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的說,這個悚然的稱呼讓路倏不自在與怪異感,瞬間攀升到了頂點。連他最親近的家人都沒喊得這麽黏糊過。擱下手裏的杯子,路倏不耐煩的目光掃去:“李喻承,你最近抽什麽瘋?”“我沒抽風,”李喻承神色如常,“隻是覺得都這麽多年了,我不想再和你除了工作以外,沒有任何其他接觸。”若說之前路倏還沒當回事,那這句話的暗示意味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他並非遲鈍的人,隻是先前從沒往這方麵想。自己的性取向唯有少數幾個朋友家人知道,上次那個吳扉,也不過是閑得無聊來騷擾而已。當年上大學,身邊不乏同學或其他專業的校友向他表白,男的女的都有,表白牆上也是經常掛著,但路倏通通拒絕了。那時候他一門心思撲在建立工作室上,壓根沒想過談戀愛這事。現在就更不會有。“不能。”路倏簡明扼要的拒絕,坐到另一張沙發上,“這次和嘉達的合作沒定,我希望你拎得清事情輕重。”成年人之間的感情甚至不需要挑明,體麵又決絕,李喻承期待的神情褪去。須臾後,露出一點笑容。“學長,你放心,工作上我不會馬虎的。”路倏不再多言,起身去了洗手間。出來後,李喻承旁邊多了兩位不速之客。路倏覺得自己這趟出差,可能是真沒挑好日子,要麽就是晉雲島這地方太小了。乃至於無論走到哪,都能讓他碰見礙眼的人。李喻承身邊是方遷和呂望,看那架勢,八成是想把他拖去自己那桌一塊兒喝酒。隔了條過道,斜對麵的卡座裏,坐著欽江和顧緣。兩人正在玩骰子,顧緣托腮撐在茶幾上,專心致誌看欽江搖骰,男人動作嫻熟而懶散。盒蓋揭開,是豹子。顧緣眼都亮了,摟住欽江小臂讓他教自己。欽江捏了粒骰子放手心,低頭含笑對顧緣說了句什麽。顧緣羞赧的捂住臉,紅了耳朵,作勢要打他。路倏站在幾米遠外的人群裏,不動聲色注視這一切。欽江感受到似有似無的目光,扭過頭,卻隻看見酒吧裏昏暗浮動的光圈。喧囂紛擾的氣氛中,沒有他認識的身影。路倏走到了酒吧外的街上,這一帶有名的旅行街,周圍熙來攘往,人流量很大,隨處可見賣紀念品的。他瞎逛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便利店,進去買了瓶水和一包煙。隨便挑了個能看見海岸的街邊長椅,路倏背靠長椅,點燃一支香煙。晚上的海與白天不同,海麵平靜淌過一輪又一輪水花,深色融進浪潮裏,細沙也淹進去,沉默的消失不見。海岸無聲無息,比平日多了一種未知的危險。涼風四起,煙尾飄出來的白霧很快吹散。路倏待得地方並不偏僻,一個小女孩抱著編織籃跑過來,明亮的大眼睛裏閃爍伶俐的光。她脆聲道:“哥哥,買一串貝殼手鏈吧,很漂亮的。”路倏把煙掐了,說:“你也喊我哥哥了,哥哥不戴手鏈。”小女孩坐下來,指向海岸:“我家就住那邊,我也經常坐在這裏看,但是太黑太遠了,看久了的話,人會變得不開心。”她轉頭:“你不開心,所以你才一個人坐在這裏,對不對?”“沒有。”路倏淡淡道。“你騙不到我,”小女孩說,“我媽媽告訴我,如果看到了有人在難過,而你剛好不討厭他,你就可以安慰他。”她在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條純白色貝殼手鏈:“喏,送給你,這是最漂亮的一條,我撿了很多次才收集好,你不能拒絕哦。”路倏稍稍一愣,片刻後,收下手鏈。用手機掃籃子邊的二維碼,付了兩百塊錢。“你付錢了?”小女孩問。“嗯。”“那就是你自己買到的禮物,”小女孩提起籃子,笑容明媚,“祝你快一點開心起來,哥哥再見。”背影遠去,路倏漫不經心把玩手裏的貝殼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