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要娶妻了。


    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我才是那個最有資格伴在他身邊的人。


    若他真要娶那女人為妻,那我就非下手不可了。


    他是我的,我絕不會將他讓給任何人。


    我要殺了那個膽敢奪走屬於我一切的女子。沒錯,這點子實在太好了,隻要殺了那個女人,那他就會是我的了。


    我絕不允許他娶妻,我要奪回原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那本來就是我應該得到的。


    哈哈!這實在太好了。


    ※


    鄭州柳家莊


    迎親的隊伍已經來到山腳下了,但柳家莊裏卻還是慌亂無章,人人臉上不是悲傷就是懊惱,一點也沒有歡欣喜慶的氣氛。


    柳家莊內人口簡單,除了新娘子柳飛飛以外,就隻剩柳飛飛的孿生姊姊柳飄飄、姊夫孫霸天,還有一個身兼雜役、廚師、管事……總之是無所不包的老仆向叮當了。因此,柳飛飛出嫁的這一天,應該坐在大廳主位、等著新娘子拜別的長輩,理當是柳飛飛的姊姊柳飄飄及姊夫孫霸天。


    隻不過此時的大廳內空無一人,反倒是新娘子柳飛飛的閨房裏,傳出了人聲不斷——


    「我不管,我要陪嫁!」新娘子的孿生姊姊柳飄飄,此時正挺著六個月的身孕,坐在柳飛飛床畔又哭又鬧,完全不顧這樣有多難看。


    「娘子啊!」柳飄飄的夫婿孫霸天根本鎮不住妻子,隻能急得像個陀螺般在原地打轉。


    看著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柳飛飛偷偷笑了笑;再這樣下去,迎親隊伍可能必須到新娘子的閨房裏搶人了。


    「姊姊。」終於,柳飛飛微微掀起蓋頭一角,露出了細致的容顏。


    柳飛飛有著珠玉般圓潤光滑的肌膚,一雙明亮的杏眸雖然與柳飄飄如出一轍,兩人也有著一樣的五官外貌,但眼波流轉之間,柳飛飛多了些嬌柔淡雅,少了點柳飄飄的明豔嫵媚;舉手投足之間,也顯現出她獨特秀雅的寧靜氣質,完全與柳飄飄的嬈媚婀娜不同。


    不僅氣質不同,兩人的個性也是南轅北轍。柳飄飄脾氣火爆,說起話來直來直往;而柳飛飛則是溫柔婉約,處事向來從容細心。


    柳飛飛伸出一手,覆住柳飄飄的手背道:「姊姊,妳已經嫁人了,怎能跟著我陪嫁呢?」


    「是啊!是啊!」孫霸天熊一般的身軀猛地蹲跪到了柳飄飄身邊,差點就將柳飄飄的座椅給撞倒。「娘子妳已經嫁給我了,不能陪嫁呀!」


    柳飄飄抬眼瞪了連跪著都還比她高的孫霸天一眼。「我不管!我就是要陪嫁!」


    「姊姊,」看著孫霸天苦著一張臉,柳飛飛不得不憋住笑。「妳現在懷著身孕,這一路到關外,舟車勞頓的,妳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呢?妳要替肚裏的孩子著想啊。」柳飛飛聲調輕緩、甜美婉轉,向來都能安撫住柳飄飄,隻是此刻似乎成效不彰。


    隻見柳飄飄怒氣突張,轉頭對著孫霸天罵了起來。


    「都是你!為什麽讓我大了肚子!」


    「娘子啊!這怎能都怪我哪?明明……明明是娘子妳也喜歡跟我在床上廝混的嘛。」孫霸天滿臉塤祝隻更加突顯了他那晶亮無辜的眼神。


    孫霸天這話一出口,馬上引得柳飄飄麵上一赧,出手就是銀針伺候。


    這柳飄飄在江湖上可是有著「千手銀針」的封號。果真,眨眼間,一陣銀絲馬上如驟雨般朝孫霸天罩去。


    雖然體格魁梧龐大,但孫霸天畢竟是學武之人,身手可謂不凡。隻見孫霸天竄出了房門外,嘴裏不斷叫著:「娘子,饒命哇!」然後一邊躲著柳飄飄的銀針攻勢,一邊又擔心柳飄飄身懷六甲的身子。


