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陽和全真教訣別之後,我們一行人便離開了終南山。


    謝流雲一直隨著我們,到了山下他把我喊住,“謝嵐,在道門大會之前我要去一趟昆侖,你要不要和我隨行?我不急,你先和他們商量一下。”


    慕容元睿被璿璣上師抓到了蓬萊島,這段因果未消,我有心隨他一起走。隻是他是人道的扛旗人,我是魔道祖師,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他同行。


    之前姽嫿說她會和我一起去蓬萊島,可是以我們兩個的實力即便是去了蓬萊島也難成事。


    若是謝流雲跟幫我,肯定可以救出慕容元睿出來。


    我心裏猶豫,看向薑雪陽。


    “謝嵐,隨他去吧。”薑雪陽說道。


    “你就那麽信得過謝流雲?”姽嫿秀眉微皺問道。


    “天下人皆可殺謝嵐,唯獨謝流雲不能親手殺他。”


    “為什麽?”姽嫿問道。


    “當年若不是他先盜了謝嵐的命,謝嵐也不會有今天的際遇,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薑雪陽說的很對,我之所以能有今天,一切全是拜謝流雲所賜。


    若不是他搶先一步盜了我的命,我或許根本不會被七殺命格選中,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萬事有因果,謝流雲盜命是因,我成為魔道祖師便是果。


    我可以被任何人所殺,但是殺我的人一定不能是謝流雲,否則他這一輩子也別想證得大道。


    何況如果謝流雲要對付我,隨時都可以。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我們躲進了寒荒古地,也逃不開他的追殺。


    隻是現在魔道還不知何去何從,我身為魔道祖師,不應該這時候隨他離開。


    念及此,我便問薑雪陽接下來的打算。


    “你隨他去就行,我們在寒荒等你。”薑雪陽說道。


    “野仙妖族氣運正盛,你們出關恐怕不容易。”我有點擔心的說道。


    “嗬嗬,這個你放心好了。道門,陰司,仙道都沒有對我們下死手,借給柳如是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做出頭鳥。”


    想想也是,當初隻憑我和姽嫿兩人,就能在寒荒一戰殺退野仙七萬大軍。如今姽嫿和薑雪陽帶著一眾魔道弟子出關,柳如是肯定不敢攔阻。


    此刻魔道最大的威脅不是野仙,而是謝流雲和舉棋不定的仙道。


    末法時代女媧不涉人間,魔道氣數再衰落也不是野仙能壓製的。寒荒一戰,野仙首領隕落眾多,想再舉兵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做到的。


    我和姽嫿作別,問她有沒有話叮囑我。


    “你的事你自己做決定。我隻給你提醒一句,慕容元睿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姽嫿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


    “知道最好。”


    等我和眾人告別之後,謝流雲走到佛爺麵前,問她願不願意一起同行。


    佛爺尚未說話,姽嫿便直接替她決絕,說道:“謝流雲,機關還是不要算盡最好。”


    謝流雲尷尬一笑,和佛爺行了個禮,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隻是他的態度,讓我對佛爺又多了幾分疑慮。


    暗自揣測,這佛爺到底有何來曆,令謝流雲對她如此看重,還以晚輩弟子行禮。


    最關鍵的還不是謝流雲的弟子禮,關鍵在於佛爺全然受下而本人卻沒有任何異狀。謝流雲現在是仙道的扛旗人,他的弟子禮不是誰都可以受得住的。


    要麽是一方神明,要麽是一方天尊。否則受他一拜,便會損傷自己的氣數。


    ……


    兩日後,我和謝流雲來到昆侖山下。


    謝流雲萬法皆通,以劍入道後便掌握了禦劍飛行之術。


    道門術法中的千裏禦風消耗的是真炁,而禦劍飛行消耗的是玄關中的劍意。


    他對我沒有藏私,也把這種禦劍之術傳給了我。


    “為什麽教我?”


