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


    李欽遠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懶得再問。


    小廝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麽了,但他一向畏懼這位陰晴不定的李七公子,見他這般動作,忙不迭的行禮告退了。


    等他走後。


    李欽遠便打算繼續往前走,正好不用上課, 他還是回自己的屋子補覺去吧, 昨兒夜裏一直就沒怎麽睡好,現在困得不行。


    要不是他一向有早起吃早膳的習慣,今天估計都不會出門,可還沒等他走上幾步, 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七郎!”


    嗯?


    傅顯?


    他回過頭, 便看到傅顯三人正朝他這邊走來, 看到他們三人, 李欽遠倒也沒覺得詫異, 隻是有些無奈,“你們出來做什麽?”


    “陪你啊。”


    傅顯一身紫衫,眼中盡是少年意氣, 拍拍他的肩膀,揚聲笑道:“是不是很感動啊?”


    齊序跟在後麵,他走起路來有些大喘氣,這會吞咽了下口水才跟著說,“老潘現在越來越過分了,成天拿我們跟昌榮齋的那群人去比, 就算不是因為你,我們也是要出來的。”


    “其實裏麵的人都想出來,不過,他們都怕老潘。”


    李欽遠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


    最終把目光落在一向沉穩老道的京逾白身上,歎道:“你怎麽也跟他們胡鬧?”


    京逾白卻笑,“也算不上什麽胡鬧,潘先生這陣子對我們怨氣尤多,教起課來也不大盡心,他今日上得這堂課,早些時候我都預習過了。”


    “回頭,我跟你們說一回就好。”不等李欽遠再說,他笑笑,“走吧,這大冷天的,去你屋子裏坐坐。”


    話已至此。


    李欽遠也就不好再多說了,點點頭,應了。


    四個人往李欽遠在書院的屋子走,路上,吃貨齊序終於看到李欽遠手裏握著的那串冰糖葫蘆了,他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七郎,你買糖葫蘆了?你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嗎?”


    他倒是不喜歡吃這些,隻是有些好奇。


    “唔。”


    李欽遠看了一眼手裏的糖葫蘆,大冷天的,雖然走了一路,山楂外麵裹著的那層糖也沒化,本來就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串糖葫蘆才一路拿回來,現在倒是更加不知道怎麽處理了。


    傅顯也瞧見了,大驚小怪道:“我記得你十歲之後就沒怎麽吃過這些了。”


    他倒是挺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這會看著也有些饞,不由問道:“你在哪買的?我這陣子去街上都沒見人賣。”


    李欽遠不得不回道:“東街一個胡同裏。”


    “那你怎麽買了不吃?”東街那個胡同離這邊就算坐馬車也得兩刻鍾,他走了一路竟然沒吃?“你要不吃就給我,可饞死我了。”傅顯說完就要去拿。


    但李欽遠也不知道怎麽了,見他來奪,突然就拿著糖葫蘆往後麵一躲,看著傅顯瞪大的雙眼,他輕輕咳了一聲,辯解道:“回頭給你買,這串......拿了一路,髒了。”


    “我都不嫌棄,你嫌棄什麽。”傅顯撇撇嘴,到底還是收回了手。


    齊序平日除了吃就不愛管別的,這會倒是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七郎,這糖葫蘆不會是別人送你的吧?”


    被戳中真相的李欽遠突然就閉嘴了。


    “還真是?!”傅顯看到李欽遠的臉色,也顧不得吃糖葫蘆了,瞪大眼睛,一臉八卦好奇的樣子,勾著他的肩膀,嬉笑道:“誰啊誰啊?哪家小姑娘膽子這麽大?”


    誰?


    你口中那隻無法無天的小辣椒。


    李欽遠默默看了傅顯一眼,憋屈了一早上,這會他是一點話都不想說,握著這串燙手的糖葫蘆往前走,聽到耳邊齊序、傅顯還是嘰嘰喳喳沒個消停,終於不勝其煩似的悶著嗓音說道:“沒人送,我自己買的!”


    他自己掏的錢,算什麽送?!


