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覺著,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十七歲的孩子雖然中二,但大腦基本發育完全,也有自己的是非觀……他起了個頭,身邊人也開始了訥訥。“我拿過他的筆記本。”“我要過他的作文紙當字帖練字。”“他給我揀過掉的筆。”……盡管每個人都跟仉星航不熟,不敢拍著胸脯說他絕對沒做過那些事,但在同一個班相處了一個月,都多多少少產生過交集。他是神經病嗎?不知道。但既然能細扒一個人的錯,為什麽就不能細看他的好?“艸!”黃雷躍把眼鏡使勁往上推了推,學著黃洋把外套脫下來摔在地上。氣勢洶洶道:“不管怎麽說,不能讓五班那幫孫子欺負咱們班的人!”第57章 托付我所有的深愛烈日當空,驕陽似火,熱浪隨風撲來,烘烤著操場上對峙的兩批人。“阮哥,別自己單上啊。”黃雷躍高喊了聲,目光在碰到仉星航時不自覺避開,小跑過來佯裝無事把手臂搭在黃洋肩膀上,推了推眼鏡,衝囂張的陳延超笑。“單打獨鬥容易吃虧,打群架啊,俗話說法不責眾。”“就是”班裏男生跟在黃雷躍身後,甩著校服袖子烏壓壓一群圍了上來。“我們一班還沒怕過誰。”“八公主開學時候就說了,以後有誰欺負咱們班人,一起上就行了,出事她兜著。”阮芳雨挑起眉梢回頭,聽他們插科打屁滿嘴胡說八道,群情激昂的架勢讓他想起上次籃球賽時的呐喊助威,扯著唇笑了笑,懶散道:“八公主可沒說過這話,出了事自己兜,一千字檢討誰都別想跑。”“寫檢討阮爸爸是行家,到時候借給我們抄抄就行。”他們在陳延超越發難看的臉色中輕鬆顯擺。原先相差懸殊的戰力一下子持平,甚至一班這邊因為有林軒等校隊的加入要強勢。彌漫在一班中的隔閡與疏遠在碧藍天空和烈日下煙消雲散,此刻唯有慷慨的一致對外。.仉星航站在人群中,輕抿的唇角往下垂,烏黑瞳孔看著班裏同學擁簇而來他不明白。從小到大,他所經受的冷眼與謾罵太多,在仉家,在莫家,保姆傭人甚至是別墅區公園遛狗的阿姨嘴裏……一群十七八歲孩子的畏懼於疏遠,打兩句拐彎的舌頭,在他眼裏根本都拿不上台麵。仉星航能理解旁人的嘲諷與譏笑,可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對他好……為什麽?.“感動吧爹。”黃洋外強中幹,現在前排用不上他衝鋒陷陣,麻溜退居二線開始苟。他心裏爽,手臂大逆不道地搭上仉星航肩,寥寥掃視前方跟陳延超過嘴炮的一群傻叉,掩飾不住的驕傲說:“你看他們上午都那個樣子,其實就是腦子裏暫時灌鉛了沒想明白,我們大家都是兄弟啊。”仉星航眉頭緊了緊,無法感受“兄弟”這個詞所帶來的親昵,因為就算是他一口一個哥的阮芳雨,實際也是當戀人相處。黃洋感覺不到他的無力,自顧自叭叭。“在進班第一天八公主就教過,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是一個集體,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這群人竟然忘了殿下苦口婆心的教誨,我唾棄他們。”“哦。”仉星航看著前邊跟陳延超打嘴仗的黃雷躍,一人發聲,三人附和,罵人都不帶髒字,充分發揮了語文課代表的特色。極輕極輕說:“原來這就是兄弟啊。”.黃雷躍沒想到一班那幫腦殘竟然在這種時候上演感天動地的集體主義兄弟情,人頭上陷入劣勢,這架打起來就要吃虧。不打,先前又是找人支開體育老師又是請客擼串的,籌備這麽長時間又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以後在班裏還怎麽服眾?