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有個有點難以啟齒的小小的夢想。  展星橋想有一間屬於他的臥室。  不用太大,能讓蒲公英停下就好,不要趕他走,讓他能貼貼自己想貼的東西,能選一下他喜歡的被子……之類的,就可以了。  後來他跟代斯揚結了婚。  展星橋拿著結婚證,想,他終於也有家啦。  於是在結婚後,展星橋興致勃勃地買了一堆小玩意,不值錢,但都是他很喜歡的。  展星橋開開心心地妝點著臥室,想著等代斯揚下班回來後要跟他分享自己喜歡的“臥室神器”。  落地窗前的窗簾是深灰色的,一到臨近傍晚就感覺沉沉地沒有生氣。  於是展星橋跟林管家提了一句。  “林伯,臥室的窗簾尺寸是多少啊?我想換個鵝黃色的。”  鵝黃色在黃昏下一定很好看。  林伯聽完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很禮貌很客套地回他:“窗簾是上世紀的著名設計師vioty的最後一件作品,如果您要更換的話,是否需要再考慮一下,或者跟先生商量一下呢?”  興奮的心情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展星橋沉默地聽著,好一會兒後垂下眼瞼,“嗯”了一聲。  但他最後也沒有提。  因為他突然發現,管家稱呼自己的時候一直叫的是“展先生”,稱呼代斯揚的時候從來都隻是“先生”。  家裏其實一直以來都隻有一個主人而已。  “林伯也沒別的意思,”展星橋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臥室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換什麽東西我應該跟你商量的。我就是……”  就是有點委屈。  他隻是想換個窗簾,哪怕換完後代斯揚說不喜歡,他再換回來呢?  現在看起來他多少有點敏感矯情,但對於當初剛以為自己有家的那個展星橋來說,這句話確實像一根刺一樣紮進了他心裏。  “都說了真沒事,也不是不回家,”展星橋低頭看著被子,“你再給我點時間。”  再給他點時間,不用哄,他會回來的。  就在這時,代斯揚打斷他的話:“星星你稍等我一下。”  說罷便匆匆從房間裏離開,兩三分鍾後又上來了。  展星橋略帶茫然地看著他。  代斯揚伸手一把將人摟進懷裏。  “窗簾要換成鵝黃色的,還有嗎?”  “……啊。”展星橋怔了一下,“不用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自己性格有問題……”  “是大事。”代斯揚緩緩歎了口氣,“不讓主人換窗簾,這還不是大事嗎?”  別說換窗簾,代斯揚要是想將房子拆了,林伯都不會多說一句。  可他的星星隻是想換個窗簾而已,他都提出來了,這點要求都要被人忽視被人規勸。  展星橋雖然性格敏感,但絕對不是事兒多的人。  代斯揚很清楚,窗簾隻是一個引子。  他在家裏一定感受過很久那種微妙的氣氛,那種管家對他和對自己不同的態度,這才是他不願意回來的原因。  “我讓林伯離職了。”  展星橋眼睛睜大:“他不是跟了你很久了嗎?我本意也不是要告狀,這……”  “星星,他確實為我服務了很多年,但我不是沒給他錢。我支付他的薪酬是市場價的三倍,他的分內工作就是為這個家的主人提供貼心的管家服務,而不是在主人要換個窗簾的時候跟主人強調一個破窗簾有多珍貴。一個合格的管家應該在這種時候為主人提供正確的窗簾尺寸,別的不需要他多嘴。”  “他讓你不舒服就應該換了他,不然我花這麽多錢是來給我的愛人找不自在的嗎?”  “而且寶貝,”代斯揚親親他,“跟老公告狀怎麽了?天經地義的事兒,別害羞,以後多告告,告習慣了就不會不好意思了。”第25章 撒嬌  展星橋長這麽大,自己覺得自己過得也不苦。  小時候展星橋還會哭會鬧的時候住在奶奶家,奶奶身體不好,照顧他的是保姆。  保姆對他不壞,也算不上好,小展星橋哭鬧的時候總是得到一些敷衍的安慰,例如“你不哭的話明天帶你去遊樂場”,“壞了就壞了,明天給你買新的好不好?”  展星橋每次都信,但那個有遊樂場,有小木馬的明天從來沒有來到過。  等後來他開始上學,展星橋就懂事了。  他逐漸明白別人沒義務對自己好,每一個願意對自己好的人都是很珍貴的。  展影帝在圈內風評極佳,都知道他雖然性子冷淡,卻很好說話,雙金影帝榮譽加身也從不耍大牌,是個相當有老幹部作風的好演員。  