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作者:四麵風文案:it業.自主創業.直男.攻 x 金融業.西裝精英.深櫃.受秋辭初中時被班主任帶頭霸淩。二十多歲時,秋辭已經成為一名投行精英,打算報複。他懂得蛇打七寸的道理,從老師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入手。可對方淪陷時,他亦然。秋辭在十多歲時讀到柏拉圖有關人缺失的另一半的理論,很輕易便信了。在之後的十年裏,他都以為自己內心所有的缺憾都是因為還沒有找到能將自己補充完整的“另一半”的那個人。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堅信,自己哪怕窮極一生、付出一切代價,都要去尋找那個人。找到他,就能感受到完整的幸福。但現在他二十六歲了,他已經不相信這個理論了。他已經不擅長在他人身上寄托希望,也不再相信會有所謂“那個人”,更不認為自己還能幸福。但盛席扉總在證明他就是“那個人”。可他同時是仇人的兒子。攻的名字:盛席扉。席指床;扉指門。合在一起,孤單的秋辭有了家。1v1,無劈腿插足,he。半途效應:是指在激勵過程中達到半途時,由於心理因素及環境因素的交互作用對目標行為的負麵影響,使人的目標行為的中止期多發生在“半途”附近,行為過程的中點附近是極其敏感和脆弱的位置。標簽:治愈成人1v1he第1章 仇人秋辭的這場報複並非蓄謀已久,但也不能算是臨時起意。那天他剛從媽媽家裏出來,走得出了汗。明明進門前還很涼爽,不過在媽媽的客廳裏坐了半個小時,再出來就像是回到了夏天。他十分後悔穿了嚴嚴實實的正裝三件套,見大客戶都很少穿得這樣正式。媽媽比客戶還挑剔。兩手也勒得生疼,是沒能送出去的禮物,有適合中老年人的保健品,也有給雙胞胎妹妹的玩具。適合送禮的商品可以遵循買櫝還珠的原則,包裝盒又大又硬;用來拎的提手卻偷懶了,都隻是細繩子秋辭喜歡繩子,但不包括特別勒人的繩子。對於他好不容易拎上樓的幾個大盒子,媽媽謝絕了,說:“我不隨便吃雜牌子,你拿回去退掉吧。”可根本不是雜牌子,是他為了迎合媽媽的喜好,專門去進口食品超市買的最貴的牌子。玩具也被嫌棄,因為“不夠益智”,“承旗和承旖得玩十四歲以上孩子的玩具,玩那種簡單的東西會讓智商下降。”這一瞬間,秋辭感覺自己的喉嚨和食道裏泛起一股膩歪的滋味。這種滋味常在他心裏引起較勁的衝動,或與自己較勁,或與他人較勁。他不常見地和媽媽唱起反調:“這些保健品都是正規牌子……這個深海魚油,能補充dha……還有這個輔酶q10”可惜他說得不太好,平時的好口才都丟了。媽媽說:“我能不知道這些嗎?dha我一直在吃,我已經吃出效果了,我隻信任那一個品牌。你不知道市麵上的保健品有很多假貨嗎?還有生產線不合格的,會混進去重金屬,越吃越壞。你買之前就應該先問問我,你又不懂這些。”媽媽說話字正腔圓,有點像新聞主持人。很多人也都這樣說,說王老師長得像新聞聯播的女主持人。秋辭到現在都記得那名主持人的名字,叫李修平,因為以前還是一家三口的時候,晚飯時一定要看新聞聯播。媽媽常點評:“李修平是中央台最漂亮的主持人。”她把自己的頭發也剪成李修平那樣的短發,並且燙得蓬鬆起來。現在李修平已經不播新聞聯播了,但秋辭媽媽的發型還沒變。她堅信央視主持人選則的發型一定是最正確的,適合她們這種長相和氣質。秋辭說:“要不你問問劉老師?萬一劉老師需要……”劉老師是他的繼父,他媽媽再婚的丈夫。他的媽媽是王老師,爸爸是秋老師;爸爸媽媽離婚以後,繼父是劉老師。這倒提醒了秋辭的媽媽,她看眼表,說:“劉老師一會兒要帶著學生來家裏。”那意思竟是在逐客了。她也知道這有違待客之道,所以責備秋辭:“你來之前應該先和我打聲招呼,我來安排時間。”秋辭心想,不是上星期就說好了嗎?自己工作那麽忙,好不容易倉促地擠出一個周末,起得比上班時還早,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到這兒……難道一個已經提前退休的高中老師比他這個一年要出差三百天的banker還難約嗎?……即使說這裏不是他的家,是媽媽和繼父的家,可繼父的學生要來,他就要回避嗎?是屋子小還是他見不得人?為什麽非要讓他走呢?秋辭心裏翻滾著這些牢騷,但實際上一句都沒說出來。媽媽又說讓他把禮物都退回去的事,“小票都留著呢嗎?