事視若無睹。
而且上一場戰爭，諾克斯展現了壓倒性的機動力，趕赴戰場展開救援。
帝國軍在提防諾克斯。
先不提其他的騎兵隊，假如諾克斯趕來此處，帝國軍將會十分困擾，所以先遣部隊才會這麽焦急。
如果往前推算時間，當諾克斯在戰場上大展身手時，應該是先遣部隊從帝國出征的前夕，或是剛出征之後。
帝國軍無法更改立定的計劃，於是命令先遣部隊盡快占領貝蘿莉雅城。
他們認為若諾克斯前來固守城池就糟了，因此先遣部隊必須設法攻落這座城，占為己有。
貝蘿莉雅城搭建在一座略微隆起的丘陵上，左右皆是陡坡。倘若想要攻城，隻能從正門或後門下手。
依照常規，他們應該要長時間包圍兩道門，但帝國卻馬上展開攻勢，而且隻從後門攻擊。
他們擔心自己必須跟諾克斯作戰，所以不從正門攻擊這座城。
假如同時侵略正後兩道門，戰力勢必一分為二，將會拉長作戰時間，他們也不希望軍隊在正門受到多餘的損害。
想當然耳，他們同樣不樂見軍隊在後門耗損兵力，所以才拘泥於用梯子攻城，也不想用大批兵力進行人海戰術。
他們想攻下這座城，卻希望這座城被攻陷時己方能毫發無傷；不希望軍隊受到傷害，又不想花時間。
——這大概是率領先遣部隊的人所抱持的想法。
「原來如此，看來敵方的指揮官相當無能嘛。」
「什麽？為什麽你突然領悟出這一點？我根本一頭霧水……」
「我又沒有要解釋給你聽，你不懂也無所謂。我說這番話其實沒什麽重大的意義。」
每當幸人大人喃喃自語時，我也常常聽不懂他說的話。原來如此，他也是經過反覆思量、得出結論後，才開口低語，難怪我聽不懂。
我覺得自己似乎更了解那個人了。
從內亂的時候開始，他就像這樣不停沉吟。
現在，我率領了一千兵力，覺得自己體會到指揮官的心情。但當我待在諾克斯的時候，隻是一味地聽從幸人大人的指揮。
我完全沒有靠自己思考。
盡管我會將士兵遇害狀況與物資消耗的進度呈報給幸人大人，但我不曾在考量這些資訊後，思索下一步該怎麽做。
我一直覺得自己守護著幸人大人，但背負了這麽多責任後，我才發覺了一件事——
其實幸人大人一直守護著我。
我終於明白單單聽從指示，是一件多麽輕鬆的事情了。
「我也還不夠成熟呢……」
「隊長，如果你不夠成熟，我該如何是好啊……？」
「誰知道呢？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這麽說完，將空杯子丟給羅蘭。
帝國軍依然按兵不動。
因為他們的指揮官正在焦頭爛額吧。
他煩惱著該犧牲什麽才好。
老實說，假如他能像現在這樣選擇犧牲時間，對我最有幫助。
假如他派遣全軍展開攻勢，我們就束手無策了。
我們的士兵幾乎都筋疲力盡，城裏也沒有為圍城戰儲備物資。
現在的狀況，就跟已經被包圍了幾天的狀態沒兩樣。
我們最多隻能防守兩、三天。
如果援軍沒有在兩、三天內趕到，我們就會戰敗。
我深深吐了口氣，望向王都。
3
賢者之森是位於維裏斯中央的森林，據說棲息了最多魔獸。
這座森林由參天巨木所構成，許多凶暴的大型魔獸居住於此。一般人不用說，就連獵人都不願意進來。
現在是中午時分，距離我們離開王都已經過了三天。
我們就在賢者之森的中央區塊向前邁進。
「賢者之森確實棲息了許多魔獸，但這群魔獸基本上並不會接近人類。」
「為什麽呢？」
我們走在隊伍的前方，聽到幫忙帶路的歐根這麽說後，我開口詢問。
據歐根所述，隱者暗影的家園就位在森林邊緣，就連他們村莊的人都不會靠近森林中央半步。
「這裏的魔獸似乎極度畏懼人類。隻要攻擊它們，它們當然還是會展開反擊，但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這麽一來，還能稱它們為魔獸嗎？」
魔獸是危害人類野獸的總稱，並非特定種族。
在這塊大陸中，也有狗的存在。而會咬人的狗被歸類為魔獸，親近人類的狗隻是普通的動物。
雖然分類的方式很草率，但基本上這座大陸中的動物都相當好鬥，有襲擊人類的傾向，所以大部分的動物都被歸為魔獸。
基本上也可以把野生動物全都稱為魔獸——這是大陸居民的認知。
「誰知道呢，這一點並不容易判斷。魔獸在森林時很乖巧，離開森林便會充滿攻擊性。很久以前，有某位貴族獵捕了一隻大型魔獸，當他帶魔獸走出森林的那一瞬間，魔獸就將他一口吞下。」
嗚哇。
我的腦中想像出大型魔獸將我一口吞進嘴裏的畫麵。
太淒慘了。
不過……
「隻有待在森林裏的時候，它們才很乖巧嗎……？」
「是的。而且這座森林相當容易令人迷路，除了我們之外，不可能有人進出這裏。」
我常常聽說有人在森林迷路，但就我所見，這裏不像是一座會使人迷失方向的森林。
我使用技能顯示出地圖後，看見這座森林的構造並不複雜，路線也不長。
森林橫幅寬廣，假如多繞路，確實會花上好幾天的時間。然而騎馬代步的話，感覺不到一天就可以穿越整座森林。
「這座森林被下了什麽魔咒嗎？」
「我對魔術一竅不通，所以並不清楚。但倘若隻是筆直前進，一定會迷失方向。一定要選擇正確的道路，否則絕對會迷路。」
