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室一廳，雖然家具看著都相當有年頭了，但牆壁和水磨石地板也還算幹淨，應該稍微打掃下就能收拾的出來。就是這燈還得換下，現在是那種拉繩的鎢絲燈泡，隨著窗外吹進的風一晃一晃，不太結實的樣子。“您是一個人住這裏麽？”譚揚問。老頭又發出一陣黏連的咳嗽聲，緩慢地點點頭道：“老伴前兩年過世了，我開春的時候著了場涼一直沒好，兒子兒媳打算送我到醫院住院去。”老人回過頭，用渾濁泛黃的眼睛看著譚揚，“小夥子，你大概打算什麽時候住進來？”譚揚這會兒心裏正在糾結，一時沒好回話。老頭接著說：“我瞧你是個好孩子，你要真誠心想住，押金我也可以暫時先不收了。你住的時候愛惜點東西就成。”此時，樓下的按摩院裏傳來一陣嬉笑聲。有人衝著樓上喊：“小弟弟，快下來呀，慧姐還等著你呢！嘻嘻嘻”老頭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一開紗窗用力“tui”地朝下麵吐了口粘痰。底下瞬間罵聲一片。“該死的老東西！怎麽還沒咽氣呢？！”老頭使足全身的力氣對罵道：“你們這些爛|｜貨！不要臉的婊|｜子！”“老王|｜八蛋，你再罵一句試試？！”“就罵你們了怎麽著！”老頭拄著拐杖一把推開譚揚，到廁所裏端了盆髒水“嘩”地澆了下去。“老不死的，活該沒人給你養老！”“有娘生沒娘養的妓、妓｜｜女你們、你們不得好死！咳咳咳！！！”老頭倆眼向上翻著，臉色氣得煞白。譚揚生怕他被氣出個好歹，趕忙攙過老頭，將人扶到了沙發上。“您消消氣，別跟她們一般見識。”譚揚皺著眉勸慰道。此先在聽到可以免除押金時稍有的動心再次蕩然無存。老頭擺著手喘著粗氣問：“怎麽樣，你決定好了沒？”譚揚抿抿唇，緩聲說：“您再讓我考慮考慮，我盡快給您個準信兒。”老頭的眼神裏露出一絲失落，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妥協道：“好吧，那你一定快些。我這房子雖然老是老了些，但就這地段，你打著燈籠找遍也再找不到第二個像我家這麽便宜的了。”“一定。”譚揚又幫老頭把茶缸往他麵前挪了挪，便站起身輕聲說，“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您照顧好身體，還是少生些氣。”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老房子。回到小舅家的時候接近12：00，譚揚剛拿出鑰匙打算開門，突然發現鐵門的下方朝裏凹進去了一大塊，一看就是被人拿鈍物砸的。他眼底暗了暗，沉了口氣轉動鑰匙。屋裏漆黑一片，從小舅的屋裏傳出震天的呼嚕聲。譚揚快步走到自己和譚樂的屋門口，輕叩了兩下。譚揚：“小樂？”譚樂聽到了譚揚的聲音，趕緊打開門栓讓他進去。剛一關門便撲到了譚揚的懷裏。“哥，今天又有人來催債，可凶了……”譚揚一手將譚樂摟著，另隻手一下下撫順著他的頭發，盡量放緩聲音安慰道：“沒事了，乖。”譚樂抬起頭，委屈巴巴地小聲問譚揚：“哥，咱們什麽時候才能搬出去啊？”“就快了。”譚揚的眸色透著疲憊，但還是微微揚起唇說，“我今天去看房子了，房租很便宜，屋裏也幹淨。”“真的？！”“真的。”“太好了！”譚揚把譚樂抱上了床，替他蓋好被子：“快睡吧，哥洗個澡就來。”“恩恩！”聽到馬上就要搬家的譚樂興奮地點點頭，在譚揚返身時扯住了他的衣角，乖巧地輕聲說，“謝謝你，哥。”午夜的時鍾發出了“哢噠”一聲響。譚揚洗完澡回來時，譚樂已經睡熟了。他小心翼翼地躺下，這才顧得上看一眼手機。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手機上有一條繼準剛發來的消息。【繼準：快，說句‘生日快樂’聽聽？】譚揚看著屏幕笑了下，在對話框裏反反複複地寫寫又刪刪……“剛看完房子回來，不是太理想……”（刪）“恭喜又老了一歲……”（刪）“你在幹嘛……”（刪）最終，他還是隻回了句【生日快樂。】住在別墅裏的繼準此時正在做什麽呢？被那位風風火火的嬌姐強行戴上滑稽的生日王冠吹蠟燭麽？還是被一群朋友圍著往臉上抹奶油？又或者坐著司機的車，帶著心愛的狗去到郊外某個漂亮的河邊放煙花？總之，每一樣都是快樂的吧。……而此時西城繼準的家中，陳建業跟嬌姐互抹奶油抹上了頭，正拿著蛋糕滿客廳的大戰。繼準盤腿坐在沙發上，邊揉狗頭邊一臉無奈地看著兩個失智老人撒歡。他答應今晚的生日要先跟爸媽一起過，等明天再跟朋友們出去。桌子上鋪滿了零食飲料，餐桌上的飯菜張姨已經收拾了，廚房裏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手機震了下，繼準摸起來看了下是譚揚發來的，趕忙打開對話框。【繼準：就這？？？】【譚揚：嗯？】【繼準：我家隔壁人養得八哥都會說幾句漂亮話！】那邊停了一會兒，發來了一大段話，一看就是網上複製粘貼來的。【繼準：微笑.jpg】【譚揚：可以麽？】【繼準：可太夠意思了。】【譚揚：哈哈，開個玩笑，鬧鬧。】【繼準：你再叫一句鬧鬧我可跟你急眼了啊。】沒等譚揚回複，繼準又發了個消息過去。【繼準：明晚有空麽，一起聚聚唄，帶上小樂。】十分鍾後，手機再次震了下。【譚揚：好。】嬌姐和陳建業鬧夠了，雙雙回屋休息。繼準洗完澡後也爬上了床，剛降下投影打算看個文藝片促進一下睡眠，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譚揚。繼準按下了接通鍵。“還沒睡啊班長？”繼準夠過鬧鍾看了眼，淩晨兩點。“嗯，睡不著。”譚揚透過電話傳來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還有些沙啞。繼準一直很羨慕他這種聲線，總覺得自己的嗓音與之相比有些太過清亮了。一點也不酷。“你在抽煙？”繼準問。那邊頓了頓，低聲回答：“你怎麽知道？”“聽到打火機在響。”“哦，嗬……”譚揚笑了笑，而後繼續沉默。繼準有些疑惑地皺皺眉，試探性地問了句：“你……還好吧？”“嗯，還好。”譚揚的這句回答，恰恰證實了他心情不好。繼準舔了下腮幫，總覺得繼續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最後他開口說：“要不要聽歌？我才入手了套新音響。”“會不會吵到你爸媽休息？”“不存在，家裏隔音好，我把聲音關得小些。”又過了片刻，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譚揚的聲音。“好。”一陣舒緩的前奏過後，張國榮深情款款地歌聲緩緩響起。“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燃亮飄渺人生我多麽夠運無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從沒再疑問這個世界好得很……”當思緒隨著曲調漸漸變得模糊時，繼準依稀又聽到電話裏的譚揚輕輕說了句：“生日快樂，繼準。”……--------------------作者有話要說：歌是張國榮的《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