    這滑稽的景象,讓柳飛飛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類似的情況幾乎天天上演,自一個月前柳飛飛從杭州回來後,整整一個月裏,她被孫霸天夫妻倆逗笑的次數,比她二十三年來的總數還多;柳飛飛忍不住惋惜,看來嫁到關外後,她最懷念的一定是姊姊與姊夫鬥嘴打鬧的戲碼了。


    想到此,柳飛飛歎了口氣。其實,與「飛鷹堡」堡主嚴洛飛有婚約的,嚴格說起來根本不是她。


    與嚴洛飛有婚約的,應該是姊姊柳飄飄才對。但柳飄飄早就心有所屬,加上兩家訂親時,也沒料到柳家這一胎會是一胎雙鳳,所以根本也沒指名到底是姊妹中的哪一個。


    柳飛飛明白,嚴洛飛隻是履行他的義務,並非真心想娶她,隻是兩家的婚約是雙方已逝的雙親訂下的;雖然嚴洛飛指名了要娶的人是她而不是姊姊柳飄飄,但這並不代表嚴洛飛是心甘情願娶她的。


    她知道嚴洛飛是隻不願被束縛的蒼鷹。如果他想履行婚約,早幾年便可以做到了,但兩家的這紙婚約,卻是一拖再拖。


    憂愁輕輕染上柳飛飛雙眉,她從未想過她會有出嫁的一天;原因除了雙親早逝,姊姊疼她,根本舍不得她受苦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從小她便體弱多病;而誰會想要一個終日臥床的病妻呢?


    但這些原因卻在三年前全部改觀了。姊姊為了嫁給心上人,退婚不成,這婚約反落到了她頭上。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心裏甚至是喜悅的。加上三年前幸運的得以讓人稱「鬼麵謀醫」的樊玄親自為她診治,讓她終於可以擁有尋常人健康的身體,使她更是滿懷欣喜。因為這樣,她便可以嫁給嚴洛飛了。


    想到這裏,柳飛飛終於舒開雙眉,嘴角勾了起來。


    沒讓柳飛飛多想,一直候在一旁的向叮當像隻搖尾乞憐的狗般,強瞠著老眼皮子,來到了柳飛飛麵前。


    「飛飛啊,我的二小姐啊!」向叮當噘起了嘴,那模樣好不可憐啊。


    「向叔叔。」柳飛飛喚道。一看到向叮當又玩起了老把戲,柳飛飛悶笑了起來,不知這回又是為哪樁?


    「我命苦啊!」隻見向叮當跪伏在柳飛飛麵前,上半身趴上了柳飛飛榻邊。「老奴我服侍兩個主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哇!是不是?」


    「是呀。」柳飛飛伸手將向叮當幹皺的手包進了自己的雙掌中。「真的是委屈您了,向叔叔。」柳飛飛說著一樣的台詞,做著一樣的動作,幾十年來都沒變過。


    向叮當眨巴著眼皮,滿是皺紋的臉擠成了個肉包子。「老奴跟著二小姐在杭州待了三年,哪件事不是老奴親自照料打點的啊!但老奴從不抱怨,苦得心甘情願啊!」向叮當一邊哭訴一邊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後,迅速又回到原來的位置,身手之利落,讓人差點看花了眼。


    「向叔叔真是好辛苦,飛飛很謝謝您的。」這倒是真話。感激地,柳飛飛再次握住了向叮當的手。


    三年來,柳飛飛一直住在杭州的「青龍堂」,好方便樊玄醫治她的病。這三年其實不好過,每天服藥臥床的日子,與她在「柳家莊」度過的二十年並沒有太大不同;不同處隻是多了每天必須泡上一個時辰的藥浴,還有臥床的時間短了些,讓她得以學習到一些醫理常識。而不管到了哪裏,總是向叮當在照料她,向叮當對她來說,可比親人還親哪。


