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議室,路倏帶上林淨和高由軒要離開。鍾鼎接待小跑上前,低聲對林淨說:“我們總經理想邀請路總一塊吃個便飯,不知道路總方便嗎?”林淨原封不動將話轉達給路倏。路倏側目。欽江落後一段距離,正低頭看手機。身邊一幹高層和他搭話,大約是內容沒什麽營養,他表情顯得漫不經心。僅僅一眼,對方便有所察覺的望來。路倏收回視線,淡淡嗯了聲。接待高興的哎一聲,連忙過去告知自家老總。欽江似笑非笑看這邊一眼,嘉獎似的拍了拍接待肩膀。隨後閑庭信步的離開了此處。來到酒店包廂,路倏沒想到的是,欽江說吃個便飯,會是一桌子鍾鼎高層們的聚餐。坐在一幫溜須拍馬的老油條中間,動不動有人過來套近乎,路倏煩得額頭青筋直跳。而始作俑者倒是樂得自在。對於這種虛與委蛇的應酬場麵,欽江看上去十分得心應手,漂亮話一套一套的。酒沒喝幾滴,輕而易舉就把那些愛講麵子排場的老東西打發了回去。被坑的隻有路倏。平日鹿星的交際應酬大多交由唐星辰出麵,哪怕偶爾需要聚餐,也沒人敢灌這位堪比高嶺之花的路總。但鍾鼎就不一樣了,尤其還在某位總經理的有意縱容下,敬酒的人絡繹不絕。路倏再沒情商,也不可能當眾下合作對象麵子,更何況在商業圈裏摸爬打滾這麽久,怎麽也練出了幾分酒量。他麵不改色一杯杯喝下去。對麵的欽江旁觀看戲,隨著桌上空掉的酒瓶變多,他麵上的愉悅越發加深。直到襯衣領下的頸脖都開始發紅,路倏也沒有要醉的跡象。欽江輕拍兩下掌,誇讚道:“路總好酒量。”酒杯擱在桌上,路倏勾唇,卻沒有笑意:“總倒是大方,酒都讓給別人喝了,自己一滴不沾,你們鍾鼎還真是體恤員工。”欽江空降而來,公司裏有見風使舵的,當然也有心底不服氣使絆子的。剛才那位被三言兩語擋回去的副總,立刻接上話茬。他明裏暗裏嘲諷:“我們總剛回國,又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對中國一些中國酒桌文化不熟悉,也是人之常情,路總別見怪、別見怪啊,哈哈哈。”路倏沒搭腔,隻單單凝視欽江。欽江悠然自在,不慌不忙說:“我初來乍到,還得多虧劉總照顧,既然劉總深諳酒桌文化,那就麻煩您陪大家多喝幾杯。”劉總臉抽了抽,拒絕不是答應也不是,隻能幹笑兩聲:“哪裏哪裏,總言重了。”一頓飯吃得夾槍帶棒,氛圍不尷不尬。滿桌觸光交錯裏,大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路倏先前的惱怒,也在這頓久別重逢的晚餐中,逐漸化為了無法言說的複雜。他和欽江離別得匆忙,重逢得也匆忙。還沒來得及認真看一看,問兩句過得好不好,對方就已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樣子。十年時間,足夠懵懂無知的少年長成大人,足夠把一切都變得麵目全非。不僅是欽江。連路倏自己,也回不去了。......路倏叫了個代駕,等待的過程中,身體靠在車門外醒酒。夏季的夜晚溫度不低,他脫了外套拎在手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解開兩粒紐扣。一陣風吹來,讓他頭腦輕鬆了幾分。晚飯沒吃多少,光喝酒了,此刻胃裏空蕩蕩的,燒得慌。路倏半耷拉眼皮,重心完全倚在車上,旁邊一束強光打來,他抬手擋了擋。“路總,”欽江聲音不遠不近的響起,“走不動了?”路倏眯眼,模糊辨認出駕駛座上的人。喝酒昏頭,心神也不再那樣警惕。他散漫說了句:“是啊,要不你載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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