「聽說是這樣喔？艾莉卡，你身為魔術專家怎麽看？」
我轉頭詢問後方的艾莉卡。
她似乎沒有聽到我向她說話，訝異地環顧四周。
光是見到艾莉卡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覺得森林不對勁。
「艾莉卡，你沒事吧？」
「咦？沒事。我隻是沒看過這種結界，有點訝異。」
「結界？」
聽到這句陌生的詞匯，我的技能馬上出現反應——
【結界，隔離或覆蓋一定空間之魔術的總稱。】
聽到別人說話時，技能好久沒有出現反應了。
因為我會盡量抑止技能發揮功用。
最近，技能的狀況相當糟。
就算我無意使用技能，仍會自動開啟畫麵。除此之外，畫麵會抖動，有時候還害我頭痛不已。
這次似乎特別嚴重。
艾莉卡的資料畫麵出現在我的麵前，一口氣分裂成四個。
內亂發生時，當我盯著前任國王的資料之際，曾出現過同樣的狀況。
繼續這樣下去，艾莉卡的情報將強製竄入我的腦中。
我馬上咬緊牙關。
我所不知道的艾莉卡情報，包括她的過去、習慣，以及身體的特征開始注入我的腦海。
不僅如此，甚至連艾莉卡最深刻的回憶都進入我的腦內。
燃燒的城鎮之中，比現在更年輕的艾莉卡正在哭泣。
一個人待在後宮，凝望著窗外的艾莉卡。
入夜後，望著房門，持續祈禱不要有人開門的艾莉卡。
然後，走進房裏的前任國王朝艾莉卡伸出手——
此刻，我驚覺不妙，設法將視線從艾莉卡身上移開。
當艾莉卡的資訊竄入腦中時，我忍不住回溯了她的記憶。
我閉上眼，劇烈喘氣。
「怎、怎麽了！？你沒事吧！？」
「不、不要緊……就像症狀發作一樣……！？」
我的頭隱隱作痛，疼痛益發強烈。
我用單手壓著頭，為了不摔到地上，另一隻手緊抓住馬。
「唔啊……唔……！」
「等、等一下！」
假如指揮官的身體出狀況、跌下馬背，我清楚會對士氣帶來極大的影響。
不能讓全隊知道這件事。
我明明這麽思索，頭痛卻愈來愈激烈，我開始失去平衡感。
我身旁的艾莉卡似乎在說著什麽，但聲音卻異常遲緩，導致我聽不清楚。
總之，為了重新坐穩，我微微睜開眼。
後方大批士兵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下一瞬間，數千人的資料畫麵一口氣開啟，分裂成四個方格。
僅僅如此，龐大的資料量仿佛就要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
然而，這完全與即將排山倒海襲來的資料量無從相比。
我想動身逃開，卻摔下馬背。
但是我並沒有感到撞上地麵的衝擊，他人的過去與身體特征也沒有竄入我的腦中。
我不知道那些資料何時會襲擊而來，恐懼在我心中一閃而逝。
我現在的感受就像夜裏遭到鬼壓床那樣，人們擔心身後會不會站著什麽，害怕假如睜開雙眼會看見人影。
盡管如此，我依然戰勝恐懼，緩緩睜開眼。卻發現不僅歐根先生和艾莉卡，諾克斯全隊的動作全都停止了。
「幸人·榑井，好久不見。你依然教我煞費苦心呢。」
這個男人有著出奇的美貌，渾身散發出一抹神秘氣息，他用單手撐住我的身體。
而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握著豎琴。
「……原來如此……你這家夥就繭居在這座森林裏啊……」
「在這樣的狀態下，你還能喋喋不休？真了不起，不愧是身上留下我爪痕的男人。」
「……別說這個了，幫我一下吧……雷魯法。」
我的身體使不上力，在快要失去意識的狀態下，開口拜托他。
◆ ◆ ◆
過了半晌，多虧雷魯法低喃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語言，我的身體狀況總算恢複原樣。
他抑製了失控的技能後，我終於可以睜開雙眼了。
「所以呢？剛剛技能為什麽會突然脫序？」
「脫序啊……它確實脫離了你的控製，但該說是脫序嗎？正確說法應該是成長才對。」
現在，我和雷魯法待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中，看不到艾莉卡他們的身影。
在結界的隔離下，這裏與外麵的時間流動速度相異，外界的時間似乎沒有前進。
因此我拋出這個問題後，他給的答覆卻超乎我的想像。
「那是它在成長嗎？饒了我吧……」
「蘊藏在你眼中的力量是一種魔法。」
「我之前聽你說過。」
「這樣啊。所謂的魔法就是『能夠改變法則的權利』。而魔術則是借由技術去完成各式各樣的事情，是『世界』賦予了我們魔法。」
「也就是說，沒有獲得批準的是魔術，獲得批準的是魔法？」
「大致上就是這樣。重點在於這個世界容許魔法的存在，但魔術卻會受到世界的抵禦，這就是魔術的極限。可是因為世界允許魔法的存在，所以魔法並不受限製。」
「也就是說，魔法並沒有極限啊。但使用者卻存在著極限……」
剛剛的我無法忍受眼前發生的現象。
