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血色盡褪,不好的記憶湧了上來。雜亂的洗手間、隔間外麵的嘲笑、圍觀的冷漠人群……寧辭感覺自己被掐住喉嚨、被按進水池,窒息感壓迫。“煩透了,安排個什麽垃圾進來。”王冠還繼續在罵,寧辭不還口,他罵得更歡,“誰啊?有病嗎大晚上敲門?”“嘭嘭”的敲門聲夾雜進來。王冠這麽罵,敲門聲也沒停,隻能一邊罵一邊去開門。下一秒,變臉噤聲。裴燼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看他,不說話隻抬起腿狠狠踹了過去。王冠被直直踹進宿舍,慣性後退退到床架子邊,後腦勺撞上,床劇烈晃動。“裴、裴燼?”一直不出聲的舍友驚呼。裴燼沒看他們,隻冷漠地問:“大晚上,有病?”第9章 還是得這樣====================裴燼逆光站著,鋒利的眉眼染上陰影。王冠一句痛呼堵在喉嚨口,生生咽了進去,跟見了鬼一樣,坐在地上捂著被踹的地方往裏爬。裴燼怎麽會過來?裴燼這麽多管閑事?不管內心戲多麽憤怒,麵上還是懼怕,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別說像剛才一樣凶神惡煞,就差直接跪下來給裴燼賠禮道歉。雖然剛剛罵人是知道裴燼回來,自認隔空挑釁,但真挑釁到了,反倒成了孫子。舍友沒一個敢管他的。王冠當初就是得罪了裴燼才從十八班被發配到三班,今晚發瘋也是他自己發瘋,他們可不敢得罪裴燼。一個個低下頭去,自己幹自己的事情,仿佛什麽也沒發生。氣氛低沉。踏入宿舍,裴燼從王冠身邊跨過,在床下站定,抬頭。床單被套是學校統一定製發放的淺藍,薄被被緊緊抱著,覆蓋在臉色蒼白的人身上,還隱約可見在微微發抖。裴燼眸眼陰沉:“下來。”唇肉似乎被咬破,寧辭嚐到一點血腥味,指尖陷入被套,指骨露白,雙眸失神。直到另一聲冷漠的、毫無感情的命令侵入耳骨。“還要我說第二遍?”裴燼沒什麽耐心,一點溫柔都稱不上,看寧辭縮在牆角,跟失去神誌一樣。他要是不過來,是不是就在這坐一晚上?裴燼不爽。明明就喜歡看寧辭這副被嚇壞的模樣,但又不爽這個嚇壞他的人不是自己。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有這種癖好。見寧辭愣愣朝自己看過來,裴燼舌尖抵了下後槽牙。他怎麽會在這裏?寧辭感覺自己剛剛進入了夢魘,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的事情,突然在腦海裏重複,又突然有什麽人,試圖把他拽出來。但看見的卻是裴燼。“裴、裴燼?”寧辭是真不知道裴燼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現在才發現宿舍氛圍好像突然變了,剛剛罵人的王冠沒了聲。茫然之際,聽見裴燼冷漠的聲音:“下來,沒聽見?”“什……什麽?”寧辭剛剛確實沒聽見,但裴燼這態度,他被嚇到,又往後縮。看得裴燼耐心快沒了,敲了敲床沿,“還是你準備今晚繼續睡在這裏?”事發突然,寧辭也沒想過睡其他的地方去。大晚上,他不可能出去開房間睡,學校有門禁。晚上睡覺,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還不下來,是等我上去接你?”裴燼語氣越來越不善。見他真有要過來的意思,寧辭猶豫著,慢慢往前挪,挪到床邊,往下看,和裴燼對上視線的瞬間,又定住不敢再動,在那搖頭:“你,你不要上來。”“我馬上就睡了。”裴燼要被氣笑了,都這樣,還能在這睡得下去,“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他簡直要比剛才王冠罵人還凶。不敢忤逆他,寧辭慘白著一張臉又往前挪,小腿懸在半空,片刻後,小聲道:“我,我腿軟。”沒有力氣了。裴燼笑了:“怎麽沒力氣了?不是還有力氣在這兒拒絕我?”他往前踏一步。寧辭想後退,卻被抓住腳踝,整個人一顫,差點跳起來,連一直抱著護身的被子都鬆開了,閉著眼使勁搖頭,說不出話來。