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清晨,王忠正在刷牙,就聽見外麵隱約傳來大炮的轟鳴。


    炮兵陣地在特林卡西邊,離敵人更近,所以炮聲從朝陽相反的方向傳來。


    王忠停下來,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涅莉疑惑的看著停下來的王忠,茫然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到平平無奇的牆角。


    終於,王忠發現了不習慣的原因:“以前,炮兵總是在我身後,現在炮兵距離前線都比我近了。”


    涅莉:“昨天還跑到第一線去直麵敵人坦克炮口的人在說什麽呢?”


    王忠一臉意外:“你知道我直麵坦克炮口了?”


    “所有人都這樣說,你隻要在戰場做什麽勇敢的事情,馬上全軍就知道了。我昨天打水的時候,旁邊是個偵察營的下士好像是開車運他們營長來開會的,那下士坐在吉普車的蓋子上,繪聲繪色的描述你的行為。


    “還說就是你的英勇,才讓他有勇氣開著吉普車在敵人坦克炮口前麵飆車呢。”


    王忠敏銳的注意到一個細節:“不對吧,偵察營應該看不到我今天直麵炮口勸降的場麵啊,這下士在瞎吹!”


    涅莉:“也許他是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你真的直麵炮口了不是嗎?想想小姐肚子裏的孩子啊!他們不能沒有父親!”


    “比起有沒有父親這種事,”王忠把牙刷拿出來,鄭重其事的說,“是不是奴隸更為重要!我在為我的孩子不做奴隸而奮戰啊。”


    涅莉欲言又止,把水杯塞進王忠手裏:“漱口!好好漱!把牙粉涮幹淨!”


    現在沒有餘裕生產牙膏,特別是裝牙膏的軟皮,根本沒工夫生產,所以前線都發的牙粉,用牙刷蘸著刷牙,感覺像是在往牙齒上抹石灰。


    王忠仔細的漱完口,剛放下杯子涅莉又遞上毛巾。這毛巾竟然還用溫水洗過,聞著還有輕微的香氣。


    涅莉看王忠對著毛巾吸鼻子,就說:“是我們的房東謝娜大媽給的香精,說內戰時候他丈夫打仗回來,總是臭臭的,所以這麽多年她都一直備好了的香精。”


    王忠挑了挑眉毛:“那她丈夫呢?我印象中房東家沒有老伴啊?”


    涅莉:“我不知道,也沒敢問。”


    王忠搖搖頭:“這有啥不敢問的,我們動員還沒有到讓邊遠村落的老頭子都加入現役的地步。其中還有我一份功勞呢。”


    真的有,王忠的努力至少讓安特少損失兩百萬人,要是算上勸住了安特將領不要貿然進攻而是打防守反擊,那可能人數更多。


    洗漱完畢,外麵的炮聲依舊,這是為了偽裝成火力準備的樣子。


    王忠看了眼涅莉:“你去補覺吧,昨晚你又給我扇了一晚上扇子吧?”


    “還趕了一晚上蚊子。”涅莉說。


    王忠:“這麽北的地方也有蚊子?”


    去年夏天全在激烈的戰戰戰,王忠還是基層指揮官,到了睡眠時間基本上倒下就睡,根本沒注意到蚊子的問題。


    所以他還挺驚訝。


    說完就意識到說漏嘴了,有沒有蚊子安特人能不知道嗎?


    於是他趕忙找補:“我的意思是,蚊子是什麽?”


    事已至此隻能裝作不識人間疾苦的紈絝大少爺了,蚊子我不認識!


    涅莉一副關愛傻兒子的表情:“是一種吸人血的飛蟲。”


    王忠隱約有種猜測,周圍的人已經猜到自己是個穿越者,他們表現得這麽正常,說不定以前還有人過來。


    比如那個安德魯,看著就很像是老鄉,隻不過可能不是賽裏斯老鄉,所以他沒有“攀登納羅達峰”——也可能是元朝老鄉,被神風吹怕了。


    如果聖安德魯是老鄉,那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了,比如教會對自己如此器重,如此信任。


    再比如聖安德魯一個100多年前的人,怎麽會預見到量子力學說不定能解釋各種“神跡”。


    王忠走神的當兒,波波夫的光頭闖進視野,角度還正好反射朝陽的光,晃了王忠的眼睛。


    波波夫大聲說:“幸虧昨晚我去了204重加榴炮團,這個團新兵一大堆,指揮官也沒經驗,甚至打算今天早上才啟程!我罵了他們一頓,逼著他們連夜趕來,這才趕上了今天早上的炮擊!”


    王忠:“辛苦你了,其實有197重榴彈炮團就可以了,有152炮足夠糊弄普洛森人。”


    “那肯定不如204團效果好,這個團有b4重炮,我們的老夥計!203毫米的!準能讓敵人喝一壺!”


    王忠挑了挑眉毛:“這麽好?我在編製機動軍的時候,因為b4榴彈炮太重,機動不方便,所以沒有把他們納入編製裏。”


    波波夫:“確實太重了,來的路上有五門炮履帶跑斷了。幸虧集團軍的保障旅已經到了一部分,派出了拖拉機,過個三小時這些炮也能加入炮擊。”


    王忠:“三小時後炮擊已經結束了。”


    波波夫有些意外:“炸那麽短時間?萬一敵人沒等到進攻,識破我們人比較少怎麽辦?”