就像幫氣球充氣的時候，即使充氣的人依然能遊刀有餘地為氣球打入空氣，但氣球本體卻有極限，加入過多空氣將會爆炸。
不管魔法的力量多大，隻要使用者是我，我的肉體和精神就有著極限。
「你比之前更敏銳了呢。聽好，魔法總共有三個階段——出現、紮根、升華。當魔法進入出現階段時，會顯現魔法的力量。大部分發生在優秀的魔術師身上，而那位魔術師使用的最強大魔術將會變成魔法。接下來，就是紮根的階段了。一旦進入這個階段，當你熟悉並著手使用魔法後，你的身體就會漸漸習慣。魔力開始增加，而你的身體將能承受魔法的反作用力。你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
也就是說，我的身體開始習慣魔法了。
也就是說剛剛那樣的事情反覆發生，會讓我的身體逐漸習得魔法。
這樣的成長方式真惹人厭，我明明就不期待這樣的變化啊。
「我大概知道了。要到什麽時候，紮根的過程才會結束？」
「誰知道呢，每個人都不一樣。既然你的魔法特別強大，紮根的反作用力一定特別嚴重，紮根的期間也會很長吧。」
「原來如此，真是麻煩……」
現在正值戰爭期間，幸好這次是在移動時發作，假如身處戰場，我說不定會喪命，諾克斯也會毀滅。
這種宛如炸彈般的能力反而成了累贅。沙場並不可能輕鬆到足以讓我一邊注意這種事，一邊作戰。
「我沒有辦法徹底抑製反作用力，然而，確實能夠減弱這種力量。」
「有方法嗎？」
「別太期待。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建議你暫時遠離戰場喔？」
「這件事沒得商量。所以呢？是什麽樣的方法？」
雷魯法歎了口氣，開始彈奏豎琴。
下一瞬間，他的手中出現一個銀色戒指。
「這是我一位老朋友做的魔術道具。魔力增加時，這個道具就會產生反應，讓魔法在它身上紮根。隻要戴上這個戒指，並配合你持有的扇子，魔力就不會累積在你的身體裏。」
「原來如此，隻要使用這項能分解魔力的魔術道具就可以了嗎？可是這種類型的魔術道具，就連魔術
大國阿爾比翁也隻擁有一把璀璨吧？」
「我說過了吧？是我一個老朋友做的。」
「你是說教會人們魔術的古代種賢者吧。他是你的朋友嗎？」
「少數朋友之一。回歸正題，一旦降低紮根的速度，你就會離魔法的最終階段·升華愈來愈遠。」
他說得確實沒錯。
不過，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獲取多少能力，才能讓魔法進入最終的升華階段。
再說……
「我現在不需要這種力量。我隻想在必要時刻，擁有足夠的力量就行了。過於強大的力量隻會帶來無意義的紛爭。」
「總有一天你會用上這種能力。你和狄奧路德·亞克萊特對抗的敵人是古代種。再說，你們與那家夥作戰時，你會需要借助魔法的力量。當你繼續戰鬥下去時，你會想打倒更多敵人、守護更多人，希望你屆時不要後悔。」
「謝謝你的幫忙，我很感謝你。可是這是屬於我的力量，該由我來決定這種力量是否必要。我隻是逕自叫出這個力量，利用它罷了。這點判斷應該不礙事吧？」
「隨便你吧，我隻要達到目的就好。在你達成目標的過程中，假如你想要守護的人身陷險境，你可要好好保護對方。隻要你的力量變得強大，就更容易成功。我也會欣然助你一臂之力。」
「那真是感激不盡。那麽，馬上幫我離開這座森林吧，我的左右手正陷入險境。」
我接過雷魯法遞給我的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後這麽說。
我拜托他的方式很沒禮貌，但我又不知道古代種遵循什麽樣的禮數，沒必要對他彬彬有禮。
雷魯法似乎不介意我的用字遣詞和態度，並沒有多說什麽。
「我知道了。我會稍微減弱森林的結界，你們隻要直直往前衝，就可以離開森林了。」
「謝謝，我很感激你。」
「不必謝我，拿出成果來就好。你追尋的敵人一定和我尋覓的敵人息息相關。你必須先擊敗你的敵人，這麽一來，那家夥就必須現身了。」
他所謂的「敵人」是指史托拉特斯吧。
我並沒有在追尋他。
不過，我確實決定遲早要打敗史托拉特斯。不管他幕後的黑手是誰，都與我無關。
不管用什麽方式，我都決定要他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對了，雷魯法。」
「怎麽了？」
「究竟要如何才能讓魔術達到升華的階段？」
「關於這一點，每個人都不一樣。假如你想讓魔法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就必須將它升華。但現在的你辦不到這一點，你一定得成長才行。」
聽到雷魯法這番話，我聳了聳肩。
他的建議還真是抽象。
「我知道了，我姑且試著努力看看。因為我不想經曆你剛剛說的那種後悔。」
「憑你這種態度，花上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的喔。」
