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淩雲帆納悶，詢問兄弟。兄弟邊將腳踝處綁了固定帶的淩雲帆攙到醫務室的病床上，邊說：“嘿，你摔倒時嚇了紀滄海一跳，那小子刹住腳步了。”“嚇他一跳？”淩雲帆疑惑地輕挑眉，“我倆各跑各的道，我還能嚇他一跳？”“誰說不是呢！”兄弟嚷嚷道，“也不知那小子跑步不看前方終點，看你做什麽，估計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超過他，活該他跑了個第二名。”“反正我贏了。”淩雲帆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多日煩悶一掃而空。“帆哥你在這好好休息啊，我得去參加運動會閉幕式了。”兄弟道，“等閉幕式結束後來送你回家。”“好，謝啦，你快去吧。”等兄弟離開醫務室，淩雲帆扶著傷腿在醫務室的病床上躺了下來，大約因為實在無聊，不過一會，淩雲帆竟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淩雲帆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淡冷冽的幽香，好似立於雷雨後的池塘邊，涼爽的空氣中有淡雅的睡蓮香。淩雲帆醒來時，發現醫務室的窗戶被打開了一半，病床的床頭放著一瓶運動飲料和一小盒芒果慕斯蛋糕。蛋糕上貼著一張愛心形狀的便利貼，上麵有筆跡清雋的三個字：給帆哥。淩雲帆大半天都在又跑又跳，這會自然是饑腸轆轆，所以沒有怎麽猶豫就將蛋糕吃了，他心想：得問問這蛋糕是誰送的，然後好好答謝對方。後來，淩雲帆一直惦記著那天的蛋糕，可他四處問了一圈，竟無一人承認給他送了蛋糕。白駒過隙，高二在打打鬧鬧中落下了帷幕，也算是精彩紛呈。而高三，是專注學業的一年。這一年，在成績上，淩雲帆的年段排名兩次比紀滄海高，三次比紀滄海低，就在淩雲帆咬牙切齒地為第六次考試日夜不休地奮鬥時，紀滄海開始時不時缺課。第六次考試成績一出來，淩雲帆立刻在年段成績排名上找，見自己是第三名並且紀滄海不是一二名時，握拳手肘向下一壓，心裏雀躍地喊了一句yes。然後他開始尋找紀滄海的名字。前十名沒有，前二十名也沒有。就在淩雲帆驚詫不已時，他在成績排名的最後一行看到了紀滄海的名字。所有科目都是零分，紀滄海缺考了。忽然間，淩雲帆胸膛方才湧起的歡欣得意悉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落寞。失望和落寞不多時又變成了憤懣：紀滄海你怎麽可以缺考！你是不是覺得這次考不過我所以幹脆不考了！他媽的老子一定要把戰績扳平，再一次考得比你好，你等著！但紀滄海沒有給淩雲帆機會。紀滄海休學了。第4章 大起大落的人生關於紀滄海休學的傳聞有很多。有說他是某某集團董事長的私生子，上學隻是為了體驗生活，如今是準備回去繼承家業了。還有說他和之前那個天天黏著他的omega結成了番，要為真愛休學一年，明年複讀。風言風語，亂七八糟，孰真孰假不得而知。自從紀滄海休學後，淩雲帆的學習勁頭沒那麽足了，下次的月考竟然跌出了前二十名，嚇得班主任趕緊找他談話。班主任：“淩雲帆同學啊這高三呢是非常重要的一年這個你知道的吧不可以掉以輕心啊別人努力你原地踏步那就是退步啊怎麽上次月考退步這麽多呢難不成談戀愛了嗎巴拉巴拉……”淩雲帆被念的一個頭兩個大，話都沒聽進耳朵裏直接道：“老師你說的對啊，啊對對對。”班主任：“什麽？！真談戀愛了？好小子你怎麽敢的啊！”淩雲帆：“我不是！我沒有！”不過談話後，淩雲帆幡然醒悟，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鬆懈。畢竟紀滄海很有可能突然回來，如果自己連休學的人都考不過，豈不是糗大了！可直到離開校園的那天，淩雲帆都沒再見過紀滄海。畢業那天，同學們聚餐唱歌到深夜，用放肆的熱鬧混淆不舍的哀傷。淩雲帆淩晨兩點才到家，匆匆洗了澡後撲倒在床上閉眼要睡，忽然枕頭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淩雲帆強打起精神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短信上簡短地寫著一句話：帆哥，畢業快樂，別忘了我。淩雲帆回到：謝謝啊，不過不好意思啊，我沒給你備注，你是誰啊？這條短信淩雲帆沒有收到回複。淩雲帆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因為緊接而來的查分和報誌願讓他忙得團團轉，自顧不暇。當一切趨於平靜後，淩雲帆順利地考上了他心儀的大學，選擇了他最感興趣的計算機專業。然後淩雲帆的人生出現了轉折點。淩雲帆大一那年，父母出了車禍，雙雙身亡。淩雲帆淩晨三點半趕到醫院時，等著他的是太平間兩具冰冷的麵目全非的屍體。