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適合在一起, 這樣的一個人真的能給自己想要的, 他並不吝嗇給予和付出, 甚至每一次給予, 都能精準的打在沈念最酸軟的那個點上,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之下，沈念曾經說的芥蒂維持不了多久就會潰不成軍。 這是這一刻沈念唯一的感受。 他甚至已經不會再去想顧執今天做的一切是別有用心還是真情實意了, 都好, 他抗拒不了這才是重點。 沈念承認顧執說的很誘人, 也很想不管不顧的一頭答應, 仿佛隻要答應了，就再也不會冷了。 可沈念心如死灰的心冰封的太久也太深了, 以至於他縱然有觸動，卻還是心如磐石，他也能感覺到自己還是怕，還是小心翼翼, 還是不敢輕易的給出一份允諾, 縱然他早就說過要和顧執相互陪伴，可對於沈念來說, 陪伴是一回事, 掏心掏肺的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 顧執的話若放在一年前或許他就信了, 但現在卻已經很難了。 他已經失望了十五年, 如果現在還能單憑顧執的一頓飯, 幾句話而頭腦發熱的相信, 那麽他就並沒有任何成長。 再者, 他也不確定自己能永遠的縱容顧執的這份偏執，如果自己不能，他們就這麽試探下去，各自保留，也沒什麽不好。 有人陪著，就已經很好。 所以沈念始終沒有給他回應，在漫長的沉默過後也隻是說了句：“睡吧。” 顧執眼睛裏的亮光一點點的暗下去，問：“念念不相信我嗎？” 沈念看著空調，風口裏吹出來的風漸漸鋪滿了整個房間，他覺得舒服，如果旁邊的顧執不這麽盯著自己的話。 顧執好像看穿了沈念的不自在和絕對不會再開口，所以過了一會兒，顧執也不再看他了，和他一樣盯著空調的出風口，喃喃自語了句：“我會讓你答應的。” 沈念靜默幾秒翻了個身，顧執又看了他幾秒，笑了下，探手將燈關了。 房間歸於黑暗，人的心似乎也靜了。 第二天沈念醒來的時候顧執已經起床了，被窩都是涼的，不知道起來了多久，又去做什麽了，沈念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卻也不過才7點。 空調還開著，整個屋裏都是暖和的，以至於人也變得懶洋洋的不想起來，沈念發了一會兒懶到底還是起了身，關了空調走出顧執房間的時候，那撲麵而來的涼氣不由的讓他打了個冷顫，才12月初，怎麽就這麽冷。 但屋外的天氣很好，這個時間點，小院裏已經被陽光籠罩了，雖然夾雜著寒氣，但站在陽光下還是覺得屋外比屋裏還要暖和，沈念在廊下站了一會兒，聽到廚房裏傳來聲響後邁步走了過去。 顧執已經熬好了粥，正往桌上端，看到沈念進來就笑了：“念念怎麽醒這麽早？” 這話說的沈念想笑：“你不是比我更早？” “想你一醒來就吃到早飯，所以要早一點啊。”顧執把什麽都說的坦坦蕩蕩，明明白白，讓沈念幾乎招架不住，他錯開視線想去做個菜，拿起土豆的時候卻被顧執叫了停：“炒個雞蛋就好，早飯沒必要這麽麻煩。” 沈念看著他：“你不是喜歡吃土豆絲嗎？” “沈崇山告訴你的？”顧執笑看著他：“我不喜歡，當時下館子很多菜都難吃的要死，就土豆絲還行，我多吃了兩口他就覺得我喜歡了。” 沈念沒說話，卻有些無奈，顧執看出了沈念臉上的表情，走過來看著他： “沈崇山也因為這個讓你委屈了？” “你不知道嗎？”沈念笑了下，放下了手中的土豆，走過去洗了個手，準備炒雞蛋：“我以為你知道的。” 顧執靜默了幾秒，跟了過去，一臉討好的模樣，扯了扯他的衣擺： “念念還在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生氣呢？饒了我吧。” 這嬌撒的太明目張膽了，沈念側臉看他一眼，竟沒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違和的痕跡，好像他天生就該這樣。 “說好一個月到半年的，這才多久？”沈念不再看他，不讓自己再心軟。 顧執盯著他看了幾秒，妥協的歎出一口氣：“行吧，我欺負了你一年，你要是這麽容易饒了我，對你實在不公平，我等你就是了。” 