    向叮當瞠著一雙老眼,癟嘴吸了吸鼻子後又道:「在杭州的三年,沒有大小姐在身邊,不知有多舒心啊!現在……」向叮當誇張地啜泣著,哭到一個極致之處,還先停下喝了兩口茶。柳飛飛看到此,隻能憋笑;這戲碼向叮當十數年來沒有變過,但每次看,還是讓她忍俊不住。


    隻見向叮當咂了兩口茶水後,抿了抿唇又繼續說道:


    「現在二小姐要嫁去關外了,留下老奴一人在這莊內麵對大小姐,您說,老奴不命苦嗎?」向叮當淚眼汪汪的望著柳飛飛,老皺幹癟的唇噘得半天高,那模樣實在相當可憐啊!


    「向叔叔真的好可憐啊,飛飛也舍不得您啊。」憋在胸口的笑,差點就讓柳飛飛岔了氣。


    沒想到一聽到這句話,向叮當整個人迅速站了起身,臉上的笑容猶如夏日正午的太陽,亮得幾乎讓人忘了他的皺紋,哪裏還有適才的悲苦呢。


    「就知道我的飛飛二小姐舍不得我,真是太好了。嘿,嘿,那就這樣決定嘍!」向叮當邊說邊手舞足蹈地往門外走去。


    「決定?決定什麽?」柳飛飛茫然了起來,忍不住對著向叮當的背影問。


    「當然是陪嫁嘍!」向叮當回身又是嘿嘿地笑了兩聲。


    「陪嫁?」這……這有男人陪嫁的嗎?而且還是個老男人?


    「大小姐要是知道了,包準她氣得七竅生煙。」向叮當說完,還不忘拍了拍手,蹦蹦跳跳的出門去。


    難不成向叮當主要是為了要氣柳飄飄來的不成?這……唉!柳飛飛無奈地一笑。


    喧鬧的鑼鼓聲已經來到了柳家莊門外,伴隨著柳飄飄的哭鬧聲,柳飛飛拉下蓋頭,嘴角忍不住噙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


    迎娶的過程還算順利,但柳飄飄驚人的表現,還是讓嚴洛飛揚起了雙眉。


    嚴洛飛是飛鷹堡堡主。


    飛鷹堡以育馬販馬為主,販馬利潤極高,加上嚴洛飛善於經營,很快地,飛鷹堡儼然已成為北方第一霸主;想當然爾,嚴洛飛自然成為各個勢力極欲拉攏的對象。


    嚴洛飛身型挺拔、氣宇軒昂,有著銳利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五官雖算不上俊美,卻深刻有形;而他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更突顯了他果斷堅毅的性格。


    雖然如此,嚴洛飛的個性卻不冷硬,即便從樣貌可知他絕對不是個易與之人;他沉斂冷靜的性格,讓他不會盲目的固執;加上他總是嘴角帶笑,反倒替他增添了一絲儒雅氣質。


    身著紅袍站在柳家莊的廳堂上,嚴洛飛伴著身穿鳳冠霞帔的柳飛飛,兩人就等著孫霸天製伏柳飄飄,好讓迎娶之禮得以繼續。


    好不容易,在柳飛飛拜別柳飄飄及孫霸天、行過禮而準備上馬車之際,柳飄飄竟也跟著爬上了車。


    最後雖是孫霸天忍著挨針之苦,硬將柳飄飄抱出車外,才解決了這個難題;但當柳飄飄看到向叮當居然騎著馬跟在迎親隊伍後麵,還樂不可支地對她擠眉弄眼時,那如狂風暴雨般的銀針攻勢,怕不將整個隊伍給射垮。


