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本來還想嘲笑他倆這互相找補的勁頭活像一對苦命小鴛鴦,結果聽到後半句,忽然臉色一變,急道:“你不是說你那時候在保密加班嗎?”裴佑當時失聯,何萍心裏也打過鼓,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自己打了電話回來報平安,說是參加了一個保密項目,隻是在酒店集體工作,不能帶手機而已。他之前也參加過這樣的項目,於是何萍也沒當回事,卻沒想他居然是哄自己的。“……我當時怕你擔心。”裴佑實話實說道:“想回來之後當麵再跟你說的。”周青柏見何萍臉色變了,於是輕輕扯了扯裴佑的袖子,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但裴佑好像鐵了心想在何萍麵前表現他,於是少見地沒聽他的話。“當時他在災區吃了不少苦,跟著救援隊翻山越嶺的找我。”裴佑說:“中途還受了傷,後來在重慶養了好幾天才出院。”何萍還沉浸在乍聽得消息的後怕中,但好在裴佑已經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於是這種後怕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她就鬆了口氣,平複了許多。“他沒有高攀我,他自己也很好。”裴佑說。何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深深地看了周青柏一會兒,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站起身走進了裏屋。“我讓你別說吧。”周青柏小聲說:“你再嚇到阿姨。”“遲早要說的。”裴佑對這件事很固執:“她應該知道。”“那你也太嚇人了,哥。”裴雨心有餘悸地插嘴道:“你怎麽會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出差正好到而已”正說著話,進屋的何萍已經折返了回來,她手裏拿著一個有些簡陋的深紅色盒子,盒子下麵墊了一封看起來頗有分量的紅包。“這個。”何萍坐回沙發上,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膝蓋上,伸手掀開了盒子。周青柏好奇地探頭一看,隻見那盒子裏裝著一隻兩指寬的純金手鐲,上麵雕龍刻鳳,乍一看頗有分量。“這是當初我和裴佑他爸爸結婚的時候,他奶奶給我的,我一直收得好好的,準備佑佑結婚的時候給他的愛人。”何萍笑了笑,有些懷念地摸了一下那枚鐲子,然後連鐲子帶紅包一起放在茶幾上,推到了周青柏麵前:“現在歸你了。”“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周青柏真真切切地嚇了一跳,連忙想推回去,卻被何萍阻止了。“本來沒想這麽早給你。”何萍說著頓了頓,似乎是怕周青柏多想,於是解釋道:“不是不喜歡你,隻是你們還都太小,怕不定性……但現在看來,還是應該直接給你們的好。”何萍很了解裴佑,她這個孩子心眼實在,對感情又極認真,他能帶回來給自己看的人,必定是已經準備著要過一輩子的人。而周青柏看起來也看中裴佑,把他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何萍自認為自己已經沒什麽不放心的了。“拿著吧。”何萍笑了笑,說道:“你們男孩子不帶這個,就收著吧,以後想要什麽首飾,熔了打個新的也行。”周青柏沒想到頭一次上門就能得到何萍這麽大的認可,一時間也有點蒙了,還是裴佑看了他一眼,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拿著吧。”裴佑說:“反正也不會給別人了。”既然裴佑都這麽說了,周青柏猶豫一下,也就沒有推辭,笑了笑,把這隻鐲子收了起來。離開何萍家時,何萍顯然已經把周青柏當成了新的家庭成員,噓寒問暖好一會兒,臨走時還給他裝了點自己做的八珍糕和熏豆茶。周青柏當著何萍的麵還收斂一點,一下了樓就原形畢露,躍躍欲試地把鐲子從首飾盒裏取出來,戴在了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鐲子用料紮實,圈口也大,正正好能被周青柏帶上。他皮膚白皙,帶這樣樣式老舊的金鐲子也不顯得俗氣,反而被金子的成色襯得有幾分矜貴。“哎,你說,阿姨這算不算認可我了?”周青柏高舉著胳膊,對著月色欣賞了一下這枚鐲子,興致勃勃地說:“以後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了吧?”裴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選擇性地無視了“兒媳婦兒”幾個字兒,隨口說道:“先收著吧,等之後你有什麽喜歡的,咱們再去熔了它。”“熔了幹嘛?”周青柏一把捂住自己的手腕,理直氣壯地說:“這可是我的兒媳婦標誌,我才不熔我就帶,等以後小雨結婚生孩子,就把這個再傳給我侄女婿……或者侄媳婦兒。”