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紀滄海雙眼緩緩睜圓，墨眸深處的寒意在支離破碎，他似不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語般重複：“你想和我住一塊？”“對啊，債主得知道欠債人在哪才能安心啊，是不是？”淩雲帆笑著調侃，“不過你放心，水電和房租我都會記在賬上的，等以後一起還你。”紀滄海：“我看起來很缺錢嗎？”淩雲帆：“都說了一碼歸一碼嘛！我現在腳也痊愈了，明天就出門去找工作，我之前有打兩份工，一個月其實還是能賺點錢的。”紀滄海沒接話，就在剛才他還想著如何將淩雲帆關在家裏，讓淩雲帆哪裏都不能去，誰也見不了。可現在，紀滄海看著懷裏綴著盈盈清露的玫瑰，想著淩雲帆方才說的話，突然就不想這麽做了。紀滄海抱緊懷裏的玫瑰，閉眼輕嗅，試圖沾染上與其相同的馥鬱芬芳，隨後他抬眸看向淩雲帆：“雲帆，別去打工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淩雲帆困惑：“我真正想做的事？”“對。”紀滄海點點頭，“複學吧，去把大學讀完。”淩雲帆先是呆了片刻，驀然間，眼眶紅了。“真的……真的可以嗎？”淩雲帆一開口，聲音竟在哽咽。傷口可以愈合了嗎？疼痛可以消除了嗎？人生可以前行了嗎？曾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奢求的理想可以再次追逐了嗎？因意外無依無靠、因欺騙遍體鱗傷的他，真的可以不用在泥潭沼澤裏掙紮了嗎？紀滄海回答他：“可以的。”紀滄海：“等你把大學讀完，把畢業證拿到手後，再考慮還債，錢的事不用擔心，有我呢。”“謝，謝謝……”淩雲帆一張口，覺得喉嚨似被硬物堵住，他淚眼模糊，不得不用手背去揉眼睛，緩了片刻，“我真的很想……很想回去讀書，我……”紀滄海抽了張紙遞給淩雲帆，語氣裏有隱藏不住的心疼：“能幫助你，我很開心。”淩雲帆說不出話，努力克製哭意。紀滄海起身，將玫瑰花放到後座，給花束係上安全帶，再重新坐回主駕駛位。他靜靜等了一會，等淩雲帆調整好情緒，發動車，然後說：“不過，我有個條件。”請淩雲帆給大家說一段書傳聞，湘西有座猛惡山，蒼枯藤蔓層層如雨腳，蒼青樹冠密密如黑雲，不知天日何年照。老人們提及這山，都說山上有座娘娘墓，那常人不可好奇去尋，否則必招大禍。但那二狗可非常人。他可謂是何處凶險何處留影，直把腦袋栓褲腰帶上，江湖人稱摸金校尉！其實說白了，嘿，盜墓賊一個！既然村裏老輩都說有娘娘墓，那他豈能錯過。娘娘，小輩前來拜見拜見，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啊。-且說這二狗，揣上洛陽鏟，拿好八卦盤，戴著摸金符，似蛇般鑽進峻嶺密林中。他口中念著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一定，就定到一棵突兀嶙峋、盤根錯節的千年老樹下。二狗知自己尋對了地方，大喜，高舉洛陽鏟，連下幾十鏟挖出土，一個洞豁然出現。他拿點燃的柴火一探，見裏頭能呼吸，便動用自己那二十年練成的功夫，骨一縮，洞一鑽，下到墓中。-墓隻有一室，鬼氣森森，陰氣重重，凍得人背脊發涼，兩股戰戰。但二狗若會怕，也幹不了這行。二狗尋至東南角，點上一支蠟燭，閉眼默念保佑保佑，再一睜眼。蠟燭沒滅！二狗大喜，心道，娘娘萬福，好客好客。他拜了拜，正欲轉身，忽然感覺有人形模樣的東西趴在了自己的後背上。二狗頓時出一身白毛冷汗，心驚碎八瓣，身抖似篩糠。但聽那不知名的東西幽幽吐寒氣，緩緩道。道：“伊伊又雙上架了，感謝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陪伴，她會努力帶來更精彩的故事的。祝各位小天使吃辣不長痘，吃甜不長胖，熬夜不脫發，學業有成，事業順利，萬事如意，磕的cp早日開車~“第32章 有你陪著就喜歡淩雲帆果斷回答：“好，你說。”