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保守秘密!”倪星橋說,“否則我遲早殺你滅口。”“這是打算謀殺親夫”“少來,”倪星橋說,“什麽親夫,你要是敢告訴我爸媽,你就是我仇人。”“不告訴他們也行,但你總得給我點好處吧。”姚敘狡猾得很,任何事情,倪星橋都在他這兒占不到便宜。“你要什麽好處”倪星橋說,“放學我請你吃雙皮奶。”“那是你愛吃的。”姚敘跟他討價還價,“收買別人,不是得投其所好嗎”“那行,你說你好什麽”“你唄。”姚敘大言不慚地說,“叫聲老公,我就幫你保守秘密。”倪星橋臉漲得通紅“姚敘你該不會真是同性戀吧”他昨天回來之後還琢磨這事兒來著,林嶼洲自稱喜歡姚敘,但姚敘拒絕了對方。倪星橋就想,姚敘拒絕林嶼洲究竟是因為不喜歡對方還是因為不是同性戀呢但如果不是同性戀,那為什麽不久前讓他看《莫瑞斯》可是,看同性戀小說的也未必就是同性戀啊因為這個,倪星橋想得腦子都疼了,最後不得已才用看小說的方式來緩解內心的糾結,否則他會睡不著覺的雖然已經習慣了姚敘逗他,這家夥管他叫媳婦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可是最近因為林嶼洲的事情,讓倪星橋開始不得不多想起來。姚敘聽見他的問話,怔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有什麽想法嗎”“我能有什麽想法!”倪星橋乖乖又回到了床上,“如果你真是的話,那我可得保護好自己,萬一你哪天控製不住自己,對我霸王硬上弓……”姚敘笑“你想的還挺多。”可不是想霸王硬上弓麽,姚敘不止一次這麽想過。甚至就在此刻,倪星橋穿著背心褲衩在他麵前晃,他一個火氣方剛的青春期男生,得相當有意誌才能克製住欲望。姚敘把倪星橋扶回床上後,轉身過去背對著那家夥坐在了椅子上,假裝在看他桌上的書,其實是怕被發現自己的異常。姚敘知道不應該,但他可以控製自己的行為,卻沒辦法控製生理反應。他背對著倪星橋深呼吸,盡可能把那些至少此刻不該有的欲望壓製下去。倪星橋哼哼著躺回被窩裏,過了會兒說“姚敘,你要真是同性戀也沒事。”“什麽”姚敘回頭看他。“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倪星橋特別認真地對姚敘說,“你是不是同性戀都不影響咱倆是好兄弟。”姚敘看著倪星橋,窗簾半拉開,剛好有晨光灑在倪星橋的頭發絲上,泛著一圈柔軟的金色光芒。倪星橋說∶“你不要有心理壓力,咱們倆的關係絕對不會因為這個改變的。”他拍拍被子,仿佛拍的是姚敘的肩膀“放心吧”姚敘笑了,他很感動,因為倪星橋善良且仗義,但另一方麵,他又覺得這家夥過分天真了。他們的關係不會因為這個有所改變不可能的。姚敘盯著他看,帶著笑意想當然要有改變,不然我這整天在你身邊膩歪,幹嘛呢“哎不過特殊情況除外。”“什麽特殊情況”姚敘問。“要是哪天你談戀愛了,我可得跟你保持距離了。”倪星橋說,“咱倆好歸好,但也不能讓你對象吃醋啊”姚敘無語,讓他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放了啊!但是人整天學習是會變傻的!”倪星橋說,“再說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是要早戀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珍惜機會啊”“你真想珍惜早戀的機會”“嗯哼。”倪星橋可認真。“那行,給你個機會。”姚敘轉過來,看著他說,“跟我談吧,反正你早就是我媳婦兒了。”第二十八章 關於倪星橋是姚敘媳婦兒這件事,倪星橋已經聽得麻木了,小時候每次對方說起,他都會追著人打,現在,哼哼一聲就過去了。倆孩子在臥室鬧,沒一會兒,黃茜就進屋叫他們吃飯了。“今早吃什麽”倪星橋臉還沒洗,先關心吃什麽。“做什麽你吃什麽,”黃茜說,“睡懶覺的家夥沒有挑三揀四的權利”倪星橋撇撇嘴“我爸肯定又煮麵。”倪星橋已經連續一個月早上吃麵條了,他爸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迷上了做各種麵條。什麽雞蛋打鹵麵、牛肉打鹵麵、雞蛋湯麵、牛肉湯麵,反正每天早上都不重樣就是了。可是就算這樣,也架不住天天吃麵啊倪星橋說∶“我都快成麵條了。”黃茜也不客氣∶“那不能,你沒有麵條好吃。”嚴重受到心理創傷的倪星橋靠在姚敘肩膀上“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姚敘,要不你帶我私奔吧。”姚敘笑而不語,黃茜吐槽“你腿腳都不好,還私奔呢,你都跟不上人家。”