雷魯法拋下這句話，開始彈奏豎琴。
雪白空間同時消失，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還好吧！？」
「咦？啊，已經沒事了，不用介意。」
由於艾莉卡一臉擔心地對我說，我便這麽回答她。
如果問我現在的狀況好不好，我隻能給出否定的答案，可是我無法照實回答。
畢竟我是率領五千大軍的隊長。
「歐根先生，筆直前進吧。我想我們大概不會迷路了。」
4～米卡娜
第四天的早晨。
帝國軍做出一項重大決定。
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宛如惡夢的決定。
「全員攻擊啊……」
「代表他們不惜犧牲士兵了……」
我開口後，尤連伯爵接著說下去。
我瞄了他一眼，伯爵的表情極為嚴肅，讓我知道麵對接下來的這場戰役，必須做出覺悟。
敵軍總數約為八千人，我方的士兵依然是一千人。昨天那場戰爭中幾乎沒有人受傷，帝國軍應該也是一樣。
問題不在士兵數量，而是實際兵力。
我方的士兵們士氣高昂，但許多人都曾在港城與帝國軍交手過，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有多疲憊。
再說，優秀的人才幾乎都前往阿爾比翁交界處守衛國境了，我方士兵的熟練度較為不足。
雖然士兵數量差了八倍左右，但兵力相差得更遠。
如果諾克斯第四部隊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想到這裏，我露出苦笑。
「算了，做人不能太強求。」
「隊長，你有需要什麽嗎？我幫你準備啊。」
「這樣啊，那你可以幫我準備幸人大人嗎？」
我這麽回答後，身旁的羅蘭慌忙揮舞雙手回答：
「沒辦法啦！那個人現在還在王都！」
「誰知道呢，照那個人的個性，說不定正在森林裏喔？」
雖然從這裏無法用肉眼看見，不過尤連伯爵領地與王都之間有一座森林，名叫賢者之森。
據說有位賢者住在森林中，用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守護著這座森林，蠱惑進入森林的人。
就算幸人大人打算闖進這座森林也不足為奇。
比起為了安全而選擇繞遠路，他會傾向選擇危險的捷徑。
他總是不穿盔甲就上戰場，明明不會戰鬥，卻和我們一起突襲敵人。
輝夜大人擔心他，所以才贈與他一件施有強力防禦魔法的大衣，我能了解輝夜大人的這種心情。
一旦出於必要，不管多麽危險的地方，幸人大人都會主動衝進去。
尤其當事件卷入親朋好友之時，他的臉龐便會一掃平日的慵懶，換上莽撞的態度。
這次，他八成也相當亂來吧。
因為他和我的關係相當緊密。
「希望……這不是我自作多情。」
我的腦中浮現出幸人大人拚命想救出蘇菲亞大人時的表情。
在那個人心中，我和蘇菲亞大人的優先順序有著天壤之別。
當時他之所以如此拚命，是為了蘇菲亞大人。
但這次與我有關，他說不定會很悠閑。
我明明知道對方不可能這麽做，卻忍不住開始思索這些愚蠢的問題。
「你在說什麽啊？」
「是我私人的事情，不用在意。敵人的狀況如何？」
帝國軍尚未徹底展開攻勢。
雖然開始前進了，但他們依然停留在我們弓箭無法射到的地方。
就算現在朝他們射擊，到頭來也隻會浪費我們數量有限的箭。
「他們還沒有展開行動。隊長，如你所述，既然他們把整支隊伍帶來這裏，就代表對方不想浪費時間吧？」
「說不定他們有什麽計謀，或是還在煩惱……」
假如他們仍在考慮，對我們來說就再好也不過了。可是，既然他們出動一整支隊伍，就代表他們不可能還在猶豫不決。
他們應該懷著某種打算，才會暫停行動。
我姑且派兵守著正門，如果敵兵溜過去，我們馬上就會發現。
目前為止還沒有接獲這樣的報告，他們八成沒有繞過來吧。
「煩惱也無濟於事……我們應該抱持著這樣的心態。」
「這話是什麽意思？」
「敵人掌握了主導權，也占有優勢。就算我們再怎麽胡思亂想，能做的也隻有配合敵方行動罷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別去揣測對方會怎麽攻擊，積極應戰。」
「隊長，隻有你才能這麽粗神經啦……」
「
是你太嫩了！他們開始行動了喔。」
視線的另一端——
一名騎著馬的男人從帝國兵列之中冒了出來，走向前方。
既然他們當初毫無預警地攻擊港城，現在不可能特意前來勸降吧。
「帝國軍侵略維裏斯先遣部隊！我是副將洛根！」
他們果然是先遣部隊啊。
當我這麽思索時，發現尤連伯爵聽到洛根這個名字後，一臉錯愕。
「你知道他嗎？」
「百人斬洛根……是位聲名遠播的男人，從屬於海軍將領卡爾·貝根鮑爾的麾下。據說他善於用劍，曾經獨自登上敵船，殺死船上所有人員……」
「他們派出海軍將領的心腹，擔任先遣部隊的副將啊……看來帝國真的很想占領維裏斯呢。」