他顯然已經接受了“兒媳婦兒”這個身份,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裴佑被他三言兩語撩撥起心思,忍不住也順著他的話想了想。“……那你得考察一下對方。”裴佑認真地說:“靠譜的才能給他,不靠譜的不可以。”“你放心,我看人最準了。”周青柏故意逗他:“你不就是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挑中的嗎。”裴佑聞言抿著唇笑了笑,伸手接過了周青柏手裏的塑料袋,沒有說話。臨近深夜,小區裏萬籟俱寂,隻有景觀燈幽幽地亮著,周青柏和裴佑並肩而行,順著小路慢慢往家走,過了片刻,才聽見裴佑又開口叫了他一聲。“周青柏。”裴佑說:“你明天想吃什麽?”秋夜微涼,皎明的月光灑落在漆黑的小路上,周青柏心念一動,忽然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一點別樣的甜。從前聽人說今夜月色真美是表白時,周青柏還不理解,直到剛剛,他才猛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兩個人有心,那風花雪月也好,柴米油鹽也罷,原來皆是情意。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一天會遇到這麽一個人,周青柏想,就算他說的隻是再直白不過的日常話題,他也能從中聽出愛意來。“……唔。”周青柏眼神柔軟,他狀若無意地勾住了裴佑的手,然後低頭掃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鐲子,語氣輕鬆地說:“吃魚吧。”作者有話說:開始調整作息第一天!讓我們恭喜小周獲得兒媳婦兒憑證(bushi)23333,因為明後天有點私事要處理,不一定能更新,所以這章努力寫長一點了xd,差不多是兩更的量了,希望大家吃得開心~明後天先請個假,周四晚(ban)上(ye)更新~【以及小周已經見過家長啦,之後就是小裴了xd【感謝長風橋上看風景、活在裏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第91章 “正好你主外我主內。”愜意輕鬆的周末轉瞬即逝,周一早上的鬧鍾一響,哪怕是再留戀溫香軟玉的打工人也得爬起來上班。裴佑起床時,周青柏還蒙著頭賴在被子裏,隻從被子縫隙裏伸出一隻手,勾魂兒似地拉了裴佑一把,黏黏糊糊地撒了兩句嬌。他慣愛賴床,能八點起床就絕不七點五十九睜眼,裴佑已然習慣了他的做派,見狀也沒覺得有什麽,彎下腰親了他一口換取自由,然後自己去穿衣洗漱,準備早餐。早飯是超市裏買回來的半成品,奶黃包上鍋一蒸,散發出甜膩膩的香氣,周青柏被香味兒勾引,遊魂似地從臥室飄出來,眼睛都沒睜,就一腦袋紮在裴佑肩窩裏,哼哼唧唧地喊了兩聲困。“既然都醒了,就去洗手吃飯吧。”裴佑好脾氣地說:“早上總不吃飯,胃會餓壞的。”周青柏倒不在乎胃好不好,但工作日裏他和裴佑也就早晚兩茬能見麵,他不願意錯過跟他在一起的早飯時間,於是靠在裴佑身上賴了一會兒,便咬了咬牙睜開眼睛,腳步虛浮地飄進廁所洗漱去了。蒸鍋裏浮上一層厚厚的水汽,裴佑挽著襯衫袖口,靠在廚房窗邊,向外看了一眼。今天陽光明媚,看起來是個好天氣。剛過七點,流理台上的手機就輕輕震起來,裴佑撈起手機解鎖一看,發現是工作群裏的消息。南省的合作項目暫停,但裴佑卻沒法閑著。下半年開始,各公司的財報都要更新,審計工作也跟著忙起來,裴佑手裏的活兒一個接一個,合作方送來的資料幾乎要塞滿他整個工作桌麵。但或許是anna還存著把裴佑打包送去上海的心,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沒給他安排什麽外派的差事,大都是維護現有的合作,順便更新工作進程。秋招之後,事務所也納入了一批新鮮血液,裴佑他們組也來了兩個實習生,正是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做什麽都得手把手帶著。裴佑點開對話窗口,大略掃了一眼對方發來的工作問題,然後挑揀出幾條要緊的仔細地回複了。禮拜一的早上總是伴隨著一大堆新工作,裴佑一一回完工作消息,台麵上的定時器也正好歸零,叮鈴鈴地震動起來,裴佑從手機上短暫地移開目光,按掉了正在嗡嗡作響的定時器。周青柏早起的時候總像是帶著什麽行動遲緩的debuff,在洗漱間裏磨蹭了足足十五分鍾才一步一步地挪出來,吃飯時也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上下眼皮直打架,一隻奶黃包吃了足足五分鍾還沒吃完。裴佑最開始還以為他隻是困,但直到他自己吃完了飯,穿好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時,見周青柏還坐在餐桌前磨蹭,才奇怪地皺了皺眉,伸手在周青柏眼前晃了晃。“青柏?”裴佑問:“我一會兒先送你去上班?”“嗯?”周青柏匆匆回神,這才反應過來什麽,隨手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從餐桌後站了起來。“我忘了告訴你,我暫時不用去上班了。”