我一直和你說,買了東西一定要留好發票,以防萬一。”秋辭說:“留著呢。”是扔汽車的儲物盒裏了嗎?還是在家裏的鞋櫃上?……管他呢,他不可能去退貨,時間這麽寶貴,應該用來工作或者睡覺。出門時,媽媽為他開的門,並且一直為他把著。這並不是因為秋辭手裏占滿了,雖然那些盒子真是難拎。秋辭了解自己的媽媽,她隻是為了表明自己不是一個失禮的人。媽媽和繼父所生的雙胞胎女兒站在玄關的出口處,像一對並排擺放的漂亮人偶那樣睜著大大的眼睛,有些呆板地目送著他。秋辭的媽媽手扶著門,回頭檢視一對女兒,果然看到不妥的地方,微微皺起眉:“說‘哥哥再見’。要有禮貌,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要勤張嘴。女孩子一定要大大方方。”雙胞胎女孩兒同時且小聲地說:“哥哥再見。”門關上的瞬間,秋辭透過門縫看到雙胞胎中的一個微微歪了下頭,也在透過門縫看他,眼裏有些不舍。秋辭有些意外,心裏瞬間泛起很多滋味,但這時門已經完全關上了。從樓裏出來後,秋辭還要穿過大半個小區才能回到自己的車上。因為這個小區修建得太早,設計不合理,外麵的車進來沒地方停,都被門衛攔在外麵。秋辭很快就走得出汗了,頭發被汗弄濕,有一綹從額上耷拉下來,隨著走路的節奏在眼前一顛一顛的,讓他心煩。幾個大盒子的細帶勒得他手指疼,他走一段就得停下來歇歇手,順便理一下頭發,但沒走幾步,那綹頭發就又掉下來,一顫一顫地繼續騷擾他的視線。秋辭真想把這幾個大盒子扔進垃圾桶裏。可垃圾桶看起來很髒,他不想碰。也不能直接扔小區裏,萬一被媽媽知道了就很麻煩。這個教職工小區看起來和他小時候長大的那個小區差不多,這更增加了他的煩躁。這裏讓他想起剛剛在媽媽那裏沒想完的問題:為什麽繼父和他的學生要來,就非得讓他先走呢?是屋子太小擠不開?還是因為他見不得人?繼父的這套房子是他做副校長的時候分給他的,四室兩廳,不小。秋辭檢視自己,看到自己身上最突出的兩個標簽:名校畢業、投行精英,任誰見了都要說他青年才俊。可媽媽仍舊覺得他見不得人嗎?都過去那麽久了,他媽媽還是覺得他丟人嗎?秋辭又熱又累地走著,想起雙胞胎中的一個透過門縫的那個眼神。那女孩兒竟然是對他不舍,而不是對他手裏的玩具。可其實他們根本就不親。他統共也沒見過她們幾次,連誰是承旗誰是承旖都分不清楚。秋辭在心裏吐槽起雙胞胎的名字,他媽媽對此倒非常得意,因為兩個女孩兒和他的名字一樣,都是用了典的。但是誰家會給女孩兒起“承旗”這種名?“承旖”聽起來倒還不錯,那承旗會覺得不公平嗎?秋辭又想起雙胞胎是在一個班裏。據媽媽說,兩個女孩兒學習都是拔尖的,對此他一點都不感到驚奇,他媽媽那樣的母親養出學習不好的孩子才稀罕。但兩個孩子在一個班裏,誰是第一、誰是第二?秋辭想起自己小時候,每次考試爸爸媽媽都比他先知道結果。不論承旗和承旖誰學習好,差的那個一定壓力很大。秋辭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總希望能有個兄弟姐妹,好和他共同承擔來自父母的教育上的壓力並不是說有人幫他分擔,他就可以趁機偷懶,而是起碼有個人陪著,即使是和他那時一樣無能為力的小孩,他心裏也會好受一點。可如果像雙胞胎這樣總被互相比著,或許還不如獨生子女……他繼續走,感覺腋下也開始出汗了,忙將兩條胳膊分開些,盡管這樣更累。他最討厭看到別人脫下外套後,襯衣的腋下露出兩片深色。手指肚不疼了,被勒麻了。他覺得,無論如何,還是有個伴會好一些……有個伴,就好過無休無止的孤獨,尤其是年少時的孤獨。他那會兒就是太孤獨了。別人是慌不擇路,他是孤不擇友。全班同學,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和他做朋友。他受不了了,毫不猶豫地握住唯一一隻伸向他的手。可那個留級生是騙子……隻因為他是落單的,最好騙,所以騙著他去玩那種遊戲……那種丟人的遊戲……整個學校都知道了,整個教職工家屬院都知道了……爸爸媽媽把他送去國外了,爸爸媽媽離婚了,爸爸媽媽各自再婚了,爸爸媽媽各自有了新的孩子……他沒有家了。這時,秋辭抬起頭,在晃晃的烈日下看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驚詫地停住腳,以為又做噩夢了。可陽光這樣強烈,而他的噩夢總是陰沉的色調,夢裏的天空也沒有這麽高。