「你現在才發現嗎？他們就是為此而戰。假如我們掉以輕心，這一帶將成為帝國的領地。你沒有這樣的自覺嗎？」
「請你別開玩笑了。我很清楚一定要打贏這場戰鬥，就算喪命也在所不惜。」
羅蘭苦笑著這麽說。
他似乎也用自己的方式做好了覺悟。
「既然這樣，就不成問題。不過，我不允許你丟掉性命。既然我還活著，那麽你也不能死。」
「隊、隊長……我好感動……我一定要活下來！」
「好啦好啦，既然如此，就集中精神在敵人身上吧。」
前來報上名號的洛根，是一位蓄胡的中年壯漢。
走出隊伍，不畏懼我方放箭攻擊他的舉動，代表他對自己的劍術相當有自信吧。
他一定清楚昨天我方狙擊他們前鋒部隊指揮官的事。
「我想知道是誰在昨天的戰役中，殺害了我的好友——與我同為副將的丹恩！我指的就是昨天那位神射手！」
他單純想知道敵人的名字嗎？還是說，他想借機得知自己該多留意哪個人呢？
或許，兩者皆是？
不管是就義務或情麵來看，我們都不需要回答敵方的問題。
可是，假如我報出名字，這位名為洛根的男人就會設法接近我。這個男人絕對是劍術高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敵得過他。
假如他知道我的長相，我就無法用昨天的方式狙擊他，但那一招應該也已失去效果了。
就算隱瞞我的外表和名字，也毫無益處。
「怎麽啦！！難道那個人沒有勇氣對敵人報上名字嗎！？」
「洛根副將，是我殺死了你的好友。」
我站在城牆最角落的牆上，回答洛根。
當我這麽做的時候，我回想起在內亂時與輝夜大人交談的幸人大人。
當時我隻是待在後方觀看，沒想到自己如今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那件大衣……你是諾克斯的人嗎？」
「一點也沒錯。」
「別愚弄我，你這種小姑娘怎麽可能殺死我的朋友！我知道諾克斯的隊長中有一位高明的神射手！快滾出來！把這位小姑娘當擋箭牌，自己躲著不敢出來，未免太卑鄙了！」
「我就是你說的那位隊長。用外表來判斷一個人，可是種愚蠢的行為喔？」
「吵死了！看來諾克斯是由一群膽小鬼組成的呢！維裏斯軍師的最強部隊也沒什麽了不起嘛！」
聽到洛根這番話，帝國兵紛紛訕笑起來。
八千士兵開始出言嘲笑諾克斯和幸人大人：
「竟然敢自稱維裏斯軍師！不就隻是一位有頭腦的膽小鬼嘛！」
「諾克斯的隊長們一定也都是膽小鬼吧！」
「怎麽啦？快滾出來吧，弓箭手！害怕了嗎！？」
就算對方侮蔑我隻是位小姑娘，我也無所謂。
他們可以盡情質疑我的能力。
就算嘲笑我是女人也無妨。
可是……
「……絕不原諒你們。」
我用左手握住背在肩膀上的弓，右手從箭筒拔出箭來。
我的目標是走出隊伍的洛根。
看到我的動作，洛根雖然有些吃驚，但依然準備迎戰。
他一定做好了防備，不管我從四麵八方射擊他，他都有辦法應付吧。
就算我現在射出這一箭，他同樣能夠防禦。
即使這樣也無妨——
我如此思索，用流暢的動作射出箭。
洛根馬上拔出劍，格開我的攻擊。
「唔！」
由於他突然做出反應，他的馬受到驚嚇，稍微躁動起來。
我灌注了極大的力氣在這支箭上，他握劍的手臂應該已經發麻了。
或許是看到我朝洛根放箭，本來鼓噪的帝國軍變得一語不發。
「你怎麽說我都無所謂，可是……我絕對不允許你謾罵我的夥伴和幸人大人！」
洛根好不容易成功讓馬匹冷靜後，單手握著劍，緊盯著我。
我也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隻要有機可趁，我打算再補他一箭。
不過，他就連安撫自己座騎的舉動都毫無破綻了，在對方嚴加戒備的狀態下，我更不可能找得到攻擊的時機。
「……對不起，我為失言的事向你道歉。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獨立機動部隊諾克斯。第四部隊隊長，米卡娜·哈劄德。」
「隊長啊……你還這麽年輕，了不起。是我愚蠢，不該用外表來評斷人，你還真有能耐。」
「我不需要你的誇獎。然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
關於這次的進攻，帝國軍展現了完美無缺的奇襲。
幸人大人和輝夜大人竟然被他們將了一軍。
雖然他們與阿爾比翁合作，但並非每個國家都能表現得如此完美。
一旦帝國軍出動艦隊，維裏斯派出的隱者應該會察覺，假若對方做出不尋常的舉動，幸人大人也會發現異狀。
但他們卻渾然不覺。
由此可知，對手相當精明。
「……如果我有辦法回答的話。」
「關於貴國這次進攻維裏斯的舉動……隻跟海軍將領卡爾·貝根鮑爾有關嗎？」
帝國自豪的海、陸、魔軍鮮少同心協力作戰。然而，假如帝國認真起來，這些將領說不定會攜手合作。
「……我隻能說，你很敏銳。」
「這樣就夠了，感激不盡。」
「米卡娜·哈劄德，你不用謝我，我要在這裏殺了你。如果留你一條活口，讓你和維裏斯軍師會合，我方會很困擾。我要集結先遣部隊的力量來討伐你！」