實際上展星橋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作。  他對陌生人都可以彬彬有禮寬宏大度,當年齊珊珊剛進團隊的時候記錯他的行程表,讓展星橋在很重要的活動中遲到了兩個小時,他帶著齊珊珊跟節目組的導演製片挨個道歉,等到了後台還能給她遞一張紙巾,很寬容地鼓勵她:“下次注意就好。”  但麵對代斯揚,他收到的玫瑰不是獨一份的他就要覺得不舒服。  縱然是現在,從知道這件事後代斯揚辭退用了這麽多年的管家也隻用了兩三分鍾,展星橋心底依舊像被倒了一杯摻了蜜的檸檬水。  這是不對的。  小時候那個對自己不怎麽好的保姆,最後是因為照顧展星橋的時候不用心,害得展星橋差點弄瞎一隻眼睛,這才被辭退了。  在那之前有一次,展星橋想讓她幫忙拿書架上的童話書,保姆懶得動,看著手機就當沒聽見。  於是小展星橋自己搬椅子去夠書架上的書,結果不小心摔了下來磕破了膝蓋,他哭著去找奶奶告狀,奶奶卻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自己那麽皮還怨人家?”  她被辭退的時候展星橋覺得真開心,奶奶對自己真好。  果然在奶奶心裏,他比保姆還是要重要一點的。  可現在,連親人都從來沒像代斯揚這樣,隻因為那麽小的事情就辭退了用這麽多年的管家,展星橋竟然在想……你怎麽現在才發現啊。  意識到自己竟然有這種想法,展星橋唇角驟然繃直。  ……太得寸進尺了。  展星橋,你怎麽能這麽想?怎麽能這麽不知好歹?  人家對你還不夠好嗎?  別作。  都奔三的人了,別越活越倒退,別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連小時候都沒人像他似的對你這麽好,千萬別不成熟地再把人往外推。  都是成年人,人家為你做到這個份上,怎麽能不感激,反而還在心裏埋怨對方呢?  可就在這時,展星橋感覺自己被人很輕的摟住,像是哄孩子一樣拍了拍後背。  “對不起啊星星,我一直都沒發現。”  展星橋怔了一下。  倒進心底的檸檬水像是得到了鼓勵,酸澀的感覺驟然清晰起來。  他閉上眼睛,喉結滾動。  “你又沒做錯什麽,道什麽歉?”  代斯揚側臉親親他的耳朵:“讓我的omega在家裏受委屈,這就不是一個alpha該做的事。”  展星橋被親的瑟縮了一下。  酸澀的勁兒過去,一種讓人覺得喉頭發緊的甜味終於占據了上風。  展星橋快速地眨了下眼睛,明明被哄得心裏舒暢,嘴上卻依舊理智又淡然。  “我沒覺得委屈……沒有那回事。”  真沒那回事嗎?  代斯揚明明看見,剛才他臉上寫著:我現在有一點不怎麽理直氣壯的委屈,你快點來哄哄我。  星星平時麵具帶的好,什麽時候都能裝出一臉的平靜自若。  就算是拍戲受了傷,代斯揚去醫院看他,對著太堅強冷靜的愛人代總也壓根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他一直覺得展星橋應該很討厭被人照顧,也很討厭被人哄。  畢竟他的星星是個會打少林金剛拳的猛人。  可是托abo文學的福,代斯揚終於發現,在那張強大又堅韌的麵具之下,一直躲著一個敏感又脆弱的,沒被人寵過的小朋友。  他從小物質富足,不像代斯揚一樣是摸爬滾打長大的。  可是代斯揚十歲前好歹父母健在,家裏雖然窮,卻也有幸福又開心的童年。  展星橋沒有過。  他沒有跟父母撒過潑,沒有被人捧在手心寵愛的經曆,自然也不會撒嬌。  是的。  展星橋覺得自己是無理取鬧,是不識好歹,可實際上那隻是一個受了傷的小朋友不自覺地想跟大人撒個嬌,想讓人抱著哄一哄。  如果他的童年裏出現過一個可以哄哄他,讓他能撒嬌的人,他或許這時候就能明白,這不是什麽大事,也跟自己的品性毫無關係。  但沒辦法,別說撒嬌了,星星連告狀都不會。  什麽樣的小孩不會告狀呢?  是告了狀後問題沒被解決,甚至問題還加劇了的,沒被人撐過腰的小孩。  以前兩人閑聊過,代斯揚知道他小時候一直跟著親戚生活,其實過得並不壞。  但現在看著眼前這個明明都被人欺負了,連自己其實正在委屈都不知道的星星,代斯揚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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