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旅》這部電影拍下來竟然好像在拍紀錄片。有時候就連修心都分不清他是在拍攝電影,還是真的在跟著荊暉進行自駕遊。 他們一起在山中攀岩、在林間漂流,但凡是有趣的事物就一定要駐足下來觀賞一會,但凡是景區就一定要去看看、玩玩。有時候修心玩的興起,差點要在鏡頭麵前脫口而出荊暉的名字。 然而這種感覺隻維持到俞嫚帶著劇本找上門前:“楚辰,有空嗎?我和你聊聊劇本?” 修心一開始還以為俞嫚是要給他講戲,便把她恭敬地請了進來。 結果卻聽到俞嫚對他溫柔地笑笑說:“楚辰,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覺得在電影裏加點親熱戲行嗎?” “什麽?”修心一瞬間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俞導,您說什麽親熱戲?” “就是讓兩個主角做一些愛做的事情……嗯……你看,畢竟這電影是一部愛情電影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等賤民”是楚意的自我感知,沒有過的貧窮就是賤民的意思,我也挺窮的唔qaq…… 今天還是隻有一章咳咳,我明天白天有點空,看看到時候能不能多寫寫,我努力!第63章 合一 俞嫚眼睜睜地看著修心在聽到她說的話以後, 臉色變得通紅。 見到這樣的修心,俞嫚原本臉上躍躍欲試的神色凝固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修心這樣的反應。 修心的反應……實在是太純潔了。 俞嫚作為閱人無數的導演, 調|教過多少的演員?她也是見過有青澀的演員在得知可能要拍親熱戲的時候,害羞得無地自容。 但是她著實沒有想到這樣的反應會出現在修心的身上, 因為修心在外人看來向來都是遊刃有餘的模樣。無論要他做什麽, 他都能十分地淡然。 一個猜想出現在了俞嫚的腦海裏,俞嫚在娛樂圈裏麵呆慣了,沒有想到像修心這麽漂亮的人竟然還會是個可能連手都沒有和異性牽過的處男。 但是得出這個結論以後,她又覺得這個結果並不是特別的意外。畢竟修心身上的氣質一直很幹淨, 而且她也想到了修心似乎是佛家的俗家弟子, 她猜測沒準修心練的武功就是傳說中的童子功呢…… 這就讓俞嫚有點難辦了, 她總不能為了那些很有可能根本播不出去的鏡頭,而害得修心破功吧? 雖然她實際上也沒有想拍什麽不可描述的戲份,她隻是想要加一點類似於親吻的親近戲。 當初知道這是一部同性電影的時候, 俞嫚很爽快地就接下來了。可她沒有想到這部電影說是一部愛情電影,實際上兩個主角根本就沒有任何超出過友情以上的肢體接觸。他們之間的互動隻局限於眼神拉絲、小指勾勾、親密貼貼,堪稱將柏拉圖精神貫徹始終。 然而俞嫚可不是什麽柏拉圖的擁戴者, 她一直覺得靈魂和肉|體的交融才是完整的愛情。她於是便想要暗戳戳地找兩個主演商量一下加點親熱戲。 俞嫚本來以為這件事情會很容易, 她其實也不知道修心和荊暉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但她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之間有貓膩。 有誰會拒絕跟喜歡的人親密接觸的機會呢?在俞嫚的設想中,隻要她和修心、荊暉一提這件事情,他們兩人就會欣然同意。 可事實是當她找到了荊暉的時候, 荊暉直接一口回絕了。理由是反正這些內容也播不出去,沒有必要浪費鏡頭。 雖然這句話也是事實, 有人調侃說c國的影視劇向來隻有兩個頭談戀愛, 情侶之間不能有脖子以下的互動。但是實際情況比隻有兩顆頭還糟糕, 大部分影視劇裏麵小情侶跟空氣談戀愛也沒什麽差別,在過審的時候,很多親吻畫麵都會被要求刪減。 作為一個從業者,俞嫚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現狀,她隻能去服從於行業的規則。但是有一些畫麵吧,她總覺得你可以播不出去,但你不能不拍! 可怎奈她實在勸服不了軟硬不吃的投資商爸爸荊暉,她便打算來試圖曲線救國勸服一下修心。結果沒想到,修心這邊的情況似乎更特殊。 俞嫚想了想,最終還是不甘心放棄:“楚辰,你別緊張,我說的親熱戲並不是說要讓你拍床|戲。隻是想要讓你和荊暉有一些友情以上的親密接觸,比如你看在這一幕裏,你坐摩天輪的時候可以情不自禁地親荊暉一口,這樣不是更能體現出兩個角色的情感變化嗎?還有這裏……” 修心控製住了自己臉上的發熱,他盡量用專業的目光去看待俞嫚給的提議。在電影的後期給兩個主角增加一些更親昵的戲份,確實更能夠塑造兩個角色之間的感情。 修心一直是個很有責任感且敬業的人,他知道他在劇組裏一天,就要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全身心地為了電影而付出。