    還好孫霸天忍著多挨了幾針,強將柳飄飄給抱回了莊內,否則這一拖,還不知會拖上多久。


    嚴洛飛看著孫霸天夫妻倆多年來不變的戲碼,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倒是跟著前來迎親的嚴洛淵及嚴洛行嚇傻了眼。


    「大哥,這……飄飄姑娘未免也太……」嚴洛飛的三弟嚴洛淵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柳飄飄雖是江湖公認的三大美女之一,但看那樣子,美則美矣,脾氣卻讓人不敢恭維,難怪除了「千手銀針」之外,還被冠上了「火爆娘子」的封號。


    「大哥,這大嫂不會也……」駭然地,嚴洛飛的四弟嚴洛行也忍不住開口了。他眼神惶恐地瞟向身後的馬車,心裏忍不住擔心著。畢竟,這柳飛飛與柳飄飄兩人可是同胎的孿生姊妹,萬一柳飛飛與她那恐怖的姊姊一個樣的話,那往後飛鷹堡的日子要怎麽過啊?


    嚴洛飛好笑地看著身旁的兩個弟弟。「你們想,我為何不娶柳飄飄,而是娶柳飛飛呢?」


    「難道不是因為孫大哥愛上了飄飄姑娘,所以大哥你才會改而娶大嫂的嗎?」嚴洛淵困惑道。


    隻見嚴洛飛瀟灑一笑。「我也是煞費了苦心,才得以撮合他們倆啊。」


    嚴洛飛會娶柳飛飛,一是柳飛飛看起來溫馴,絕不似柳飄飄那般衝動火爆;第二點是柳飛飛的柔弱引起了他的惻隱之心,這讓嚴洛飛在兩姊妹中,很輕易地便做了選擇。


    他承認,他是用了點計謀,也承認自己不懷好意;不過,他也隻是順水推舟罷了。既然他飛鷹堡的訂親之物是在柳飛飛身上,那理所當然地,他就選擇了柳飛飛。他才不會在乎那紫玉鐲是否隻是柳飛飛幫忙保管而已呢。


    再說,嚴洛飛也看出了柳飄飄與孫霸天兩人之間似有火花隱現,以他身為孫霸天的拜把兄弟來說,他當然要成全大哥了。


    第三點,柳飛飛外表柔順,但卻有著冷靜的頭腦,且心思縝密,幾乎與他不相上下,這讓他非常喜歡與她談話,因為她不會是個話中無物的女子。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想要她。


    三年前,當他第一次在飛鷹堡「杭州分會」見到了柳飛飛時,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得到她。


    當時,柳飄飄為了幫妹妹尋醫治病,帶著柳飛飛來到杭州,但因適逢杭州舉辦四年一度的武林盟主大會,整個臨安城人滿為患,居然沒有一處可落腳;不得已的情況下,柳飄飄隻好帶著柳飛飛找上了飛鷹堡「杭州分會」。


    當時的柳飛飛雖然病弱,但她的聰慧機靈及溫婉的個性,讓他頗為欣賞,更何況柳飛飛與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柳飄飄有著相同的樣貌,且更加清麗脫俗,這讓嚴洛飛更想得到她了,若非因著柳飛飛的身子必須在杭州調養三年,嚴洛飛絕不會等到今日才迎娶她。


    看著嚴洛飛一臉淺笑、從容安逸的模樣,一點也沒有罪惡感,真讓嚴洛淵與嚴洛行兩人背後寒毛直豎。


    「大哥你……你好狠啊,居然陷害自己的義兄。」


    嚴洛飛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晶亮的眼神更顯詭異莫辨。「難不成你們想要柳飄飄作你們的嫂子?」


    隻見嚴洛淵及嚴洛行兩人驚恐地瞠大雙眼猛搖頭。


    「這不就得了。」嚴洛飛勾唇一笑,說罷,腳下一夾馬腹,快速奔馳而去,留下吃了滿臉滿嘴沙塵的兩人,認命地領著迎親隊伍,緩緩朝今晚要落腳的城鎮前進。


    ※


    飛鷹堡專門育馬,所以迎親的隊伍所用的馬匹,全都是上好的良駒,就連拉車的馬也不例外。雖然無法如汗血寶馬般日行千裏,但日行幾百裏倒是不難;所以,迎親隊伍才花了近二十天,就抵達了飛鷹堡。