天旋地轉，淩雲帆一下跪坐在地，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仿佛被丟入開啟的攪拌機中，痛得他連嗚咽哀鳴都無力。他的膝蓋下，被磕出巨響的冰冷白瓷磚好似在崩塌破碎。一如淩雲帆的人生。淩雲帆的父母當年結婚的時候出過一些他們閉口不談的事，於是這些年淩家從未走訪過親戚，淩雲帆甚至不知自己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是誰。以至於到這時候，淩雲帆孤身一人，舉步維艱。保險公司和肇事者賠了一筆錢，但是那時恰逢淩爸爸的公司處於轉型期，借了許多錢，淩爸爸去世後，公司無人管理，資金鏈斷裂，虧損百萬，直接倒閉。淩雲帆強打起精神，替父母處理完後事和公司的事，手裏並沒有剩多少錢。他沒再去上學，把自己關在家裏，誰也不見。淩雲帆開始失眠，很嚴重的失眠，幾日幾夜睡不著。他一閉眼，總能看見那日躺在太平間裏，麵目全非的父母。淩雲帆為了能睡個囫圇覺，開始喝酒甚至吃安眠藥，最後把身體弄得一團糟。那日，他服藥過量，在衛生間裏吐了個天昏地暗，感覺死神無情地攥緊了他的喉嚨，渾渾噩噩中，淩雲帆一步步從衛生間爬到客廳，狼狽不堪地癱在地板上拿起手機，自己幫自己打了120。雖然很痛苦，但淩雲帆還是熬過來了，無論是病疼還是人生。他出院後開始調整作息，堅持規律飲食、鍛煉身體，等到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後，淩雲帆聯係了大學導員，為自己無故休學感到抱歉，希望能複學。導員之前就聽說了淩雲帆家裏的變故，心疼憐惜他，盡全力幫他聯係了學校，並取得了同意。淩雲帆也沒讓導員失望，大二結束的那學期，以優異的成績拿下獎學金。誰知大二到大三的那個暑假，又出事了。起因是高中的一個兄弟來找淩雲帆幫忙。這個兄弟，當初淩雲帆家裏出事的時候，一直發消息鼓勵他，在淩雲帆住院的那段時間也跑前跑後幫了他許多忙。淩雲帆知恩圖報，由衷感激，傾心傾力幫助兄弟。所以當他得知這位兄弟用他的身份信息借了一大筆高利貸，並且次日就音信全無的時候，淩雲帆整個人都是懵的。淩雲帆有報警，但因為所有借貸信息都指向他，淩雲帆除了還錢沒有別的辦法。淩雲帆再次休學，因為借非法貸的事情被捅到了學校，若不是之前那位導員幫他據以力爭，等待淩雲帆的將是被直接開除而不是保留學籍。糟糕的事一件接一件。放高利貸的人找到了淩雲帆的住處，潑油漆砸門貼紙，手段不構成犯罪，卻足以把人逼瘋。淩雲帆為了盡快恢複正常生活，賣掉了和爸爸媽媽住了二十年的家，湊了身上所有錢，可還是沒能將債還清。他在破爛的城中村租了個不到十平米的舊屋子，白天替一家小餐館送外賣，晚上去酒吧做服務生，每天僅睡四五個小時，隻為了能早點還清貸款。餐館老板是位花臂大哥，臉上一道疤從眼睛到嘴角，渾身上下都寫著我有故事你有酒嗎？花臂大哥熱情仗義，知道淩雲帆那些破事後，不但沒嫌棄他，還讓他三餐都免費在店裏吃，時不時接濟他。有次高利貸的人來找事，找到了餐館裏，大哥叼著煙，一把殺豬刀砍在桌上，唬得那些人沒敢久留。花臂大哥有個女兒，第二性別是beta，小姑娘繼承了大哥的熱情，兩個月和淩雲帆混熟，把他當哥哥，並偷偷告訴淩雲帆，她爹臉上的疤，是被貓撓的。淩雲帆：“？是貓還是虎，你講清楚。”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小餐館，讓淩雲帆久違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可這些的暖意，遠不能融化命運裏的三尺寒冰。雖說淩雲帆已努力打工，但欠的錢利滾利，窟窿根本填不上。某日，放高利貸的打手半夜找到了淩雲帆的租房處，將他堵在了屋裏。第5章 好戲就此開了場那日，淩雲帆酒吧下班後回到出租屋已經是淩晨兩點，衛生間沒有熱水器，他哆哆嗦嗦地衝了個冷水澡，剛躺在床上，門外突然傳來極重的敲門聲。巨響回蕩在窄小的房間裏，把淩雲帆嚇了一跳。淩雲帆還沒反應過來，老舊的木門已被大力踹開。三個凶神惡煞的男子衝了進來，兩人衝到淩雲帆麵前，狠狠扭住他的手腕，把他從床上拽起。一名個子不高，滿臉肥肉的男子打開房間裏的燈，走到淩雲帆麵前，輕蔑地問：“知道為什麽找你嗎？”淩雲帆識時務，沒有和他們硬來：“明天我就發工資了，會先還三千的。”滿臉肥肉的男子一巴掌甩淩雲帆臉上，怒道：“三千？打發要飯的呢！小子，你清不清楚自己欠了多少錢啊？！”淩雲帆被打的頭一偏，咳了兩聲，舔舔嘴角嚐到了血腥味。那男子點起一根煙，嗆人的煙味彌漫在擁擠的屋子裏，他看向淩雲帆，語氣一變，慢悠悠道：“其實哥哥這次來，也不是來為難你的。”他說著，猛吸了口煙又吐出，拍拍淩雲帆的肩膀：“是想給你一份工作，這工作賺的多，你如果願意接，不出兩年，就能把身上的債還清，怎麽樣？”淩雲帆強作鎮定：“……什麽工作？”“誒呀，不是什麽難的工作，就……”滿臉肥肉的男子拿下嘴裏的煙，斜睨淩雲帆，嘖了一聲，“陪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