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看著蕥兒、蕥兒望向娟娟,兩個人驚呼一聲,合掌輕拍,成功了!


    越做越上癮,娟娟再找來一張紙,用同樣的法子,第一麵在左上方刻出一枚又圓又大的鏤空月亮,左下方雕出一名身材頎長的斯文男子,舉杯向月,他眉間微蹙、帶有薄憂。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另一麵,在月亮對照處雕著奔月嫦娥,她抱著兔子、凝眸垂望,俯瞰民間百家燈火,卡片下方,人間抱著孩子的爹爹、摟著丈夫的妻子,遙指明月,笑得幸福。


    孤寂對上溫馨。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星。


    看著雕好的成品,蕥兒說:「咱們一定要把這個作法寫下來,就當咱們傳女不傳子的傳家秘笈,好不好?。」


    見她開心,娟娟壓抑的心情舒展,回答:「還《九陰真經》、《天龍八部》咧,動不動就秘簽。」


    老公是武林盟主,耳濡目染呐。


    蕥兒沒理會她的嘲笑,自顧自往下道:「咱們這本秘笈得取個好聽的名字,就叫做……這是我們合作想出來的,所以方蕥兒、塗娟娟,蕥兒刻、娟娟雕,蕥客娟雕……蕥客鐫雕,你覺得怎樣?」


    當蕥兒提起筆寫下「蕥客鐫雕」四個字時,娟娟驚嚇得動彈不得,像是被誰點了穴似地,原來……嶽佬給的那本秘笈,竟然出自她的手……


    等等!嶽佬、嶽老、月……老?


    蕥兒還在那邊自得其樂,拿起一張紙,畫起封麵,四個「蕥客鐫雕」大字落在封麵右上角,熟悉的感覺,讓她全身冒起寒意。


    秘笈找到了,那麽,她要被遣送出境了嗎?


    門打開,關關走進來,她看見娟娟和蕥兒坐在桌旁,一個發呆、一個興奮,這是什麽情況?


    拉開椅凳坐下,關關拿起桌上的卡片,但當視線接觸到丘比特時,她也被點穴了,艱難轉頭,她問蕥兒:「這是你做的?」


    蕥兒接手,這是她和吳衛的定情卡片。「你說男娃兒和玫瑰花啊,是娟娟做的。」


    娟娟?!


    心跳突然間從每分鍾七十二跳到九十八,關關轉頭,視線與娟娟對上,娟娟點點頭,給了關關要的答案。


    「愛神?」關關再確定一次。


    「邱比特。」娟娟回應。


    關關拿起嫦娥奔月那張,再道:「都是月亮惹的禍。」


    娟娟點頭,再配合一回,開口輕唱:「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朦朧,才會在刹那之間隻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蕥兒放下筆,笑道:「娟娟,你唱歌比關關好聽多了。」


    兩人同時回過神,關關說:「你怎麽還在這兒,你兒子都快哭翻天了,還不快回去。」


    「吭?論論醒了?」蕥兒拿起自己的卡片,急急往外走。


    關關起身把門關緊,讓貼身丫頭小蘋守在外頭,不許任何人靠近。


    回身,她坐到娟娟身邊,握住她的手問:「你是……穿越?」


    「對。」


    「你的家?」


    「台灣台北。」


    之後,娟娟用一個時辰,把她的生平、朋友、職業、以及風雨夜秘笈篇說給關關聽,滿足了她的好奇心,而關關也用自己的生平職業來交換秘密。


    關關笑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單一個案,原來世界無奇不有,那個佩佩真的長得和蕥兒一模一樣?」