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不可能認錯,盡管她比那會兒老了、胖了,幾乎變成一個老太太,但那張臉早就深深地刻進他的骨頭裏,並在夢裏一次次地逼他記牢眼前那個推著自行車,車把上掛了一塑料袋青菜,慢慢朝他走來的女人,就是破壞了他人生的軌跡、導致他一係列痛苦的仇人,徐東霞。徐東霞也看到他,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隨即便笑起來,略微加快腳步朝秋辭走過來。秋辭遍體生寒,熱汗一下子變成冷的,全身的皮膚都冒起雞皮疙瘩。已經快變成老太太的徐東霞終於推著自行車走到秋辭麵前,停下來。她正了正掛在車把上的那一袋子菜,露出慈祥的微笑,問他:“你是我的學生嗎?你叫什麽?”秋辭在心裏驚詫了,“我到死都忘不了她,她竟然已經不認識我了,”他繼而覺得疑惑,心想:“她那會兒每天花那麽多的時間精力來為難我,這會兒卻都不認識我了。”他說:“我叫秋辭。”他的名字那麽好記。變成發福的老太太以後顯得慈眉善目的徐東霞疑惑了一瞬,隨即露出驚喜的表情:“哦!秋辭是秋辭啊!秋老師和王老師的孩子!哎呀長得和你媽媽真是一模一樣!王老師剛搬過來那會兒我就想,秋辭那孩子怎麽沒跟著過來啊?後來一問才知道,說你上美國讀中學去了。真有出息!從小學習就好,真給你媽媽省心!”秋辭眼裏含了針一樣地盯住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最終得出結論:“她是真的忘了對我做過什麽了。”在她以老師的身份引導全班同學孤立他、日複一日地在精神上折磨他、把一件小事宣揚成“初中生性醜聞”、最終毀了他的一切之後,他憎恨了十幾年的老師、他的仇人、他噩夢裏始終不變的主角、他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徐東霞,已經把他給忘了。“徐老師,”秋辭笑起來,把那幾個勒著他手指的大盒子抬得比車把還高,“我來看您了。”時間如此寶貴,不應白跑一趟。第2章 憑什麽在媽媽那裏被嫌棄的禮物,在徐東霞那裏受到熱烈歡迎。秋辭轉眼已經坐在徐東霞的沙發上,手裏捧著徐東霞親手給他沏的茶;而徐東霞本人還在廚房忙活,說要給他切水果。秋辭隻和她假客氣了一下,就由著對方踩著不跟腳的拖鞋,邁著小老太太似的腳步小跑進廚房忙活去了。他享受對方這樣殷勤的招待。徐東霞的丈夫也在廚房裏。剛才他們進門時,徐東霞的丈夫從廚房出來迎他們,臉上帶著老實的笑,身前圍一個又醜又舊的圍裙,還從廚房帶出一股菜味兒。他看起來很習慣妻子往家領學生了,一邊從徐東霞手裏接過菜,一邊順著妻子的介紹,對秋辭木訥地一聲“唉”,再四聲“唉”,就算是打了招呼。果然,徐東霞一進廚房,老實的男子就挨了罵,他好脾氣地小聲問:“那要不再添個菜?你學生留下吃飯嗎?”徐東霞又訓斥起來,壓著嗓子還以為別人聽不見:“人家吃不吃你先別管,起碼得先準備上。你沒看見人家帶過來的東西呀?別讓人家大老遠的跑過來,結果連口飯都吃不上!”又嘟囔,“這也問我那也問我,什麽都得我操心,一點兒主見都沒有……”秋辭垂眸喝綠茶,尖著耳朵在油煙機和爐灶的噪音裏捕捉這些生活中的不如意,享受由此產生的滿足感。徐東霞過得不好。他剛進徐東霞的家門便得出這個結論。媽媽和繼父住的房子是這個家屬院的新樓,而徐東霞住的是舊樓,從外到裏都舊。初中老師的工資高不了,所以她騎自行車去菜市場買菜、穿不跟腳的舊拖鞋、坐沒有彈性的舊沙發、對進口保健品和玩具兩眼放光。秋辭無不惡毒地想,徐東霞那個恨不得節節課都掛在嘴邊的無比優秀的兒子哪去了?不是說學習又好特長還多嗎?不是說高中就在什麽機器人大賽拿獎嗎?不是說高考都不用參加直接保送嗎?這麽優秀,怎麽連雙拖鞋、連條好圍裙都不給自己父母買?秋辭在心裏刻薄地想,是不孝順吧?徐東霞這種性格,估計連親生兒子都嫌棄。要不就是沒成才,他在網上看過那種故事,中年男人混到三十多歲事業就到頭了,本身工資不高,得添上父母所有的積蓄才勉強在老家小城湊一個小戶型的首付,之後夫妻兩人的工資得再添上四個老人的養老金才還得起每月的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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