「看到你給我這麽高的評價，我很開心。可是，我建議你先攻陷這座城喔？」
「隻要解決你，我就能輕易攻落這座城。擊破這座城之餘，我還要拿下你的首級！」
洛根這麽宣言後，策馬轉身，走回帝國軍隊。
「準備迎擊！要開戰了！」
我一邊下指令，一邊緊握住左手中的弓。
同時，帝國軍高舉著畫有紅色獅子的帝國軍旗，開始前進。
5
多虧了雷魯法減緩了公園的結界，第四天早上，我們離開了森林。
隻要再走一段路即可抵達貝蘿莉雅城，省下了不少時間。
中午時分，我們一定能抵達目的地。
我如此判斷，在離森林不遠的地方找了塊空地，準備歇腳。
「全隊盡可能休息一下吧。」
「我知道了。那要在這裏休息多久呢？」
聽到妮可拉這麽問，我煩惱了半晌。
我希望能快點動身，但
也不能在筋疲力竭的狀態下前去支援。
休息多久才算妥當呢？
「……大約一個小時至一個小時半吧。我已經先請歐根先生他們去偵查敵情了，接下來就靜待他們歸來吧。」
這點短暫的時間無法讓人紆解疲勞，我很清楚這一點。
老實說，我的體力也差不多瀕臨極限。
可是，我不能再消耗更多的時間。
帝國軍說不定已經開始攻擊了。
「我知道了。幸人大人，你可要好好休息喔，從你的表情就能看出你一直在逞強。」
「這樣嗎？」
「是的。假如指揮官的臉色不好，士兵會擔心的，所以請你稍事休息吧。」
聽到妮可拉苦口婆心的叮嚀，我姑且點了點頭。
妮可拉似乎知道我隻是在虛應故事。
不過，她隻行了一禮，便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她大概認為不管說什麽都沒有用吧。
「算了，她的想法確實沒錯。」
能休息的時候，就要盡量休息。對於上戰場的人來說，這絕對是必要的技能。
可是現在的我卻辦不到，因為我胸中忐忑不安。
就算試著入睡，不安的心情也似乎快將我擊潰。
我十分畏懼戰場。由於我會設法對敵人進行奇襲和夜襲，所以我也擔心敵人這樣對付我。
「平時的我……並不會如此不安啊……」
至今為止，我也曾有過忙到不眠不休的經驗，但從沒陷入想休息時，卻無法休息的窘境。
現在與過去的差異簡單明了——
因為此刻總是在我身旁護衛、輔佐我的米卡娜，不在我的身邊。
「這下糟了……」
不知不覺間，我似乎變得相當仰賴她，比想像中更為需要她。
簡直跟依賴沒什麽兩樣。
假如米卡娜在這場戰爭中喪命……
想到這一點，我失笑出聲。
「我幹嘛想這些有的沒的……」
為了不讓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必須努力奮戰。
如果失去米卡娜，我應該再也不會踏上戰場吧。假若維裏斯不允許我這麽做，我說不定會就此消失。
從我首次站上戰場開始，米卡娜就是我的戰友。
她在我心中占了極大的份量。
「唉……看樣子我沒辦法休息了。」
我的腦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猜想。
我或許太自負了，認為自己一定有辦法救她。
我不喜歡上戰場，也討厭看到人們在戰火中喪命。由於我的想法總是很負麵，所以我不曾為這樣的自己感到驕傲。
我第一次陷入這種情感，仿佛快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情。
「我想鎮定下來，但現在沒有人能讓我恢複平靜，也沒有時間這麽做……」
我望著天空如此低語。
幾隻巨鳥朝這裏飛了過來。
隱者暗影之所以能移動自如，主要就是靠他們馴養的巨鳥雷佛爾，而賢者之森正是雷佛爾的棲息地。
雖然這麽說，隻有一小部分暗影的人馴養得了這種鳥。包括歐根在內的五位隱者菁英之中，隻有歐根和其中一個人有辦法製禦這種鳥類。
而現在卻有三隻巨鳥在天空中翱翔。
一位嬌小的少女出現在巨鳥的背上。
「原來是蓮啊。」
我揮了揮手，告訴他們我的所在地。
我不希望他們降落在不對的地方，打擾士兵休息。
「主人，你很愛森林嗎？」
「你可以不要說這件事嗎？每次我想走最快的捷徑時，總是得經過森林。」
「一般來說，森林算是障礙物吧？為什麽你老是想要穿越森林啊？我真搞不懂。」
「蓮，你這樣太沒禮貌了！」
「沒關係啦，主人又不注重禮節。」
我確實不記得自己糾正過她講話的方式。
當然，如果蓮能對我更有禮貌一點，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比起這件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問他們——
「蓮，告訴我情報吧。」
「好，不過我其實沒搜集到什麽情報啦。八千名帝國軍正在攻擊貝蘿莉雅城，他們昨天展開行動，但卻慘吞敗仗，所以整支隊伍目前十分焦躁。」
「昨天！？太快了吧！」
「就是說啊，帝國軍著急得很奇怪喔。然後多虧米卡娜的奮戰，貝蘿莉雅城才好不容易守住了。但帝國軍現在似乎企圖奪下米卡娜的性命，不停地攻擊她。我覺得應該撐不久了。」
