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掛了電話,黃茜在兩步開外的地方問他“電話怎麽你了嗎為什麽要那麽凶殘地對它”倪星橋沒回答,滿腦子都是姚敘的笑聲,在他看來,剛剛那就是調情十七歲的男生竟然學大人調情倪星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姚敘不能去,倪星橋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坐公交車去了市圖書館。雖然是寒假,但因為最近特別冷,圖書館人也不多。倪星橋到了之後騰騰往樓上跑,直奔言情小說區就去了。在別的事情上,倪星橋未必目標明確,但在這件事上,他可是清醒得很。三排大書架全都是封麵花花綠綠的言情小說,倪星橋眼睛都開始放光了。他挑了幾本自己沒看過,又有點感興趣的,抱著去排隊刷卡借書。五本書,還挺重,還好他背了書包來。倪星橋辦完借書手續之後沒急著回家,畢竟回去了他媽就得催他寫寒假作業,還不如在這裏看會兒小說呢。他背著又大又重的書包準備找個人少的角落好好享受他的閱讀時光,然而座位還沒找到,他竟然看見了熟人林嶼洲此時的林嶼洲穿著牛仔褲、白色羽絨服,高高帥帥地杵在那裏,但整個人看起來喪了吧唧的。倪星橋正要過去打招呼,就看一個男人拿著一杯熱飲走到了林嶼洲身邊。那倆人氣氛有點微妙,好像是要打架。倪星橋起了好奇心,正猶豫到底要不要過去的時候,看見林嶼洲竟然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他這是哭了嗎倪星橋直接驚了,完全不知道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他決定先按兵不動,不能打擾人家嘛。林嶼洲很久沒見到陸哲明了。原本以為放了寒假可以回他媽那邊,到時候總會有機會去見那人。沒想到,他媽還在國外沒回來,春節都沒能回一趟山城。口口聲聲說著再也不想提起陸哲明了,但一整個寒假,幾乎每天都在渴望能收到來自對方的隻言片語。除夕的晚上,他終於忍不住,給對方發了條短信。那個夜晚,陸哲明收到很多群發的拜年消息,林嶼洲的這條被淹沒在了那些信息裏,對方根本沒注意。心裏裝著一個杳無音信的人,這滋味真的難受。林嶼洲過得不開心,但又要每天強裝瀟灑。最後還是林蘇晨戳破了他“何必呢你才十七,以後還會遇到很多男人。等你長大了再回頭想想,可能會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個白癡。”林嶼洲被他姐紮心紮習慣了,坐過去亂彈人家的鋼琴。“白癡就白癡吧。”林嶼洲說,“哪個少年沒被愛傷過”林蘇晨覺得他說話惡心,讓他少看點青春疼痛文學。“我想他。”林嶼洲說,“姐,你有錢嗎借我點,我要回去找他。林蘇晨想想,還真點了頭。她掏口袋,找出兩塊錢“拿去用,我的好弟弟。”“……姐,你真大方。”雖然嫌少,但兩塊也是錢,林嶼洲還是揣進了自己的口袋。“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太魯莽。”林蘇晨說,“你是十七,不是七歲。”“你錯了。”林嶼洲站起來,“就因為我是十七歲,所以才要為愛奮不顧身。”他說完就走了,回屋翻箱倒櫃,找出自己藏的零用錢,然後走出家門,買票去了。林嶼洲是個很大膽的人,這一點從他不管不顧地跟陸哲明告白就可以看出來。在這個冬天,他又幹了一件大膽的事他用自己的零花錢以及他姐讚助的兩塊錢,買了回山城的火車票,坐了兩天一夜的硬座,去找陸哲明了。林嶼洲從來沒一個人跑這麽遠過,他爸打電話問他哪兒瘋呢,他說“最近住朋友家,你別擔心。”他爸忙,就算擔心也少有時間管他們姐弟倆。於是通完電話,林嶼洲他爸問林蘇晨“臭小子去同學家住了”林蘇晨一邊練琴一邊說“可能大概,是個學長吧。”一個七年前也在山城一中上過學的學長。林蘇晨倒也不算說謊。學長也算同學。行,兒子沒騙人。這事兒竟然就這麽糊弄過去了。林嶼洲下車的時候,覺得特激動,他不遠千裏來看陸哲明,這讓他想起了那首歌。為你,我用半年的積蓄,漂流過海地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麵時的呼吸,都曾反複練習。這幾句歌詞簡直就是他當下經曆的寫照。他覺得前所未有的興奮,也前所未有的期待見到陸哲明。他知道陸哲明家住在哪兒,以前有一次他爸帶著他,一起送過陸哲明回家。山城對於林嶼洲來說可再熟悉不過了,於是出了車站,直接打車去了陸哲明的家。他到陸哲明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在對方小區門口,突然覺得自己不該空手去敲門,靈機一動,跑到附近的花店,用自己口袋裏僅剩的一點錢買了幾枝玫瑰。紅色的,一共六枝。他知道一朵紅玫瑰代表你是我的唯一,兩朵代表世界隻有我和你,三朵代表我愛你。但是六朵代表什麽他不知道,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為了給對方買花,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錢。這是他的全部,他毫無保留地要交到對方的手裏。林嶼洲懷著熾熱的心,欣喜地帶著包好的花去找陸哲明。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買紅玫瑰送給別人,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麽火熱地喜歡一個人。他覺得這才是在自己最好的年華裏最該做的事。熱烈、輕狂,無所畏懼,也不怕傷害。夜色已經降臨在這座城市,籠罩住了快步奔跑著的男孩。他護著手裏的紅玫瑰,不讓冬夜凜冽的寒風傷到它一絲一毫。