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眼鏡還算禮貌地衝繼準點點頭，而後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摸譚樂的頭，笑眯眯地說：“小樂放學啦？”譚樂趕忙又往後退了兩步，繼準則直接一把將譚樂攬在懷裏，避開了眼鏡的手。眼鏡倒也沒惱，鏡片下的小眼睛如蜥蜴般冒著陰寒的光。可語氣仍是客氣地對繼準道：“譚揚人呢？”繼準眯了下眼，穿過眼鏡的肩膀看向被砸得亂七八糟的房間，接著定格在抱頭倒地的小舅身上。而後，他又重新調回目光，衝眼鏡身後遞遞下巴：“欠錢的明明是他，找譚揚幹什麽？”“我們找的是有能力還錢的人。”眼鏡鄙夷地瞥了小舅一眼，“他不行。有他媽本事花，沒本事還。”“那可不就是逮著有良心的欺負了？”繼準挑了下眉。眼鏡由上到下地打量了繼準一番，笑容雖還掛在嘴邊，可再開口時語氣明顯已變得更加冰冷。眼鏡：“小兄弟倒挺有膽量的。嗬，不找譚揚，難不成找你麽？”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繼準的脖子，繼準早有防備，目光倏地一凜，抬腿直擊眼鏡的迎麵骨。“準哥！”譚樂驚慌大叫。“跑！”繼準趁眼鏡男吃痛，拽過譚樂調頭就跑。“娘的小兔崽子！給老子追！”眼鏡氣急敗壞，捂著迎麵骨破口大罵。小舅一個飛撲從身後勒住了眼鏡的脖子，衝著繼準的身影大聲喊：“快！快喊小揚回來！，記得帶錢！！！”……--------------------作者有話要說：“我在這裏啊~~就在這裏啊~~驚鴻一般短暫，像夏花一樣絢爛……”樸樹《生如夏花》第24章 醉話繼準握著手機，站在醫院的長廊上。譚樂蹲在他旁邊，把作業本攤在坐椅上認真地寫著。隔著他們有些距離的小舅，臉被疵地腫了老高。腦袋上還纏了幾圈繃帶，此時正翹著二郎腿，若無其事地用手機玩歡樂鬥地主。腳步聲匆匆從遠處傳來，繼準聞聲看去，在見到譚揚後輕舒口氣，迎了上去。“來了？”譚揚一路趕得太急，這會兒身體還在劇烈起伏。他搭著繼準的肩膀按了按，低聲問：“沒事吧？”繼準一笑：“沒事兒。”譚揚剛要點頭，目光突然發現了繼準脖頸上的紅痕。這是今天被眼鏡男掐得時候留下的。他的眼神驀地就暗了下去。緊接著，染上了一層令繼準都感到陌生的暴戾。譚揚有些猶疑地將放在繼準肩膀上的手移向那道紅痕，繼準的脖子向來敏感，被對方拿手指一碰，趕忙朝側麵避了下，隻覺得領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將衣領往上牽了下，毫不在意地彎彎唇角道：“放心吧，沒咋吃虧。小樂也沒事。”“哥”譚樂走到譚揚身邊，譚揚揉了揉他的頭。譚樂：“今天多虧了準哥，他好厲害啊！”譚樂這句話絕對是發自真心說的，今天繼準那一套追魂索命腿，成功在其幼小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光輝形象。“外甥！”小舅一抬頭看見譚揚，也趕忙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外甥外甥外甥，你可算來了！”譚揚的目光再次冷了下來。他將繼準拉到一邊，這才朝小舅走去。“你怎麽樣？”譚揚皺著眉，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是壓著火的。小舅一聽當場委屈了起來，無能狂怒地原地跺腳道：“哎喲，那幫子王八蛋不是人啊！進屋二話不說就是一通亂砸，攔都攔不住！”譚揚狐疑問：“錢上次不是已經還了一部分了麽？怎麽又來鬧了？”“我他媽哪兒知道啊！”小舅抱著纏了繃帶的腦袋大叫，“那他媽都是群畜牲！畜牲的話能信麽？！不能夠啊！”他突然再次直起身子，把臉湊近譚揚緊張兮兮道：“外甥，你工錢已經發了吧？現在就給我打過來，也好解燃眉之急呀！”說著，便要將手伸進譚揚的衣兜翻銀行卡。譚揚一個閃身，默默向後退了步，沉默不語。見譚揚半天不吭聲，小舅不由得再次抬頭疑惑地朝他看去。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刺骨寒意。“你是不是又新管他們借錢了？”譚揚陰沉的嗓音像是用來剔骨的鋒利刀子，之前繼準從沒聽他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氣氛一時降至冰點。“嗯？”他眯起眼，盯著小舅又問了句。小舅本想說些什麽，可張開嘴，愣是沒敢發出一點聲音。對方躲閃的眼神證實了譚揚的猜測。他低下頭沉默了會兒，突然低低地笑了聲。下一秒，譚揚猛地攥緊小舅的手腕，拎小雞仔似提著他便朝醫院外大步走去。“，譚揚你幹什麽？咱有話好好說！”小舅被扯著，竟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扯著嗓子瞎嗷嗷。