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接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祁筱揚維持自己的嚴厲做派,“但該找還是得找,你也到年齡了。”  爺爺姥爺手裏控製的資產龐大,小輩眾多,他上麵還有好幾個叔叔哥哥,彼此明爭暗鬥,論繼承家產輪不到他這個神經病生的兒子。祁月塵也對這事不感興趣。這樣冷漠沒有人情味的家庭,他有過無數次斬斷血緣的念頭。  他知道祁筱揚說這個不是真正關心自己,也無所謂續香火,無非是習慣於規劃小輩的人生。  祁月塵冷淡垂眸,“知道了,我去衛生間一趟。”  祁筱揚點頭,轉頭開始討論祁銘的學業問題,明顯比剛才叮囑他要上心許多,幾個長輩的話題回到要不要送祁銘出國、出國選哪個大學什麽專業上麵。  包廂很大,衛生間在餐桌方向的盲區,一轉彎誰都看不到他。  站在裝潢華貴的空地,祁月塵突然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沉著臉,在原地停留了沒幾秒,轉身打開門直接走了。  離開這,去別的地方,哪裏都行。  手機上叫了網約車,看窗外雨中融化般的風景,最後沒帶傘在暴雨中走了一公裏路,等他抬頭,發現自己站在寢室門口。  門開了。  略長而淩亂的黑發,巴掌大般白皙的臉,麵頰上因蒙頭睡覺而浮現出晚霞朝雲般的紅暈,淺色飽滿的唇,寬大的睡衣,精致的鎖骨,空蕩蕩的褲管,纖細的腳踝。  語氣依賴的叫自己塵哥,在揉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  在關心自己。  他的視線從對方身上一寸寸碾過,貪婪地沒有錯過任何一絲角落。  胸膛處好像有什麽快要爆掉,極度缺氧,全身所有的細胞在喧囂鳴叫,胃部傳來饑餓般的灼燒。  他快要在虛幻的世界死掉了。  肢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下一秒懷裏多出一個手長腿長略微纖細的男生。  溫暖的,柔軟的。  他低頭,腦袋埋在男生脖頸處輕嗅,鼻尖蹭過鎖骨,斜方肌,停留在最脆弱的頸椎,迷戀而滿足般深吸一口。  香的。  他的。  ——  抱著自己的手臂還在不斷緊收,肺部的空氣都要被擠沒了,虞衷逐漸開始缺氧,臉都快憋紅了。  他不得不小幅度掙紮,卻換來更用力的擁抱,鉗製一般。  淚花都浮上眼眶了,虞衷隻好開口說話,聲音悶而著急,“快喘不上氣了。”  救命。  終於被鬆開了。  虞衷咳嗽了幾聲,大口呼氣,努力平複呼吸,盡可能不顯太過狼狽。  抬頭看向祁月塵的時候發現對方眼底還殘留一絲不正常的紅,瘋狂而殘酷,但也隻是一瞬。  水順著對方頭發往下滴,落在漆黑濃密的眼睫,依舊是深得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眸子。  “你沒帶傘直接走過來的啊,”虞衷發現兩人還站在門口,忙把人拉進來關上門,“都濕透了。”  他神情正常地把人往浴室推,“快,先去洗個熱水澡。”  祁月塵站在原地沒動,看他,“你沒什麽想問的麽。”  “沒有啊,”虞衷撓頭,眨了眨眼睛,想起什麽,“今天是八月十五哦,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起過中秋節吧!”  祁月塵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虞衷轉身想給對方倒杯熱水。  然而一股大力突然把他又拽得拐了個彎,直麵對方。  虞衷繃直脖子,因為衣領還被祁月塵拎著,圓睜著眼睛,一臉無辜看向對方。  “再不去洗澡,你就要感冒了!喝藥很苦的。”幾秒鍾後,他想出有力的威脅。  祁月塵放開他,突然笑了。  繚繞在眼底的陰鬱消失不見,那是一個很放鬆且帶有一絲縱容意味的笑。  塵哥笑起來真好看。虞衷又一次看呆。他對祁月塵的笑容一直沒什麽免疫力。  祁月塵沒忍住掐了一下虞衷臉蛋,輕輕的,“你怎麽這麽……”最後幾個字沒有發聲。  這麽乖。  這麽可愛。  這麽像自己的老婆。  作者有話說:  祁月塵:吸一口老婆。老婆香香包治百病。  ——  女配拎出來是給塵哥的獨占欲加戲的,沒什麽很下頭的劇情!因為想要寫出網戀對象和現實交融的感覺,所以前期劇情寫了好多……我看三章內我能不能寫到網戀的戲份……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1章 下午  我們做點什麽吧。  臉被觸碰, 癢癢的,虞衷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什麽?”  祁月塵的視線順著他的臉下移, 突然別過臉, 輕咳了一聲,“我去洗澡。”  虞衷一臉疑惑地看著對方進入浴室, 下意識朝一旁的落地鏡看了眼,結果發現睡衣上麵的幾顆扣子都沒扣上, 衣服鬆鬆垮垮, 前襟大敞, 也濕了一大半。  他現在穿的還是祁月塵給的那件, 黑色, 冰絲, 明顯大一號的尺寸。衣櫃裏沒找到之前被對方拿去洗的那件睡衣,虞衷努力回憶,沒想起自己有沒有收回。  他隻好攏了攏衣服,虛虛敞著, 坐回書桌跟前玩微信跳一跳, 等祁月塵出來。  這款小程序遊戲剛推出的時候非常火爆, 幾年過去已是無人問津,小遊戲的壽命總是短得驚人。虞衷好久沒玩也很生疏, 第一次跳了三跳就蹦飛, 第二次擦著建築邊緣落地,第三次好不容易超過500大關,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他手一抖又跳出邊界。  虞衷默默關掉小程序界麵, 點開消息。  