    想到自己竟然一路上拿著一串根本不會吃,還是自己掏錢買的玩意,李欽遠就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有點傻。


    不。


    不是有點,是非常傻。


    傅顯和齊序一起籲了一聲,儼然一副不信的樣子,但不管他們怎麽問,李欽遠就是不說話。


    而自打剛才開始就沒說過話的京逾白站在最後邊,看著這幅情形,搖頭笑了笑,要是他記得沒錯,今天顧家那隻小辣椒上學的時候,也寶貝似的拿了一串糖葫蘆呢。


    不過這話還是別說了。


    要不然七郎恐怕該揍他了。


    他抿著唇跟在後麵,看著前麵鬧個不停的樣子,眼中俱是笑意。


    說是去李欽遠那邊休息,但下節就是陸先生的課。


    傅顯等人對潘先生有意見,但對陸先生還是頗為尊重的,眼瞧著快到點了,休息一陣也就準備離開了,走得時候,齊序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輕聲勸道:“七郎,不然你跟我們一起去吧,這陣子,陸先生一直都有提起你。”


    李欽遠困得緊,剛才也是強打精神陪他們聊了會天,這會見他們要走就往榻上躺,連眼睛都沒睜開,擺手疲憊道:“你們去吧,我再睡會。”


    傅顯他們都有要交待的人。


    他又沒有,去不去的,也沒什麽要緊。


    齊序抿著唇,似乎有些不甘心,還想再勸,京逾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李欽遠說,“那你先休息,回頭到了飯點,我們再來叫你。”


    “嗯。”


    李欽遠點點頭,然後翻過身,睡過去了。


    傅顯三人幫他關上門往外走,不比來時的輕鬆開心,齊序耷拉著腦袋,直歎道:“七郎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以前還是他鼓勵我來書院上學的,現在,他反倒變成這樣......”


    他打小就不自信。


    沒認識李欽遠之前,一直都是受欺負的那個,後來有一次被李欽遠救了就一直跟在他身後,別看李欽遠平時對誰都是一副冷淡不搭理的樣子,但其實,他人特別好。


    不僅打跑欺負他的那些人,還時常鼓勵他。


    他一直想要變得跟他一樣厲害,所以拚命上學,可現在,他敬仰的那個人卻變成了這幅樣子,他既傷心又難受。


    傅顯也難得沒說話,悶聲不吭的往前走著。


    走出院子,京逾白看了一眼身後的屋子,跟著歎了一聲,“他心裏有結,不管我們怎麽說,都不會聽的,除非......”他又歎了口氣,“他自己了卻心結。”


    “又或者......”有了期待的人。


    因為期待,所以想努力。


    隻不過這兩樣,如今看起來都很難。


    李欽遠一覺醒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倒還亮堂,又掂量著傅顯他們還沒過來,便估計還沒到午時。


    喝了盞水。


    算著時間,他便慢慢踱步出去了。


    他住得地方離膳堂不遠。


    這個點,不置齋還沒下課,平朔齋倒是已經下課了,遠遠就能瞧見有人成群結隊的往膳堂走。


    李欽遠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站在原地打量起來,他眼睛亮,隔得遠也能看清楚,但站了有一會了,路上的人都快走光了,也沒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


    他輕輕唔了一聲。


    想到自己竟然是在等那個小辣椒出現,他既覺得荒唐又覺得不可思議。


    估計是沒睡醒,魔障了吧。


    李欽遠搖了搖頭,往不置齋的方向踱步過去,他這邊過去,得路過不置齋和平朔齋的交界處,其實也不算什麽隱秘的地方,就是一片梅林,隔著一道不抵什麽用的月門。


    他一直都覺得。


    這書院,要是有對上眼的男女想私會,還是很容易的。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有對上眼的,私下見幾次麵,然後回頭請了媒人去提親,總好過那些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強,他一向不喜歡長輩安排婚事,更不喜歡那種明明沒什麽感情,為著責任和義務硬是攬下來的人。


    為什麽不喜歡呢?


    不就是因為他那位好父親?


    明明不喜歡,卻為了承擔起傳宗接代的責任,娶了他的母親。


    他笑笑,神情變得有些諷刺。


    剛想繼續往前走,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聲音,是兩個女子在說話,“我先前聽人說,那位李七郎今日又頂撞了先生,還攛唆京公子他們跟他一起逃課。”


    “他自己不學好也就罷了,非要扯著京公子他們!”另一個人憤憤道,“京公子他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跟他做朋友。”


    這樣扭曲事實的話。


    李欽遠以前聽得多了,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感覺,也不打算去教訓這兩個胡言亂語的人,繼續往前走,但還沒邁幾步,就聽到一個嬌蠻又生氣的聲音橫插進來,“你們胡說什麽呢!”


    嗯?


    腳下的步子一頓。


    他往那棟牆壁看了一眼,小辣椒怎麽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七郎:唔,媳婦來了,坐等媳婦維護我。


    蠻蠻(攥著拳頭,一臉我超凶):不許說我相公!不然,我打你們哦,(假設蠻蠻回頭看到七郎,估計臉一下子就紅了,收起拳頭,喏喏道)我,我沒欺負人,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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