他這樣,裴燼倒是舒坦了點,一用力,把人往下拽,手背不知道抵在什麽地方,一陣刺痛。寧辭反應不及,渾身發抖,卻被穩穩接住腋下後背,腳踝被放開,整個人落在裴燼身上。“嚇暈了?”裴燼語氣惡劣,把人放地上,直勾勾盯著看,“看樣子還沒有。”寧辭還沒反應過來,腿軟得厲害,差點直接跪下去,堪堪站定,卻又被裴燼勾住衣領,直接給往外拖。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他。走廊上已經沒什麽人,也許是因為聽見什麽動靜,也許是因為臨近熄燈時間。一直被拖進另一間宿舍。這間宿舍,明顯和他們那間不一樣,雙人間,雙人床,獨立書桌,冰箱電腦,什麽都有。擺明了的特權。這裏應該是裴燼的宿舍。但是他帶自己來這裏幹什麽?寧辭貼著門站,緊張到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辦,裴燼把他放在這兒,似乎也沒有要再管他的意思,兀自去倒了杯水喝著,抬手的時候,手背上有血跟著流下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傷到的。寧辭跟著看了眼,垂下眼去,小聲道:“謝謝。”要不是裴燼過來,王冠估計還要罵,他能忍,但不想經曆。好像又欠了一個人情。“謝什麽?”裴燼明知故問,喝光被子裏的水在床邊坐下,見他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陰鬱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有什麽目的,你難道不知道嗎?”說著,盯著寧辭看,勾起唇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寧辭抓緊衣角,睫毛輕顫,“你怎麽,突然過來了……”現在還學會轉移話題了。裴燼覺得好玩,順著他的話:“太吵,影響我休息。”“哦……那,那你讓我過來……”寧辭不敢說你把我拽過來幹什麽。“你還想繼續住那兒?”裴燼聲音冷下來:“不怕那個瘋子半夜砍你?”“不,不可能……”怎麽想都不太可能發生這種事,但裴燼說得太嚇人,寧辭還真的被嚇到哆嗦了一下,但又想,明明裴燼比那人嚇人多了。裴燼冷嘲:“在我麵前逃跑不是很會?怎麽剛才就腿軟跑不了了?”那又不一樣……而且他隻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這些,不能和裴燼說,寧辭低著頭,小小聲辯解:“也,也有腿軟的。”怕他繼續追究,寧辭轉而看他手背,“你,你手背受傷了,我給你,給你上藥吧。”他不想再和裴燼聊這個話題,雖然現在看來裴燼是要好一點,但是,裴燼確實很可怕,比王冠更可怕。他不提,裴燼都沒在意,把寧辭從床上弄下來的時候手背給劃傷了,現在還留著血,這種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看寧辭緊張的神色,突然就來了興致,手往前一伸,故意道:“沒有藥。”寧辭猶豫地抬眼看他:“我,我箱子裏有。”“行。”裴燼順著他的話打了個電話,“去你隔壁宿舍把寧辭行李箱拿出來。”寧辭睜大眼睛,他其實是想自己回去的……如果可以,就不再過來了。到時候再找個什麽理由搪塞。但現在裴燼還把這條路給斬斷了。沒幾分鍾,陳放就拎著寧辭行李箱開門進來,見寧辭在這兒,一點都不意外。剛他們打遊戲打一半,王冠那個大傻逼估計還嫌被裴哥搞得不夠痛苦,大晚上發瘋罵人罵得他們宿舍都聽見了,哪兒能忍。陳放本來想自己過去,但裴哥比他速度快。現在一看。哦吼,原來是寧辭。之前就聽說有人要新同學要搬進來,他們這層樓除了他們幾個,基本都是實驗班的,主要是地理位置采光好,才搞了個特權擠進了實驗班專屬樓層。陳放很平和地和寧辭打了個招呼,也沒多少停留,離開之前,眨了眨眼,“裴哥,夜晚愉快。”話是正常話,語氣就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