說著便從櫥櫃裏拿出了幾個雞蛋，沈念接過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沒說話。 雞蛋打在碗裏被筷子攪動的時候，一旁沉默的顧執卻又突然出了聲，帶著點驚喜的成分： “念念，你是以為我喜歡土豆絲才想，是特意想做給我吃的，對嗎？” 沈念並不想回應這句話，當沒聽到，顧執卻全然不在意，當他默認了自己的回答： “念念，你怎麽會這麽好呢？好的讓我後悔。” 這句話倒是讓沈念意外，側臉看他：“後悔什麽？” “後悔當初見你的時候自己眼瞎沒有發現你的好啊。”顧執說：“如果早點發現的話，我們是不是會比現在更好？” 沈念想了想顧執口中的如果，想不出來，那個時候他身邊有秦奶奶，有梁秋，甚至對沈崇山也還有期待，他雖然在顧執剛到家裏的時候給予了善意，但那是基本的禮貌，他自己本身也是被迫接受的。 這樣的一種情況下，他們之間似乎怎麽發展都不會太好，沈念不可能隻對顧執好，而顧執也不會相信一個14歲的小孩兒能給他想要的。 所以說，早一步，他們未必會比現在好，他們隻有在窮途末路的時候相逢才能是現在這個結果。 顧執似乎也想到了沈念所想，笑著說： “現在剛剛好。”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在彼此快要跌落下去的時候剛剛好彼此拉了一把。 飯後顧執要洗碗，畢竟沈念炒了菜，可沈念顧念著他手上有傷沒讓他動，顧執笑的很開心，和昨晚一樣，幫著收拾了餐桌後就坐在旁邊看他。 等收拾完的時候，顧執想拉著沈念去他的房間，他這一星期雖然學會了做飯，但是沈念交代他的功課卻也沒有落下，不過還是有些地方不明白，留了問題要問沈念。 隻是沈念拒絕了他，說：“下午吧，上午我去買點東西。” 顧執不問他買什麽，但卻問：“那我可以一起去嗎？” “可以。” 顧執笑了起來，和沈念一起出了門。 或許是周六的原因，很多人都選在這個時候去市裏，公交車上的人很多，雖然沈念和顧執上車的已經沒有座位，站著也還算自在，但隨著越來越靠近市區，上車的人也越來越多，幾乎到了人人不用扶任何東西也不會摔倒的程度。 可沈念由始至終都沒怎麽感覺到擁擠，顧執在中間靠窗的位置硬生生給他擠出了一方小天地，他沒碰到任何人，任何人也沒碰到他，但顧執撐的很吃力，放在窗戶的手都泛起了青筋。 卻依然沒有一點的放鬆。 “不用這樣。”沈念看著他：“我沒事。” “是我不喜歡。”或許是太擁擠了，顧執一臉誰看了都會感覺到的不爽：“我不喜歡別人碰你。” 沈念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顧執的占有欲連這方麵都不行，畢竟旁邊都是陌生人，等到下車之後或許這輩子都不會遇見，他連這個都無法接受嗎？ “念念每次返校的時候也這麽擠嗎？”顧執抬頭看著他，眸光沉沉。 “不會。”沈念說：“大部分都是走讀生，住宿的不多，所以周末返校的車上人不多。” 顧執聞言稍稍鬆了口氣，繼續一副護崽子的模樣，沈念看著他想說什麽，但到底沒有開口。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顧執又護著沈念下了車，兩個人一起過了馬路進了商場。 顧執原本以為沈念所謂的買東西是買學習用品之類的，但顧執沒想到沈念來到這裏隻是為了買一張電熱毯，他突然反應過來，驚喜的看著沈念： “念念是買給我的嗎？” 沈念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隻是說：“有了電熱毯，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那麽冷了，不過睡覺之前還是要斷掉電源，不然會很危險。” 顧執看著他許久沒有聲音，久到沈念忍不住看過來： “怎麽了？” “念念，你有沒有發覺，你對我越來越好了？” 沈念靜默幾秒沒理他，卻也沒反駁，拿著挑選好的電熱毯去結賬了。 對於顧執剛才說的話，其實沈念自己也是有感覺的，他是個不喜歡欠別人的，所以在顧執為自己的同時，就算對顧執曾經做的事情還有些芥蒂，還覺得彼此的相處有些別扭，可在有些事情上也會情不自禁的為顧執考慮一些。 