“準哥……”譚樂也被譚揚的這副樣子嚇壞了，小臉煞白。“譚樂你好好寫作業。”繼準拍了拍譚樂的後背，將人往長椅前輕輕一推。他的目光跟隨著譚揚和小舅的身影跳動著，輕聲對譚樂說：“準哥在呢，不怕。”……小舅被譚揚重重甩了出去，險些一頭撞在樹幹上。“譚揚你瘋了？！”他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道，“你給我看清楚了，我可是你親舅舅！你他媽的還要打我不成？！”譚揚咬牙笑道：“你還知道你是我親舅舅呢？我媽活著的時候你就吸她血，我媽死了你就改吸我的血……袁成文，你他媽就是一沒骨頭的螞蟥！”“混賬！”袁成文一拳掄在了譚揚臉上，蹦得三尺高，破口大罵道：“譚揚你他媽的還有良心嘛？！你跟譚樂天天住著老子的房子吃著老子家的米！要你幾個破錢怎麽了？！”譚揚的嘴角破了，口腔裏也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他吐出口血沫逼視著袁成文，眼神在黑夜裏淩厲得人。“房租我已經按月付了，生活費每次都照雙倍了給，你還要怎麽著？”他用袖子蹭了下沾血的嘴角，一字一句道，“這些年我替你還的債不少，早就仁至義盡了。從今往後，你被討債的打死也好，改邪歸正也罷，都跟我和譚樂再沒關係！”“你休想！”袁成文也是惱羞成怒了，歇斯底裏地大喊，“老子就是下地獄，也要拉你給我當墊背的！！”譚揚一把拉過袁成文的衣領將他拽到了自己麵前，用鼻尖貼著鼻尖的距離紅著眼笑道：“好啊，那就一起下地獄吧，舅舅。”“譚揚！”繼準及時抓住了譚揚的胳膊，衝他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揚哥，你先冷靜點。”這句揚哥，把譚揚消失的理智帶回了一絲到意識裏。袁成文見狀趕忙掰開了譚揚的手，大口地呼吸著。就在上一秒，他甚至覺得譚揚一度就要把自己給活生生掐死了。實話說，繼準適才也被譚揚的樣子驚到了。記憶裏的他就算卸下了在人前的那副斯文溫潤的偽裝，也頂多說得上是疏懶痞態，絕非剛剛那副狠絕暴戾的樣子。“繼準，給我支煙。”譚揚嗓音嘶啞，眼裏布滿紅血絲。繼準點點頭，從兜裏摸出一支煙給譚揚。譚揚接過叼著，卻一連幾次都沒擦著火。“操了…”“抽我的。”繼準將自己嘴裏的那根煙遞給譚揚，又重新點燃一支，也不言語地陪著對方站在樹下連悶了幾根。不遠處的小舅也倚靠在垃圾桶上恨恨地抽著。直到繼準看見譚揚夾煙的手抖得不再那麽厲害，他才開口問：“房子看得怎麽樣？”譚揚蹲坐在地上，埋著頭搖了搖。繼準也俯身蹲在了他身邊，輕歎口氣。“比較下來，就上一家還算是合適。就是環境……”譚揚彈彈煙灰，眼前又浮現出了老頭和按摩院女人對罵的場景。“不過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苦笑了下，“我和小樂必須得盡快搬出去。”繼準點點頭又問：“那今天怎麽辦？”頓了頓又道，“不然先去我家吧？我家有客房，你跟小樂也能好好休息下……”“還是先開間賓館吧。”譚揚摁滅煙頭攥在手裏，“這麽晚了打擾到你家人也不太好。”“行吧。”繼準呼出最後一口煙，“那我晚上也不回去了，省得又要被嬌姐念叨。”譚揚抬頭看向繼準：“你住哪兒？”繼準樂了下：“廢話，當然是跟你住。房費aa。”……淩晨一點多，繼準帶著譚揚和譚樂打車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袁成文回了自己家，到最後雙方也沒再多說一句話。譚樂一進酒店房間就爬上了床，倒頭便睡著了。譚揚知道譚樂今天是接連受了驚嚇，也沒忍心叫他起來洗澡。繼準將大燈關上，隻留了台燈。譚揚扯過被子給譚樂蓋好，回頭低聲對繼準說：“你先去洗澡吧。”“沒事兒。”繼準用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你先去吧，我玩會兒手機。”譚揚沉默了一下，問：“你現在困麽？”繼準聳聳肩：“還好吧，不怎麽困。”“咱倆要不下樓喝點？”繼準笑了下，站起身衝門外一揚下巴：“走著。”……兩人穿過一條小街，最後在個公廁旁邊找到了個露天的小髒串攤。雖說環境是差了點，不過小串的味道還是挺好的。繼準點了一把牛肉、一把羊肉、兩份炒方便麵和一盤炒蛤蜊，結果幾乎全被他一人給吃完了。這晚他自己喝了差不多有二三兩的白酒，譚揚喝了得有半斤。繼準喝啤酒可以，白酒就差點意思了，現下隻覺得胃裏燒得厲害，趕忙要了瓶冰可樂猛灌了下去。“酒量不行啊，準哥。”譚揚的眼睛還是有點發紅，酒過之後現下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醉意。繼準挑挑唇：“是啊，咱揚哥多厲害啊，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