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著。”


    有些意外的是,回答風翎的人不是蘇鬱清,而是觀察員竇書然。


    竇書然說道:“禾星落的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作為一名監察員,她會在科研所裏接受治療,直到各方麵數據都穩定下來,才會再次執行任務。”


    風翎關心禾星落的處境,因為禾星落現在不能算是人類,而是一具人偶。


    她可以從監察總局對待禾星落的態度,推測出監察總局以後會怎麽對待自己。


    所有的卡牌持有者,監察員也好,獵手也罷,都像薛定諤的貓,隨時隨刻處於似人非人的狀態中,一不留神,就會變成怪物。


    風翎半開玩笑地說:“我以為她被白露做成了活人偶,會被你們拉進科研所做實驗。”


    竇書然沒有否認,頷首回道:“她的身體確實特殊,我們嚐試過為她修複身體,但在使用幽魂卡牌的穿牆能力時,移植的人工手指不能順利粒子化,目前她不接受任何修補,寧可保持身體上的殘缺。”


    “除非修補材料是禾月凝的身體。”風翎想了想,“但是不可能了,因為那具無頭人偶已經在隧道裏炸成了飛灰,隻有我活了下來。”


    竇書然聽了,微微蹙眉,隨後與身邊的鄒愷交換了下眼神。


    風翎消化荷魯斯之眼後,能看見許多以前自己不曾察覺的東西,比如一些微妙的肢體動作,一些微表情,她並非覺醒了讀心術的能力,但也確實能讀取到部分信息。


    比如現在,她通過竇書然和鄒愷的表情,看出他們不認同她剛才的話。


    “隧道裏還有別的活口?”風翎問。


    鄒愷點頭,“有兩個人從隧道裏離開,穿過了高速路上的警戒線,並且被附近的道路監控拍到,但是沒有任何人目擊這兩人。”


    風翎歪頭思索一會兒,抬眼看向李青。


    李青猜出她想要說什麽,點了下頭道:“是石像鬼。”


    “可以具體說說嗎?”竇書然道,“目前我們的資料庫裏,沒有石像鬼的相關信息。”


    李青低聲解釋:“這是一張具有隱匿能力的卡牌,但是和變色龍那種隱匿不同,石像鬼會改變人的認知,讓你眼中的目標變得像路邊的石子一樣不起眼,換言之,即使目標從你眼前走過,在你的認知裏,如同路邊的塑料袋被風吹過,稀鬆平常得無法在大腦裏留下痕跡。”


    竇書然立即道:“謝謝你提供的信息,我們會盡快匯報給科研所裏。”


    風翎啃了兩口牛肉幹,感覺胃口欠佳,嘴裏沒了滋味。


    沒能將星光的餘孽一網打盡,就像試卷考了滿分但卷麵不夠整潔,多少讓人心裏不痛快。


    外麵傳來車輛引擎的聲響,驚動了老三,人麵鴉們紛紛飛去外麵圍觀。


    蘇鬱清回神,“應該是我讓屠宰場送的生肉。”


    “生肉?!”周淍驚訝地看向風翎,“你要吃生肉嗎?!”


    “謝謝,送到大廈裏麵吧,巢體會自己消化。”風翎懶洋洋地起身,轉身往二樓去,“我累了,先去睡了,你們隨意。”


    “原來是給巢體吃啊……”周淍鬆了口氣,他真不願意親眼目睹風翎吃生肉的景象。


    隨後又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


    “風翎……”周淍叫住她,仔細想了想。


    風翎回頭瞥他一眼,“幹嘛?”


    “那個什麽……”他繼續回憶。


    風翎費解地挑眉,“什麽?”


    周淍終於想起來了,“快遞!有你的快遞!”


    他小跑著出門,從車裏拿出裴仙玨寄過來的包裹,又趕緊小跑著回來,送到風翎手裏。


    風翎狐疑地接到手中,發現包裹很輕,快遞單上有裴仙玨的名字。


    “噢,應該是裴仙玨寄來的麵料樣品。”她沒太在意,拎著包裹回房間,邊走邊拆。


    包裹裏露出一疊布料,乍一看是銀灰色,但在燈光下泛出虹光,觸感光滑柔軟,同時具有韌性,很奇妙的質感。


    不知道這塊布有什麽作用。


    風翎摸了摸,想找找裏麵有沒有夾著類似說明書的東西,手指果然摸到了一張紙。


    她抽出來,微微一愣。


    居然不是說明書,而是一張地圖。


    地圖上的地形和標識都讓風翎感到陌生,她確信這不是一張國內的地圖,最重要的是,地圖上有一個位置,被裴仙玨畫上了笑臉。


    一個非常標準的笑臉。


    是迷宮神像的笑臉。


    裴仙玨想要向她傳達信息:這裏有神像?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在風翎決定回二樓休息後,其他人也陸續散了,正往樓上來。


    風翎將地圖塞回布裏,沉默回到自己的房間,關門反鎖,又將窗簾拉上,這才把藏在布裏的地圖拿出來,重新展開——


    展開後的地圖,有一部分是國內領地,邊境線的輪廓讓風翎十分眼熟,她在地圖上認出了大嶺森林,還有黑山鎮。


    笑臉的位置距離大嶺森林有些遠,不在境內。


    看來想要找到這個神像,她得出趟國。


    出國並不容易,今時不同往日,許多國際航線已經停飛,邊境線上重兵把守,軍方用重火力武器轟炸出“真空安全帶”,阻止迷宮汙染擴散。


    風翎看著地圖,忍不住發起牢騷:“這也太遠了……”


    巢體剛製作完成,還有一個很漫長的生長期,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巢體太遠。


    然而就在剛才,觀察員告訴她,有兩個人從隧道裏逃走了。


    這意味著,逃走的異種很可能知道隧道裏的情形,也清楚她同時消化了白露和星光的卡牌,不難推測出她這個隱藏boss的汙染值岌岌可危。


    說不定異種現在就在針對她布置新的陷阱,設計新的陰謀。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不足為懼,譬如星光算計了種種,最後還是被她扳回一局。


    但風翎還是很忌憚。


    忌憚鬆鼠。


    她極其厭惡這種感覺,仿佛被異種握住把柄,它們隨時可以威脅她的生存。


    她不該被動等待,她要和時間賽跑,在異種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就把汙染值降下去!


    她很強,但還不算無敵,隻有解決了汙染值這個最後隱患,才有資格稱作無敵。


    風翎盯著地圖上的笑臉,眼眸漸漸陰沉。


    在所有人都進入夢鄉時,她盤算著出發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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