    因著禮俗,在拜堂前,柳飛飛與嚴洛飛兩人不得相見,因此在抵達飛鷹堡前、夜宿客棧之時,兩人還是分房而睡。還好第一天以後,柳飛飛就得以換下一身沉重的嫁衣,否則這一路不知還要吃上多少苦頭。


    而今日,柳飛飛再次穿上大紅嫁衣、戴上沉重的鳳冠,經過繁複的拜堂儀式後,終於被送入了喜房。


    雖然柳飛飛的身子已不再受病痛折磨,但為了要趕上良辰吉日,這一路上還是受了不少奔波之苦,不過柳飛飛甘之如飴。


    對這一切,她感到如夢似幻般的不真實。


    若非遇上樊玄,柳飛飛早已有不久於人世的心理準備。


    她前大半輩子幾乎是抱著書冊在床榻上度過的,陪伴她的,除了姊姊以及柳府亦師亦仆的老奴向叮當外,就隻剩下不舍親情的堅持,撐著她一天天度過空洞寂寥的日子。


    對於這一切,柳飛飛全不以為苦,尤其是在遇上嚴洛飛之後。


    三年的等待,雖然久了些,但她可以從身體上的轉變得到欣慰。


    一天天,她都感到自己更有精神了,身體也更為輕盈;身子不再因著病痛而沉重,她也有了作夢的心情,這讓她在等待的日子裏,多了一些期待的甜蜜。雖然她知道嚴洛飛並不愛她,但她還是期待嫁給他的這一天到來。


    嚴洛飛一開始便已表明,因為訂親之物是在柳飛飛的身上,所以他要娶的人也隻會是柳飛飛。但柳飛飛常常在想,若是姊姊柳飄飄沒有愛上孫霸天,而訂親之物也不是她幫姊姊保管的話,嚴洛飛將娶之人,還會不會不是她呢?畢竟她與姊姊長得一模一樣。


