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坐在床前,拿著用溫水絞過的帕子為床上的人擦臉,見她病懨懨地躺在那兒,雙眼迷迷蒙蒙,沒有一絲活力,心裏實在是難受,忍不住掐了她臉一把。


    阿竹耷拉著眼皮看他,聲音有些沙啞:“我都病了,皇上還要掐我,真是教人傷心……”


    陸禹皮笑肉不笑地道:“誰讓你生病的?豚豚和醜兒都沒病,怎地你卻病了?”


    聽到這話,阿竹覺得這男人真是太蠻不講理了。生病這種事情能怪她麽?她也不想生病啊。而且她一年到頭難得感冒一回,聽說感冒也可以當作排毒殺菌,也不是什麽壞事啊――應該吧。


    隻是,這種理論估計若是她說出來,一定會被這男人批為歪理,然後直接將她罵一頓,所以她隻好什麽都不說。


    陸禹為她擦了臉後,摸了下她的額頭,有些發熱,擔心她是不是風寒引起發燒,便又叫人去請太醫來。


    “別叫太醫了,我被捂成這樣,能不熱麽?汗都出來了。”阿竹無力地叫道。


    陸禹沒理她的話,吩咐內侍去請太醫。


    太醫很快便來了,難得皇後娘娘會生病,他們這位新皇帝都從乾清宮趕回來了,太醫也沒辦法不上心,所以內侍一去請,將早已收拾好的藥箱一拎,直接圓潤地滾了過來,速度快得讓人咂舌。


    娥眉將太醫請進殿內,忍不住在心裏笑了下。整個皇宮誰不知道帝後感情甚篤,八月份時,太後的孝期過去,皇帝正好除服,便有大臣跳出來,提出讓皇帝廣納後宮,好開枝散葉之類的。結果不必說,那幾位提出這主意的大臣被皇帝毒舌地問候了一遍,差點羞愧得直接在金鑾殿上以死謝罪了。


    果然,平時看起來還算是好說話的皇帝隻是看起來罷了,惹火了他,張口便能說得你恨不得以死謝罪不說,後來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位皇帝折騰人的本事還不小,使得現在沒人再敢提議廣納後宮之事了,至於去請太上皇出麵說?得了吧,皇太後說了,太上皇現在還病著,不理事兒!所以,隻等著他自己哪時候想開了再納後宮。


    男人嘛,哪個不是希望三妻四妾的?男人的劣根性大家都懂,所以並不認為皇帝能守著個女人過一輩子,就等著他哪天自己想開了,到時候都不用人提。


    太醫過來把了脈後,正準備說話時,見皇帝一雙鳳目冷冷地盯著他,頓時覺得自己那顆老心髒都有些受不住,斟酌著道:“皇上放心,娘娘雖有些發熱,不過是風寒引起的,多少都會有點症狀,並不嚴重,服了藥,好生歇息便沒事了。”


    阿竹聽罷,也對他笑道:“看吧,太醫也這般說了,臣妾先前還喝過藥,並無大礙的。”


    陸禹揮手讓太醫下去煎藥,又摸了下她的臉,抿著嘴不說話了。


    “母後!”


    “太子殿下……”


    殿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陸禹擰眉,有些不悅。那些追著太子過來的宮女們頓時噤若寒蟬,焦急地看著直接跑到床前的太子,卟嗵一聲跪下請罪。


    “退下!”


    聽到這話,宮女們忙躬著身子下去了。


    阿竹靠坐在床上,看著胖兒子像小炮彈一般衝了過來,蹦上腳踏後,小身子掛在床前,一雙大眼睛仿佛極委屈地瞅著她,不由得笑道:“豚豚怎麽過來了?下學了麽?”


    胖兒子扁著嘴,小聲地道:“母後壞~”


    “喲,我怎麽壞了?我欺負你了?還是不讓豚豚吃飯了?”阿竹調笑道。


    胖兒子急得不行,直道:“母後壞,病病,不告訴豚豚,壞!”這麽一急,說話也不太順利了。


    阿竹心中暖暖的,胖兒子才和太傅學了一個月,很多大道理他不懂,急起來也不知道說什麽。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卻不敢抱他,免得傳染了風寒給他。


    “好啦,母後生病了,不過很快就好的!豚豚乖,去和弟弟玩,母後現在生病,不能抱你們,你弟弟沒人看著,睡到餓了也不知道醒來吃飯,豚豚要負責盯著他,按時叫他起來吃東西啊。”


    被忽悠的胖兒子盯著阿竹看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點頭道:“母後放心,豚豚一定會好好看住醜兒,讓他按時吃飯,不會讓他睡成小豬的。”


    自覺被賦予了重任的胖兒子鬥誌昂揚地下去了,看得阿竹差點又噴笑。


    陸禹見她精神好了一些,又摸了下她的額頭,已經泌出了汗,用帕子給她拭去了汗漬後,方道:“這大冷天的,你便不要隨便出門了,等病好了再說。父皇母後知道也不會怪你的。”


    聽他的意思,似乎讓她養個冬天一樣,差點寒毛都豎了起來,忙道:“不過是風寒罷了,喝了藥,好好捂捂便沒事了,不用這麽緊張,教人看去了,還以為我是個體弱多病的,仗著皇上的寵愛恃寵而驕了。”


    陸禹坐到床邊,俯過去親了下她的臉,在她瞪大了眼睛中,淡淡地道:“恃寵而驕又如何?朕寵得起,誰敢說?”


