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征點了點頭,隻好領著三人進了廳。


    廳裏,眾人早已圍桌坐妥,一見少帝到來,藺仲勳的濃眉一蹙。「阿福,你把皇上帶來這兒做什麽?」


    那話聲有著明顯的不悅,杜小佟毫不客氣地在桌麵下狠踩了下他的腳,教他痛著也不敢張揚。


    「皇上用膳了嗎?一道用膳好不?」杜小佟笑眯眼招呼著。她進宮見過少帝數回,在她眼裏,他不過是虛長包子一歲的少年,是個孤獨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可惜她掛念著田地,無法常進宮陪他。


    「多謝皇嬸。」少帝揚笑,在她身旁落坐。


    「阿福,厄離,別客氣,一道用膳。」杜小佟張羅著,要燒餅和油條再去端兩張椅子湊合。


    「多謝王妃。」福至毫不客氣地拉著單厄離,就兩張凳子坐下。


    「人多熱鬧。」杜小佟見眾人都坐下,雖說有點擠,但很熱鬧,於是熱情地替少帝布著菜。「皇上,這兒吃的不過是些山間野菜,就怕不合皇上胃口。」


    本來臭著臉的藺仲勳在見著她布上什麽菜後,壞心眼的笑了。


    「怎麽會呢?」光是人多就覺得這一頓飯菜香極了,教他食指大動,立刻夾了菜入口,然後麵有苦色地停止咀嚼。


    藺仲勳見狀,不由得放聲大笑。就說那菜是苦的,尋常人都吞不下的!


    「不合皇上胃口?」杜小佟不著痕跡地又踩了藺仲勳一腳,小心翼翼地問著。


    少帝用力地咽下,抹開完美無瑕的笑。「不會,很好吃。」


    「那就多吃點。」杜小佟笑眯眼,又替他夾了同道菜。


    少帝麵有難色,可是桌前有數雙眼看著自己,就連皇叔都一臉訕笑地盯著自己,他怎能自滅威風?不過是苦了點,有什麽大不了的。


    夾菜入口,他動作飛快地配著飯,想藉米飯香掩過苦澀,豈料扒得太快,米飯掉了一大坨在桌麵,他麵有赧色地快速撥下桌。


    身為皇族,吃相如此不雅,真的是——啪的一聲,他的頭疼了下,一並頓住了他自省的心思。


    然後,他看見單厄離手扶上腰間劍柄,但麵有猶豫,而身旁的福至則是呆了,再然後,另一頭爆開皇叔的大笑聲……到底是誰打他?


    少帝不解的抬眼,見杜小佟不知何時站起身,總是笑得溫柔婉約的麵容瞬間換成晚娘麵孔,教他心底打了個突。


    「給我聽著,這五榖蔬果都是上天的賞賜,沒有農人的辛苦耕耘,再尊貴的人都沒有東西可以吃,而你把珍貴的米飯給撥到地上,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麽?!」杜小佟一字一句地沉聲問著。


    少帝霎時呆住,因為他沒見過如此可怕的皇嬸,他幾乎聽不懂皇嬸在說什麽……他是皇帝,他是皇帝啊,如果因為他動作不雅罵他,他倒還覺得受教,可因為撥米飯下地就打他,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王妃,皇上貴為天子,王妃卻對皇上動手,這……」單厄離麵帶猶豫地看向藺仲勳,想請求他主持公道,豈料他隻是扒他的飯,看著好戲。


    「皇嬉,我是皇帝……」雖有點被她的氣勢震懾,但身為皇帝,他不能怯懦。


    「我管你是誰!如果現在不能教導皇上苦民所苦,他日又怎能期待皇上愛民如子?