仉星航在雙方僵持中撥開人群站在阮芳雨和林軒身邊,雙方你來我往的罵聲安靜了,阮芳雨想拉他,被仉星航反握住手腕攥在掌心,輕著聲說:“我一個alpha,怎麽能躲在背後讓你們給我出頭呢。”阮芳雨知道他用不著誰去出頭,但他就是為了避免仉星航動手才攔在前邊,連忙往後拽了下,結果仉星航手臂凝緊紋絲不動。他烏黑瞳孔懶散,最深處卻一瞬不瞬咬緊眼前的陳延超,問:“你想打架?”他確實就如傳聞中那樣,表情與音色不輕不重,就連這種時候,都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笑意。謠言四起,三人成虎間,無論陳延超承不承認,再麵對仉星航,麵對那雙沒有波瀾的死水瞳,恐懼油然而生。“打啊。”陳延超硬著頭皮仰臉道:“你以為老子是來找你玩的。”“玩也行啊。”仉星航說:“我最愛交朋友,和人玩了。”他話音未落,直接抓住陳延超頭頂頭發,提膝,猛向下發力撞在自己膝蓋骨上膝蓋骨是人體最硬的骨頭之一,巨大衝擊力和alpha迅猛的力量速度讓陳延超連掙紮都來不及就發出了一聲痛苦哀嚎。鮮血霎時間將仉星航校褲膝蓋染紅一片。他緊了下眉頭又鬆開,好似撣掉一隻掉在身上的蟲子,非常嫌棄的把人往旁邊一扔。陳延超頭發雜亂的摔在地上,那一下嚎叫後躺在地上很久都沒有聲音,腦子被撞懵了。過了半晌,痛楚才一點點湧出,隨即一發不可收拾,他伴著頭暈惡心,兩手捂住鼻子在地上蜷縮呻吟,鮮血從指縫透出,蜿蜒劃過手背流淌他的鼻梁斷了。烈日炙烤著大地,在場所人都屏住了呼吸。幾瞬之間,大家都看到了仉星航動作卻來不及反應……太快了。太可怕了。他真的就是個神經病…….仉星航掃過五班剩下的人,都是十七八的孩子,眼見了這場景內心受到衝擊瞬間喪失戰力,一個個的怯怯後退。他們跟陳延超來本來就是為了充場子,沒有過命的交情,惹不起這樣的瘋子。仉星航先前把陳奇瑞打進醫院,這次又把陳延超打成這樣,所有跟他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幾個平日裏玩的好的趕緊去扶躺在地上的陳延超,要送去醫務室的。仉星航往前挪了兩步擋住去路。“仉星航……”剛才的畫麵與流言的雙重震懾,麵對已經“確診”的神經病,omega舔了舔唇,怯怯往後縮,連話都說不全了。仉星航善解人意地笑了下緩和緊張氣氛,可這種“禮貌”在此情此景下顯得十分詭異。他居高臨下睥著被同學扶起依舊昏沉的陳延超。“朋友,我們還玩嗎?”.阮芳雨聽周遭鴉雀無聲,連黃洋都閉了嘴,神色複雜間無聲息吐了口氣,他知道:這下,流言再也止不住了。沒有人能擔得住別人先入為主的審視,仉星航更不行。阮芳雨過去將仉星航拉開。“讓他們走吧。”“哥。”仉星航看穿他的憂心忡忡,也知道他從早晨至今所有的思慮和掩蓋,捏了捏他手。“沒有必要去在乎別人怎麽說。”他因為一無所有,所以活的十分輕飄無所顧忌。“我隻找一個願意陪著我的人,就找一個,托付我所有的深愛。”萬萬支玫瑰中他隻要屬於他的那一朵,其餘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他毫不在乎。--------------------黃洋: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哼!明天家裏來客人,請假~麽麽(*  ̄3)(e ̄ *)第58章 金屋藏嬌老嚴在醫務室剛安頓好中暑的學生,陳延超就捂著鼻子奄奄一息的被抬來了。