    柳飛飛知道自己這是在自尋煩惱,不管怎麽樣,她已經成為他的妻子了,她應該要感到快樂才對。況且,一想起嚴洛飛的吻,柳飛飛明白,他或許不愛她,但絕對不討厭她。


    這三年來,嚴洛飛曾到杭州看過她幾次,每次總愛逗弄得她既羞又窘。他雖然隻吻過她幾次,但從他每次看著她的灼熱眼神中,柳飛飛看到了他那毫不隱藏的欲望。


    柳飛飛知道,嚴洛飛或許不愛她,但他要她。


    想到此,柳飛飛羞赧地一笑。


    今晚,她即將成為他的妻。


    婚宴在堡內大廳舉行,雖然距離頗遠,柳飛飛也無法看見,但從不斷傳入喜房內的喧鬧人聲,可想見婚宴定是賀客雲集、熱鬧非凡了。


    「夫人累了嗎?」丫鬟圓點兒小心地扶著柳飛飛來到喜床上坐好。


    圓點兒人如其名,臉圓眼圓,連身子也圓;但別看她如此,圓點兒的腦筋機靈,手腳可利落了,因此才會被指派來專門伺候柳飛飛。


    「不累。」柳飛飛的視線雖然被紅巾隔開了,但她可以想象圓點兒那張討喜帶笑的臉。


    「堡主特別交代了,要小圓點兒在這陪著夫人,給您解悶,看來堡主很疼夫人呢。」


    柳飛飛說不清心裏的感覺,就覺得心窩暖暖的、甜甜的。


    「夫人想聽些什麽?讓圓點兒說給您聽。」圓點兒才十六歲的年紀,聲音稚嫩軟細,聽了讓人不自覺地嘴角帶笑。


    「都好。」柳飛飛笑了笑,她期待著圓點兒可以給她帶來什麽驚喜。


    「那……」圓點兒遲疑了會兒。「那就說說堡裏的人吧,這樣夫人明日見了大家,心裏就不會覺得陌生了。」


    「嗯。」柳飛飛點了點頭,不自覺地也感染上了圓點兒的雀躍。


    「堡裏人口不少,小圓點兒就給您揀重要的先說。」圓點兒一開場,便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除了堡主以外,管事的還有三爺嚴洛淵以及四爺嚴洛行,他倆都是堡主的親弟。三爺最拿手的是馴馬,而四爺對馬的傷病健康最清楚,尤其是馬匹的配種,更是無人能出其右;隻是,四爺嘴裏總不離馬,讓人有點受不了。


    「堡裏管帳的是二爺的夫人李玉照。二夫人的人挺好的,也不常發脾氣,不像小姐還有表小姐……」說到這,圓點兒的聲音突然一頓,接著才又小聲道:「嗯……夫人啊,小圓點兒現在給您說的這些,可不是在嘴碎說主子們的不好,您……您可別……」


    「點兒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柳飛飛溫言安撫著。「妳願意說給我聽,那是妳對我好,怕我心裏沒個底會吃虧,我感激都還來不及了,怎會怪妳呢?」


    圓點兒一聽,馬上鬆了口氣地笑了開來。「夫人您人真好,那小圓點兒就給您詳細說說。」


    「小姐嚴洛冰根本是被堡主他們兄弟幾個給寵壞了,個性任性又野得不得了,唯一的優點是大而化之,也不會對我們這些下人亂發脾氣;但是表小姐杜秋水就不一樣了。她是堡主的表妹,因為爹娘早逝,打小就是在堡內長大的。表小姐不僅任性,還嬌得很呢。最重要的是,她偷偷愛著堡主好多年了,這次堡主大婚,表小姐氣得踢桌摔椅的,嚇得沒人敢去伺候她呢。」


    「哦?」柳飛飛好奇了起來,不知道嚴洛飛對她這個表妹又是什麽感覺?「那相公對她……」柳飛飛忍不住刺探。


    「這夫人放心。」圓點兒笑了起來。「堡主對表小姐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否則表小姐到現在的身分就不會還隻是表小姐而已了。」


    柳飛飛一聽,心裏跟著一鬆。圓點兒沒讓柳飛飛多想,接著又道:


    「表小姐還有個妹妹,表二小姐杜春雨才剛及笄不久,個性很害羞,跟表小姐完全不一樣,話不多,很好相處的。」


    柳飛飛聽後點了點頭,對堡內人事算是有個粗略的了解了。她腦筋轉了轉,心裏暗暗分析著圓點兒說過的話。


    這一細想,柳飛飛察覺了個問題。


    「既然有二夫人,相公是不是還有個二弟?」


    「是有啦,隻是二爺真可憐,才娶妻不久就走了。」圓點兒的音調低了下來。


    「走了?」


    「嗯。二爺過世了。」聽得出圓點兒是難過的,看來這二弟是個好人,這樣年紀輕輕的就過世了,實在可惜。


    「怎麽走的?」雖然可能太直接了點,但柳飛飛還是問了出口。


    「二爺突然染上風寒,才一個晚上,就轉成了肺病,大夫還來不及趕來,二爺就走了。」圓點兒愈說聲音愈小,到了最後,還帶了點鼻音。


    柳飛飛突然感到一股哀愁壓在心坎上。


    「多久了?」


    「五年多了。」


    柳飛飛一歎。「難道堡裏沒有大夫嗎?」


    「邊關地區要找大夫,除非往軍營裏去找了。」


    柳飛飛靜了下來。她知道她得要盡快改變這樣的狀況才行,看來,她在「青龍堂」所學的一切,很快就會派上用場了。


    突來的一陣喧鬧,轉瞬驅走了低靡的氛圍,柳飛飛揪緊了手,忍不住慌張了起來,看來新郎倌要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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