所以即便有萬千的顧慮,修心最終為了電影的效果,還是點頭同意了俞嫚加戲一事。 “俞導,您是專業導演,我聽您的。隻是要拍這種戲,可能還要先過問一下荊暉的意見。” 修心在說到荊暉的時候,語氣不自覺地頓了一下。他的顧慮裏麵,除了他自己的身份,何嚐不是由於荊暉呢? 他和荊暉現在的關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場電影是他們互相心道不宣的一場夢,可這場夢能夠做到什麽地步呢?牽手、可以,擁抱、可以,那更進一步……親吻可以嗎? 他們到底都是清醒的,想真正沉溺其中卻也有著太多的顧慮。 “你同意了,荊暉怎麽可能不同意,難道他不行嗎?”俞嫚不知修心心中所想興奮地說道! 得到修心的首肯以後,俞嫚便又立刻興衝衝地要去荊暉。 荊暉一見到她,就猜到了她的來意:“我不是已經說過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嗎?” 他說這話時語氣冰冷,凍得都要掉渣似的。 荊暉不是一個紳士,但是他不可能借由自己的身份、利用修心的責任與敬業,利用拍戲的緣故占修心的便宜。即使……這是他給自己的唯一一個親近修心的機會。 “可是楚辰已經同意了呀。”俞嫚哀求地看著他,“你如果拒絕了,楚辰難道不會覺得是你在嫌棄他嗎?” 俞嫚悄咪咪地想要誘導荊暉同意這件事。在她的誘導之下,荊暉確實差點就要點頭了。可是荊暉到底是荊暉,他終究還是按下了自己的衝動。 對於修心答應俞嫚,荊暉預料不到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他和俞嫚要求的話,修心不會拒絕。他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直接拒絕了俞嫚,所以在得知修心已經同意以後,他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楚辰同意並不會影響我的判斷,我覺得沒有拍攝這個片段的必要,俞嫚導演,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拍戲呢。” 說完荊暉索性直接關上了門,把俞嫚拒之門外。對於他的油鹽不進、不近人情,俞嫚覺得不可理解! 她明明覺得荊暉百分百對修心有意思,甚至還為了修心寫了這一部電影,並且親自出演了男二號。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才會讓荊暉不願和修心一起拍親熱戲? 俞嫚:荊暉你tm是不是不行! 俞嫚心裏咆哮著並氣得想要用自己的高跟鞋狠狠踹荊暉的房門。 但是鑒於荊暉除了演員這個身份以外,還是劇組裏的金主爸爸。俞嫚最終強忍著怒意地、踩著高跟鞋、帶著劇本走了。 隻是在接下來的拍攝裏麵,俞嫚再也沒有給過荊暉好臉。 好在她和荊暉之間的針鋒相對並沒有影響劇組拍攝的進度。 劇中的雲逸和管一凡相談甚歡以後,雲逸執意要讓管一凡加入他們的畢業旅行之中。他甚至因此和他的同學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可也正是因為這頓爭吵,他才終於看清楚這些同學的嘴臉。 原來這些人和他交朋友都隻是為了他的錢財而已! 他一怒之下離開了大部隊,帶著管一凡兩個人單獨踏上了他本來安排好的旅程。他不知道管一凡才是那個因為他的錢才特意和他結識的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他這樣一來無異於是羊羔親自入虎口。 可是麵對這樣“單蠢”的小少爺,管一凡卻起了玩弄之心並沒有立刻對他動手,而是真的跟著雲逸開始遊山玩水。 這一玩就一路玩到了離長江源不遠的q市,也是管一凡的家鄉…… 管一凡作為一個連環殺人犯,在家鄉也是一個名人,到處都有他的側寫通緝令和新聞報道。他卻一點不慌,隻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在這裏久待,他也是時候結束和雲逸的“過家家”了。 按道理來說,他現在應該殺了雲逸這隻小羊羔,取走他身上的羊毛了。可是管一凡發現他似乎愛上了這個單純、愚蠢、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他沒有辦法對雲逸下手。 於是他隻能選擇離開,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雲逸。 今天要拍的就是管一凡和雲逸告別的戲碼。 但這場戲卻拍的異常地艱難,明明大家都覺得修心和荊暉演的都不錯,俞嫚卻一直在喊“卡”。 “卡!”俞嫚有點焦急地看著荊暉和修心,“不對,你們兩個的感情還是太淡了。你們是彼此相愛的戀人,但是你們卻知道這一別就是永別。