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他瞪著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的陪同學生。“我問你誰打的?又沒讓你去挖人家祖墳,怎麽連個名字都不敢說?!”“行了行了!”老校醫在這裏時間久了,見過的校長比主任都多,不管暴躁老嚴,挪開陳延超爪子看了下傷勢,哎呦一聲,揮手攆。“都傷著骨頭了,趕緊去附院啊!”老嚴趕緊扶著人去地下車庫,臨上車前在級部群裏發了段語音,簡言意駭講明情況,分別艾特了一班和五班班主任。打架的也就這兩個班的學生,他現在抽不出空來,就交給班主任自己去查吧。路上陳延超趴在後座上吐了,老嚴擔心是顱內增壓,這可是腦震蕩的表現,一路腳不離油門,平地飛到了醫院門口,匆匆把人送進急救。.操場這邊,陳延超受傷後五班再沒人出頭,頂著烈日,就這麽散了。敵人撤退,一班這邊不但沒有鬆懈,窒息的氣氛反而在同學間彌漫開來仉星航下手利落又凶殘,讓所有人心中畏懼,有種感覺,他們好似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驕陽似火,炙烤的喉嚨發緊,操場上的塑膠跑道被烈日熏起一股惡心味兒。仉星航拉著阮芳雨的手,回頭看著班裏一片沉默,唇角極輕抿了下,又深深垂下眼。阮芳雨出乎意料沒有掙脫,任他拉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正確”的方麵來說為了以後不一起被全班乃至全校孤立,阮芳雨應該掙脫,但他卻連這個念頭都沒有生出。出身在什麽樣的環境,父母是何許人每個孩子都無法選擇,仉星航變成現在這樣固然可怕,可恨,卻又可憐,但他的不幸來源與無可奈何的出身。大概是有相似的經曆,阮芳雨感同身受,覺著悲哀,他們這樣的人,錯在哪裏?如果居有定所,有誰願意顛沛流離……被一個缺歡少悲的人全身心信賴,他不該辜負。.“那個,仉爸爸……”黃洋在一片安靜中舔了下幹澀唇角,怯生生舉了下手。“我想喝瓶冰雪碧,沒帶錢,能給買嗎?”夏天衣服薄,褲兜淺,老嚴又是出了名的“狼狗”,沒有人敢在體育課上帶手機。除了財大氣粗的仉星航,沒收一塊,沒事,明天再買新的,氣的老嚴當場吐血。他如此豪橫不為別的,就為夏天到了,能在體育課後去超市買瓶冰鎮飲料。仉星航神色略頓,掀開眼皮瞅向他,黃洋朝著他笑。“那什麽……”一直沉默不知怎麽開口的林軒仗著身高優勢勒住仉星航脖子往下一勒,整個人重量壓得仉星航垂肩。“我今天這麽多兄弟給你站場子,一人一瓶雪碧不過分吧?”對於八萬支票做書簽的仉星航來說,這點小錢當然不會放在心上,極輕揚起唇角,像平日一樣懶散。“當然。”他明白這兩人的用意,掃過自班同學。“一會兒我請客,學校超市零食飲料隨便拿。今天謝謝大家幫我打群架,雖然本人超常發揮沒打起來……”他的一句玩笑話緩和了氣氛,剛才那籠在心頭上的陰霾又輕飄飄飛起是啊,他們是一個班的,有人欺負同學,打場群架再普通不過。驕陽似火,照的人身上火辣,似乎是為了徹底擠散那層壓抑,黃雷躍率先揮手。“愣著幹什麽,學校超市可就那麽大點,趕緊搶啊,今天吃窮仉哥!”.這群人表麵上說著吃窮仉星航,實際上隻是拿了點飲料,隻有黃洋毫不吝嗇的又是果凍又是薯片的大包小包,胳膊窩都夾不下,韓飛跟在他身後屁顛屁顛撿……阮芳雨看著他那副傻樣兒,似乎有點懷疑黃洋大腦是不是真比平常人光滑,哪有這麽心大又實在的人。仉星航拿了一瓶冰水擰鬆蓋子遞給阮芳雨,阮芳雨接過後喝了兩口,雖然覺著不太可能,但之前見仉星航了拒絕莫城的支票。“你錢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