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傅津自己噴的,而且狀況慘烈,噴完之後因為著急說話一下子嗆到了,咳個不停,這下子連惜日都忘了剛剛那句話帶給她的驚撼,笑個不停。


    傅津咳完,啞著嗓子還不忘為自己辯解!


    他先是大義凜然,意正言詞的說自己沒有龍陽之癖,後來,在眾人一副曖昧、就是不信的表情下,終於忍不住開始拍桌子,砸碗筷了,基本上屬於越描越黑。


    這一頓飯幾乎都是在幾人不停噴飯的狀態下吃完的,不過,卻別有一番滋味。


    後來傅津終於平靜了,大家飯也吃得差不多了。


    一看時間,已經過了未時。


    飯後,眾人移至明路的書房,開始討論正題,自然是關於如何剿滅山賊的具體細節。


    明路的書房很明亮,也很整潔,這自然不是他自己的功勞,但,其書桌上擺著一盆正盛開的白色鈴蘭,白色花朵垂落,纖塵不染,潔白無暇,竟令整個書房都多了種清新自然之感,惜日審視著書桌上的鈴蘭,很不相信那會是明路的喜好,正暗自揣測是哪位夫人的細心,明路卻笑道:“瑜弟也喜歡鈴蘭?”


    惜日回神,微笑回道:“不是,隻是發現明郡王似乎很喜歡,就連衣衫上的繡花都是鈴蘭圖案。”


    明路道:“瑜弟果然細心,我的確偏愛鈴蘭。”


    傅津此刻依舊嗓音微啞道:“別說那些雜事了,明路快告訴瑜弟我們的計劃吧,瑜弟是主角,現在卻隻有他還不清楚整個計劃。”


    明路點頭,坐在了書桌後,納蘭坐在左側下首,傅津坐在右側,惜日坐在傅津旁。


    伺候的婢女為他們奉過茶後,依次退下,關上門,屋內隻剩下他們四人。


    惜日掀開茶碗蓋,小心吹了吹,輕唾了一口。


    明路這才開口,道:“瑜弟,詳細的事情是這樣的……”


    據明路所言:禧恩此刻已在大羅山布置,他們幾人明天一早也要動身去大羅山附近的瓊縣落腳,以方便行事。


    其實,剿滅山賊之事,他們已經布置了近一年,但一直以來進展並不順利。


    但,就在一個月前,一次機緣之下,禧恩找到了一個和大羅山二當家張歸一幾乎一摸一樣的人,此人名叫陳喜,是一名新兵,雖然比張歸一看起來年輕些,但實在太像了,乍一見時,就連禧恩都以為是張歸一,還命人把他綁了起來,險些被打死。


    後來才調查清楚,此人祖籍山東,自小生長在京城附近的小村寨,自幼無父,由娘親拉扯大,家中一貧如洗,後來娘親累得生了病,拖了幾年一直不好,年前也去世了,為了給母親下葬,借了鄰居許多錢,後來為了還債和求口飯吃就參了軍。


    陳喜家事是清白的,甚至他連張歸一是誰都不知道。為人也頗為機靈,否則這年頭像他這樣的窮小子,想參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不過這到確實是個機緣,當時禧恩找到明路把整件事情說了,明路也覺得可以利用此事,他們半年多來,雖然有些探子打入了山賊老巢,但始終不能接觸核心,一直以來山賊老巢的地形圖和布置都沒弄出來。


    此事,確實可以加以利用。


    他們擬定了一個計劃,一方麵派人加緊訓練陳喜,另一方麵必須引出真的張歸一。


    但,已經過了一個月,張歸一依舊沒有被抓到,張歸一為人精明狡猾,這一久想必也聽到了些許風聲,甚少下山,除了偶爾下山尋樂子之外。


    小香梅之計已宣告失敗,很明顯,張歸一沒看上小香梅。


    時間緊迫,如今幾乎所有準備都布置妥當,萬事具備隻欠東風。


    如果陳喜能順利假扮成張歸一打入山賊內部,不隻可以弄到山賊的地形圖和內部布置,也可以來個理應外和,對禧恩攻打山寨非常有利。


    而如今,這個東風就是她——李瑜。


    為什麽會用上李瑜?而且還成了最關鍵的東風?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李瑜的美貌,獨一無二的美貌。


    據他們調查,大羅山賊二當家張歸一,性喜男色,尤喜歡男生女相之人,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怪癖,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唄,還偏偏喜歡讓他的男寵扮女裝,也就是男扮女裝。此人到底有多變態就不說了,此次用到李瑜的主要目的就是能把他引出來,並一舉抓獲。然後讓假的張歸一,也就是陳喜,扮成張歸一進入山寨行事。


    那麽到底要如何利用李瑜引出張歸一呢?


    明路還沒來得急說,就被一旁迫不及待的傅津搶了話去。


    原來這個計劃竟然是傅津想出來的,為此傅津不知道有多得意,還說這將會成為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妙盛事。


    但,當惜日聽完傅津口沫橫飛,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說完整個計劃後,不得不,不能不徹底絕倒!


    傅津的計劃是,他們將用一場比賽,引出張歸一。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但重要的是比賽的內容!


    比賽的內容到底是什麽?竟然令一向最是喜歡些稀奇古怪事情的田惜日都絕倒了?