你們應該焦急、應該慌亂、應該悲傷、應該痛苦、應該不舍。但同時你們不能丟去你們眼中的愛意!你們想想家裏有人去世的情況,想想畢業時候和同學再也見不到的那種感情。” 俞嫚分析的很好,但是她麵前的兩個人都不是正常人。 一個在廟宇裏見慣了生老病死、從來沒有讀過書,一個冷清冷血、在沒認識修心之前活得就像一個機器人、不願意與任何人有過多的接觸。 看著這場戲一直過不去,修心也有些懊惱。演戲這種事說來有很多的技巧,但是有很多情感是單純的技巧無法堆砌出來的。 荊暉看著修心,忽然朝俞嫚示意道:“俞導,可以讓我和楚辰私底下對對戲嗎?”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既然荊暉提出了申請,俞嫚自然不會拒絕。反正死馬當成活馬醫,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一瞬間除了荊暉和修心,無論是俞嫚還是攝影師以及其他的劇組工作人員,都一溜煙地離開了拍攝現場。 他們現在其實是在一個獵人小屋裏,遠離城市、一推開門就可以看到遙遠的雪山。等其他人退出小屋以後,荊暉恍惚間還以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和修心兩個人。 他喜歡這種感覺,但是他不得不親手打破自己的這個幻覺。 “楚辰……或者我應該叫你修心嗎?” 從荊暉的口中聽到自己的法號,修心不意外地抬頭:“你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 “嗯,我沒有去刻意調查你,是九州慈善晚會以後,無意間知道的。”荊暉連忙解釋,“你……很有名。” 對於“很有名”這個說法修心不置可否:“抱歉,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本來在長柏獎的頒獎典禮以後我就想要親口告訴你這件事的。” “嗯,我知道。” 上麵的內容,其實雙方之前都有猜測,隻是這是他們第一次麵對麵地說明白。 “你既然是下山曆練,打算什麽時候回山?”這一次荊暉問了一個他不清楚的問題。 修心對此沒有隱瞞:“或許是等《交換生》的戲拍完就回去了。” 荊暉猛地抬眼看他:“這麽快?” 他還以為修心下山一趟不說待個五六年,也應該要呆個二三年。 “是啊。”修心笑了笑,“我在山下呆太久其實不太好,能回山還是盡量早點回去。而且這一年時間也夠了,讓我體會了很多。” 說到這裏,修心鄭重其事地和荊暉說了一聲:“謝謝你,在此期間幫了我許多。等我回山以後,你要來清水寺上個香嗎?我想我可以親自為你燃香。” “不了。”荊暉避開了修心的視線,“公司裏太忙,我應該沒空去。” 撒謊,他這一年裏天天跟在修心屁股後麵到處跑,根本看不出作為荊氏當家人該有的忙碌。 可修心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後前去打開了小屋的門,然後朝門外的俞嫚等人說道:“俞導,我們對完戲了。” “這麽快?”俞嫚雖有遲疑,卻還是帶著工作人員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並且示意大家準備再一次開拍。 “第九十六場,第五條,第十七次,action!” 隨著打板器的再一次落下,大家忽然發現明明是同樣的台詞,修心和荊暉的表演乍看上去也沒有太多變化,可是他們之間的氛圍卻變了。 聽著管一凡和雲逸提出告別,雲逸臉上依然一派天真,看上去隻是在經曆一場朋友之間短暫的別離。可是大家似乎能看到一隻蜘蛛在他們身邊吐著絲,把房間和他們都包圍了起來,讓人無端感受到一股憋悶。 最後或許是終於受不了這個氛圍,雲逸主動提出去給管一凡收拾行李。 然而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刹那,荊暉忽然叫住了他。他走到修心的身邊,溫柔地捧著修心的臉,然後在所有的注視之下,在修心的額頭的紅痣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這一幕和劇本裏寫的並不一樣,但是俞嫚卻沒有喊“卡”,其他人就隻能繼續拍下去。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吻,無論是雲逸還是荊暉都很意外,一時有些呆愣在原地。 荊暉則接著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照顧好自己,還有……” 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荊暉沒有說出聲,隻是做了個修心看不到的口型。這使得在修心看來,這個吻更像是一個單純的、類似禮儀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