假如失去米卡娜，敵方應該就能攻破貝蘿莉雅城。
既然米卡娜身陷險境，我就必須馬上去幫助她。
救出米卡娜和防禦尤連伯爵領地是同等重要的任務，可是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現在士兵們如此疲憊，我該帶他們上戰場嗎？我開始感到遊移不定。
想救助米卡娜隻是我個人的任性願望，為了這目的而把整體士兵拖下水是正確的選擇嗎？
我絕對不可以吃敗仗。即使敵方暫時攻下貝蘿莉雅城，再搶回來就沒問題。
隻要向那些為了攻城而耗盡體力的帝國兵展開奇襲，我說不定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逼到撤退。
既然如此，就算讓我方士兵好好休息後再出發也不遲。這麽一來，也可以降低我方士兵犧牲的人數。
當我想到這裏時，離我不遠的羅伊站了起來，對第五部隊宣布：
「第五部隊！準備出征！馬上開始移動！」
「羅伊……！？」
我還沒有做出決定。
盡管如此，聽到羅伊發號施令，其他隊伍也會跟著行動吧。
我才剛這麽想，就看到其他隊伍已經陸續在準備了。
「我還沒有說要出征啊！」
「幸人大哥，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一定是在顧慮我們吧……可是，我們的夥伴正在作戰，怎麽可以待在這種地方休息！」
「米卡娜的處境有點危險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們就出發吧，總勝過待在這裏消磨時間。第二部隊，開始準備囉！第四部隊也是，你們的隊長在等你們唷！」
跟羅伊一樣，坐在我附近的艾莉卡也開始指揮軍隊。
士兵們停止休息，起身動作。
不僅羅伊一個人，居然連艾莉卡都擅自下達命令。
「艾莉卡……」
「第三部隊也可以出征了。還有……」
「第一部隊隨時都能上路啦。」
阿爾斯和妮可拉走向我。
他們兩人和我隔了一段距離，應該沒有聽到蓮說的那番話才對。
「這位大人，我們很清楚你的想法喔？你想去救米卡娜，但士兵必須休息，導致你陷入兩難的抉擇吧？」
「你若了解我的想法……！」
「我怎會不懂呢，因為大家都一樣嘛。剛剛羅伊說過了吧？我們的夥伴正在作戰，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休息。」
「幸人大哥，你是為了許多目的才來到這裏，但我們並不是。我們就是為了拯救米卡娜而來的！從第一部隊到第五部隊的士兵全是為了這個目標而來。要不然我們怎麽可能敢在沒有米卡娜的情況下，穿越那座可能會遇到魔獸的森林啊。」
羅伊這麽說完，就連妮可拉和艾莉卡都跟著點頭。
環顧四周，諾克斯的士兵們本來一臉疲憊地坐在地上，現在全都站了起來。
他們的眼神中洋溢著戰意。
原來懷有私情的人不隻是我。
「
就立場上來說，你應該沒辦法開口要我們隻去救援米卡娜吧，但我們其實不在意喔。老實說，維裏斯和不和平與我根本沒關係。除了米卡娜以及她身邊的第四部隊士兵之外，我完全不感興趣。」
「你說得太過分了……」
「就算過分也無所謂，畢竟我很任性嘛，隻要我認同你的想法就夠了。而且……隻要是你覺得正確的行動，這支部隊就會乖乖照辦。大家都很信賴你喔！假如我因為你的決策而喪命……也不會在意。所以，你就別考慮什麽犧牲或損害了。就算你顧慮著在場的大家，我們也不會感到開心喔。」
「一點也沒錯。既然已經開戰了，當然會有人喪命。每個人都做出了赴死的覺悟，誰教我們待在一支必須常常出生入死的部隊嘛。」
「這位大人，隻要擔任你的屬下，獲勝的機率確實比較高，可是沒有人認為生存率也會一樣高啦。隻有無能的將領才會擔心失去士兵，你知道吧？我可不認為自己有個無能的上司喔，我也不覺得自己的上司會對部下見死不救。」
聽到隊長們這番話，我歎了口氣。
既然他們都這麽說了，我更沒辦法要求大家繼續休息。
我當然也希望馬上動身，拯救米卡娜啊。
話說回來，隻有無能的將領才會擔心失去士兵嗎？我確實不願意讓自己的部下犧牲，可是如果抱著消極的想法，隻會失去更多士兵吧。
就算在這裏稍事休息，也無法讓大家徹底消除疲勞。
反而會讓敵方有機會攻陷貝蘿莉雅城堡，造成更多士兵犧牲。
假如援軍不趕在敵方奪城前抵達戰場，那我們來這一趟就毫無意義了。
隊長們的論點相當正確，錯的人是我。我的不安差點讓我做出嚴重的錯誤決策。
就算在這裏多做停留也沒有任何益處。既然都來到這裏了，我們隻能衝向目的地。
「那麽，既然你都搞清楚了，就拜托你發號施令吧。畢竟這再怎麽說也是你的部隊嘛，我們需要你的命令。」
阿爾斯攬著我的肩膀，賊賊一笑。
