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淩,你在學校有談戀愛嗎?”姚佩蘭試探道,“有沒有心動的女孩子?我聽說a大很多漂亮的小姑娘。”  “沒有,最近很忙。”齊淩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姚佩蘭對這樣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我就猜,是這樣的,隔壁王嬸的女兒也在a市上大學,我看了一下,距離你們學校還挺近的,我們兩家就做主想讓你們見一麵。”  “今天不是周四嗎?等周六下午,你約人家吃個飯,我跟那邊都說好了。”  姚佩蘭沒等齊淩回應,就把一切給他安排好了,“你也快放暑假了吧?到時候你跟她一起回來,也有個照應。”  “你什麽時候放暑假來著?”  齊淩:“還有兩周。”  “那正好,你們先聯絡一下感情,人家小姑娘挺好的,我跟你爸都很滿意,到時候你們在家這邊找個工作,我們也能安心。”  姚佩蘭還想說什麽,卻被齊淩打斷,“悅悅是不是要放學了?”  齊悅是齊淩的弟弟,今年四歲,正在上幼兒園。  “我看看時間。”姚佩蘭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慌忙說,“你不提醒我還忘了,我跟你爸要去接他了,你有什麽事給我們打電話。”  她說完,想起什麽,又補了一句,“你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知道了嗎?”  這一次,齊淩沒有回。  茶幾上的檸檬茶杯靜靜立著,身上蓄滿了小小的水珠,凝結滑落,在桌麵上暈開一圈透明的水漬,像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將他捆綁束縛,直到喘不過氣。  他看著剩下的半杯檸檬茶,本來是他最喜歡的味道,他卻升不起再嚐一口的欲望。  掛完電話,齊淩脫力似的仰躺到沙發上,偏頭看向旁邊巨大的落地窗。  他租房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客廳的落地窗一定要大,這樣會給他很明亮溫暖的感覺,下午橘色的夕陽照進來,會讓他心情放鬆。  可是這一次,好像沒什麽效果。  他舉起手,指尖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此時沐浴在霞光下,變得有些透明。  他虛虛地張開,又握住,卻什麽都感受不到。  他知道姚佩蘭最後一句話什麽意思——  不要喜歡男人,那是不正常的,腦子有病的人才會喜歡同性。  高一的時候,他就隱約察覺到了自己的性向,他對那些給他遞情書的小女生沒有絲毫興趣,目光反而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外形優越的男生身上。  他當時內心不安又惶恐,下意識向父母尋求了幫助,卻隻得到了無盡的指責和嫌惡,  “我送你去讀書不是讓你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你現在覺得是同性戀?齊淩,你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不覺得羞恥和別扭嗎?”  “我簡直不能想象你怎麽產生這種想法的,太惡心了……”  “齊淩,你最好給我打消這種念頭,我們齊家丟不起這個人!”  這些話依舊在他耳邊回響,從那時起,他就感覺自己是個異類,自己很惡心,這樣的他根本不配在世間存活。  那段時間他過的渾渾噩噩,每天跟父母爭吵,變得敏感又自卑,父母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沒避諱他就商量起了二胎。  他當時真的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了,整個人走到懸崖邊,搖搖欲墜。  可某天他碰到了一個人,對方說,同性戀並不是病,隻是另外一種性取向,沒必要在意太多。  輕飄飄幾句話,對那個時候的齊淩來說,無疑是救贖。  從那以後,他想開了,也懂得掩藏自己,他拋開那些念頭,混在人群之中,跟正常人一樣生活。  高中的時候他用學習麻痹自己,以省狀元的名頭考進了國內最好的a大,大學時,他努力學習專業知識,發論文,做家教,獎學金每次都是拿的最高級別。  可越壓抑,他心裏的念頭就愈強烈。  特別是在課程驟減的大三以及父母頻繁的催促與暗示下,他迫切地想談一場戀愛,就算是進行一次簡單的性/愛也可以。  現在距離假期不到兩周,對於他跟許琛來說,顯然是後者更為合適。  若是沒談攏,正好借著假期各自冷靜,要是成了,假期他或許不會考慮回老家。  隻不過現在進度實在太慢了。  這個不光是許琛的性格原因,他也有很大責任。  齊淩不由想起自己在電梯裏的那個笑容,他一時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開心,跟許琛在一起,無疑是輕鬆的,對方縱容的態度讓他有些忘乎所以地沉浸在這場扮演遊戲中。  盡管他一開始就目的不純。  他翻開跟許琛的聊天記錄,在對話框裏寫寫刪刪。  【我爸媽讓我去相親,可我不想去,我對女生沒興趣。】  輸完這段話,他又覺得不妥,這樣太突兀了,而且許琛不一定能察覺出他的潛在意思,要不直接坦白自己是同性戀並且一開始就對他起了心思?  