    “禦劍是小道,即便我不教你,你自己將來也能體悟。你我將來終有一戰,我隻想把欠你的因果多償還幾分,這樣等我將來對你出手的時候也可以少幾分顧忌。”


    我默然。


    若非道義不同,謝流雲實乃我良師益友。


    現在即便我們分屬兩方,他對我也是坦蕩如君子,或許這才是謝流雲最可怕的地方吧。


    昆侖終年落雪,我們兩人在雪中步行上山,誰也沒有再說話。


    等轉入昆侖內門,有仙道弟子出來詢問,謝流雲報出名號後,仙道弟子再無攔阻。此後,一直到昆侖瑤池宮,我們再也沒有受到任何問詢。


    到了瑤池宮前,有仙道弟子上前說道:“宮主在雲海崖等你們。”


    謝流雲點點頭,隨後領著我前往玉樹所在的雲海崖走去。


    路過流雲無心亭,謝流雲停住腳步,喟然長歎一聲說道:“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雲海崖上,隻有瑤池宮主一個人。


    不著盛裝,隻穿了一身白衣,正在吹奏玉簫。


    在她身邊,昆侖玉樹和上次相比越發顯得碧綠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玉也一樣。


    以瑤池宮主的修為,自然能感知到我們的到來。她沒有轉身,口中簫音未停,吹奏的是詩經國風裏的曲子,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曲音中哀傷莫名,令我想起了和慕容元睿分別的場景。


    心中暗歎:百年前的謝流雲和瑤池宮主,對應的不正是百年後的我和慕容元睿麽?


    謝流雲默然不語,等到仙音完畢,他走上前去,對著瑤池宮主行禮說道:“謝流雲,拜見瑤池宮主。”


    瑤池宮主身體微微一顫,應道:“你今日來見的依舊是仙道的瑤池宮主麽?”


    “是。”謝流雲淡淡的說道。


    “嗬嗬,是我自作多情,不該來這裏等你。”


    瑤池宮主淒然一笑,說完轉過身來,一雙美眸定在謝流雲身上。


    “仙人有別。”


    “如果我不是仙道的昆侖仙子,你不是人道的謝流雲,你肯不肯念我的麵子?”瑤池宮主問道。


    “那樣的話,我們或許就不會認識。”


    “你說的不錯,我們的確不會認識。不知謝行走今日來我昆侖有何指教?”瑤池宮主語氣轉冷。


    “我和謝嵐欲前往蓬萊仙島解救慕容仙子,可能會和仙道的人起衝突,特來和瑤池宮主知會一聲。”


    “隻為他的事?”瑤池宮主問道。


    “不錯。”


    這謝流雲雖然語氣冷淡,但是他根本瞞不過我。


    要是真的一點不念舊,也不會發出不負如來不負卿那句喟歎了。


    明明自己也對瑤池宮主念念不忘,偏偏把借口全推在我身上,不虧百年前的無恥之徒。


    “謝嵐的確虧欠睿兒,理應救她出苦海。隻是我想問你,你欠我的又該怎麽償還?”


    “流雲已經死過一次,死後萬事皆空誰也不欠。”謝流雲用一副問心無愧的表情說道。


    我很無語,這都能被他拿來做借口。


    “好你個謝流雲,果然還是和當初一般無恥。”瑤池宮主冷冷的說道。


    “不過道心通明而已。”


    “嗬嗬,受教了。”


    說完,瑤池宮主再也不看他,看著我問道:“謝嵐,睿兒為你在蓬萊島受盡屈辱,等把救出來後你打算怎麽對她?”


    “我不知道。”我說道。


    “你是魔道祖師她是仙道弟子,如果我把睿兒逐出仙道門庭,你是不是知道就該怎麽做了?”瑤池宮主問道。


    “我不可能娶她。”


    “為什麽?”


    “我已經和姽嫿成婚在先,此生不會負她。”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再記掛她,她的死活和你又有什麽幹係?就讓她在蓬萊仙島為奴為婢,被人任意羞辱好了。”瑤池宮主說道。


    “美人之恩無福消受,贈劍之情不可不報。”瑤池宮主大怒,恨恨的指著我和謝流雲罵道:“你們姓謝的沒有一個好人,都是一般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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