我本來是顧慮到大家，沒想到反而讓大家擔心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算他們做出覺悟，並不代表真的可以讓他們去送死。戰場上的士兵們其實並不想要喪命。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條命，他們有自己的歸屬與家人。
我的責任就是盡可能守護他們的性命，讓他們活著回家，但這不等同我必須守護所有的士兵。
有些事情，我還是辦不到。
我不知道要如何在不讓任何人送命的狀況下獲勝，我也不知道百分之百能戰勝的方法。
我清楚的隻有能提升得勝率的計策，或是敵人不樂見的戰術。
我必須接納自己的無能為力。
既然我不可能幫助所有士兵，我隻能忽視少數遇害的士兵，就像我一直以來的作法。
另一方麵，既然他們是我的部下，我必須讓他們的努力得到回報。因此，讓他們取得勝利就是我的責任了。
「我想幫助米卡娜，所以請各位配合我的任性。然而，我可以保證，我方一定能戰勝。」
「哎呀，既能幫助同伴，又能贏得勝利，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聽到阿爾斯打趣地說道，士兵們哄堂大笑，大聲呐喊：
「我們就別裝模作樣了！」
「我們想要聽從指令！」
大家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雖然他們不久後有可能送命。
這些士兵相當強韌。相較之下，一旦沒有米卡娜在身後支持我，我就不堪一擊、瀕臨崩潰。他們比我堅強多了。
這樣軟弱的我竟然還設法顧慮他們，真是愚蠢。
我不需要掛懷，也不需擔心他們。
因為我努力招攬來一群如此強悍的人。
「接下來，我們要前往貝蘿莉雅城展開救援！」
「然後呢？」
聽到阿爾斯的話，我不禁笑逐顏開。
當我提升士兵的士氣時，我自己的心情卻幾乎不會跟著高昂，但今天卻不一樣。
我感受得到胸中的熱血沸騰。
「我們要去拯救米卡娜囉！！」
士兵們仿佛在等我這句話，他們高舉拳頭，歡聲雷動。
◆ ◆ ◆
「別掉下去喔！」
聽到蓮開口叮嚀，我點了點頭，俯瞰著下方的大地。
我坐在暗影控製的巨鳥雷佛爾身上，翱翔天際。
歐根操縱的雷佛爾已經早一步出發了，羅伊也跟著他同行。
我們會飛上天，出於兩個理由——
首先，是為了進入貝蘿莉雅城的正門。
諾克斯士兵的士氣確實高昂不已。
可是依然解決不了某些問題。
其中一個問題就是軍馬。
諾克斯的軍馬跟士兵一樣疲憊。
諾克斯以騎兵隊的優秀機動力聞名，但現在卻完全派不上用場。
因此我挑選了還有精神的兩千軍馬，並將它們分配給第一和第三部隊。
據蓮所述，帝國軍留下千人鎮守後方的本營，帝國軍的指揮官應該就待在裏麵。
我要請第一和第三部隊強襲本營，討伐指揮官。
然而，倘若我們不假思索進行突襲，就算敵方正在奮力攻城，依然會發現。
所以我們需要吸引帝國軍的注意力。
方法很單純——剩下的第二、四、五部隊，以及直屬我管轄的本隊將進入貝蘿莉雅城，加強防守城牆，敵方的攻勢自然會變得猛烈。
當帝國軍把兵力幾乎全都投入攻城戰的時候，第一和第三部隊將進行突襲。
幸好貝蘿莉雅城位在一座小山丘上，從上麵看不到這一側。
直到戰況出現變化之前，我會讓第一部隊和第三部隊在正門附近待命。這麽一來，敵方就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就算帝國軍發現了這兩支隊伍，他們也束手無策吧。
現在護衛城牆的守備隊確實居於劣勢，帝國軍徹底占了上風。
帝國軍一心想要往前衝，他們無法好好防守後方的本營。
因此我們需要盡快打開正門，讓其他三支隊伍進入城裏。
不過現在敵方正在攻城，我不認為士兵會輕易開門。
由於我曾經待過貝蘿莉雅城，所以由我先前往目的地。
隻要看到熟識的臉孔，他們一定會馬上幫忙開門。
「打開正門後，我們就要立刻前往後門參與戰鬥，這樣沒問題吧？」
「嗯。蓮，那裏很危險，你把我放下來之後，就馬上離開。」
「我討厭戰爭，我不喜歡看士兵殺人或遭到殺害。但假如我的雇主命喪沙場，我會很困擾的。」
「我不會死。」
「大話每個人都會說啊。主人，或許因為米卡娜不在的關係，你看起來比平時更靠不住喔，我就幫你這一次吧。雖然我的能力不如爺爺，但我也算是一位高明的隱者喔！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真是的。
我雇用蓮的時候，並沒有打算讓她上場作戰。
但既然她都讓我搭上雷佛爾，把雷佛爾當作前往沙場的交通工具，現在再說這種話已經太遲了。
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
「我知道了。等士兵打開正門後，我希望你直接帶我前往後門戰鬥。可是，你可別太投入作戰喔，我不能失去你。」
「好啦。放心啦，我還不打算死。」
蓮一邊這麽說，一邊拉著雷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