以許琛的人品,就算知道自己是gay也不會大肆宣揚,這一點他還是能確定的。  可這樣一來,那他之前的相處的人設豈不是一下就倒了,許琛甚至還會覺得自己一直在騙他耍他。  齊淩煩悶地揉了揉頭發,自從這通電話之後,他感覺自己說不出的急躁,絲毫沒了之前跟許琛相處時的耐心和閑適。  明明知道對於許琛這樣的人是不能急的。  這一邊的齊淩在斟酌措辭,另一邊的許琛則是剛回到公司,他那個差點廢棄的項目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就算是收尾,也要做的漂漂亮亮,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他的秘書還沒下班,在他剛回辦公室就遞給他一堆資料,“許總,這是你讓我整理的東西。”  “嗯,這些有問題我明天再問你,你可以下班了。”許琛說完就開始翻看資料。  秘書有點驚訝,這麽多東西,許琛是準備一晚上看完?  許琛見他不動,抬頭問:“還有什麽事?”  秘書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這時他突然瞥見許琛桌邊的奶茶,詫異道:“許總您喜歡喝奶茶?”  他記得許琛的口味,向來不沾這些甜滋滋的飲品,每次看到他們喝還會皺眉讓他們少喝點那種,怎麽現在?  許琛眼裏閃過一抹不自在,捂唇咳了一聲:“是檸檬茶,有人硬塞給我的。”  當時齊淩軟磨硬泡將飲料給他的時候,他沒有錯過對方眼裏的玩味,像是他拿著這飲料是什麽非常好玩的事情似的。  秘書理解地點點頭,“這樣啊!那我幫您帶下樓處理掉。”  這麽一大杯飲料萬一碰倒很容易損壞桌上的紙質文件。  可還沒等他伸手,許琛提前一步將飲料挪開,沒讓他碰,“不用。”  秘書走後,許琛看著桌邊被他鬼使神差護下的檸檬茶,一時有點頭疼,他在幹什麽?  上次是冰淇淋,這次是檸檬茶。  他盯著桌上的奶茶看了半晌,還是決定拿起手機,給齊淩發了一條消息。  【許琛:奶茶這種東西少喝,不健康,冰淇淋也是。】  【許琛:下次換一種。】  齊淩看到對方的消息,隻覺得每個字都方方正正,古板又正經。  他再看看自己聊天框裏勁爆的內容,其中甚至不乏[約]等隱晦的字眼,兩相對比,顯得自己乖張又放肆。  他沉默半晌,拿起桌上的檸檬茶,將那圈水漬抹開,圓圈出現一個缺口,像是一條路。  齊淩慢吞吞喝了一口,將之前的草稿盡數刪除,才回道,  【齊淩:哦。】  他仰躺在沙發上,將許琛的消息反反複複看了三四遍,最後目光落在那個[下次]上。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嘴角的弧度卻怎麽都掩蓋不住——  這個人,怎麽這麽有趣的?第7章   周六上午,齊淩剛從圖書館出來,就碰到了迎麵來圖書館複習的許洲和於橙橙。  許洲猝不及防看到齊淩,一臉驚喜:“齊淩?你不是說最近在圖書館複習效率太低,改在家了嗎?”  “你坐哪?我們一起!”  許洲說完就興衝衝準備往圖書館走,卻被齊淩叫住,“我隻是來查個資料,下午還有事,不會待在學校。”  他要去赴父母安排的相親。  許洲這才注意到齊淩手裏拿著一遝資料,背著書包,像是要離開了。  “宏觀經濟學?你還在研究江老師的手稿?”許洲看到了資料的封麵,笑著將手擱在齊淩的肩膀上,“至於你說的有事,是借口吧?你上一個家教剛結束,現在除了學習還能有啥?”  齊淩也沒什麽朋友,要好的也就他一個,能有什麽事?  許洲說完就準備接過他手裏的資料,“我幫你拿,怪沉的。”  齊淩收了收手躲開,“不用。”  “嘶,你還跟我見外了?搬出宿舍後還真的越來越生疏了?”許洲笑著揉了一下他的腦袋,“現在是大家都忙著複習,等有時間了,我跟他們一定好好收拾你一頓。”  齊淩跟許洲之前在一個宿舍,大三之後齊淩就搬了出去,不過在許洲的調和下,他跟幾個舍友的關係一直都不錯。  齊淩看著默默站在一旁的於橙橙,偏頭避開許洲的觸碰。  動作間,被齊淩草草夾在資料書裏的一張紙掉了出來,許洲轉移注意力,彎腰將紙撿起來,看到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問題,好像都是從手稿上摘出來的。  “大佬,你也太刻苦了吧?你還準不準備考試了?”  許洲知道齊淩每年都在拿獎學金,現在又是考試周,按理來說不會在這種事上耗費這麽多的精力。  齊淩抿了抿唇,道:“我心裏有數。”  有許琛在,這些並不會花多少時間。  他想找個借口離開,不期然瞥見紙上的一個內容,思索片刻,還是開口問道:“許洲,我記得你之前發表的那個論文是不是提到過這個循環經濟流程圖,我有點看不懂,你幫我解釋一下?或者給我推薦點相關資料我自己看。”  這個流程圖的問題比較淺顯,可他對這一塊的確陌生,許洲如果能給他提供點幫助會比較省事。  許洲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匆匆瞥了眼那個圖,“這個啊!我有點忘了,等我回去看看再給你答複。”  “忘了?”齊淩皺了皺眉,他最近研究過許洲的那篇論文,跟江教授手稿上的內容很多相通之處,這個流程圖更是基本,許洲那個論文含金量那麽高,不可能沒把這種東西嚼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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