    「對,剛開始我還以為蕥兒是穿越過來的佩佩,不過我現在的樣貌和過去不同,佩佩應該也會不一樣。」她能在這個世界遇見關關,那麽早晚她也會找到佩佩吧。


    接下來兩人交換穿越心得,有他鄉遇故知的快樂,也有同在異鄉為異客的淡淡哀愁。


    娟娟問:「你不想家嗎?」


    「想,但我那個病,家人已經為我辛苦太多年,就算有機會回去,我也不願意,我隻希望他們過得好。」


    娟娟點頭。「你比我幸運,我消失這麽久,也許我爸媽還沒發現呢。」


    她早就被父母從生命裏剔除,那個「現代」裏,她沒有任何牽絆。


    「沒關係,你沒有的家人,上天已經補償給你,在這裏,你有我們、有懷豐,有關心你的人。」關關拍拍她的肩膀。


    「關關,你從不擔心嗎?」終於,她想問的話得以出口。


    「擔心什麽?」


    「擔心在這裏有了割舍不去的男人,若是再生下牽絆情感的孩子,哪天……光陰巨輪再度發生混淆,把你送回現代,怎麽辦?」


    關關認真望向她,許久,問:「這就是你死咬住懷豐隻能是朋友的原因嗎?」


    她點頭,表情極其認真。


    關關笑開,「儍瓜,你會因為害怕噎著而不喝水?因為害怕跌倒而不走路?因為害怕割傷而不做紙雕?不會的,對吧,那你怎麽能夠因為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狀況,而拒絕到手的幸福?」


    「可是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太自私?對不起,我不是說你自私,我隻是覺得,如果不能陪懷豐一輩子,卻為了自己的短暫幸福而接受他,對他不公平。」


    「誰能真正陪誰一輩子,前頭有老病死在等著呢,沒有人敢預言自己能活多久,能陪心愛的那個人多少時日。何況,你以為拒絕懷豐就不自私?


    「他始終相信你不接受他,是因為他把杜明送上刑場,他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你的心過不了那個坎兒。他一天到晚在檢討自己做錯什麽,為什麽得不到你的感情,他把所有的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然後想盡辦法對你更好,這樣的你,對他難道不自私?」


    「所以……我可以?」


    「為什麽不行,既然是月老送你過來的,就代表你的姻緣在這裏,祂沒道理做白工,把你送到這裏、結識懷豐,又把你送回去,對不?」


    「我習慣把事情往壞的方向想。」


    「人為什麽要往壞的方向想?其目的是要提前想出對策,以不變應萬變,對吧!既然穿越沒有對策可以應變,你想再多都是枉然啊。」


    娟娟點點頭,同意關關。


    關關再接再厲。「如果你始終認定自己會再度穿越,如果你相信回應懷豐會帶給他傷痛,吧!那麽你幹脆一點、徹底離開。讓他有機會去尋找新感情,不要留在他身邊、不要給他機會、不要讓他有想象空間,早死心比晚死心來得好。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你不會後悔嗎?如果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次穿越,看著他的不幸,你能心安嗎?」


    這話有些殘忍,關關但願自己能夠一棒子敲醒她。


    「你指的新感情是辛茹雲?」


    關關說的隻不過是假設狀況,但嫉妒已經快速竄上,娟娟嘴裏吐出辛茹雲三個字,讓她口舌含膽,苦澀不已。


    「你不能否認,她是個溫柔的好女人,也許她不是來自未來,見識不夠寬、心胸有點窄,但她有古代女子的特質——以男人為天!她會把懷豐想要的事,擺在第一位。」


    關關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堅持自己的固執,那麽,看在懷豐為你做過那麽多事的分上,對他好一點。」


    回眸望她一眼,關關相信娟娟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會做出正確選擇。


    又是做紙雕做得忘記時辰,這樣真不好,吃飯的時間就該吃飯,怎麽可以廢寢忘餐?她當自己在考科舉啊!


    不行,得和關關談談,既然幼教社那裏已經逐漸上軌道,就別讓娟娟成天往外跑,忙東忙西,還要忙著擠出時間做紙雕。


    娟娟可是個女孩子啊,女子就該嬌養,成天吃好穿好睡好,有事沒事就泡泡澡,談談香粉,討論討論衣裳,怎麽可以一門心思全撲到賺錢上頭,那分明是男人的責任!


    何況他現在是三品「大」官了,月銀早不是當初的十兩,而是一口氣提升十倍,整整一百兩呐,再加上分家時的幾萬兩、雲湖的收入、皇上賜的田莊土地,他可以讓娟娟使婢差奴過好日子了,何必這麽辛苦?


    雙手背在身後,他快步走著,身後跟著阿草,手上捧著自己讓人去酒樓訂的飯菜。


    行經清水亭,這裏是娟娟夏天最愛待的地方,亭子臨水,水塘挖得有點深,裏頭養殖不少魚蝦,娟娟愛吃水產,時不時就待在這裏張網垂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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