周青柏摟住了裴佑的腰,衝他眨了眨眼,無辜地說:“我被我爸徹底停職了,哪天複工……還不一定。”裴佑微微一愣。周青柏停職這件事他知道,但他本來以為周建國既然已經鬆口默許周青柏重新回來跟他相處,那這件事不說過去,也算是風波平息了大半,卻沒想到周青柏還被他罰著。“那……”裴佑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周青柏,似乎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我就在家等你了。”周青柏接過話茬,他眨了眨眼,露出一點非常浮誇的幽怨表情,小聲說:“我以後隻能靠你養了,你不會嫌我煩吧。”“不會。”裴佑連忙說:“我養得起你。”他表態的速度太快,太誠懇,像是生怕一句話說晚了,周青柏“脆弱”的心肝就又要啪嚓碎滿地似的。周青柏唇角勾了勾,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抿著唇忍住笑意,又問道:“那要是我爸一直不讓我複職呢?”這倒是個問題,裴佑想,周青柏的履曆在北京這個高管遍地的地方不算相當有競爭力,如果離開青山,他未必會比現在過得舒服。裴佑腦子裏飛速掠過北京本地幾家數得上號的大型企業情況,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周青柏大概率受不了他們的高壓工作環境。“……那也不著急。”於是裴佑說:“你在家打打遊戲也可以,去ck bar玩也行。”周青柏不喜歡車也不喜歡表,除了調酒就喜歡打點遊戲,裴佑心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資,覺得養他還是不成問題的。“等什麽時候有合適的機會了再說。”裴佑說。“那我不成吃軟飯的了?”周青柏苦惱地說:“我總在家裏什麽都不幹,時間長了跟社會脫節了怎麽辦?”“那你就做點喜歡的。”裴佑說。“知道了。”周青柏心眼壞,偏偏喜歡看裴佑為他著想的模樣,於是可著勁兒逗他,裝得像個小媳婦兒似地說:“那我在家做做家務吧,正好你去上班,我照顧家裏你主外我主內。”裴佑:“……”裴佑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還沒等在腦海裏想象出周青柏做家務的場麵,就見他強忍著笑跑去門口取下了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然後屁顛屁顛地親手給他套上。“青柏”裴佑顯然很不習慣周青柏的新劇本,整個人都有點僵硬,試圖拒絕道:“那個”“好好上班,不用擔心我。”周青柏壓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行雲流水地給他套上衣服,然後把公文包和車鑰匙塞進他手裏,湊過去親了他一口,順手把他推到了門外,像個賢妻良母似的囑咐道:“路上開車慢點。”“那好吧。”裴佑出了家門,似乎還有點不放心,於是回過頭,無奈地囑咐了一句:“我今晚爭取不加班,會早點回來。”“好。”周青柏忍著笑說:“努力工作,我乖乖在家等你。”裴佑莫名其妙就地背負了“一家之主”的重擔,稀裏糊塗就變成了家庭的頂梁柱,隻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開始一周的工作。不過周青柏雖然嘴上說著要靠裴佑養,可也沒真的臉皮厚到可以在家白吃白住的地步。裴佑走後,他洗了碗,回屋睡了個回籠覺,直到一覺睡到了下午,才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收拾了一下,拿著鑰匙出了門。ck bar下午不營業,周青柏去的時候,店裏房門緊閉,燈光大亮,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布置小舞台,排查安全隱患。公共區最大的卡座上坐著一個有些粗獷的中年男人,葛興坐在他旁邊,正在一邊跟他聊天,一邊切著手裏的撲克牌。周青柏照舊從後門進來,那中年男人一抬眼先看見了他,話還沒說,臉上先帶上了笑模樣,離著老遠衝他招了招手,喊他“老弟”。“強哥。”周青柏打了個招呼,路過吧台時不見外地從冰箱裏薅走一瓶可樂,隨口道:“今天有演出?”“有,我從南京那邊請來的一個地下樂隊。”強哥眯縫著眼睛笑了笑,說道:“你想跟著上去露兩手不。”“今天不行,今天有事。”周青柏說。他說著順勢在卡座另一側坐下來,葛興把手裏的撲克牌收攏成一堆,一抬眼還沒等看清他,先看清了他手上的東西。“……你這帶的什麽玩意?”葛興一臉嫌棄地說:“你什麽時候成暴發戶了?”周青柏手上帶的是何萍之前給他的鐲子,他還沉浸在被家長認可的新鮮勁兒裏,今天出門的時候,就順手套手上了。“說什麽呢。”周青柏在這方麵幾乎是不要臉的,他白了葛興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丈母娘給兒媳婦兒的見麵禮。”葛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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