她催促兒子趕緊起床,再磨蹭下去,今天上班的上學的都得遲到。因為姚敘來了,黃茜跟倪海明都開始偷懶,盯著倪星橋換衣服、洗漱的活兒就交給了姚敘。姚敘扶著他去洗手間,又幫他換上了校服。“我好像提前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老年人不會這麽晚了才起床。”姚敘也吐槽他,“五點多人家就下樓打太極了。”倪星橋哀嚎一聲,決定放棄做老年人。兩個孩子兩個大人,坐一起吃早飯。姚敘對這種其樂融的溫馨感十分陌生,每次都是在倪星橋家才感受得到,而他自己家,永遠都不曾出現過這樣的場麵。記憶裏,他爸還沒離開這個家的時候,家裏也是整天爭吵不斷,要麽兩人見麵對罵,要麽是戚美玲在家裏唱獨角戲一樣嘶吼。姚敘覺得最可笑的是,家庭關係已經這樣,那兩個人在外麵卻裝出一副恩愛的樣子,他爸其實不算配合,但戚美玲恨不得逢人就說二人感情好,像是在極力證明什麽。姚敘覺得大家都挺可悲的。後來那個人走了,戚美玲也徹底爆發了。哪怕是三十多度的家裏,也比冰窟還冷。對於姚敘來說,倪星橋家是他幻想中的避風港,他偶爾逃過來,偷一點關於人間的溫暖。倪海明廚藝很不錯,倪星橋就算抱怨,也還是吃光了一大碗,甚至有點意猶未盡。“咱們四個,你吃得最多。”倪海明說,“肚皮都鼓起來了。”“我長身體呢。”倪星橋說,“就因為你們總不讓我吃飽,所以我才比姚敘矮”倪海明“嘖嘖”兩聲,笑著跟姚敘說“看見沒有這小孩兒一點道理都不講。”姚敘一直在笑,他喜歡這裏的每一個人。吃完飯時間差不多了,倪海明開車送他們去學校。“下周就國慶假期了。”路上,倪星橋說,“這次去哪兒玩啊”開車的倪海明忍不住說兒子“就你這腿腳,我看哪兒也去不成。”倪星橋恨啊,咬牙切齒地嘀咕“都怪林嶼洲!”反正不管什麽事兒,怪林嶼洲就完事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晴著的天,快到學校時竟然下起了雨來。倪星橋說“看吧,老天都為我流淚。”“你真是想得有點多。”麵對姚敘的不配合演出,倪星橋怒目圓瞪,嚇唬對方。姚敘被逗得直笑,然後擔心等會兒倪星橋走路不方便。下車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還電閃雷鳴的。車跟家長不能進校園,倪海明看這樣,有點擔心。“我背你吧。”姚敘說,“你撐著傘。”“啊”倪星橋坐在車裏,驚訝地看著姚敘。“路滑,都是水,你拄著拐容易摔。”姚敘把自己的書包掛在胸前,然後先一步下車,讓倪星橋趴到自己的背上來。倪星橋有點不好意思,倪海明更是。倪海明說∶“要不我背他吧,咱們跟門衛說說。”“沒事兒叔叔,這邊也不好停車,別麻煩了,我直接背他進去就行了。”在姚敘的堅持下,倪星橋紅著臉,當著眾多同學們的麵,被姚敘背了起來。他趴在姚敘背上,給二人撐著傘。倪海明開玩笑似的說∶“從小到大,就姚敘最可靠,小時候這娃娃親可真是沒白訂。”倪星橋羞憤地催他爸快走“你要遲到了扣錢呢”然後又催姚敘“走了走了,你也要遲到了”姚敘笑笑,跟倪海明道了別,然後背著倪星橋小心翼翼地往校園裏走。“喲,豬八戒背媳婦”倪星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路裏,他翻了個白眼說“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姚敘哪兒像豬八戒”“那……小媳婦兒背豬八戒”要不是行動不便還得撐傘,倪星橋肯定要揍路裏的。路裏開玩笑歸開玩笑,還是過來幫著倪星橋拿書包和拐杖。三人踩著雨水往教學樓走,褲腿很快就濕了。倪星橋突然想起自己腿腳還靈便的時候,有一次也是下雨,他跟姚敘擠一把傘,後來一腳踩進水坑,一整天鞋子都是濕的。好像自己關於一切的記憶鬱顏鬱顏裏都有姚敘的存在,從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是跟對方一起經曆的。他突然就趴在姚敘背上笑了起來,姚敘問“笑什麽呢”“沒事兒。”倪星橋不打算說那些酸溜溜的肉麻話。旁邊的路裏倒是不甘寂寞開了口“得意呢唄,別人頂多有專車接送,他還有專人轎子,美呢”倪星橋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見識,隻回了一句“路裏你嫉妒我”因為下雨,課間操取消,體育課也取消了。下午的時候曹軍見縫插針,把體育課變成了“數學隨堂測驗”。“咱就是說,我爸媽吵架的頻率都沒咱班數學測驗頻率高。”路裏吐槽,“我跟老曹還沒七年就開始癢了。”“我看你是皮癢了。”倪星橋吐槽他。這次的試卷也難得要死,交完卷倪星橋覺得腦瓜仁都疼,他叫姚敘來跟他討論題,結果姚敘剛過來就被人叫走了。