    王忠搖頭:“普洛森人不會這樣,他們會讓偵察機偵查,確認情況再說,他們有時候打仗還挺死板的。


    “就算敵人進攻,我們也準備好了阻擊。敵人不了解我們渦流的性能,被阻擊的時候他們行動會比較謹慎。”


    王忠話音剛落,瓦西裏推門進來,馬上接口道:“而且敵人畏懼羅科索夫這個名字,會格外的謹慎!”


    “別胡說,作為指揮員,不能誇大敵人對我們的畏懼,這樣是錯的。”王忠瞪了瓦西裏一眼,然後指著波波夫說,“正好主教在這裏,讓主教好好教育一下伱!”


    波波夫清了清嗓子:“料敵從寬,也許普洛森人對羅科索夫是有一定的忌憚,但我們的指揮員決不可把這種忌憚納入考量,要以普洛森人不知道我們的的指揮官是誰為前提考慮事情。”


    “對對。”王忠連連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吧?怎麽你也認為敵人會忌憚我?我有什麽好忌憚的?”


    ————


    “你聽到了嗎?有203的重炮!根據統帥部的報告,這是羅科索夫最喜歡的重火力!”布塞上校趴在地上,擺出標準的防炮姿勢,言之鑿鑿的說。


    說話的時候剛好有203毫米重炮落在附近,一大堆灰塵被從天花板震落。


    為了不把灰塵吃進嘴裏,布塞上校閉上嘴巴,後半截話也咽回肚裏。


    陸續有重炮炮彈落在,天花板嘩啦啦不斷掉粉末,所以房間裏的人全都閉著嘴,默默忍受地動山搖。


    不知道過了多久,火力準備結束了。


    布塞上校爬起來:“快!進入昨天設置的防守陣地!敵人要進攻了,說不定步兵都已經到了陣地前50米了!”


    約翰克裏斯托弗上尉也爬起來:“我去和我的坦克連匯合。”


    他今早到司令部來是拿城防圖的,這樣他才能知道坦克該怎麽支援防線。


    布塞上校:“去吧!全靠你的坦克了,如果真如昨天先頭部隊的潰兵所說,隻有你們的新式坦克能麵對那些突擊炮!”


    約翰上尉敬禮,轉身飛奔出司令部。


    布塞上校看了眼副官,說:“如果我為國捐軀了,你一定要活著突圍,把我的信交給我妻子。”


    副官眼眶都濕潤了:“是,我一定會做到的,上校。”


    突然,城西槍聲大作。


    副官罵道:“該死的羅科索夫,果然狡猾,居然從城西進攻!可惜我們昨晚的防禦陣地是全向的!”


    布塞上校卻皺起眉頭:“城西……”


    突然,他按住參謀長的肩膀:“今天是不是塞得師的後續部隊會上來啊?”


    “是的。”戰鬥群參謀長看了眼時間,“我去,已經這個時候了!炮擊讓我們沒注意到時間流逝。”


    說著他一個箭步來到電話前,拿起聽筒:“喂!接城西的防禦部隊!電話斷了?那不快接線!”


    他扔下電話,奔向無線電,手按著無線電員的肩膀:“呼叫城西部隊,讓他們確認來的到底是不是敵人!確認來的到底是不是敵人!如果誤擊了友軍就糟糕了!”


    無線電員:“用明碼嗎?”


    “就用明碼!都什麽時候了,趕快停止誤擊才是關鍵!”


    ————


    一個鍾頭後,塞得師師長維特少將灰頭土臉的進了葉伊斯克的布塞戰鬥群司令部,開口就對布塞上校說:“可以啊,我的師部差點就被你全殲了,上校先生!”


    布塞上校:“部隊剛剛被敵人重炮轟擊過,比較緊張。”


    維特少將:“我就是聽說你們被重炮轟擊,才快馬加鞭往前趕,我的師部到了至少能穩住軍心!結果你們差點把我給幹掉了!


    “我的指揮車被你們一炮報銷了,師參謀長和車子一起上天了!幸虧我坐在師部的坦克裏,不然我也得跟參謀長一起上路!


    “你們,認不出來指揮車上的鐵十字嗎?”


    布塞上校不敢說話。


    但是重坦連的約翰上尉說:“師部縱隊行進這麽大的煙塵,看不清也正常。”


    維特少將轉向約翰:“哼,新式坦克連連長,皇帝對你和你的坦克連寄予厚望,結果被安特痛打了?”


    約翰:“是敵人空軍炸斷了我們一個排坦克的履帶,坦克不能動和突擊炮對射輸了也正常。


    “我們還有兩個排八輛坦克完好,我們還能和敵人的突擊炮一決雌雄。我有信心。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敵的裝甲車輛,我們的六號坦克是這樣,敵人的新式突擊炮想必也是。”


    維特少將仔細打量約翰的臉:“很好,很好。要不是我剛剛從自己人擺的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我會讚賞你的,上尉。”


    說完維特少將轉向房間內的地圖:“報告情況!打退了幾次敵人的進攻?”


    “零次。”布塞上校說。


    維特師長:“什麽?”


    “零次。敵人進行了如此猛烈的火力準備,卻沒有進攻。”布塞上校說,表情十分的困惑。


    而困惑也傳給了維特少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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