    如果皇上不懂農人的辛苦,自然就不會懂得珍惜,不懂珍惜又如何能成就大業?一個無法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皇上,又能冀望他習得多少聖賢之德?還不如幹脆退位讓賢算了!」


    杜小佟說得振振有詞,教單厄離無法反駁,不禁推了推身旁的福至。


    呆愣中的福至,趕緊闔上嘴,省得米飯掉下桌,被巴頭的成了自己。而且王妃說得也沒錯,要他反駁,真的滿為難他的。


    「皇嬸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朕羞愧……朕年少學識淺薄,隻盼皇叔和皇嬸能多加教誨。」少帝羞赧地道。


    杜小佟聞言,笑睨一眼看好戲的藺仲勳,那眼神像是在說——瞧,人家多受教。


    藺仲勳微揚起眉,笑了笑道:「皇上,你皇嬸雖是婦道人家,但卻有著極獨到的處世哲理,就連我教你的那套官場種田法都是她教的。」


    少帝聞言,雙眼為之一亮,無比欽佩。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皇上喚她一聲皇嬸,可事實上,我和她終究尚未成親,否則我就能帶著她進宮,屆時也能教導皇上更多。」


    福至聞言,低低笑著,繼續吃他的白米飯。


    而杜小佟聽出他的話中深意,緩緩朝他望去,像是極鄙視他的作為。然,糟的是——


    「皇叔,就讓朕為兩位主婚吧,朕立刻下旨,就在七夕夜替兩位完婚。」


    「多謝皇上!」藺仲勳笑眯眼,就這當頭瞧這少年皇帝最順眼。


    「你!」杜小佟眯眸,一副想掐死他的模樣。這個卑鄙家夥!


    「吃飯了,小佟姊。」藺仲勳笑得可樂了。到他家吃飯,沒帶禮,他走得出這扇門嗎?


    格殺勿論之我管你是誰part2


    七夕夜,天上織女牛郎相會,地上禍神丫頭終結連理。


    在少帝主婚之下,兩人在別莊裏成了親,南村的村民全都是座上賓,難得上演官民同樂的畫麵。


    但,藺仲勳哪管外頭如何熱鬧著,拜過堂後就直接拉著新嫁娘進洞房。


    「一兩,你這是在幹什麽?你不可以這時候掀我蓋頭,你要去前頭敬酒!」杜小佟沒料到是他帶著她進喜房,而她都還沒坐下,他就已經掀她蓋頭。


    「敬什麽酒?關我什麽事?」


    「喂,你——」


    眼見他的吻要落下,外頭突地響起敲門聲——


    「誰?!」藺仲勳怒吼著。哪個混蛋活膩了,挑這當頭敲他房門?


    然而外頭沒有聲響,不知是被嚇著還是怎地。


    藺仲勳深吸口氣,打開房門,就見外頭一票等著祝賀的官員,一個個被嚇得麵色慘白,很想逃,遺憾的是,腿軟走不動。


    「給本王滾!」再不滾,他會讓他們往後隻能在地上滾著走路!


    「一兩!」杜小佟略帶不快地低喝著。


    於是,他再深吸口氣,揚起森冷懾人的笑,語氣萬般溫柔地道:「滾。」


    「你不要這樣子!」杜小佟趕忙走向前,跟幾位已經嚇得臉色青白的官員解釋,「他不是這個意思,大家不要誤會他,他隻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官員一個個麵露驚恐。不不不,就他們所認識的攝政王向來很善於表達,事實上他們有誌一同很想滾,可是腿軟了……


    「一兩,去陪他們喝一杯。」她推著他。


    藺仲勳不敢置信她竟在這當頭打發他,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她到底懂不懂?!


    「沒到三更天不準回來。」她下達最後通牒,關上門。


    藺仲勳瞪著闔上的門板,緩緩回頭,幾名官員嚇得倒抽口氣,有人更直接軟腳的跪了下去。


    「承你們的福,本王該要如何感謝你們,嗯?」藺仲勳笑如惡鬼猙獰,「說啊,別客氣,你們知道本王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其中一名官員也不知道從何竄出的勇氣,竟大膽地敲著房門。「王妃,此乃吉時入洞房,吉時三刻換取三世情緣,王妃快開門啊。」


    「咦,有這種吉時嗎?」杜小佟一臉狐疑地開了門。


    「有,確實是如此,下官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為求王爺王妃來世再聚,這吉時三刻拖延不得。」那官員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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