班裏一同學,在門口喊“姚敘有人找”姚敘有些意外,出去了。倪星橋跟路裏打賭“肯定是那個學姐”他想看熱鬧,但路裏已經先一步跑過去八卦了。然而,來找姚敘的並不是孟婕,是他爸,這讓他更覺得不可思議。姚振海跟戚美玲離婚之後,幾乎就沒怎麽出現過,生活費不管,法院判的撫養費這些年可以說是一分錢沒收到過。姚敘記憶裏唯一一次收到姚振海的紅包還是過年的時候姚敘被叫到爺爺家,那紅包是姚振海給姚敘爺爺的,姚敘爺爺順手塞進了他的書包裏。自從離婚,姚敘就仿佛沒有爸了。他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姚振海,沒過去。姚振海走過來,和他說“下周我生日,你阿姨想叫你一起去家裏吃個飯。”姚敘麵無表情地看他,利索地拒絕“不去。”如果知道來人是姚振海,姚敘都不會出來。他說完轉身就要走,但被姚振海給抓住了胳膊。姚敘不想跟他在教室門口發生爭執,這麽多人看著,實在不怎麽體麵。“你離我遠點。”姚敘說,“我哪有資格去你家吃飯。”“你怎麽說話呢”姚振海不悅,“你阿姨特意讓我來叫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姚敘說,“你們打什麽算盤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去。”姚敘狠狠地甩開他的手,回教室去了。路裏已經先一步回來給倪星橋通風報信“敘哥他爸。”倪星橋都不記得上次見到姚敘他爸是什麽時候了,小時候就很少見,都是倪海明帶他們玩,兒童節、生日、假期,姚敘的生日都是在倪星橋家裏兩人一起過。倪星橋一直都知道姚敘爸媽似乎感情不是很好,後來離了婚,但更多的,姚敘從不提起,他也不好問。因為知道姚敘家現在隻有他跟媽媽,倪星橋就總是想辦法對姚敘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送去給姚敘,希望對方開心些。這麽多年過去,姚敘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受到太大的影響倪星橋一直是這麽以為的。但年少的男孩並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姚敘把一切煎熬和黑暗都藏在了另一邊,隻給他看美好的事物。這是姚敘對他的保護,希望他永遠天真快樂,不要嚐一丁點人間苦。第二十九章 因為姚振海的出現,姚敘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倪星橋大概能猜出是因為什麽,但又有點不敢問。很多時候倪星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他也不是真的傻,尤其在姚敘的事情上,很在意。平時總是口無遮攔地跟大家開玩笑,巧舌如簧,擅長詭辯,但每次姚敘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很緊張,會不知所措,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於是,晚自習,倪星橋翻出之前從“青睞”甜品店拿回來的宣傳單,又跟路裏借了手機,偷偷給店長姐姐發了條短信去。【姐姐!我是經常去你店裏吃雙皮奶的倪星橋,就是那個長的挺帥還自然卷的男生!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好,我想給他買份雙皮奶,但是要上晚自習,我腿還折了,不方便出去,我可以加錢,能幫忙送到學校後門嗎求求】倪星橋很擔心對方看不到短信,連發了三遍。好在,店長姐姐很快就回複了他,倆人約定在第二節晚自習的課間,學校後門見。“倪星橋,我剛才講什麽了”剛發完短信的倪星橋突然被點名,嚇得一個激靈,拄著桌子緩緩地站了起來。這節是英語晚自習,英語老師講前兩天的一套卷子,倪星橋隻知道老師講到了閱讀理解這部分,可是具體講的哪道題他不知道。溜號了。“別以為自己成績好上課就不聽了。”英語老師是個隻有說英語的時候口齒才格外清晰的中年男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凶,他說倪星橋,“現在才哪兒到哪兒,高三還沒上呢,成績說下去,那不是一醋溜的事。”倪星橋自知理虧,隻能乖巧點頭。鑒於他還是傷員,英語老師放他一馬,沒讓他站著聽課。倪星橋坐下後鬆了口氣,抬頭看向前麵,路裏在幸災樂禍。熬到第二節晚自習的課間,倪星橋拄著拐就往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