    那麽必然是,這個內容比稀奇古怪還稀奇古怪,比驚世駭俗駭驚世駭俗,比絕倒還要絕倒的了。


    其實傅津也沒說什麽特別的,不過翻來覆去,口沫橫飛,興奮無比的說:他們將舉行一場男扮女裝的擂台賽,以此選出當世第一美男!


    首先,單這個比賽內容,必然十分吸引張歸一。


    其次,全國所有的美男子,著名男伶都將被邀請出賽,張歸一如果不動心,那麽必然是他被雷劈傻了,要不就是老天爺開恩,一夜之間令他變性了。


    再次,他們已為李瑜製造了聲勢,散播他的美貌是何等的俊逸出塵!此時此刻他的畫像已在瓊縣散播開來,據傳,他的一副畫像竟然被搶至一千兩!以鞏固他必然成為天下第一美男的地位。


    聽聞,此時全天下,賭李瑜贏的賭注已累計達十幾萬兩銀子了,最被看好的就是李瑜。


    聽聞,現在大羅山下整個瓊縣的客棧都已爆滿,連普通住戶的屋舍都被包了一空,不隻是來參加比賽的,還有許多看熱鬧的,自然其中還有很多禧恩已布置好的暗探。


    用傅津的話說,這將是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妙盛會!


    是夠絕妙的,絕妙的令惜日此時此刻臉都發青了。


    她本來是女扮男裝,沒想到,如今又要男扮女裝了!這世界到底怎麽了?怎麽變得越來越瘋狂了?


    她想不通,非常非常的想不通。忽然很想就這樣逃跑,跑得無影無蹤,再也不要出現在這群瘋子麵前。


    傅津說得高興,劈裏啪啦的沒完沒了,還具體形容了他邀請來多少男伶,其中的幾個更是當今天下最聞名的男伶。甚至許多大臣家的金屋藏嬌都被他不擇手段的挖了出來,正說得興奮,納蘭終於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納蘭說道:“傅津,可以了,你再說估計瑜弟就要被你嚇跑了。”


    傅津這才發現惜日的臉色很是不對。強壓住當下的興奮,揮著手道:“不說了,不說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喝茶。


    明路凝視著惜日,道:“瑜弟,你還有何疑問?”


    惜日躲避了他的注視,輕聲道:“為什麽一定是我?既然那麽多天下聞名的美男子都來了,何必還需要我?”


    明路目光一沉,道:“因為這張歸一為人實在太狡猾,他雖然是大羅山的二當家,但卻是實際上的當家人物,雖然這些男伶匯聚在此我們確實有把握把他引出來,但如果他易容換了裝束,我們是很難認出他來的,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必須確定一個真正的主角,也就是最終的天下第一美男,也就是你,隻有這樣,張歸一的目標必定鎖在你的身上,我們隻要鎖定你就能發現張歸一的蹤跡。不須驚動旁人,一舉擒獲張歸一!”


    惜日臉色發白,側過頭去,閉上了雙眼,心裏不是不怕的,第一、她根本不是個男人,她本來就是個女人,男扮女裝無疑是自暴身份,何談引出張歸一?萬一被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比不堪設想還不堪設想!第二、即使引出了張歸一,一切都順利成功了,那麽從此,她一生的清白呢?一個名門小姐參加這樣的比賽,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第三,張歸一那人不是什麽公子,而是一個山賊,殺人越貨的山賊……她手無縛雞之力,如果真有什麽事情,小命不保倒是小事,若是清白不保……


    明路眉頭一簇,沉聲道:“瑜弟,若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但我可以保證,隻要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傅津卻道:“你怎麽能保證瑜弟的安全,你又不能時時刻刻的跟在身邊,張歸一是什麽人,瑜弟手無縛雞之力,怎麽能和張歸一抗衡。我看不用瑜弟我們也能抓住張歸一,我就不信,即使他易容術再高明,我們找不出他來!”


    納蘭卻道:“傅津,你忘了,半個月前他曾經來過京城一次,那一次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竟然都沒抓住他,此人易容術之高明,常人根本無法識出,如果沒有瑜弟相助,我們很難抓住張歸一。”


    易容術,這張歸一也會易容術,惜日暗自震驚。


    傅津被納蘭說得啞口無言,不再言語。


    納蘭笑道:“傅津,明路既然說會保護瑜弟的安全你就應該相信明路,難道你忘了,明路說過的話從未失言過。”


    傅津一怔,似回想起了什麽,訕訕的笑了,道:“是啊,我還記得。”


    惜日疑惑的看著傅津,他還記得什麽?似乎其中有個故事。


    傅津看懂了她眼裏的疑惑,目光微微閃躲,沒說什麽,一向多嘴的傅津都不願多說,那麽可以鮮見這個故事必定對傅津來說十分深刻。


    沒想到,傅津忽然對明路道:“明路,瑜弟是個弱男子,你要保護好他,不能讓他真的被張歸一那廝吃了!”


    弱男子?這詞聽著怎麽那麽別扭。


    明路鄭重的點了點頭。


    納蘭若有所思的看著傅津淡笑,惜日忽然想起了納蘭剛剛那一句讓傅津頗為緊張的戲謔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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