因為這是要獻給他心上人的,他要把最美好的花和最美好的自己一起帶到那人的麵前。在月光下奔跑的林嶼洲,有著最無悔的青春和初次的愛。第五十七章 少年的愛意就像洶湧不受控的海浪,不管不顧地往前衝。林嶼洲帶著他的花來到陸哲明家門口時,覺得心髒的位置跟紅玫瑰已經融為一體了。他送給對方的不是花,而是他的心。他按響門鈴,滿心雀躍地等待對方開門,想象著那個人見到他時的反應。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很煩人,明明已經被拒絕,卻還糾纏不清。可他想那個人,哪怕對方不收他的花,也不收留他,隻讓他看一眼也是好的。陸哲明果然在家,開門的時候看到眼前的男孩,愣住了。林嶼洲笑著把花塞給他“沒什麽事兒,就是想送你幾朵花。”看到人了,還是很帥。林嶼洲心滿意足,這就打算走了。他不遠千裏來一趟,隻看一眼就滿足。“等一下”林嶼洲剛要下樓就被叫住了,他欣喜地回頭,看向陸哲明。“你不是去了安城”林嶼洲驚喜地問他“你怎麽知道”原來陸哲明不聲不響地在偷偷關注我!林嶼洲看向陸哲明的時候,眼睛都亮了。陸哲明還拿著那束花,站在家門前對他說“你媽媽給我打過電話。”林嶼洲皺起了眉“她幹嘛”“跟我道歉。”陸哲明說,“說已經把你送走了。”林嶼洲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在告白的時候有些莽撞,但喜歡一個人真的有錯嗎他低下頭,有點委屈,不吭聲。“我自己跑回來的。”林嶼洲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花光了我攢下的零用錢,還跟我姐借了兩塊。”陸哲明也皺了眉。“我想你。”林嶼洲說,“過了一個學期,還是想你。還是喜歡你。還是恨不得天天晚上能夢見你。”有人上樓,是住在陸哲明家對門的阿姨。阿姨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大晚上倆孩子在樓道裏說話,氣氛還有點微妙,她走上來,小聲關心陸哲明“小陸啊,沒事吧不用阿姨幫你報警啊”她以為那林嶼洲是個什麽小混混,來鋼琴老師家找茬的。“沒事,謝謝。”陸哲明微笑應對,然後看著阿姨疑神疑鬼地進屋了。陸哲明有些頭疼,招招手,讓他進屋說。林嶼洲欣喜若狂,二話不說直接奔著人家家門就去了。這是林嶼洲第一次來陸哲明家,房子不大,但很溫馨,客廳裏擺放著一架黑色的雅馬哈鋼琴。林嶼洲站在門口,有些拘束,回頭看陸哲明。陸哲明看著他確實犯愁,無奈地找了雙拖鞋給他,讓他進屋。那天晚上,陸哲明了解到這小子真的把口袋裏的錢花得一分不剩,也了解到他回山城這事兒誰都不知道。畢竟是奔著自己來的,陸哲明也沒辦法真的狠心把一個十七歲的男孩趕出去,讓了自己的臥室出來給對方,他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一整晚,林嶼洲根本沒睡著。他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第二天,陸哲明要給林嶼洲買票,讓他自己回安城,但林嶼洲說“我不回去,我要去流浪。這就是一句屁話,但對付陸哲明很奏效。陸哲明怕他再出什麽幺蛾子,思慮之後買了兩張票,親自送這不省心的臭小子回安城。林嶼洲自然是開心的,他又多了幾十個小時可以跟陸哲明相處。回到安城,林嶼洲不舍得回家,因為他很清楚,回家了陸哲明就要走了。從火車站往家裏去的路上剛好經過市圖書館,於是他硬拽著人來了這裏,這才被倪星橋撞見。倪星橋鬼鬼祟祟地偷看,聽不見那兩人在聊什麽。不過他明顯感覺到,林嶼洲情緒特別不好。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對於倪星橋來說,林嶼洲現在已經是他很好的朋友,越是觀察越是覺得林嶼洲被人欺負了,平時屁話特多的家夥今天一直低著頭。倪星橋覺得不行,作為好兄弟,他得出手了。“林嶼洲”林嶼洲眼看著就要被陸哲明說得淚奔了,突然聽見有人叫他,抬頭一看,好麽,冤家!倪星橋背著重重的大書包跑過來,警覺地盯著陸哲明,還似有若無地把比他高小半頭的林嶼洲護在了半個身子後麵。“你怎麽在這兒”林嶼洲問他。倪星橋說“這人是不是在欺負你”“啊”倪星橋梗著脖子看陸哲明“他援兵到了,我很會打架。”陸哲明疑惑地看著他,倒是林嶼洲,原本想哭,這會兒沒忍住笑了出來。“喂喂。”林嶼洲拍了拍倪星橋的肩膀,“他是陸哲明。”“幹什麽的”倪星橋問。“我姐的鋼琴老師。”林嶼洲說,“也是我喜歡的人。”此話一出,倪星橋石化在了原地,而陸哲明則是驚訝地看向了林嶼洲。陸哲明沒想到林嶼洲竟然如此坦蕩,這一瞬間,他對眼前這個男孩有些刮目相看了。倪星橋覺得尷尬,剛剛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了“sorry,草率了。你們聊,我就先走了。”他螃蟹似的橫著往旁邊挪,結果被林嶼洲抓著書包帶給拽住了。“算了。”雖然手拽著倪星橋,但眼睛是看向陸哲明的,話也是說給陸哲明聽的,“我朋友來了,你要是真的想走,那就走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嶼洲覺得自己心裏在下大暴雨,他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他在心裏喊別走啊但陸哲明不出所料地點了點頭,對他說“那我就先回去了。”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話,連點帶著關懷意味的叮囑都沒有。“讓你走你還真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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