    阿竹想將他推開,讓他別湊那麽近,免得將病氣傳染給他的,皇帝的身體可是事關江山社稷,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病了還霸著他,要罵自己是妖後了。可是聽到他的話,心裏又軟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抱住他好好啃一啃。


    她麵上有些發熱,咳嗽了一聲,小聲地道:“你還是坐遠點吧,會傳染給你的。”


    陸禹見她這模樣,心裏有些好笑,直到宮女將煎好的藥端上來後,他方坐到床前的繡墩上,喂她喝藥。


    藥汁很苦,但阿竹也沒說什麽,捏著鼻子直接灌下去。


    喝了藥,又出了一身的汗,隻簡單地用帕子擦了擦,打了個哈欠,她便被床前的男人按押在床上睡覺了。


    陸禹等她睡著後,方起身出了內殿。


    正殿裏,便見兩個兒子正在炕上玩。其實也不算是玩,二兒子撅著屁股趴在一隻巨大的布偶老虎上睡得昏天暗地,大兒子正在努力地搔擾他,讓他坐起來玩。被哥哥這麽搔擾,二兒子嚶嚶嚶地叫著抗議,眼睛卻舍不得睜開。


    陸禹看著二兒子那懶樣,頓時有些無語了。這孩子怎地這般愛睡呢?到底像誰?


    “父皇,醜兒都不理我!”豚豚一見父皇過來了,頓時也有些委屈地告狀。


    陸禹揮開周圍看顧的宮女,自己走過去坐下,將二兒子抱了起來,摸摸胖兒子的腦袋,說道:“現在他還小,等他以後大點了,若是不聽話,你便罰他抄書,沒抄好便不準他睡覺。”陸禹直接出餿主意。


    豚豚聽得眼睛一亮,對著窩在父親懷裏睡得更香的弟弟樂嗬嗬地一笑。


    坑弟坑兒子的兩個坑貨又開始坑人了,這也導致了元宵小朋友未來坎坷的成長史,深深覺得父親和大哥才是親父子,他是後娘帶過來的倒黴孩子。


    “父皇,母後怎麽樣了?”豚豚挨著父親,皺著小眉頭問道。


    “很快會好的。”陸禹拍拍大兒子的腦袋,“隻要豚豚乖乖的,以後好好孝順她,你母後都不會生病了。”


    再一次被忽悠的胖兒子馬上認真地道:“父皇放心,豚豚以後都會孝順母後,會聽母後的話。”說完,見父親麵上露出十分溫柔的笑容,心裏也歡喜起來。


    如此,也使得某位太子殿下在小小年紀便被喜歡坑兒子的父親種下了“必須孝順母後”的根深蒂固的觀念。


    晚上,阿竹出了一身汗醒來,娥眉端著熬煮得軟糯糯的小米粥和幾道爽口的小菜過來。


    “娘娘,先吃些東西,稍會要喝藥了。這是皇上吩咐的。”


    阿竹接了帕子擦擦臉上的汗,感覺睡了一覺起來,精神好了許多。


    “皇上呢?”


    “正在外頭看折子呢,奴婢見他忙,便沒有告訴他您醒了。”


    阿竹點頭,又詢問了兩個兒子,得知都有奶嬤嬤和宮女照顧著,便放心了。在娥眉的伺候下吃了些東西,然後對著一碗藥汁有些發愁,十分懷念西藥丸。隻是再惡心,還是得喝下,不然整個鳳翔宮的人都要跪下來請她喝了。


    喝完藥後,阿竹讓娥眉去打盆水來,沾濕了帕子絞幹水,仔細地擦了擦身子,又換了套幹淨的衣物,這才躺回床上。


    喝了藥,又開始發困了,阿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入睡時,突然感覺到被子被人拉了起來,然後身邊躺了個人。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地踢了他一腳,嘟嚷道:“你應該留在乾清宮裏休息,若是讓人知道……”


    “又如何?”


    “不如何,還不是怕你也生病了?”


    陸禹沒理她,將她抱到懷裏,湊到脖子的地方嗅了下,說道:“沒有臭汗味,你擦身子了?沒吹風吧?”


    管家公,管得真是多!阿竹又踢了他一腳,轉過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她突然驚醒,隻覺得腦袋清醒得不可思議,聲音也變得大一些,說道:“對了,我生病的事情沒告訴昭萱吧?若是她知道,她又要難過了。”


    正準備睡著的陸禹被她一驚一乍的弄得神煩,更煩她將個女人掛在心裏生病都記掛著她,在她腰間捏了捏,不滿地道:“宮裏人多嘴雜,想瞞也瞞不住,你就別費那個心意了。”


    “可是……她現在身體不好,容易胡思亂想,若是她又想不開……”阿竹擔心昭萱郡主真的覺得自己拖著這破身子活夠了,不想活了怎麽辦?捉急啊。


    “不會,說不定因為你這一病,她反而想開了呢?”


    陸禹將她轉了個身背對著自己,攬著她的腰擁入懷裏,手握著她胸前的豐盈,直接霸占著,繼續睡覺,堅決不再和她在床上討論另一個女人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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