別說是一個條件，就算是一百個，他都會滿口答應。紀滄海：“上學的時候，別和他人關係太親昵，不然我會因為嫉妒發瘋的。”“啊……”淩雲帆本來一臉嚴肅等條件，誰知紀滄海說了句調情的話，惹得他臉頰微微泛紅，掩唇輕咳，“不要因為這種事瘋掉啊。”紀滄海：“你得答應我才行啊。”淩雲帆：“我答應你。”紀滄海彎眸笑了起來，目如星辰，熠熠發光。淩雲帆瞧他側臉，無奈地心想，這麽一句理所當然的承諾值得這麽開心嗎？“話說起來。”淩雲帆忽然想到什麽，“剛才你聽到我是假裝失憶，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為什麽？”紀滄海麵不改色：“其實我隱約有猜到。”“什麽！！！”淩雲帆失態地喊出聲。他單手捂臉，遮住眼眸，深呼吸半天才抬起頭，一隻眼睛從手指縫裏露出：“什麽時候猜到的？”紀滄海淺笑：“送你進醫院的那天。”淩雲帆：“那你為什麽不……”揭穿我。淩雲帆話沒問全，因為答案昭然若揭。紀滄海喜歡他，自己的失憶，剛好給了紀滄海照顧他的機會。所以紀滄海心甘情願陪他演戲。“我真是……我還以為我的演技很好，結果……特麽……”淩雲帆有氣無力，單手掩麵，羞愧難當地大力揉自己臉，尷尬得渾身發毛，“你早就猜到了……啊，好想穿回去把幾天前的我埋進土地……”紀滄海輕笑出聲：“你的演技挺好的。”“別說了，太丟臉了。”淩雲帆擺手，“我還納悶你剛剛為什麽沒有大發雷霆。”紀滄海：“我為什麽要大發雷霆？”淩雲帆哭笑不得：“我騙了你啊。”紀滄海笑道：“你要是擔心我因為這個生氣，為什麽不說自己是突然找回了記憶，想起了一切？”以淩雲帆的伶俐，不可能想不到這個辦法。“那當然不行啊。”淩雲帆說，“我不想破壞我們倆的關係，麵對你時得拿出十二分的真誠，所以欺騙是絕對不行的，連起念頭都不行。”紀滄海眼眸微閃，笑容淡了些，他道：“小謊言而已。”“再小的謊言，都有可能變成紮人的尖刀的。”淩雲帆說，“人和人的關係就像一盤精致的菜肴，如果裏麵藏了小石子，乍得一看，是看不出什麽，但將這盤菜吃完後，一定會被石子硌到牙齒或弄傷喉嚨的。”紀滄海：“……”紀滄海：“玫瑰花貴嗎？”淩雲帆：“啊？”話題換的突兀，淩雲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才回神：“噢，不貴，我最近網上兼職寫代碼，賺了一點點錢，一束玫瑰花的錢還是付得起的。”“這樣啊。”紀滄海神情自然，語氣從容。石子，挑走就好。欺騙，深藏就好。謊言，掩蓋就好。他辦得到。他一定要辦到。--從學校離開，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淩雲帆租房一趟，目的是收拾東西，並且退租。破舊平房縮在巷子深處，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上次被淩雲帆砸落的鐵皮至今沒人修，半邊連著屋簷半邊在風裏搖搖蕩蕩。住附近的房東老奶奶看見淩雲帆，眼睛瞪得比銅鈴大。老奶奶開口第一句：“哎呦，娃兒你沒死啊？”啊，多麽親切樸素貼近生活的問候啊！淩雲帆：“哪能呢！還惦記著給您交房租呢。”老奶奶低頭，確定淩雲帆有腳和影子後，拍拍胸口籲了口氣：“哎呦，前幾天大晚上的來人砸門，真是嚇死了。”淩雲帆感到歉意：“不好意思啊，明明是我的事，卻嚇到您了。”老奶奶擺擺手，問淩雲帆：“事情都解決了嗎？”“嗯。”淩雲帆點點頭。老奶奶籲口氣：“那就好，娃兒，年紀輕輕的，不容易啊。”淩雲帆隨後說了自己要退租的事，然後和老奶奶算了算賬，將砸壞的東西賠給老奶奶，又和站在不遠處等著的紀滄海一起往二樓走去。破舊的平房樓梯是水泥樓梯，扶手是生鏽鐵柱扶手，角落處處覆著黴斑和青苔，紀滄海走在前麵，淩雲帆反複提醒：“樓梯不好走，看著腳下啊，別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