就像昨天晚上他看到顧執鑽進被窩冷到牙齒打顫的模樣，就已經想好了今天要買一張電熱毯。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沈念也控製不了。 “我喜歡你這樣。”顧執看著他，目光灼灼：“今天我們還一起睡好不好？” “嗯。”沈念淡淡應了一聲。第30章 故意 或許沈念真的是個冷情的人, 又或者說他實在是太習慣於這個世界給他的失望了，所以他很容易對溫暖的事情有感觸，卻也很容易在感觸後快速的讓自己恢複理智和冷靜, 以免受傷。 所以在麵對顧執給予自己溫暖的時候, 他會情不自禁的有所回饋，卻在離開之後也會和從前一樣, 按部就班，照常生活。 說到底，他和顧執之間也並沒有相處太久，說到底，他們之間的芥蒂遠比溫暖更深, 說到底, 他們之間的信任幾乎沒有。 一兩次的溫情確實誘人，卻遠沒有到可以讓他們毫無芥蒂相偎相依的地步。 就目前來說，沈念和顧執之間依舊隻是陪伴各取所需的關係，甚至也可以說是沈念在單方麵的在顧執身上索取。 這不公平，沈念知道, 可他有意保持現在的狀態, 雖然他能感受到顧執也有意加速他們之間的關係。 返校之後的日子, 沈念偶爾也會想起顧執, 並不經常，在課間無聊的間隙中, 在寢室關燈後入睡前, 想他有沒有開空調取暖, 有沒有記得給電熱毯斷電, 但大部分的時間他還是花費在學業上, 他依舊努力, 依舊名列前茅，依舊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拚盡全力。 再回家的時候氣溫比之前更冷了，學校門口對街的小吃車前都沒多少學生，老板凍的在旁邊直跺腳，沈念在這邊等車，莫名的想起了上周回家那滿滿一桌子的菜，也想起了上次給顧執買炸串時候他臉上的笑意。 似乎就是從那個炸串開始，顧執更貼心了。 幾個炸串換一桌家常便飯，太值得了，於是沈念在車還沒有來的檔口穿過馬路去買了幾個炸串，和上次顧執挑選的一樣，雞排，蘑菇和土豆。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沈念原本以為他會和上次一樣，等來一頓不怎麽好吃，卻很溫馨的晚餐，但事實卻是廚房裏連半點煙火氣都沒有，甚至看著已經有幾天都沒有開過火了。 沈念第一時間的反應是顧執又走了，否則不至於上一周還竭盡全力的討好，這一周就完全變了模樣，他準備去北屋看看，隻是人才剛轉身，顧執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笑看著他： “念念回來了。” “嗯。”沈念應了一聲，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不太會主動索要，所以對於顧執為什麽沒有做飯的疑問，也問不出來。 隻是他並沒有糾結太久，顧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慮，很快給了他答案： “對不起念念，液化氣好像沒有了，我做不了飯。” 顧執的話讓沈念一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很久都沒有買過液化氣了，他忘記了這回事，也忘記了獨自在家的顧執是需要的。 頓時有些愧疚：“什麽時候沒有的？” 顧執看著沈念，笑著搖了搖頭：“沒多久。” 沈念並不相信顧執的話，他的表情明顯是為了讓自己不擔心，可沈念也沒說什麽，準備放下書包去翻出電磁爐的時候，卻看到了餐桌上的饅頭，塑料袋裏放了兩個，外麵的盤子裏有一個被啃了一半兒了，盤子旁邊還有一些碎屑，一眼就能看得出就是這麽涼著硬著吃的。 “你就吃這個？”沈念問。 顧執笑了下：“我在危樓的時候一直就是這麽吃飯的啊。” 沈念站在旁邊沒有說話，他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剛才要去做什麽了，後來還是顧執牽住了他的手，打破了沉悶： “念念怎麽了？” 沈念沒怎麽，他隻是發現自己有些生氣，不是生顧執的氣，而是對自己生氣。