咬一口冰:小哥哥, 這個人是不是你呀?  對方發過來一張照片,是他大一參加過的某個社團的活動合照,他站的那個位置被人用紅筆標記出來。  “我好了,你進去嗎?”身後突然傳來祁月塵的聲音。  虞衷忙放下手機站起來,說出心中惦記的那件事,“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睡衣?”  祁月塵正在擦頭發,聞言手裏一頓,語氣略帶歉意,“不好意思,我之前收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它掉到樓下,結果髒得不能再穿。賠你一套新的,你是不是穿l碼?”  虞衷「啊」了一聲,有些失落地搖頭,“沒事,那件也舊了,我自己買吧。”  他對用久的東西都有感情,包括穿久了的衣服,弄丟不要緊,隻是覺得有些惆悵。  最終隻好找了件寬大的t恤暫時充當睡衣。  站在淋浴噴頭下,難免想起剛才那個擁抱。祁月塵鮮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他不知道對方遇到了什麽,也無法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在被抱住的那一霎,他能感受到一絲持續了十幾秒的異樣。如果對方不說,他也不問。  隻是,那一刻有種很微妙的……被需要的感覺。  聯想到這,虞衷有些受寵若驚。被需要,他咀嚼這三個字。他幾乎沒深交過什麽人,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長大的,看到關係很好怎麽打鬧都不會生氣的朋友會羨慕,看到在校園裏正大光明手牽手的情侶也會羨慕,也許是因為太缺愛。他渴望過一對一的友情,一對一的戀情,但也隻是想想就算了。他知道這對性格沉悶的自己來說很難實現,他沒想過自己會需要誰,更未想過被誰需要。  被需要。就像潮汐需要地月吸引力來維持這樣嗎?  人生突然有了價值,因為被需要。  熱水澆在身上,細膩白嫩的皮膚被燙得泛紅,虞衷忙伸手調低水溫,心中是隱隱約約的高興。  他有種預感。也許祁月塵會成為自己很好的朋友。  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虞衷看到祁月塵坐在自己書桌跟前,正拿起他桌子上的羊毛氈半成品興致勃勃地端詳。  “不好意思,”看到他過來,祁月塵立刻放下東西站起來,“剛過來看陽台門有沒有鎖好,無意看到你桌子上這個……是你自己做的嗎?”  看到那個半成品,虞衷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抑製住想拿什麽把它蓋住的衝動,小幅度點了點頭,“嗯。”  他之前想過給silence回個什麽禮,但不知道女孩子會喜歡什麽,又不好送太貴重或者太隨意的,網上搜了一圈,發現有很多人做羊毛氈,看起來蠻可愛,他想自己會做黏土小人,做這個應該上手很快,於是下單了一套工具。  結果還是高估了自己。立體輪廓非常難戳,原本打算戳個茶茶丸,但他實在沒能力還原,戳廢一個球球後,虞衷還是老老實實按教程開始戳柴犬,準備戳一窩小狗狗送女生。  但……還是很難。  祁月塵現在端詳的那個,正是他戳的一邊臉大一邊臉小的柴犬腦袋,那模樣,就像營養不均衡的流浪狗,還是饑寒交迫躲避打狗隊的那種小可憐。  “很可愛,”祁月塵卻這麽說,表情和語氣都很坦然,“你的手好巧,我都不會做這個,不小心瞥到一眼就被它吸引了。會做這種手工的男生,大概也很可愛。”  祁月塵好像經常誇自己可愛。虞衷臉皮薄,對方一句話的功夫他的臉上就開始發燙。他也拿起半成品打量,突然覺得這一邊大一邊小的模樣也不是那麽醜。  虞衷備受鼓舞,抬頭看向祁月塵,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你想要嗎?我也可以給你戳一個,反正買了好多羊毛。”  祁月塵笑了笑,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呀。我本來就是要送人才做這個的,送給一個女生。”  祁月塵靜靜看了他幾秒,又笑了下,“女生?”  虞衷點頭,“嗯,一個網友。她對我挺好的,還幫我設計島建圖呢……就是遊戲裏的。你不玩遊戲可能不知道。”  “哦,遊戲啊。”祁月塵的聲音帶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放鬆。  祁月塵偏頭看了眼陽台,劇烈的暴雨將陽台打濕,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陳述一件事實,“雨這麽大,我們好像被困在室內了。”  也看不見月亮。虞衷走到祁月塵身邊往窗外看,想起前幾日晚上看到的那抹殘月,有些遺憾。  氣氛似乎有些沉悶。祁月塵又恢複那種麵無表情的模樣。虞衷看著他的側臉,想了想,企圖活躍氣氛,“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祁月塵轉過頭看他。  “有個禿頭,他得了一種病。你知道是什麽病嗎?”  很冷的一個冷笑話,還是爛大街的那種。祁月塵聽過這個段子,但他什麽都沒說,看了虞衷好幾秒,裝出困惑的模樣,“是什麽?”  虞衷語速很快地回,“老鐵沒毛病。”說完抿唇,眼巴巴看著祁月塵,希望從對方眼中看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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